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病嬌怕怕 文 / 荊寒
青山綿延,綠水輕淌,清泉叮咚,陽光傾灑。修真界若是遠離了紛爭,悠閒遊走在青山綠水之間,一切都會顯得如此安寧而又美麗。
就在此時,一藍一白兩個人影正隨意的坐在小溪旁邊的青石板上說著些什麼,表情都帶著笑意。兩人皆是丰神俊朗,身材修長挺拔,讓人只需遠遠看上一眼,便會不由自主地被兩人吸引住所有目光。這兩人正是鹿鳴和化身為景陌的桑無笙。
鹿鳴眼眸裡閃著溫潤的光澤,整張臉猶如沐浴在陽光中一樣,看上去心情十分好。鹿鳴沉默了片刻,直到從最初相遇時的驚喜和激動中緩過神來,他這才輕輕一歎,輕聲道:「這些年你過得可好?」
景陌望著鹿鳴俊朗的側顏,目光有些晦澀,繼而低聲答道:「我很好……但我知道哥哥過得並不好,都是我的錯。」
鹿鳴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然後扭過身去,伸手拉起景陌的手腕一瞧,腕間那顆紅痣依舊如十年前一樣鮮艷奪目,心中暗暗鬆了口氣,看來蒼執並未逼迫景陌立即刺殺魔君。他放下景陌的手,聲音有些低沉:「以後切勿再做這種危險的事情了。」
景陌不願放開鹿鳴的手,用力握住他,開口道:「以後再也不會離開哥哥了。」
鹿鳴點點頭,緊鎖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繼而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既然同蒼執定下血契,並答應對方殺了沉暮,那他為何還是不願放你回來找我?」
景陌聽到鹿鳴這番話,眼中怒火迅速燃起,他冷哼一聲,冷冷道:「這死老頭竟然敢趁我不注意篡改了我的記憶,並用禁咒將記憶封印住,讓我把十年前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只記得自己叫做景陌,與他曾經定下過血契。十年裡,我都不曾想起來那些往事,更……忘了哥哥的存在,這才遲遲不能來找你,所幸後來禁咒鬆動了,我也想起了過去的一切,這才終於找到了哥哥。」
鹿鳴聞言,心頭驀地一緊,蒼執為何要封印住景陌的記憶?他除了想要殺死沉暮外,難道還有別的目的?按理說來,景陌本是這場殺戮中豪不相干的人,如今被硬扯進來不說,還被蒼執隱瞞去所有記憶,難道這中間有什麼事情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鹿鳴眉頭復又皺起,低下頭仔細回想當日的場景,企圖從中得出答案。而景陌則是在一旁靜靜看著他,眼裡艱澀而又陰沉,恨不得此刻就返回魔界,殺了蒼執以洩心頭之憤。
其實,剛才那番說辭本就是實話。十年前,他從天澤秘境出來以後,便直奔崖下谷底尋到了蒼執,並用定魂法器將蒼執帶走,兩人便就此踏上了魔界。
起初,他心心唸唸都是哥哥,每日都思念著他,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回去。魔氣已漸漸浸入四肢百骸,若留在哥哥身邊,以他的智慧和敏銳,發現異常也是遲早的事。更何況,魔界王族的人似乎已經在開始在找他,修真界好像也已發現了他的存在,背腹受敵之下,雖然捨不得離開哥哥,但卻不能不選擇獨自離開。
令他感到恐懼的是,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記憶竟忽然變得漸漸模糊起來,過去彷彿刻入骨髓的記憶竟漸漸蒙上水霧,有時候一覺醒來,需要回憶很久才想起來夢境裡出現的人到底是誰。
他心中又驚又怕,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忘記了哥哥,每日都在布卷或者竹簡上一筆又一筆不知疲倦地寫下哥哥的名字,卻還是抵擋不住禁咒的力量,有時候寫到一半,就忘了下一筆該怎麼寫;有時候寫滿了整張紙,卻在稍微一愣神間,便遺忘了紙上的人究竟是誰。漸漸地,禁咒的效果越來越強,讓他腦海裡那個身影越發模糊起來,以至於到了最後,卻悲哀地發現自己再也看不清楚,那濃霧之下的清瘦的背影究竟是誰。
就這樣過去了十年的時光,他一直在調查自己幼時的一切,竟發現一無所獲。直到前幾日遇到鹿鳴的那一刻,禁咒忽然有了鬆動的跡象,無數並不儲存在自己大腦裡的片段時不時浮現在眼前。他震驚之餘,便每日斂住氣息,默默跟在鹿鳴身旁,看著他的一舉一動,陪伴在他身旁,企圖喚醒自己沉睡的記憶。
