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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章 【隱忍】 文 / 白桃漣昔

    從中午開始,天就一直下著雨。到了此時,雨反而越下越密。

    雨天路滑,李叔把車子開得很慢,車經過盧映路的時候,視線突然注意到什麼,猛地停下車子。

    後座的目門夏不悅地抬起視線,問道:「怎麼了?」

    聽見李叔顫顫巍巍的回答聲:「那邊……」

    順著李叔視線所在的地方望去,有個瘦弱的女子站在路口。雨勢越來越大,她卻沒打傘,就這樣怔怔地等在一棟樓下,望眼欲穿地彷彿正在等什麼。

    即使隔著這麼遠的距離,目門夏還是可以一眼認出那是艾蓓夏,他不知道她此刻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在做什麼。

    蹙起眉頭,顧不得深思便直接打開車門衝了出去,李叔見狀慌張地找出車內的傘,一路跟著少爺替他遮雨。

    雨密集地落下來,使艾蓓夏有些睜不開眼睛,感到身上已經全淋濕了,因為寒意不自覺地瑟瑟發抖。手臂突然被人拽住,聽見那個熟稔的聲音,此刻語氣裡帶著暴怒:「你這是在做什麼?!」

    她抬頭看見是他來了,大雨順著他高挺的鼻樑一路向下,此刻好看的眉目因為擔心而深深蹙起。

    正值初春,天氣陰涼得滲進骨頭裡,她卻穿著單薄的衣服站在大雨中淋著雨,潔白的毛衣全淋了濕,隱隱約約現出內裡的……

    他皺了皺眉,不由分說地解了自己的大衣替她披上,抓住她的肩膀:「先跟我上車。」

    她推開他:「這個場地是最適合我們小組主題的,我一定要預約下來的。」

    他不免有些好笑,原來她這幅要死要活的樣子是為了簽下場地,開口嗔怪道:「難道你以為這幅樣子,對方就會被你感動,然後同意你的請求嗎?」

    她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嘴唇,因為無言以對,身體微微顫抖著,手指掐得慘白。

    他不忍見她再淋一刻的雨,心疼得很,催促道:「快上車。」

    她執拗地繼續站著,嘴硬道:「我也沒有別的辦法,求了對方好半天了,他就是不同意,只能出此下策。你就別管我了……」

    正說著,突然冰涼的手心觸上一個溫熱的溫度,等她察覺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握住她的手。另一手撫了撫她的臉龐:「乖,你就聽我的,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淋了這麼長時間的雨,看到他此刻溫柔的神情,艾蓓夏心裡突然襲來一陣暖意,一時間都快忘了這是計謀。見她服了軟,目門夏示意身後的李叔帶她進車內。

    她坐在車內,李叔開了最大的暖氣,卻還是凍得發抖。

    約摸過了十分鐘的光陰,目門夏回到車內,看向她的時候,發現她的嘴唇都被凍紫了。心裡想著這丫頭還真不讓人省心,他一沒待在她身邊,她就忍心這樣作踐自己。

    蹙著眉頭將她身上的外套一個紐扣一個紐扣地扣好,末了,摸了摸她的頭:「事情已經解決了,你下週一過來簽合同吧。」

    她悶悶地說了聲謝謝。

    她私底下做過調查,在a姐列出的場地中,盧映路這個場地是地段最好、也是最符合要求的,卻時常約滿,很難約下。這次如果不是靠目門夏,依她一個人的能耐是根本拿不下來的。

    這下好了,場地成功簽下,自己的計謀也成功了大半,心中正一陣暗喜,突然聽見目門夏說:「我送你回家。」

    這跟她預料得好像不太一樣啊,一般偶像劇女主角淋了大雨,男主人公都會把她帶回家的啊。她冒著生病的危險,大冷天淋了這麼久的雨,可不是為了就偶遇這麼會兒,然後被送回家的啊。

