《》章 節目錄 第四十七章 以眼還眼 文 / 秦笑月
今日,就算她自己不去繼母那裡,繼母也會派人請她過去。如今若蘭已是廢棋,她自然會趁著這個時候往她這邊塞丫鬟。但是她先她一步提了五月做頭等丫鬟,就算繼母硬要塞人,不過是底下的粗使丫頭,又有什麼打緊的。
到了祥瑞院,瞧得大夫人正幽幽地吃著茶,旁兒坐著二房的嬸娘柳氏,兩人坐一塊兒有說有笑。只是距離相隔太遠,她根本聽不見她們倆在說些甚。杜流芳心中不免有了疑惑,這大夫人將二嬸喚來作甚。這二房的是庶出,大夫人根本不將其放在眼裡。今日怎會與她一塊兒和樂融融喫茶,真是怪事兒了。杜流芳一邊思量著,一邊進到屋去,「給母親,二嬸娘請安。二嬸娘今日真是早啊。」
大夫人長日禮佛,屋子裡常常點著檀木香,屋中佈置也多是簡約,好似處處充滿了禪意。此時大夫人也只是一身簡服,頭上隨意的挽著一個髮髻,斜斜插了只金銀雙鳳簪子,帶著溫煦柔和的笑容,怎麼看,都令人覺得那是一幅賞心悅目的畫面。唯有眸子一片冰冷。可想而知她對二夫人又有幾分真心了。二夫人則穿了一件淡紫色煙霞袍,比起大夫人來,不是要華美上多少,耳鬢兩邊皆垂著長長的流蘇,微微一動,便能聽見流蘇相擊時發出的清脆悅耳之聲。她臉上的笑意多了幾分慇勤,幾許諂媚,卻隱隱之中又帶著幾分嫉恨和無奈。這看似和睦的妯娌,實則卻是各有算計。
二夫人柳氏見大房裡的三丫頭跟自己請安,心中微微一顫,趕緊陪了笑。「原是阿芳來了。今日嫂嫂這裡真是熱鬧了。」
大夫人溫和地笑了笑,神色倒有幾分動容,一雙丹鳳眼卻透著冷光,「阿芳來了,本想讓劉媽去請你過來一趟,沒想到你自己倒先過來了。」
二夫人也在一旁柔柔笑道,攙和進來,「感情你們母女都想到一塊去了。真是母慈女孝啊,阿芳,你母親還打算送一個丫頭呢。正跟我商量著送那個丫頭比較好,可巧你就過來了。」
杜流芳淡淡笑開,「難為母親為女兒打算,真是多謝母親了。」
大夫人皮笑肉不笑,「莫說這些了,阿芳快些坐下。劉媽,快些去給三小姐上茶。」
劉媽見大夫人點到了她,一張老臉陪了笑容,但一雙老眼卻添了一抹陰鷲。但大夫人既然發了話,她也不可能不去,遂站了出來,朝大夫人行了一禮,退出屋子去。
「嫂嫂對阿芳真是好呢,處處為阿芳打算。這丫頭,倒是個有福之人。」二房是庶出,如今沒有分家,只得依傍這大夫人,是以才會在她跟前拍著這樣的馬屁。
杜流芳現在終於知曉大夫人是個甚心思了,將二嬸叫過來無非是想在別人面前炫耀她這個繼母是如何對待這個女兒的。這繼母的好名聲不就是這樣博來的麼?冷冷一笑間,便見著大夫人指派了一個丫頭過來,「鴛鴦,你過來。」
那丫頭生得一張瓜子臉,細眼小嘴,著一身粉紅色小裙,倒也瞧著乾淨。「大夫人。」她趕忙從椅後過來,在大夫人面前垂了首。
「你做事最是利索,日後就跟在三小姐身邊吧。好生伺候著,莫出了甚差錯。」大夫人瞧了瞧她,這丫鬟還算利索的,平日又機靈穩重,派她過去監視杜流芳應該沒甚問題。
那叫做鴛鴦的丫鬟點了點頭,應著,「是,大夫人。」
這人,根本就沒問她究竟要不要,「母親,今個兒我見五月不錯,便提了她當大丫鬟,煙霞閣裡不差人,倒是讓母親費心了。」杜流芳小聲拒絕著。隨便往她這裡塞人,也要問她願不願意啊。
此話一出,大夫人二夫人的臉都有些變色,那叫做鴛鴦的丫頭也愣在原處,僵著雙肩,不知如何是好。
「阿芳,你母親也是一片苦心啊,你怎麼能拒絕呢?」二夫人最先反應過來,替大夫人說了兩句。
大夫人這時才緩過神來,到底是自己慢了一步。她忍不住往杜流芳身後瞧去,那丫頭圓臉圓眼,一副憨厚老實模樣,倒是好對付的。她這才鬆下氣來,「既然開了口,你就收著吧。也是母親的一片心意。你如今還小,身邊總要多幾個人照顧,我這當母親的才安心啊!」
是放個眼線在她院子裡,她才安心吧。杜流芳垂下眸子來,「謝謝母親。」
