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39章 無殤 文 / 誓言無憂
青翠的竹林在風中沙沙作響，遠處飄來若有若無的琴聲，那琴聲瑟瑟，帶著說不清楚的清冷淒涼，一個青衫女子獨坐竹林中，垂眸撥動著琴弦，眼角下的一點淚痣在雪白的皮膚下十分明顯，她抿著的嘴唇因為用力，略微有些蒼白。
忽的琴音一轉，從清冷淒涼漸漸的變得空靈起來，帶著淡淡的愁緒，卻不再是悲痛的調子，那琴音如遠山如流水，緩緩從青衫女子細白的指尖下流淌出來，讓聽到這琴音的人，心中的畫卷不由得也隨著琴音一起擴散開去。
一曲終了，那青衫女子緩緩平靜了呼吸，抬起頭來望向遠山竹林，唇邊漸漸的揚起一個笑容來。
玲瓏收了手中的琴，伸手撣了撣衣袍上沾上的灰塵，轉身離開這竹林。自己拜入崑崙已經一年了，這一年來，玲瓏經歷了許多，從起初的焦慮絕望，到現在的心如止水，期間的艱辛痛苦，讓玲瓏身邊的人，都忍不住替她揪心。
玲瓏抱琴的纖細背影緩緩的消失在竹林中以後，她剛才所在位置不遠處，閃出一個灰袍身影，他眼睛微微垂下，掩蓋了眸光中一閃而逝的莫名情緒。
看著玲瓏剛才坐著的那塊大石頭，又歎息著望著玲瓏的背影，轉身從另一條路回了竹屋……這灰袍男子，正是玲瓏的師傅顧離。
玲瓏回到無殤峰上，自己的竹屋的時候，顧離已經先她一步到了那裡。
「玲瓏，可是去練琴了？練完了琴，就給為師做飯吧！」顧離灰色的衣袍在微風中輕輕擺動，他淡灰色的眸子中，沒有絲毫異樣的情緒，彷彿是一個等待著徒弟回來做飯的懶散師傅一般。
「好！」玲瓏應了一聲，回屋放下手中的琴，便洗了個手開始做飯。
玲瓏從儲物袋裡頭，掏出做飯需要的靈米和含有靈氣的蔬菜、獸肉。使了個除塵訣將它們清洗乾淨，放到了竹屋旁邊小廚房的案板上。
用張火靈符做火源，玲瓏將靈米和泉水放進鍋裡煮飯，又從旁邊的架子上取下圍裙繫在腰間，纖細的腰肢在圍裙下輕輕擺動。玲瓏拿起菜刀來，將肉和菜細細的切好，倒油熗鍋，然後把切好的肉菜放進鍋裡頭翻炒做菜。
玲瓏的動作雖說不上是行雲流水，卻也十分熟練連貫，就彷彿做了許久了一般。
看著鍋裡頭滋滋作響的青菜。玲瓏的思緒飄回到一年之前……起初的時候。玲瓏的飯做得並不好。也沒有好心情來做。
那時候玲瓏剛知道姐姐說的靈寂宗有暗界入口的事兒是哄她的，又聽說整個炎黃大陸上暗界的入口都被兩派三宗的修士給封上了，玲瓏的心如油煎的一般，疼的不能自已。日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修煉著。
顧離、輕煙他們看著玲瓏絕望之際近乎自虐的行為，都深深為之擔心，便給玲瓏安排了各式各樣的活兒來轉移她的注意力，這做飯便是其中的一項。
玲瓏已經築基，顧離更已經是金丹修士了，兩人其實都不需要吃飯，但為了磨練玲瓏的心境，讓她還有活著的感覺。顧離便日日做個刁鑽的師傅，要求玲瓏做飯做菜、教她辨藥煉丹制符，又讓她學琴學棋學劍，讓她終日不得休息。
玲瓏也不是沒想反抗，但一個是她嫡親的姐姐。一個是她的師傅，兩人都是如此的關心著她，她就算心如死灰，也不願意傷了兩人的心。
起初的時候，心情不好還做出幾頓又鹹又糊的飯菜來給顧離吃，看著顧離面不改色的吃完一大盤子堪比黑炭的飯菜了以後，玲瓏便不忍心這麼折磨師傅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玲瓏從最初的時候，被迫接受這樣的安排，到後來慢慢的養成了習慣，倒覺得這樣的日子也不錯，心思慢慢的平靜下來，胸襟也漸漸開闊起來。每日裡頭忙忙碌碌的，一樣樣的功課做下來，便已經是筋疲力盡了，晚上蒙上被子狠狠的睡一覺，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
這樣的日子慢慢過著，玲瓏心性裡頭粗枝大葉的那一面不知不覺的就顯露了出來，慢慢的也能開口說話了，也能笑了，雖然心中最大的那個心結沒有結開，卻也不至於想不開自尋死路了。
想到這，玲瓏歎了口氣，其實她的心中並不是沒有想頭的，只要自己的修為恢復的足夠好，只要自己能活的足夠久，總有一天會等著暗界的入口重開，到時候……雖然早已經來不及救冷冽了，卻可以去看看冷冽當初消失的地方，然後清空了暗界，給冷冽報仇。
玲瓏又歎了口氣，看著鍋中已經翻炒好了的青菜，起身將青菜盛出來裝盤，又把鍋裡頭煮的香噴噴的米飯盛好，放在托盤裡頭端出去了。
