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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章 處尋常赴宴即相遇 文 / 六月澤芝

    唐氏聞言,方才作罷。

    然則鄭氏父子三個相視一眼,內裡卻又另外有一番心思。旁個不說,鄭成心中便頗有幾分複雜,及等回到自己房中,思量再三,翌日便尋了妹妹嘉成,囑咐道:「小妹,為兄卻有一樣事,須得你援手一二。」由此,更是作揖一禮,十分鄭重。

    那鄭嘉成聞言便是詫異,見著他如此,越加吃驚,忙就上前來攙扶,因又拉著長兄坐下,笑著道:「甚麼緊要事,竟至於此?大哥只管吩咐便是。」心內已然將家中近來一番事想了一通,卻總沒甚麼不對——外頭的事,自然也托不到自己身上的。

    鄭成便將昨日之事說道出來,內裡自有刪減,且不細提,及等說完卻是一歎,道:「景成也是關心則亂,其實心內並未曾十分揣測林家姑娘,我觀父親亦是如此。到底林家世代請貴人家,教養上面自是精細的。再者,休說彼時林家恩情,為父親洗脫冤情,保全闔家平安,也不提早有婚約,斷無背棄之禮。只單單林家姑娘單弱,命途多舛,我亦不願傷人。只是母親處卻似存了什麼成見,我聽著卻是有些不妥。」

    這話他此時說來,心內卻早有些埋伏的。

    先前父親與林大人定下口頭婚約,兩家何等門風,自是做定的。母親彼時尚且不言語,只是說太急。及等林大人故去,林姑娘回京至舅家依傍而居,母親便不再提她,若說父親提及,便道孝中並不好登門,況且賈家素無往來,本自他們做主,這婚事怕是要艱難。林姑娘亦是不曾出門,總得尋機而行。

    如此等等,事情便自耽擱了下來。

    對此嘉成知曉得更多些,只不好與長兄說及這些,於事無補不說,也是損了彼此情分,又暗歎母親一番執拗心思,竟不能深勸,半晌才是與成道:「阿兄之意,我也盡知的。阿娘也不過百般想著你好,又從未見著林姑娘,不免擔憂。日久年深的,她方有了那般心思。這雖有不合之處,原也是一片慈愛之念。依著我想來,那林姑娘本是世家之後,出自清貴之家,必定是個鐘靈毓秀的,若阿娘見著了她的好處,也就好了。阿兄放心便是,旁的不提,總還有阿爹在呢。」

    聽得嘉成這話,鄭成心內方覺鬆快了些,又道:「你說的是。只是母親素來執拗,初十那場宴席,你也照看一二,總不能失了道理情義方好。」

    嘉成聞說這話,心下一陣苦笑,面上卻是含笑應下。

    鄭家如此,黛玉處卻是渾然不知。

    雖則前番如海也說與她暗中定下一門婚事,卻不曾透露究竟是何樣人家,且讓她暗中細看,總要自己如意方可。這般便不如父母之命來得鄭重。況且,這二三年她在京中,卻是半點訊息俱無。

    她雖也每每暗中歎息,卻是更體貼父親的一片舐犢情深——他不與自己說,分明是不使自個兒徒生牽掛,又能顯出對方之意。若真有情意的,雖她在孝中,也合該有些風聲的,然則半絲這樣的話都沒有,如今論起來,已然出孝二三個月之多,也不曾聽得什麼,可見對方見著她父母雙亡,無依無靠,本就起了嫌棄之意。

    黛玉生來便有傲骨,見著如此,雖有幾分愧對如海籌劃之意,倒也不曾記掛那不知名的人家,一應事兒便如既往。她住在這大觀園瀟湘館之內,每日裡依舊是早早起身,梳洗罷了,再讀書一陣,寫幾帖大字,便至賈母處用飯,次又說笑一回,方自回轉。至於平日裡,不過窗下讀書,臨帖潑墨,林中彈琴,月下吟詩,次則與做些針線,與紫鵑春纖說笑,做些子針線活兒,再往邢夫人王夫人並三春等處稍有走動而已。

    一應穩妥,便是賈府上下原拿著眼睛瞅她的,也不好再多話什麼。內裡又有一個邢夫人,雖稟性愚弱,倒有幾分氣性,常對上下人等只認得一個王夫人為恨,見著黛玉待她恭敬,並不與王夫人分了上下,不免略有看顧之意。只她不過是個繼室,又無能幹,雖有些心思,卻也無用。

    黛玉也稍有明白,不過歎息而已,並無別樣言語。

    今日也是如此,然則從賈母處回來,春纖卻將一冊史書奉上,笑著道:「姑娘,這一本我也盡看了的。雖不能說倒背如流,倒也十有*了。」心內卻是暗暗感慨:原來這個世界的歷史卻是從明末便生了不同,竟有五代十國之事。後頭混亂了二三十年,沒了清朝,倒是多了一個大雍。這大雍開國皇帝雖也有外族血統,卻是存了漢化之意,倒是與李唐頗有肖似,且與自己尋了個祖宗,得了尊貴血脈,便自行其是。