    只能繼續使苦肉計,衝他眨巴眨巴眼,一副可憐汪汪的模樣:「我要是這樣子回家,家人會擔心的。要不你現在放我下去好了,我隨便找個地方待一會兒,等衣服干了再回家。」

    看見她這幅落魄可憐的模樣,他怎麼忍心現在放她走,既然管了這事,他就準備負責到底。沉聲道:「開什麼玩笑,你先到我那裡去。」

    艾蓓夏聽了心裡鬆了一口氣,幸好自己急中生智,不然差點鎩羽而歸,又要被佐濱看笑話了。

    到了目門夏的私宅,他立馬吩咐傭人拿來乾毛巾。她順從地接過毛巾,罩在自己的頭髮上,剛準備自己擦,看見他伸出手,手碰在她的手上:「我來。」

    他細心地替她擦拭頭髮,動作很是輕柔,生怕力氣大弄疼了她。她就這麼毫不掩飾、直勾勾地盯著他瞧,忽略不了眼前人炙熱的目光,他的視線也落在她身上,兩人不自覺地四目相對起來。

    他的眸子裡映著自己此刻有些狼狽的模樣,而自己的眸子此刻也融著他。

    他替她擦頭髮的手突然鬆了開,移了下來,指尖觸在她的臉上,從額頭滑到小巧的鼻子上,而後一路向下,碰上她的薄唇。

    曖昧的氣氛悄然在房間內暈染開,他情不自禁地湊近身子,卻在快要覆上她唇的那一刻,突然想到了什麼,及時抽了身。

    他別過身子,有些彆扭地指了指浴室的方向:「你先去洗澡吧,別著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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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蓓夏一個人待在浴室的時候有些不甘心,心裡存在著疑竇,為什麼他停下了自己的動作?他到底在遲疑些什麼?

    照這趨勢下去,等她洗完澡,家裡的傭人將她的衣服全烘乾了,他就會規規矩矩地讓李叔送她回家,這樣下去又何談復合。

    正愁

    眉不展的時候,口袋裡的手機震了一下,她看見佐濱發來的短信。

    「事情怎麼樣了?」

    忿忿地關了手機屏幕,頓感一陣心煩意亂,她的大話都已經放出去了,怎麼能被看扁。但眼下又有什麼辦法能留在這裡……

    看見淋浴蓬頭的時候,突然計從心出,她打開水龍頭,將水故意溫調到冷水。眼睛一閉,任冷水淋在自己身上,鑽心涼的觸感使她的身體不自覺地蜷縮。

    她皺起眉頭,冰涼的手指撫上胸口的傷疤,那裡曾經中過四槍,她還記得中槍的滋味有多痛,此刻的受寒比之不過是九牛一毛。

    她暗暗提醒自己,為了復仇,這些短暫的苦痛又算得了什麼呢,熬一熬就過去了。

    ****

    洗完澡後,她換上了乾淨的衣服,看見鏡子裡投射出的她臉色慘白,雙手交叉環住自己的手臂,不自覺冷得瑟瑟發抖。

    強迫自己穿上拖鞋出去,發現目門夏此刻正坐在沙發上看經濟類的雜誌,她也就勢坐在他旁邊。又是淋了大雨,剛又是沖了涼水澡,她只覺得頭暈得很,眼前大片大片地犯黑,不自覺連續打了幾個噴嚏。

    目門夏收起雜誌,關切地看向她:「你沒事吧?」

    她逞強地搖了搖頭,擠出一個笑容:「我喝點熱水就沒事了。」

    說著起身準備走向廚房,還沒走幾步已經一個腿軟間就要跌在地上,目門夏眼疾手快地環住她的腰,替她扶正身子。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覺得有些發燙。

    他的語氣裡有些責怪的意味:「你怎麼身子這麼弱,淋個雨就發燒了。」

    她心裡暗暗想,剛還沖了20分鐘的冷水澡,我現在有意識聽你說話已經是奇跡了。

    不同於嘴上略顯嚴苛的口氣,目門夏卻體貼地伸手將她一把抱起,一時間她有些慌張地摟住他的脖子:「你幹什麼?」

    他一言不發地將她一路公主抱到自己的臥室,溫柔地把她放在自己的床上,伸手幫她蓋好被子。又從床頭櫃的抽屜裡翻出家用藥盒,拿出裡面的體溫計。

    看著他不同於往常一貫的沉著,此刻因為慌張而有些手忙腳亂的模樣,艾蓓夏突然有些發笑。

    聽見她不明所以的輕笑聲,他有些莫名其妙:「該不是燒糊塗了吧……」

    「啊——」又示意她張嘴,她乖乖地聽著他的話,咬住了體溫計。

    他始終皺著眉,艾蓓夏見了伸手試圖撫平他的眉頭,他卻因為她意外的舉動,楞了一會兒。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她的手懸空著只能作罷放下。