此時,那劉媽這才將茶水端進屋來,急沖沖朝杜流芳這邊來。杜流芳注意著這婆子的腳步匆匆忙忙,腳盤不穩,身子前傾。又朝大夫人那裡瞟過一眼,忽的眼神一閃,一腳輕落落地勾出,不動聲色迎了上去,準備雙手去接。那婆子哪裡料得杜流芳會過來,頓時嚇得往前一撲,托盤裡的茶盞應時飛出,眼見著要砸到杜流芳臉上。眾人皆是瞠大一雙眼睛,一顆心都要跳出來般。
哪知,在一眨眼間,杜流芳的腦袋不知就怎麼躲過去了。那茶盞「嗖」地一聲往前砸去,「啊」,一聲駭然無措而又惶恐震驚的尖叫聲霎時在屋子中傳響。「啪啦」一聲,是茶盞跌落下來碎掉的聲音。
安靜……
無與倫比的安靜……
被那飛出去的茶盞砸個正著大夫人,高挺的鼻樑被砸得通紅,整個鼻子感覺都有點歪了。兩隻眼睛被那飛濺的熱水燙個正著,大夫人慘叫起來,趕緊閉緊了雙眼。等她在眨巴眨巴眼睛之時,這才稍稍睜開了眼。此時她的眼圈一片緋紅,眼睛裡布著血絲,表情僵僵的,好像還沒有那場突如其來的混亂中恢復過來。
眾人瞧著大夫人這副滑稽的模樣,有些傻眼了。誰能曉得,這杜流芳動作那麼快,明明就要砸到她的時候,不知怎地就閃開了,結果正中大夫人靶心。「快去請大夫。」二夫人見狀,知道事情鬧大了,趕緊吩咐了人下去請大夫去了。
杜流芳瞧著大夫人被茶盞砸出來的大蔥鼻頭,壓制住心頭的笑意,上前一步揪了劉媽的右手,將托盤抖落在地,聲色俱厲道:「你這奴婢,怎麼做事的!連杯茶都端不穩麼?」
那劉媽見到這樣的場面,心中也被嚇得一跳,但是被這個小娃娃吼著,她心頭怎痛快?再說,若不是她伸出腳來,她又怎麼會將茶盞打到大夫人鼻樑上去?劉媽粗著脖子爭辯著:「三小姐,若不是您……」
「啪」,一聲脆響,打斷了劉媽的爭論。只覺臉頰像是在火上烙過一樣,火辣辣的疼。她下意識摀住了臉頰,抬起雙眸頗有些呆滯地望向杜流芳。她的臉分明就是被人打過的,而打她臉的人竟然就是面前這個只有十三歲的女娃?劉媽簡直不敢相信,因為她能清楚地回憶起剛才那一聲響是有多麼的大聲,而自己的臉頰這會兒就像是放在火上面烤一樣。誰能相信這麼大的力道,竟然只是一個女娃打出來的。劉媽就那樣呆滯地瞧著杜流芳,一臉的驚恐。
大夫人這時才從剛才的動盪之中緩了過來,她扶了扶自己疼得要命的鼻樑,臉色僵僵的,連那溫和的聲音都有了一絲破裂,「劉媽,你怎麼端茶盞的!」其實她心裡想罵的杜流芳,剛剛明明是她伸出了腳,當時她還洋洋得意以為那茶盞會打到她的臉上,可是沒想到這個小賤人動作這麼快,她一閃開,那茶盞正好不偏不倚朝她飛來,速度之快,她連眨眼的機會都沒有。
這個小賤人,她絕對是故意的。大夫人在不自不覺中狠狠捏了拳頭,那塗著上好風仙花汁的指甲生生插進肉裡面,她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只覺得自己整個人被一股滔天大火給烤著,稍有不慎,她就要爆發出來。
劉媽被大夫人這麼一罵,當即軟了下來,支撐兩條腿兒的力氣像是霎時之間被什麼東西給抽走了。她頓時一軟,跪了下來,老淚縱橫,「大夫人,是三小姐……」
杜流芳又走上前狠狠踹了她一腳,將劉媽踢翻在地。「劉媽,你竟然如此服侍主子,是不把你主子放在眼裡了。母親,這樣既老又衰連一盞茶都端不好的老太婆怎麼會有力氣服侍您?我看這俏生生的鴛鴦還是留在你這裡得了。免得您病了,回頭又該我們這些做子女的操心了。至於這個賤奴,伺候主子如此不恭,犯了錯還不認罪,反而胡攪蠻纏,不肯低頭,這哪裡是一個奴婢該有的態度?這樣不恭敬的奴婢,在母親面前還刁鑽不堪,硬生生將茶盞砸到母親臉上,這樣的奴婢,就應該拖出去打她幾十個板子!」反正一直以來,她在這些人的眼中不過是個刁蠻任性的惡毒女子,如今也不怕多上這一回。
如果剛剛只覺自己臉上的疼痛是錯覺的話,那麼現在一定不是錯覺,因為她這會兒已經被杜流芳一腳給踹到一旁的矮几角邊,那角稜剛好劃過她的眉心。她的腦子一陣眩暈,在回過神來時,只覺自己額頭像是要炸開一般地疼,有一股鮮血從眉心處往下流,自鼻尖滴到她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