    也是如此,今番雖則臣世家之類依舊十分禮數,然則有些胡風浸潤,倒是比明朝的時候規矩上頭更鬆了些。至於武官勳貴之類,越加放肆,便是地下的平民百姓,也多得鬆緩。

    知道了這些,春纖不免代黛玉鬆了一口氣,因想:若是從這般說來,禮教尚不十分嚴苛,黛玉住在瀟湘館倒也不算什麼了。畢竟兩廂俱是院子,只消管得嚴一些,竟還比在賈母處一道依傍而住來得妥當。

    黛玉渾不知春纖所想,這些事她早有思量,此時已然不放在心中了。此時見著如此,她反倒一笑,且將茶盞放下,因接了那本史書放到一側,細細問了幾個典故,春纖一一回答,卻是十分精準。黛玉心下滿意,便令紫鵑取出一套新的史書來,遞給春纖,因笑著道:「這一套你也是盡看完了。我瞧著也極好,只是讀書便得常讀常新,又有以史為鑒四個字,我便讓紫鵑去買了一套新的,預備後頭送與你。本說買的早了,現今看來,竟是差不多的。」

    聽得這話,春纖心內也是感激,口中卻有幾分說不出話來,只默默鄭重雙手接了過來,半晌才道:「姑娘放心,我必不辜負這些書的。」這卻不是現代,古代書刊印也少,又貴重,尋常不易得的,自是一片心意了。由此,她便又謝過紫鵑,道:「也多承姐姐奔走。」

    紫鵑自是推辭。

    正是說話間,外頭便報寶玉並寶釵來了。黛玉便令請進來,又含笑讓座讓茶,不過做尋常之意。寶玉見著春纖似捧著什麼往內裡走,心下好奇,便問道:「春纖,你手裡捧著什麼?」

    春纖只得回頭道了緣故。

    「原是如此,你素日聰慧靈性,正該如此!」寶玉平素便喜女孩兒清淨潔白,他這等濁物尚能讀詩悅性情,似春纖這般更該如此,因笑著道:「只是妹妹既是教她,何不教些詩詞來,我們平日裡說起來,也更能多得個能詩會畫的呢。」

    「卻是你有作怪。自來讀書識字,便是要明理的。一等便是四書五經,次則便是史書,至於詩詞一類,自然要靠後些。再者,就是詩詞章,也須得知道典故才是。」寶釵在側卻是一笑,因又打量春纖兩眼:雖生得明媚,行動性情倒卻似林姑娘一般。大約也是物似主人形了。

    有了這等想法,她不免又想到黛玉身上,暗歎一聲:於姨媽家中住下,上上下下倒都還和睦,只老太太並林姑娘兩個待自己卻不過是面子情而已,並無親近之意。老太太也還罷了,到底老人家呢。林姑娘與自己年歲相當,素日也並無齷齪,如何就自淡淡的?也是奇了。

    黛玉卻不接這話,只讓春纖將書收好,方笑著道:「不過一樁小事,也值當你們這麼說道。卻是我得了些新鮮茶葉,原是妙玉那兒搶來的,可是要嘗一嘗?」寶玉果然一喜,笑著道:「她平素清淨,我們也不好打攪,倒是你們說得來,卻能得了這些。」因又令取來好水,且要烹茶。

    寶釵則笑令請了三春過來,一道說話,彼此且笑談了一日。

    賈母並鳳姐得知後,且令送了幾樣新鮮果子並細點,彼此倒也盡興,又有還席之說。內裡探春卻是個有心的,聽得這些話,心中默默想了一回,倒是生出個主意來。

    只她尚未說出,光陰流轉,不知不覺便是三月初十,江家設宴之日。

    因素日與江澄交好,直如姐妹一般。此番雖則黛玉也不認得什麼人,卻早有盤算,有意代江澄描補,不免比平日更早了一些起身。紫鵑瞧出她的心意,此時見著她如此,便勸道:「姑娘這般焦急,卻是為何?江姑娘素日也是極周全的,必定妥當。」

    黛玉方歎了一口氣,道:「原也是關心則亂呢。」

    如此梳洗罷了,又至賈母處用了飯,說談兩句,黛玉便是領著春纖等幾個丫鬟婆子登車而去,一路至江家內院,見著處處整齊妥當,她方為江澄鬆了一口氣,又與她道:「竟是我糊塗了,素日你便極妥當的。我只說你離了故鄉,卻有不省心遂意之處,且為你白白擔心一回。」

    「也是你,方能如此了。」江澄笑著往裡頭讓。

    說話間,又有一對母女正自前來,黛玉知趣,忙讓了一步,又道:「我自個兒進去便是。」江澄不過一笑,喚了個小丫頭過來吩咐一句,令她引路,方才回頭。

    黛玉一笑,不免回頭瞧了兩眼,見著卻是母親端莊女兒嬌俏,心內默默有些感傷:若母親不曾早逝,此番自個也能如此。

    卻不想,那邊兒一對母女正是鄭家女眷,因離著近,已然聽得江澄一句話裡提到林姑娘三個字,心下一驚,自往她這裡不住打量,內裡滋味卻是一時難言。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今天將昨天的兩更奉上,存點稿子,以後就能準時更新了~~希望以後都能十二點更一章,晚上八點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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