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景陌被困 文 / 荊寒
這白衣少年長得極好看,眼角一枚黑痣,襯在白皙的皮膚上更顯得清晰,整個人看上去散發著疏離淡漠之感。站在門外的鹿鳴心中卻波瀾驟起,這白衣少年,分明就是少年時的賀青辭。
鹿鳴被眼前這一幕情形弄得有些迷糊,若不是腦裡清晰地知道此刻他呆在天澤秘境的幻陣之中,他還以為自己一不小心穿到了某劇組的現場。
這時,錦服青年聽到方才白衣少年的話,立即垂下眼簾,輕聲歎息道:「若能救回數萬百姓的生死,即便將我這一條命拿走又有何妨?」
白衣少年輕輕笑了一聲,眼中劃過一絲嘲諷,淡淡道:「你無需這麼急著回答我。人總是這樣,嘴上說著一套,心裡卻想著另一套。你我二人僅憑口頭之盟,我為何要信你?」
錦服青年抬頭望向他,眼眸平靜無瀾,卻異常堅定,他一字一頓道:「作為君王,我有我的責任,更有我的擔當,從父皇傳位於我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沒有人不怕死,但有的東西比性命還要重要。若您不信我,我願就此指天為誓,若他日違背諾言,必將千刀萬剮,魂飛魄散。」
白衣少年微微一愣,隨即笑了起來:「我又沒說非要取了你的性命。也罷,信你一次又有何妨。」
說罷,他從腰間抽出一個袋子來,默念了幾句,頓時,一陣白煙忽然從少年面前飄散而來。待那煙霧逐漸散去後,一樽刻有奇異花紋的青銅色巨鼎忽然出現在了幾人面前。
錦服青年驚奇地望向那樽青銅鼎,開口詢問道:「敢問仙君,這鼎是何物?」
少年微微一笑,道:「此乃神農鼎,乃是上古時期神農氏之物。神農氏為了蒼生性命遍嘗百草,並用此鼎煉製百藥。久而久之,無數靈藥的精華皆積聚在這個鼎中,只需用神農鼎來煉製藥草,便能輕易間煉製出上仙也無法得到的絕世神藥。」
錦服青年渾身一震,眼中劃過驚喜,他激動地道:「如此說來,倘若用這神農鼎煉製出神藥,再讓病者服用,便能阻止瘟疫繼續擴散下去了。」
少年點了點頭,眉眼平靜道:「這鼎只借你七日,七天之後我便來此處取回神農鼎,切莫忘了。」
錦服青年立即朝少年一鞠到底,神情莊重道:「多謝仙君仗義相救。若這神農鼎能救回人界萬千百姓,孤必定為您修建祠堂宗廟,封您為救世聖君,替您立下功德石碑,並常年受俸香火跪拜。並且,他日若您有難處,孤定當傾盡所有,啣草結環,決不食言。」
少年嘴角微微勾起,眼眸卻忽然飄得老遠,彷彿在思索,又彷彿在自嘲,許久後方才輕聲歎息道:「這些身外之物對我而言又有何用?參禪不出世,悟道不免俗,去而未識返,困獸猶自鬥。」
錦服少年細細品味著這話裡的意思,卻無論如何也不知道少年這話裡的含義究竟是什麼。待他抬起頭來想要詢問對方時,卻發現那白衣少年早已消失在了大殿內,只留下了那一樽可救萬千百姓的神農鼎。
站在殿門外的鹿鳴,也聽到了方才賀青辭所說的那幾句話,心中竟感到有些酸楚。當他成為賀青辭的那一刻起,在經歷了這麼多的陰謀算計之後,他似乎也漸漸懂得了那白衣少年話裡的含義。賀青辭入了魔道草菅人命,卻又行著善事救人性命,矛盾如賀青辭,彷彿被困在籠裡的獸,渴望著被救贖,卻又無法打開籠子的門走出困境。他嚮往著的光芒從來不曾為他燃起,傷害著別人卻也傷害著自己。以至於到了最後,被桑無笙刺中的那一剎那,那時是否感受到的並非對死亡的恐懼,而是終於毀滅了自己後的解脫?
鹿鳴深呼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恍然。或許真的只有設身處地,才能真正體會到他無聲的悲鳴。
鹿鳴轉身離開殿門口,目光有些飄忽,心中卻對方纔那一幕十分在意。若這只是自己編織的幻境,他為何會看到這些並不屬於記憶中的場景?一位是和自己擁有相同樣貌的帝王,一位是年少時偶入人間的賀青辭,這兩人看似毫無關係,卻因為一個口頭盟約,關係變得千絲萬縷。只是不知道這究竟和他本人又有什麼聯繫。
難道,他原本以為只是一場意外的死亡讓他機緣巧合下進入了這本書中,難道他所認為的這一切原本就只是一個假象?或許還有另外的緣由,將他帶入到這個世界裡替賀青辭重新走完這注定不平凡的一生?
