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二十六章 狐狸尾巴 文 / 秦笑月
冬日的夜晚總是來得比夏日的早,只半會兒的功夫,天色已經漸漸黑將下來。杜流芳擱下手中的毛筆,那筆上的墨汁已然凝固。杜流芳倒不甚在意,往窗子來瞧去,若有所思。若蘭進屋見著杜流芳當窗而坐,窗前的白雪映著杜流芳那如玉的面孔,更是瑩潤生輝。呆了半響,這才捧了熱茶過去,「小姐。」若水這時才瞧見墨黑色的書案上擺著一張宣紙,上面規矩地寫著幾個字。若水瞧到這裡,頗感欣慰,小姐總算是願意動筆練字了。這要是讓老爺少爺知道,該是怎樣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啊!若水正這樣想著,杜流芳卻打斷了她的思緒,「這些事情不必告訴爹爹他們了。」
若水暗自咋舌,小姐怎得這麼厲害,這麼快就知道她心裡面在想什麼了。
杜流芳從若水手裡接過一杯暖茶,接了茶蓋兒用蓋子將浮在上面的碧色一點點掃到後面去。輕啜了兩口,暖茶下肚,頓只覺得肚子裡生出一股暖意。她這才將茶蓋兒慢慢喝好,將茶盞擱到書案上。「今晚用膳之時,可發現甚異常?」若她猜的沒錯,大夫人那邊的人會趁著這空擋和潛伏在她身邊的丫鬟會合。若是平日裡,倒也沒人留意。可今日她特地囑咐了陳媽跟若水,那兩人若真交接了,肯定會留下甚蛛絲馬跡的。
不知怎的,這會兒若水的眼神變得有些閃躲,小細眼低了下去,這樣的表情分明就是此地無銀。
杜流芳沒有給她思考的機會,突突站起身子來,「是誰?」這時候,她難以抑制自己心中的憤恨。一想著自己院子裡這麼多年來養了一隻白眼狼,她就覺得心頭一股火氣往上湧起。
若水被杜流芳突如其來的怒火被震住了,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了,「剛才……吃飯的時候,蘭……姐姐出去,說是……入廁。」
蘭姐姐?院子中婆子丫鬟加起來就十來個人。蘭這個名比較普遍,光是她院子裡就有兩個,只是另外一個是老媽子,而若水既然稱她為蘭姐姐,定然不是這個老媽子。那麼剩下的,便只有一個人了。前世若水被杖斃之後,這個人就取代了若水的位置,成為了她的貼身丫鬟。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跟若水一般同是大丫鬟的若蘭。
她這時才想起,前世有幾次她找若蘭的時候,若蘭都沒有在房間裡面,可是不多時,她又笑靨如花地出現在她面前,靈舌巧辯,總是能編出令她信服的話來。早該想到的,只有這人與自己最親近,不然又有誰能在她的房間裡做手腳,拿出一張莫須有的書信陷害她呢?虧得那時他勃然大怒要將她治罪,她卻在一旁為她苦苦求饒,還硬生生挨了幾棍,原來這一切,都是早有預謀的。
「小姐,蘭姐姐平日裡是極好的人,相信她不會做對不起小姐之事的。」見著杜流芳眼裡勃然而起的怒光,若水有些後怕,但是一想起平日裡蘭姐姐對她的照顧,她就忍不住要為她說話了。光憑這一點,也不能說明她就是大夫人那邊的人啊!
杜流芳聯想起往日種種,越發覺得這個若蘭可疑。至於她平日裡是個極好的人,當然她要與別人打好關係才好套話,如今想想,這大夫人果然心思縝密,連派過來的人都這般懂得利用人心。「若水,你不必為她求情。如若她真是被冤枉的,我自然會還她一個公道,但是如若她真的是母親派到我身邊來的,我也不必心軟。」一想起自己前世吃的苦,她就沒有道理簡簡單單就放過她。任何人都必須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若水心頭還是七上八下,今日吃飯之時,就只她一個人出去過,只怕這府中的內奸多半是她無疑了。只是若水心裡又有了疑惑,這大夫人平日裡對小姐挺好的,甚至比二小姐都還好,為甚又要派人監視三小姐呢?也難怪小姐會發火,只要是個人在別人這樣的監視之下也會覺得不自在的。若水斂下心緒,端了書案上那杯茶心事重重地走了出去。
這會兒,天色已經越發黯淡了。天邊一片黑幕,猶如一個巨大的黑色蓋子籠罩在天空,地上是白色跟黑色混雜的顏色,隱隱看的見院子前那條小路蜿蜒。杜流芳不慌不忙地收了書案上的宣紙,將其折好,收入抽屜之中。今夜屋子裡並沒有點燭火,因為用了晚膳之後她便跟底下丫鬟說今日早些歇息,不必伺候了。冬日的寒夜裡,總是極靜的,不似夏日那般可以聽見聲聲蟬鳴。彼時,她只能聽見屋中爐火燃燒時候的噗噗聲,還有寒風夾雜雪花扣在窗扉上啪啪的聲響。杜流芳慢吞吞挪著步子走到炕上坐下,只是靜靜地坐著,也沒打算去脫外衣,她好似,在等什麼。
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吱呀」一聲,炕上坐著的人微微一動。不多時,已經有個人影打了簾子晃到了內屋。由著屋內明滅的爐火,若水那嬌美的臉上帶著幾分驚詫和擔憂,「小姐,這會兒蘭姐姐已經出屋子了。」
杜流芳眼裡露出一股笑意,她等得就是這一時刻。在院子裡潛伏這麼久,她的狐狸尾巴總算是露出來了。「差兩個靠得住的丫鬟跟著她,記住不要跟的太近,以免打草驚蛇。確認她進了大夫人的院子,便立馬回來,不必久留。」若蘭是個精明的人物,她也自然要派精明一些的人去才行。
若水立馬明白過來,知道此事不宜耽擱,她沖杜流芳點了點頭,趕緊打了簾子想屋外去了。隨後又派了兩個機靈的小丫頭跟在若蘭身後。這會兒天空中正飄著鵝毛似的小雪花,濡在她臉上冰涼一片,跟蘭姐姐相處的昔日種種,這會兒一窩蜂的湧了上來。她心頭既是期待著蘭姐姐並不是那個大夫人派過來監視小姐之人,但心裡又明白著,若剛才吃飯間她只是出去入廁,那這大冷的天氣,她又為何會出去?其實兩個小丫頭這一趟根本不用去的,因為在小姐心中在她心中,已經早已明曉。如若蘭姐姐真是這樣的人,那自己也不用再同情她了。小姐要如何處置她,只是她自作自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