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圍堵 文 / 愛笑的蘑菇君
相隔太遠大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遠遠聽見那匹馬兒引頸狂嘶,站在原地歡快地撒蹄,常小娥猛地收緊韁繩,馬兒雙蹄高高抬起,落地後轉了幾圈又恢復了之前的乖順。
常小娥縱馬奔來,停在隊伍最前頭,眾人這才看清那飛身前去制服發狂馬兒的居然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一身紅色勁裝,長髮披在肩上,額上斜斜勒著一條淡金色的絲繩,上面綴著幾顆小小的珠子,明光灼灼,卻半點也遮不住雙眸的奪人魅色。
重瑾重瑜御馬而來,分立在常小娥兩側,重瑜一見了常小娥這副笑瞇瞇的樣子就知道她想抖威風,面前眾人一臉驚恐地看著從天而降的三人以及出現在她們身後拿著刀的山賊。
常小娥還沒有來得及開口,一名管家模樣的青年男子上前作揖道,「不知道來的是哪位當家的?」
穆通的父親原是穆家的老管家,雖然早已經告老還家但是穆通年輕時曾隨父親出過幾次關,多少也有點見識。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姑奶奶姓常名小娥,是你腳下這條路的主人,姑奶奶今天心情好,不想開殺戒,只要你們留下銀子和女人姑奶奶就放你們過去……」
重瑜狠狠瞪了她一眼,越說越不像話了,留下女人你養啊?
重瑜看得出來這群人當中沒有一個武功還說得過去的,就是面前這個男子,一看也是從富貴窩爬出來的,繡花枕頭一個。懶得理會常小娥耍威風,重瑜揚鞭策馬,逕直來到隊伍後面幾輛馬車上查看起來。
那男子聽到常小娥言語粗俗,已經不悅,他少年得志,仗著主子家裡有權勢就不把別人放在眼裡,就是天子都要給他們穆家幾分薄面何況這群山賊?而且穆家掌管著南北幾條水路,黑白兩道都有朋友,幾時曾把這些小嘍囉放在眼裡過?
強壓下心中的怒氣,穆通上前一步,笑道,「這位姑娘有所不知,鄙人穆通乃滃水崇華街穆家的管家,今天是來接迎我們……」
「什麼亂七八糟的,誰管你是『木頭』還是『木桶』,留下銀子走人!」
常小娥不耐煩了,那管家也不耐煩了,穆通猛一甩袖,冷哼一聲,「我勸這位小英雄還是讓我們過去吧,我們少爺眼底可不揉沙子,要是讓他知道了,只怕各位……」
他說了一半便不說了,常小娥嘿了一聲,翻身下馬走上前來毫不客氣地揪住他的八字鬍,一腳蹬著馬車,彎下腰來笑瞇瞇盯著他,「我要是不讓呢!」
穆通何曾受過這種侮辱,還是被這樣的黃毛小丫頭,雖然常小娥的武功看起來不錯,但是他們穆家的家將也不是吃素的,只是不知為何老太君雖然命令少爺親自去城門口接親卻不准他出城,只派了幾個家丁跟來,要是少爺知道了,這群人還不知道怎麼死呢!
想至此處,穆通底氣更足,「得罪了穆家不會有好下場!哎呦!」
一聲慘叫穆通捂著嘴蹲下身去,常小娥輕輕一吹,指間的那一挫鬍鬚輕飄飄落到地上。
「給我搜!」
常小娥大喝一聲,早就等得不耐煩的眾山賊一哄而上,直撲隊伍後方的幾輛馬車。
常小娥輕巧地翻上馬車,掀開簾子一角,只見一位頭頂龍鳳蓋頭的女子安安靜靜坐在馬車裡,即使外面這麼大的動靜也沒有顯出一點慌亂來。
常小娥倒沒想到這一層,關鍵是她被新娘這一身紅艷艷的衣服給鎮住了,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劫親也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靠近新娘子。
常小娥彎腰,頭都快碰到車上的木板了,從下方看到那新娘子目光呆滯,滿臉悲慼之色,臉上兩道淚痕,明顯哭過的樣子,一點喜氣也沒有,雙眼一片死灰。
「你別哭,我不會傷你。」
眼珠轉了轉,常小娥維持著相同的姿勢接著說道,「你們這麼有錢分我一點銀子也不會傷筋動骨吧,你放心拿了銀子我就走……」
那新娘子一直不理她,眼神木然地盯著腳下,常小娥正納悶忽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大喝,「大當家的,不好了!」
這聲音是重瑜的,能讓她這麼著急一定是大事。
「怎麼了?」
幾件衣服被擲到常小娥面前,重瑜氣得俊臉緋紅,「根本就沒有銀子,我找了半天就只有衣服棉被還有幾弔錢!」
說著重瑜晃了晃手裡的銅錢,「該不會這新娘子不是穆家的?我們劫錯花轎了?」
沒銀子這事對重瑜的打擊太大了,常小娥聽完略想了想,一把抓起穆通,喝問,「這是不是穆家的新娘,怎麼連點像樣嫁妝都沒有?」
重瑜更直接,推開常小娥,再次亮劍,穆通眼前一花,一柄秋水長劍已經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快說,不然宰了你!」
「別別別……女俠饒命……」
性命垂危,穆通這會也顧不上穆家管家的面子了,一五一十把事情真相告訴了常小娥她們。
原來這穆家雖然財大氣粗,但是取得卻是京中一位落魄人家的小姐。這柳小姐的爺爺曾是先帝御封的驃騎將軍,為人正直,兩袖清風,因不滿貪官結營而被小人誣陷貶為庶民,只因他早年與穆湘的爺爺交好,兩家同在朝內為官時指腹為婚,結了親家。
現在柳老爺子雖然仙逝,但是當時結親時不少人在場,柳家生得又是一位小姐,縱然柳家已然敗落,穆家也不得不按照規定,明媒正娶。
兩人面面相覷,感情這一趟又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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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重瑜一怒之下作勢就要劈了這管家,穆通撲通一聲跪下,告饒不止,常小娥緊緊抱住重瑜才阻止她暴走。
穆通為了保命情急之下主動獻上一策,只要修書一封給他們家少爺,讓他拿銀子來贖人不就行了嗎?