    過了一會兒,他取出她嘴裡的體溫計,看見上面顯示38.4c,意識到果然是發燒了。

    又在藥盒裡翻了半天,盯著上面的說明研究了許久,喃喃自語道:「這上面寫著治療發熱的症狀,應該是這個……」

    他出去倒來了熱水,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身子,餵她服下退燒藥。

    其實他沒必要親自照顧她的,家裡有傭人,讓她們也來照顧自己也可以。但是他卻依舊滿臉擔憂地守在她的身邊,才過了沒幾分鐘,就不耐煩地摸了摸她的額頭,奇怪地嘀咕著:「怎麼還這麼燙,這藥沒什麼用啊。」

    眼見著他又要心急地打電話叫來醫生,她及時抓住他的手制止道:「藥效沒什麼快的,你讓我休息一會兒,很快就會好的。」

    「嗯。」他起身為她拉了窗簾,整個房間隨即陷入黑暗之中,原來不知不覺中,天都已經暗了。

    黑暗中她看不見,等了一會兒沒聽見目門夏的聲音,還以為他已經走了,有些慌張地叫起他的名字:「門夏……」

    不再是生疏的目先生、目總裁,而是喚他門夏,他的心裡倏地有什麼在暗潮湧動。所剩無幾的理智正在逐漸一點一點消失,他對自己說,就一個晚上的時間,她生病了,他要留在她身邊。

    收起準備離開的腳步,重新走到她的身邊。艾蓓夏只感覺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黑魆魆的環境中,聽見一個令人安心的聲音:「嗯,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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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蓓夏早晨醒來的時候,看見目門夏趴在床邊睡著了,視線下移的時候,發現他們兩人的手此刻正十指緊扣著。

    心突然鬆動了一塊,想起自己出車禍在醫院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守著自己。彷彿什麼都無暇顧及,時時刻刻都守在她的身旁,生怕再次失去她。

    說實話她看不透目門夏的心,好像總是在向她傳遞著他很喜歡自己的錯覺,七年前是這樣,現今也是如此。可是七年前的是謊言、是海市蜃樓,那現在呢?

    正出神的時候,突然聽見床頭櫃自己的手機響了,又感覺到目門夏微微動了動身子,她趕緊閉上眼睛繼續裝睡。

    因為震動聲,目門夏的意識迷迷糊糊恢復過來,伸手順勢接了電話,聽見那頭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你昨晚怎麼沒回我短信?」

    他總算完全清醒過來,他辨別得出這是佐濱的聲音,又看見手機是艾蓓夏的,開口的語氣很是不悅,彷彿想要急迫地宣示主權:「我是目門夏,她現在睡著呢,下次你沒事就別……」

    艾蓓夏閉著眼睛假寐,聽見狀況好像不太對勁,連忙坐起身子,奪過手機:「是我……」

    「我現在願意承認我小看你了,真的夜不歸宿啦,有你的啊。」電話那頭佐濱戲謔道。

    艾蓓夏別過身子,小聲道

    :「現在不方便跟你說話……嗯……就這麼掛了啊。」

    目門夏只看見她支支吾吾地在說些什麼,臉上好像還帶著笑意,他的臉色不由越發糟糕。

    見她掛了電話,他陰陽怪氣地追問道:「不是說他只是你父親的學徒嘛,怎麼關係這麼好,禮拜六大清早的還打電話過來?」

    她心裡有些好笑,目少爺你知道自己現在的醋意有多重嗎,一時沒分寸地挑眉反問道:「怎麼,難道你吃醋了?」

    目門夏的臉色卻滯了一下,站起身來,摸了摸她的額頭:「不怎麼燙了,你再休息一會兒,等會兒我讓李叔送你回家。」

    看見他徑直要離開,她著急地問道:「你要去做什麼?」

    「我公司還有點事兒,先出去了。」說罷目門夏大步流星地離開,將門重重地闔在身後。

    她看不見,他的眼神裡此刻全是隱忍,像是嘲弄自己一般,他歎了一口氣,小聲呢喃道:「一個晚上的時間已經到了,你該回歸現實了,目門夏。」

    房內的艾蓓夏失落地垂下頭,怎麼自己又得意忘形了,明明努力了這麼久,才讓他漸漸打開塵封的心扉,眼見著只要再相處半天、一天的功夫就要大功告成了……

    懊惱地弄亂了自己的頭髮,她都主動送上家門了,還要她怎麼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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