這個人看上去冷漠無情,但卻總是讓他感到異常地溫暖,忍不住就想要靠近對方。有時候他能杵著下巴,呆呆地望著窗外大半個時辰,有時候卻又眉頭緊鎖,仔細地研究著手裡的法器……他的每一個動作和眼神,幾乎都讓自己迷戀不已。一直到了昨夜與他打了一架,在離開的時候,他忍不住回頭望向倒在地上的人,竟意外地發現了那人手指上戴著一枚古樸的戒指,就在那一瞬間,記憶彷彿像是打開了閘門,有了宣洩的渠道,無數過往和回憶爭相湧入大腦裡,禁咒徹底鬆開,記憶也完全甦醒,而那個記憶深處的背影,便是自己的哥哥。
景陌壓下心底想要將他緊緊摟在懷中的衝動,深呼吸了一口氣。忽然想起跟自家哥哥一道同行的男子,臉立馬變得黑了起來,開口道:「哥哥,那個跟你在一塊兒的人究竟是誰?」
鹿鳴一愣,隨即瞭然道:「他叫做雲巒,是昆萊山上的一名道人,此番便是跟他一同前往昆萊處置方道長。」
景陌哦了一聲,然後道:「哥哥之前不是說過想去昆萊山嗎?」
鹿鳴點點頭,然後笑了笑,目光變得悠遠起來,緩緩歎道:「原本以為離開賀家後,你我二人便入昆萊修行,眼下看上去似乎遲了十年。」
景陌拉著鹿鳴,將腦袋搭在鹿鳴肩膀上蹭來蹭去,眼眸裡帶著愧疚道:「哥哥,都是我……」
鹿鳴還沒等景陌說完,便伸手用力拍開他的腦袋,無奈道:「你當初也是為了救我,不得已才聽從蒼執的指揮,原就不該怪你。更何況,我這十年來走南闖北,自由自在,過得也很悠閒。」
景陌委屈地摸了摸腦袋,舔著臉把爪子搭在鹿鳴腰上,開口道:「那哥哥辦完這事後,我們就接著當散修好
了,昆萊山也沒什麼值得咱們去的。」
鹿鳴在景陌懷裡掙扎了片刻,卻依舊掙脫不開,只好放棄掙扎任由他抱著,然後道:「不可。我此番除了押送方道長外,還有另外一個目的,便是進入到昆萊門下。」
景陌疑惑道:「哥哥為何非要入昆萊山?」
鹿鳴沉吟道:「昆萊山上秘境眾多,其中有一個名叫『水澤秘境』,裡面有一物名為紫爐,只需點燃爐內的草,便能順著紫煙飄散的方向尋到芙姝的具體位置。」
景陌聞言,身體忽然一僵,眼眸變得幽暗起來,他眼睛瞇了瞇,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哥哥還在找她?」
鹿鳴一愣,然後淡笑道:「那是自然,你和芙姝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如今你我已經相遇,芙姝卻還不知是在何處,也不知過得可好,一日不找到她,我便心裡不安。」
景陌點點頭,輕輕笑道:「我陪哥哥一起找。」
鹿鳴笑著摸了摸景陌的腦袋,眼裡帶著無限的寵溺。卻不曾主意到,景陌的臉上雖然帶著暖如旭日的笑意,眼裡的神色卻彷彿臘月寒冬般陰寒冷冽,夾雜著數不盡的怒火和隱忍,更帶著不顧一切的決絕,看上去令人心驚恐懼。
景陌的拳頭握得死緊,指甲都幾乎掐進了肉裡。心中彷彿有一個聲音在不斷蠱惑著他,讓他平靜的眼眸裡染上狂風暴雨般的赤紅。若有人敢從中阻隔,無論是誰,他都會不惜一切代價,更不計一切後果,讓自己和哥哥從此以後不受任何人干擾。就算那個人是芙姝也不行。
★★★
三人休憩片刻,便施展靈氣朝昆萊飛身而去,一路相安無事。呃,如果刻意忽略掉明鐸時不時冷言冷語的吐槽,還有時不時散發出怨念氣息的話。
雲巒眼眸一轉,輕歎道:「總覺得這一路上總有人在暗處偷窺我。」
明鐸氣得頭髮絲都快豎起來了,他一邊狠狠捶打著定魂法器,一邊怒吼道:「去你x的偷窺!老子會偷窺你?呵呵,我恨不得殺了你!」
鹿鳴身形有些不穩,急忙斂住明鐸的氣息,淡淡一笑,強自鎮定道:「興許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
景陌聞言,皺著眉用神識掃了一遍四周,手指碰到了鹿鳴腕間的定魂法器,而後有些詫異地道:「哥哥,氣息似乎是從這裡傳來……」
鹿鳴神色一變,急忙用手摀住口鼻,劇烈地咳嗽了數聲,打斷了景陌的話,暗中卻悄悄瞪了他一眼,朝他使了個眼色。
景陌微微一愣,頓時心領神會,話鋒一轉道:「大概是哥哥的收妖法器沒關好,氣息洩露出來了吧。」
鹿鳴:「……」
雲巒:「……」
這是什麼爛借口啊……收妖法器若是沒關好,妖怪豈不是直接跑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