常小娥幾人微微想了想,相對嘿嘿直笑,重瑜收了劍,親自上前拍拍他的肩,「好主意,你怎麼不早說!」
穆通應和著笑了笑,無人處眼底卻湧出一抹陰毒的光。
先把眾人押回山寨,書信一會就寫好了,常小娥只識得幾個大字,但是重瑾重瑜姐妹倆可是從小就跟給人家做陪讀的,略通墨,給重瑾看過之後,信由重瑜親自送去穆家。
是夜,常小娥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那新娘灰敗的眼神時不時從眼前劃過,常小娥爬了起來,穿好衣服出了門。
屋外北風嗖嗖,守在門邊的兩個兄弟裹著條棉被已然昏昏欲睡,常小娥一人給了一腳,「醒醒,醒醒,人呢?」
小五揉揉眼睛,看清常小娥之後忙站了起來,不好意思地揉揉腦袋,「在屋裡呢。」
常小娥進了屋又飛快地跑出來,「放そ屁,你們自己進去看看,哪有人?」
兩人聞聲進屋只見屋內除了那大紅色的蓋頭哪裡還有半個人影,他們一直守在屋外,沒聽見開門聲啊。
常小娥看了看屋頂半闔的天窗,感情從上面逃了,可是這屋頂這麼高,她一個女孩子?
柳丞雪從屋裡逃出來以後在山間摸黑走了一會就聽到身後傳來常小娥的喊聲,「姑娘,你別亂跑啊,小心這山上有老虎!」
她是好心提醒,可是聽在柳丞雪耳朵裡卻變成了赤そ裸裸的警告,沒一會的功夫,常小娥就追了上來。
下山的路雖然不止這一條,但是這大半夜烏七八黑的,這柳小姐白天才見過這條小路,常小娥不相信她有時間另闢蹊徑,一路追來果然沒錯。
常小娥嘿嘿一笑,話未出口,那位柳小姐豁然轉身,抬手便是一掌,掌風凌冽,夾著內勁,頗有幾分來勢洶洶,常小娥早猜到這位柳小姐會武功,不然怎麼可能輕易從天窗逃了出去。
常小娥沒用幾招就制服了柳丞雪,反扭著她的右手笑道,「你打不過我的!」
那柳小姐不愧為將門之後,認賭服輸,跟著常小娥回去,臨走之前忽然朝著漆黑的山林大喊了一個男人的名字,說什麼有緣無分之類的話。
常小娥一頭霧水,問了她幾句,誰知柳丞雪卻再不發一言,目光中透著幾分決絕。
常小娥平生最大的樂事就是睡覺,回去躺了沒一會就沉入夢鄉,再次醒來是被人活生生搖醒的,小五一臉驚恐地看著她,「大當家的快醒醒!山下來了好多官兵!」
常小娥愣了愣,官兵?
不是說了明天下午在崇華山腳下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如果敢報官就撕票,這群人怎麼來的這麼快?
常小娥猜到是穆家的援兵到了卻沒想到會是這麼大的場面,上百的騎兵拿著火把將寨子團團圍住,為首一人還在不停喊話,「繳下兵器,降者不殺!」
繳你奶奶個熊,常小娥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吩咐小五先帶了家屬從後山密道撤離,她帶了幾個兄弟上前去查看情況,偏偏這時候連重瑾重瑜的影子也不見,該不會被抓了吧?
正胡思亂想著果然看見幾個兄弟被綁在馬前,常小娥躲到石磨後看了一會,他們人多勢眾,硬拚無異於以卵擊石,不能讓兄弟們白白送命。
把身後的兄弟也攆走以後常小娥撿了幾顆石子正準備來個彈指神通,讓那不停叫囂的男人乖乖閉嘴,一轉頭,忽然瞥見重瑜渾身是血,踉踉蹌蹌地朝她走來,彷彿受了重傷,竟然連步子也提不起來,掙扎了半日竟然倒在了常小娥旁邊不遠處。
常小娥眼眶登時濕了,毫不猶豫衝了出去,重瑜早就人事不知,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劍身還沾著幾縷鮮血。常小娥什麼也顧不上了,拿了重瑜的佩劍,高聲大罵著奔向人群,殺紅了眼一樣亂砍一氣,她從小跟著父親學武,這群人哪是她的對手,何況眼見重瑜死在面前,悲憤之人,氣勢如虹,銳不可當,真如狼入羊群般沒一會功夫就砍到了一片。
一道罡風從身後破空而來,常小娥殺紅了眼壓根就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動靜,直到利劍穿透心房從胸前破出,劇痛瞬間席捲了全身。
雖是將死之際常小娥身邊的士兵卻依然不敢靠近,拄劍而立,常小娥艱難轉頭,濃重的夜裡一個白衣男子站在遠處還維持著射箭的姿勢。
視野開始變得模糊,將死之際常小娥想的卻是重瑾,不知道她還活著嗎,如果她也死了那麼三人在地下還能再見上一面也說不定,想再最後看一眼重瑜,卻驚訝地發現她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轉身,打了個酒嗝,懷裡抱著一個酒罈子一臉茫然地看著常小娥。
你奶奶個熊,這是常小娥臨死時最虔誠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