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楔子【黑火】 文 / 白桃漣昔
「目先生……」女子的聲音將目門夏從出神的狀態中喚醒過來,他看見面前的女子面容姣好,烈焰紅唇此刻勾起一個弧度,「不知道你對我的建議考慮得怎麼樣呢?」
他看似有些心不在焉地拿起面前的紅酒杯,在手中微微晃動,良久才開了口,饒有興致地賣起了關子:「單小姐你認為呢,我會接受你的提議還是不接受?」
似是而非的態度正如此刻他玩世不恭的眼神,大概是看到對面的單沫奕陷入了難堪的沉思之中,他忽而將酒杯放下,雙手撐在餐桌上,總算是認真起來。
淡淡挑眉的時候語氣很是挑釁:「buyyou.(說服我吧)」
單沫奕微微調整姿勢,娓娓道來:「目氏跟單氏是本市最富權勢的兩大集團,雙方競爭已經超過50年,我認為也是時候拋棄彼此的成見了,只要我們兩人聯姻,就可以一舉促成兩家的合作,對任何一方都是有利無弊的事情。」
目門夏之前也聽過一些有關單沫奕的傳聞,她接管父親旗下的only娛樂公司沒多久的功夫,便主動打破父親對競爭公司的偏見,向對方示好,進行合作項目。
憑著這般「開明」的態度,逐漸沒落的公司到她手裡才不過幾個月光陰,營業額就翻倍增長。
從商業角度看,單沫奕很有商業頭腦、也足夠有野心。之後如法炮製地主動向家裡的長輩提出要與對立集團的長子,也就是目門夏他,進行聯姻。此舉大膽之餘,也彷彿意料之中。
單沫奕不知道目門夏此刻沉默著,是在思考些什麼,但她隱約感覺到,既然目門夏此次願意前來赴約,說明他心裡或許有意接受她聯姻的提議。
這樣想著的時候,她顯然比剛才有了底氣:「據我所知,最近目氏集團有個美國的大項目,但現在缺個中間人做引薦。我們單氏恰恰結識一個美國的大公司,正巧負責這個領域。
「這只不過是個舉手之勞罷了,未來我們單氏能幫上你們目氏的又豈止這些?依我看,過去的恩怨都已經過去了,集團到了我們這一輩就不該再故步自封,試想我們兩家聯合起來,稱霸本市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目門夏突然不合時宜地輕笑出聲,她一時間感到有些荒唐:「你笑什麼?」
他微抬雙手:「不好意思,我剛聽到個好笑的笑話。」
單沫奕微蹙眉頭,語氣有些不悅:「笑話?!」
「是啊,一個庶子的女兒想要跟我,也就是目家的第一繼承人聯姻,還羅列了這麼多誘人的條件,不是太可笑了嗎?」說話間他悠閒地切下一小塊羊排,優地遞進自己的嘴裡,慢條斯理的動作加上挑釁的目光,彷彿在暗示單沫奕此刻就是任他宰割的食物。
細嚼慢咽後,才緩緩地說下去:「我只是礙於家里長輩的嘮叨才出來見你一面的,你不要想太多,別忘了自己卑微的身份,難道我這棵大樹是你這種小枝能高攀得起的?」
目門夏一番冷酷的話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面子上有些難堪,試圖挽救局面:「我父親確實是老爺子的庶子,但這不妨礙我是單氏繼承人之一的事實。」
「是啊,繼承人之一。」他冷冷地重複著她的話,「繼承了一個娛樂公司的小商人,資產連我們目家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他看向單沫奕,語氣不緩不慢,頗有折磨的意味:「單小姐,你知道娛樂公司在我看來是什麼嗎?過家家?」
他冷哼一句:「我看你還是繼續陪你們公司的戲子們玩吧,恕我不奉陪了。」
說著起身便要離開,一時間單沫奕慌張的反應悉數落在他的眼裡。
「現今娛樂業很發達,only公司十年前是國內最大的娛樂公司,只是近兩年被一個新起的dot公司暫時壓了風頭,我有自信很快就能重新東山再起……」
話還未說完,目門夏不客氣地打斷道:「啊對了,一直忘了說,dot公司背後的大股東是我們目氏集團。」
不等單沫奕將震驚之情消化,又趁勝追擊地在她的心頭又剌下一道口子:「再其次,單小姐的消息未免太不靈通。你方才說的美國項目,我已經找到了合適的中間人,就不勞你多操心了。」
明明說了一番無禮的話,目門夏表面上卻紳士般地微微頷首,揚起一個得意的笑容,逕直離開包廂。剛打開門,卻看見門口走過一位窈窕動人的女子,她的視線落在包廂內側,忽而停下步子。
「老闆?」
單沫奕才看見門口的艾熙,起身的時候也很是驚訝:「你怎麼在這兒?」
目門夏注意到面前的陌生女子只微施粉黛,卻有傾國傾城之貌,尤其是一雙眼睛宛如晨曦般純淨明媚。他平時不太關注娛樂圈的這些戲子們,但偶爾也在電視上看到過該名女子,好像是很當紅的女子團體中的成員。
對了only公司不就以培養偶像組合出名,方才又聽見她沖單沫奕喊「老闆」,估計就是她旗下的藝人吧。
此刻艾熙微笑著回答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們姐妹倆難得出來聚聚,居然這麼巧遇到老闆你,還有……」
視線移到門口的目門夏身上,他淡淡地聳了聳肩:「你們慢聊,我先走了。」
他離開的時候,隱約聽見身後傳來單沫奕有些抱怨的聲音:「哦,看到你妹妹艾蓓夏了,出來吃飯她還是照舊動作慢吞吞的。」
