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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234章 兄弟 文 / 心之役

    他自小就不知父母是誰,這個奇怪的半截馬刺青自他記事時起就存在,最初時每每引起他的驚奇,但這麼多年下來,他已經不再奇怪了,今天衛青在殺他之前卻追問這個刺青,他心中也感奇怪。

    衛青突然拉開自己的衣服,在他的胸口,一個半截馬的刺青十分的刺眼,所不同的是,這是一匹馬的後半截。

    如果把衛青身上的刺青和扎木合身上的刺青合起來,就是一匹四蹄飛奔的駿馬形象。

    衛青知道這個刺青的來源,他才出生不久,他的父母請人給他和他哥哥算命,算命先生說,這兩個孩子將來可能要自相殘殺,只有在二人身上各刺一半的標記,讓這個標記合起來是一個完整的標記,以便他們將來相認才可以避免。

    雖然父親和母親都不相信,但畢竟事關二人的將來,在母親的力主下,特別請人在他和他哥哥的身上各刺了半匹馬,那以後不久,哥哥被強盜搶走,此後多年音信全無,無論是衛青還是他的父母,都對再見到他已經不抱希望了。

    而現在,衛青卻從自己的死敵扎木合的身上看到了這個奇特的刺青,放眼天下,可還會有第二個人刺上這樣奇特的刺青,如果說巧合,哪裡能巧到如此的程度。

    「你的父母是誰!」衛青顫聲發問。

    扎木合的臉也發白了。

    他看到了衛青身上的刺青,聽到衛青的這句話,就猜得到箇中原因,他不得不承認,那封信,那封讓他殺死了完顏無術的信,看來是真的。

    那信上說,扎木合是自漢人手中掠來的。雖然年紀很幼小時就已經掠來,但為防止漢人的惡劣天性,扎木合如做出有損於金人的事情來,可不經請示直接誅殺,無論是明殺暗殺均可,此信就是授權書。

    事實上,自從在完顏無術和完前雍的手裡分別看到這信,扎木合就相信了這件事是真的,大金國皇帝是不會閒到如此無聊的地步,專門給兩位王爺寫兩封信來開他扎木合的玩笑的。

    自得知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扎木合的心態就悄悄的在變,他看到趙月如之後,並沒有像以往那樣隨意的殺掉趙月如,而是對趙月如起了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他並非對趙月如一見衷情,但趙月如那一身漢人的打扮,卻讓他多少有些希望能多看一看。

    然而,從骨子裡說,扎木合仍是金國人,他早已不記得幼年時的事情了,他所記得的一切都是在金國發生的,他已經深深的自認自己是金國人。雖然那封信讓他的心態失衡,卻還不至於達到讓他否認自己的金國身份的程度,所以他雖然對趙月如很好,卻並沒有打算視自己為漢人,相反,他對漢人更為仇視,他認為,自己所碰到的這許多麻煩,完全是由於漢人導致的。

    然而今天,這個意外實在讓他太吃驚了。

    他和衛青居然是兄弟,這怎麼可能,這又怎麼處理。

    「不!」扎木合突然後退了一步,彷彿衛青的身上帶著死神一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不」,是想否認這事實,是想拒絕衛青的確認,他不知道,現在他的腦海中已經亂成一團了。

    衛青也更是如此。

    他滿腔興奮,打算殺了扎木合復仇,卻意外發現,這個死敵正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哥哥,怎麼辦,怎麼辦。

    衛青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下意識的伸手從懷中掏出了那塊金牌,嘴裡喃喃的叫道:「哥哥!」

    扎木合突然一聲狂叫。

    那金牌,那金牌,扎木合突然想了起來,他想起自己曾經見過這金牌,他想起,這金牌是他被幾個大人搶走時心中最惦記的東西,他記得自己哭了好久,但不僅僅是失去了父母,也是因為他失去了這個金牌。

    就在這一瞬間,他確定無疑:自己應當是眼前這個叫衛青的漢人的哥哥,他甚至朦朧的記起他曾經和自己的弟弟一起在草地上打滾,大笑。

    衛青慢慢的把金牌遞向扎木合,金牌在他的手中如風中樹葉一樣顫抖著:「哥哥,這是你的,這些年,父母一直保存著,這一次我出征,他們托我帶著,希望老天開眼,能用這金牌找到你,現在,,,,,!」