鹿鳴感到自己的大腦有些混亂,決定暫時不去想這件事情。景陌或許也同樣被這詭異的幻境困住了,他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逃離這個幻陣去找回景陌。
鹿鳴記得,天澤秘境中的幻陣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由心魔所致,需要擊敗內心的脆弱,才能脫離幻覺的控制;另一種則是被塵封在記憶中的真實過往,就像海市蜃樓一般,折射的其實還是自己的人生,只不過被遺忘了而已。若是後者,只需釋放出澎湃的靈氣衝破幻陣的牢籠,便能迅速脫離困境。
鹿鳴尋思,他這樣的情況看上去也不太像是心魔,大約是第二種所致。究竟這部分記憶到底從何而來,連他自己也無法得知。
鹿鳴跑腿坐下,閉上雙眼,將靈氣灌注在週身,淡淡的光暈便出現在他周圍,將他包圍住。直到靈氣幾乎釋放了大半,這才猛喘著粗氣再次睜開了雙眼,眼前的宮殿和高牆都已經消失,鹿鳴再次回到了那條狹窄的石板路上。
正在這時,眼前的空間彷彿被撕開了一樣,一隻胖嘟嘟的小肥龍忽然出現在了面前。在鹿鳴還未反應過來時,就搖著尾巴跳上了鹿鳴的肩頭,歡快地道:「主人,您終於從幻陣裡出來啦!」
鹿鳴皺眉道:「你終於出現了,等出了這秘境,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問你。」
233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道:「按照系統規定,我有權利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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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鹿鳴聽到這話,一個眼刀便凌厲的刮了過去,233被嚇得渾身僵直,哆哆嗦嗦道:「主人,您稍安勿躁,只要不違反系統規定的,我一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鹿鳴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邊走邊道:「你能不能定位一下小陌的具體位置?他估計也陷入這幻陣之中了。」
233聞言,不高興地撇撇嘴道:「你這麼關心他幹嘛?他根本就不是什麼好人!他、他可是xxxxxx!啊啊!為什麼我又被禁言了?系統你出來我要和你談人生!」
鹿鳴無奈地搖頭歎了口氣,從233口中撬了半天的話也問不出景陌的所在,一怒之下只好將233趕回了空間。可憐的小肥龍委屈地盯著他看了半天,這才癟著嘴眼淚汪汪的跑進空間裡去了。
鹿鳴往回走了半晌,也沒有看到景陌的蹤跡,心裡開始有些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這種不安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直到過去約莫半個時辰後,才終於發現了倒在不遠處的景陌。
鹿鳴心頭猛然抽緊,急忙施展靈氣飛身上前,將景陌從地上拉了起來。
景陌的臉色十分不好看,一張臉白得嚇人,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滴落到了脖頸的位置,眉頭緊鎖,痛苦的表情一覽無遺。
鹿鳴急忙拍了拍他的臉頰,開口喚道:「小陌,你怎麼了?快醒醒!」
景陌彷彿仍舊沉浸在痛苦之中,絲毫沒有聽到鹿鳴的呼喚,右手死死地抓住鹿鳴的手,彷彿救命稻草一般,指甲都深深嵌入了鹿鳴的手心裡,卻仍舊不肯放開。
鹿鳴的手心被掐得出了血,疼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卻又被景陌死死拽住,無論如何也掙脫不了,只好任由他抓著,然後將靈氣灌注在掌心的位置,順著景陌的手緩緩輸送進去。
可遺憾的是,靈氣根本就無法進入到景陌體內,彷彿被一層薄膜阻隔住了一樣,剛剛到達皮膚相接觸的地方就徹底中斷了。
鹿鳴無法,只得再次呼喚著景陌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企圖將景陌的神智喚醒。景陌似乎是聽到了鹿鳴的聲音,雙眼微微睜開,眼眸裡含著淚光,哀傷的看了鹿鳴一眼,抖著聲音委屈地喊了他一句哥哥,卻又閉上了雙眼,再次陷入了夢魘之中,神情比之前還要痛苦許多。
鹿鳴的心猛然揪緊,立即將手探到他的腕間,竟發現景陌的靈氣正在漸漸流走,靈氣再這樣繼續流失下去,他定然會有生命危險。
「他這是陷入幻陣出不來了嗎?」233不知道又從哪裡冒了出來,高傲的仰著腦袋,朝鹿鳴問話道。
鹿鳴點了點頭,急忙問道:「有什麼辦法可以救他?」
233撇撇嘴道:「辦法倒是有,但主人可能會因此而喪命,所以我還是不要說了。」
鹿鳴嘴角抽了抽,然後道:「如果你告訴我辦法,我就立刻答應你替我尋找合適的道侶雙修。」
233聞言渾身一僵,激動地大喊道:「主人,你你你確定嗎?!無論男女?!」
鹿鳴無奈地扶額,咬牙切齒道:「確定一定以及肯定,無論男女,都行!」
233開心得差點跳起來,激動地道:「主人,請放心吧,我不會喪心病狂到替你找男子雙修噠!我一會替你找一位大美女噠!嗯,比花褪漂亮一百倍,徹底把桑無笙的後宮給比下去!」
鹿鳴虛弱地道:「你到底是有多討厭桑無笙啊,快點告訴我救小陌的辦法!」
233清了清嗓子,一臉嚴肅道:「眼下救回桑無……咳咳,救回景陌的唯一辦法,便是由主人親自進入到他的幻境之中,在一定的時間內替他找回神智,並讓他徹底脫離困境。但同樣的,主人若是不能成功將他的神智尋回,您就會被困在幻陣裡一輩子也別想再出來。就算某一天,景陌通過自己的意識再次清醒過來,您卻仍舊無法再從幻境裡回來了。您真的願意冒這個險嗎?」
鹿鳴深呼吸一口氣,沉聲道:「當然,告訴我進入的辦法。」
233幽怨地看了鹿鳴一眼,哀傷道:「主人真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傻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