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嵩山大營 文 / 莫黛夢倪
一想到這個可能她倏然睜開雙眼,突兀的,入目的不是馬車車壁卻是一隻手,那只不大還泛著黝黑的手正在為她拉高身上的軟被。
筱芷愣了愣,隨即順著眼前的手回頭看向它的主人,莫言。
這輛馬車中與她同伴的僅有莫言和莫嫣,馬車本就寬敞,再加上他們三小體積有限,於是造就了現在筱芷身下的短床和一應擺設用品,竟像是一間移動的小屋。懶
莫言的右臂骨折,整條胳膊被竹板固定著不可以大動,他用的左手,小心翼翼且動作間不掩僵拙。
再見筱芷轉醒回頭,他便以為是他把筱芷驚醒的,暗惱的皺了皺眉,隨即與她視線對上,輕慰般道,「世子你再睡一會吧,前面就是泗水了,等過了泗水就該快到了,到時我再叫醒你。」
連日來,他將她的心緒不寧看在眼中,可是她卻沒有透露隻字片語,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們已經確切的瞭解了她的不同,至於如何不同,他們也只能形容為她不同於一般孩童。
她的所思所想都不是小娃兒家的簡單心思,甚至她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會讓他揣摩半天,這些日子以來看著她日漸憔悴,他也不噤為她日夜擔憂。
筱芷聞言沒有依他所說再閉眼睡去,反倒擁著軟被坐起身,趴在車窗上掀開車簾看了眼窗外,她狀似漫不經心的隨口問道,「莫言,你家裡除了你以外,可還有什麼人嘛?」蟲
這樣天外一筆,這麼莫名其妙的問題讓莫嫣和莫言同時怔在當地,莫嫣先是反應過來,只是她看了看筱芷的背影,又看看身旁莫言,最後她沉默著沒有開口。
莫言回過神,看著筱芷的後腦勺,若有所思。
若是別人問起這樣的問題他自是不會在意,該怎麼答便怎麼答,可是筱芷問起,他卻不能不多想幾遍。什麼叫除了他以外,家裡還有什麼人?
她這是認定了他家裡還有其他家人嘛?
良久等不到他的回答,筱芷擱下車簾,轉過身來,她秀氣的眉頭微微皺著,這幾天以來她的眉頭就沒曾鬆開過。小臉蒼白的沒見多少血色,看著莫言的眼神深沉難測,她緊了緊眉頭似自責般低語道,「我怎麼忘記了,你說過你是孤兒的?」
猶記得魏老曾說過他是個四處流浪的孤兒?只是這孤兒一說是他說的,還是魏老或者是莫嫣的娘自我認為的呢?
馬車還在前進,坎坷的山路上路面不平。
筱芷擁著被子縮回到車壁一角,她的視線則一直看著莫言,一瞬不瞬。
莫言微低著頭,堅毅的唇緊緊抿著,他的眼神潛藏在眼簾下,不得窺其一分。筱芷又緊了緊眉頭,就在她打算要放棄時,莫言出聲了。
「我是孤兒,我娘早在四年前便去世了,至於我爹——」
短暫的沉默。
「……我早權當他和我娘一起死了。」
又是一個落了俗的故事。
從前有個富甲一方的老人,他的膝下只有一女。後來,老人為女兒招贅了一個女婿,夫妻兩人恩愛有加,相敬如賓;
然而好景不長,老人不久後去世了,女婿接管了老人的家財生意,他大權在握不用再授柄於人,漸漸的他開始冷落結髮妻子,日日和一些酒肉朋友尋花問柳,通宵達旦,夜夜不歸。
髮妻的隱忍以及男人無止境的貪慾,再發展到後來,女婿開始不滿足於在外面養女人,他納妾,納完一個又一個,僅一年時間,他的後院便多了七房姨太。
髮妻最終忍無可忍,她帶著孩子離家出走了。兩年多的時間,女婿沒有來找過髮妻一次,反而他的那些小妾們為他添了不少香火。
髮妻鬱鬱而終,臨死前將已六歲的孩兒送回到家中。
只是,這孩子回府後威脅到了他的那些弟弟及後母們的利益,他遭到後母們聯合一致的排擠及坑害,他的父親受那些小妾的挑唆,以至於在一年後的某個冬夜,他再一次被親身父親趕出了家門。
那一年,他只有七歲,那以後他告訴自己他無父無母,天生地養,全當自己是個孤兒,生死由命。
莫嫣聞之動容,她細聽著莫言的講述,不由的便想罵幾聲那個壞痞的卑劣男人,可是再一看莫言那滿侵血絲的雙眼,頓了頓,她忍了。
再怎麼那也是莫言的親生父親。
莫言說完,雙目一瞬不瞬的看著筱芷,他在等,等她的信或不信,不信,他的結局會是死吧,畢竟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
若她信,她或者會問他故居何處?再或者,問他想回去嘛?提他討回公道?
不,這些他都不想要。
甚至他已經都想好說辭了,他現在是莫言,他說出以前的故事也只是想告訴她,他不是來歷不明……
從他開口到他說完,筱芷擁被而坐的姿勢便沒有變過,甚至連眉目眼神都沒有生出多大變化,最後,她在莫言和莫嫣兩人四眼的注視下,躺倒縮回被中。
兩人一狐定住。
筱芷窩在被窩中吸了吸鼻子,她現在有睏意了,看來聽故事真的有益於睡眠!
先前,有次她無意中發現莫言居然識字,一個流浪小乞丐居然識字?當時她也只是疑惑。後來這小子不知又在哪發的光,連傅老都有意無意的在她跟前提過兩次,她這才有心想試試他。
呵,草木皆兵,她也終是進入這個角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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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軍嵩山大營。
「世子?魏師傅,這孩子當真是世子?」,五大三粗的漢子,一身鐵甲,長滿汗毛的大手活像猩猩爪,那手指頭都快比上槍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