    衛青說不下去了,現在,老天真的開眼了嗎?如果算開眼了,為什麼讓兩兄弟以這樣的方式相認,這哪裡是善,簡直就是最大的惡做劇。

    扎木合一抬手,將金牌打的直飛到帳角:「那不是我的,不是,不是!」他好像瘋了一樣連連叫著。

    衛青苦笑。

    他也希望那不是扎木合的,但事實俱在,他無法閉了眼睛說這些都是虛幻。

    扎木合突然直撲過來,雙手死死抓住衛青,嘴裡怒吼道:「你為什麼不殺了我,你方才不是說要殺了我嗎?快下令吧!」

    帳簾掀起,帳外的衛士聽得扎木合在帳內大吼大叫,生怕衛青有失,掀帳進來,正好看到扎木合雙手抓著衛青,幾個衛士急忙衝上來將扎木合按倒在地,扎木合就好像失了心智一樣,全然不知反抗,任由衛士按倒。

    「將軍,要懲罰他嗎?」衛士請示。

    衛青歎息一聲,揮了揮手:「先把他押下去關起來,不得虐待,一日三餐好好供應,還有,給他換一床厚實的被褥,不要讓他凍著!」

    衛士押著扎木合出帳去了。

    衛青久久的站在帳中,好像變成了塑像一樣,過了好久,他才慢慢的走向帳角,將被扎木合——他的哥哥衛勇打飛的金牌拾起,又小心的收好。

    扎木合在半癡呆的狀態下被押回了關他的營帳,幾個衛士一通忙活,給他換了新的被褥,又打掃了帳篷,還在帳內安了一個爐子,升起了火。

    扎木合呆呆的看著衛士們忙活,他希望這是一個夢,一個荒誕可笑的夢,自己居然是漢人將軍衛青的哥哥,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嗎?他居然與自己的兄弟分屬敵對的兩國,兩兄弟你死我活的拼了無數次,最後,這個兄弟要對他這個哥哥明正典刑。

    這該算笑話還是鬼話。

    一桌可說是豐盛的飯菜端了上來,扎木合卻沒有心情動筷,他呆坐在桌邊,看著那一桌的飯菜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說話聲,帳幕一掀,有人走了進來。

    「把飯菜撤了吧!」扎木合頭也不抬的說。

    「你一口也沒吃嗎?」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

    扎木合猛的抬頭,眼前是趙月如嫵媚的容顏。

    扎木合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現在已經是漢軍的俘虜,隨時有性命之危,趙月如是漢人,曾經是被他抓獲的奴隸,無論他對趙月如怎麼好,但奴隸畢竟是奴隸,現在,趙月如卻來看他了。

    趙月如將手中的一個小包裹打開,卻是一些傷藥,他看著扎木合,笑了笑:「看來我猜中了,你手臂上的傷重嗎?」

    扎木合木木的搖頭。

    趙月如不管扎木合手臂上的傷重不重,伸手將扎木合手臂上的繃帶解開,皺了皺眉毛,輕聲說道:「這還算不重!」

    他快手快腳的將傷藥塗在扎木合的左臂上,又用新的繃帶給扎木合重新包紮,扎木合看著趙月如在自己的手臂上忙活,不知說什麼話才好。

    趙月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她兩度成為扎木合的奴隸,但扎木合對她真的很好。雖然這不足以讓她愛上扎木合,但衛青對琪木格的態度卻足以讓她對衛青傷心,看到衛青摟著琪木格走出尼姑庵,她默默的回到房中,悄悄哭了很久,她不知道自己和衛青的關係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衛青現在有琪木格,又有江小玉,她趙月如算什麼?為了衛青,她得罪了顧衛東,但衛青又是怎麼對待她的,思來想去,趙月如一咬牙,決心把心青從心中拋出去,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把這一份感情拋出去是不是如拋出一件衣服那樣容易。

    趙月如獨自坐在屋子裡,只感覺著自己仍是一個人在世上彷徨無依,不由得想起了扎木合來,她知道扎木合被抓,想著扎木合在大雪天裡站在門外為自己守門,她突然衝動起來,她要去看看扎木合。

    扎木合併不知道個中原委,但他能感受到趙月如那一份心意,看著趙月如為自己包紮傷處,他的心中也有些暖洋洋的。

    「謝謝你!」扎木合柔聲說道。

    趙月如笑了笑,在一邊慢慢坐下:「飯菜都涼了吧!我讓他們給你熱一熱好嗎?」

    扎木合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自己是一個俘虜,能夠有飯吃就很不錯了,居然還要讓漢人幫他熱一熱飯菜,他坐在桌邊,大口的吃起飯來。

    趙月如在一邊靜靜的看著扎木合吃飯,他發現扎木合吃飯的樣子很有意思,那種粗豪的神情與衛青的文雅相比,又是另一種味道。

    帳外傳來喧嘩的人聲,趙月如有些奇怪,他輕輕說了句「我去看看」,走出帳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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