他自顧自走出包廂房間,視線正好落在不遠處慢慢悠悠走過來的女子,一頭黑色的長髮長到近腰的部位,一雙微帶琥珀色的動人眼睛明眸善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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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腦海前猛地閃過七年前在漁人堡的回憶,那些他最不願回想起,卻時時回想著的回憶。
鼻子是印象中的小巧挺拔,襯托得整張臉輪廓分明,櫻唇像記憶中那般習慣性地緊抿著,此刻淡淡地勾起了一個笑容。
七年來魂牽夢繞的女子,此刻重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目門夏的精神還有些恍惚。全身像是中了符一般,腳沉重地像灌了鉛,一瞬間停在原地,邁不出任何一步。
女子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他遲鈍地嗅到一絲淡淡的清香,不由分說地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她停下步子,轉過身看向目門夏,他細細地盯著她的模樣。
眼睛、鼻子、嘴唇都是一模一樣,可是怎麼會……
「汀瓷?」像過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他終於小心翼翼地蹙起眉頭詢問道,卻不等對方回答,搖了搖頭,「不可能,七年前你明明已經……」
七年前的婚禮當日,是他人生最快樂也是最痛苦的一天,那一天他發現,原來從天堂掉入地獄有時只是一步之差。他眼睜睜地看著汀瓷在距離自己咫尺之近的地方中槍,看著她香消玉損。
只是人死了,還有可能再相遇嗎?
他的手用力地抓著眼前女子的手腕,弄疼了她,她姣好的臉龐此刻閃過一絲不悅的神情,試圖甩開他的手:「這位先生,麻煩你放開我。」
這位先生?她不認識他?!
她怎麼可以認不出他來,七年來的每一天他都沒忘記過她,可是她現在卻對他說「這位先生」,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如果是汀瓷,她不會對他這樣冷漠的。
這樣想著的時候,對方已經趁他出神之際甩開了他的手,掙脫間他注意到她手腕處的刺青。
是用華麗的字體刻著的「lote」四個英字母,他才有些清醒了,對方根本不是汀瓷,他認識的她是比誰都善良的乖乖女,不會紋身的。
看著她快步走到艾熙的身旁,他乾脆不依不饒地追上去,一把扣住她的肩膀,追問道:「你到底是誰?」他現在什麼都管不了,一心只想知道她的身份。事隔七年,他的面前出現一個與死去的未婚妻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他不可能不去在意。
是孿生雙胞胎還是別有目的的接近?
他注意到一旁的艾熙,記得剛才她說過她們是姐妹,他沒聽汀瓷說過她有任何姐妹的。心裡更加確定女子並不是汀瓷,理智漸漸恢復過來,所以、一定是有人故意將她整成了汀瓷的模樣,想要利用她從他身邊獲取某些利益。
這樣想道,乾脆大力地前後搖晃起她的肩膀:「說,是誰派你過來的?」
他有些失控的狀態令在場的艾熙與單沫奕都很是驚訝,艾熙慌張地抓住他的手,試圖讓他停下動作來:「先生,我妹妹不認識你,你一定是認錯人了。麻煩你先放開她,有話好好說。」
他一個揚手間將艾熙的手打開,對方穿著高跟鞋,一個重心不穩踉蹌地摔在地上,目門夏也沒有意料到自己情急之下,下手有些重了。
艾蓓夏一把掙脫開他的桎梏,扶起在地上的姐姐,狠狠地瞪他了一眼:「你到底要做什麼?」
那個眼神令目門夏忘不了,滿帶著怨恨與憤怒,令他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
直到她扶著姐姐消失在走廊的盡頭,他才漸漸地回過神來,忽而聽見包廂裡的鼓掌聲,回過頭看見單沫奕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我還以為目家的大少爺有多高傲呢,原來是一個因為『戲子』而方寸大亂的人吶,今天真是看了一場好戲呢。」
目門夏顧不上她的嘲弄,失魂落魄地離開餐廳,坐上門口等候著的豪華轎車,突然拿出手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名字叫艾蓓夏,你幫我查下她的資料。」
閉上眼,腦海前突然浮現出七年前漁人堡的那場煙花。
訇然一聲,黑暗之中,一絲微暗的光亮起,然後綻放開來。一瞬間照亮整個天際,每個光分子都在天空中蹁躚而舞,不甘雌伏地極盡自己最優美的舞姿,整個世界璀璨到了極點。
然而明媚永遠只有一瞬,它慢慢開始凋零。
光亮猝然一點一點在流逝,像是沙漏計時器裡的沙子緩緩地流下,你終是握不住那些沙。
光亮最終消失的時候,還殘留著一星一點的亮,寥寥、微乎其微。
最終滅了,彷彿化為齏粉消失在塵埃間,世界再次陷入一片廣袤的黑暗之中。隱約之中,彷彿聽見身體裡每個細胞都在張牙舞爪地呼喊著,我好疼、好疼。
在那黑夜之中綻放開的煙火,蜉蝣般的生命,一瞬間就燃盡,猶如他們七年前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