「飯做好了？」顧離正對著棋盤，一手執白一手執黑的下著棋，看著玲瓏將托盤端了出來，對著玲瓏溫和的說道。
「嗯，做好了，師傅來吃飯吧。」玲瓏低低的應了，將碗筷擺好，便跟著顧離一同坐在桌邊吃飯。
兩人吃飯的時候很靜，都不曾開口，直到將盤碗中的飯菜吃的一點不剩，顧離菜放下碗筷，對著玲瓏說道，「你來無殤峰已經一年了，師傅打磨了一副棋盤送你，助你磨練心性。」
顧離說著，手一伸，他纖長的手掌上，便托了一副竹製的棋盤，上頭還有兩個竹製的簍子，簍子裡白子如玉黑子如墨，泛著瑩瑩的光澤。
這一副棋盤棋子看起來極其雅致，那棋子雖然看不出是用什麼製成的，卻是極為光滑圓潤，玲瓏從棋簍裡頭捏起一枚棋子，感受著那潤澤的棋子上頭帶來的細膩觸感，還有那若有若無的靈氣，讓玲瓏眼前一亮。
「這是送給我的？」玲瓏的心裡頭忍不住泛起歡喜來，將那枚棋子捏在手指間翻來覆去的看，喜歡的不得了。
「是。」顧離看著玲瓏高興的像個孩子一樣，臉上也忍不住泛出淺淺的笑容來，「喜歡的話就趕緊收著，要是再讓我端著，我手酸了就不送你了。」顧離故意板了臉說道。
「哎呀，那可不行！給了我就是我的，多謝師父的禮！」玲瓏看著顧離臉上的笑容，心中有些亂，忙不迭的將他手中的棋盤和棋子搶下，摟在懷裡，「既然師父給了我了，就不許再要回去！」
「你這小丫頭！」顧離看著玲瓏嬌聲跟自己說話的樣子，心中微微一動，她在自己身下嬌喘呻吟的情景不自覺的就浮現在眼前。顧離只覺得喉頭一緊，下身竟然不自覺地起了反應，他尷尬的咳了一聲，跟玲瓏說了句勉勵的話，便落荒而逃一般的離開了。
這一年以來，雖然師徒兩人都不再提之前的兩次露水姻緣，但不提並不等於不存在，就算兩人想要粉飾太平，經歷過的事情就是經歷過了，再想怎麼掩蓋也是掩蓋不掉的，就像現在，顧離看到玲瓏撒嬌的樣子，便覺得心中蕩漾，只能掩面而逃不敢正視自己的內心。
無殤峰，真的能夠無殤麼？逃回了自己竹屋的顧離，望著遠去的流雲，歎了一口氣，玲瓏這個徒弟，讓他的心又苦又甜啊！
甜的是，玲瓏懂事聽話，自從恢復了生活的希望了以後，便認真的完成自己的每一個命令，認真的聽著自己的每一個囑托，甚至是做飯吃飯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兒，都認真執行一絲不苟。
苦的卻是，如此乖巧的人兒，若不是自己當初一句錯話把她納做了徒兒，而是當做自己的雙修道侶的話……顧離禁不住又歎息一聲，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他從儲物袋裡頭摸出了個酒壺，就著壺嘴喝了一口，然後取出自己隨身的寶劍，迎著呼嘯的山峰，一口酒一套劍法，盡情發洩著心中不足以言道的痛。
玲瓏看著顧離幾乎落荒而逃的離開自己的竹屋，小腹也彷彿有一把火在燒，因為長久沒有男女之事的滋潤，玲瓏身上的狐引現在就彷彿一個炸彈一般，稍微有一些風吹草動，只要離男人近些，都會讓玲瓏的身上如火烤一般，更何況是跟玲瓏有過肌膚之親的顧離？
對於玲瓏身上的狐引來說，顧離就是個看得見吃不著的肥肉，玲瓏只要跟顧離相距三尺以內，玲瓏身上的狐引便如熱鍋烹油一般發作起來，讓玲瓏全身難受不已。
「顧離是個好師傅，若是自己和他沒有之前的過往，如今只是師徒的話，肯定會比現在快樂的多吧，至少師傅會比自己快樂的。」玲瓏微微咬著下唇收拾了碗筷，又將整個廚房打掃了一遍，心中卻仍是悶悶的，彷彿有什麼情緒需要宣洩一般。
顧離……師父……這個在自己最憔悴無助的時候，被自己在狐引發作時引誘了的男人，因為他的存在，自己沒有守住留給冷冽的清白的身子。
本應該是恨他的，但卻又怪不了他，是他在自己瀕死的時候，給了自己第二次生命，又如慈父般細心的教導自己，配藥、煉丹、劍法，甚至是在自己萬念俱灰的時候，也是他讓自己能夠堅持著活下去。
這樣的師父，這樣的顧離，讓玲瓏恨不能愛不得，便只能如現在這般，裝聾作啞的呆在無殤峰上，日日磨練心性，忍受著狐引發作時候浴火焚身的感覺。為了自己不惜付出性命的冷冽，如今不知道是生是死，杳無蹤跡的暗界，到底如何才能進去。這樣不知今日沒有明天的日子，什麼時候會是個盡頭？
無殤峰，真的無殤麼？玲瓏望著遠處快速略過的流雲，心中默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