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21章 白頭吟 文 / 心之役
衛青點頭而笑,心裡卻暗暗歎息。
既然要送,為何不送到父母家而是叔叔家,顯然是父母已亡,看馬湘蘭的年紀如此之小,其父母現在也不過三四十的年紀,正是壯年,壯年而亡,而且父母雙亡,想來十有**又是金軍所為,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趕走金軍,安定天下。
他這邊感慨著,馬植卻是連聲催促,讓老妻速速整治些酒菜來,衛青這方才吃過了飯沒多久,哪裡還吃得下,但看來馬家的午飯開的晚,他們正是要吃飯的時候,心知如強行推辭不免傷了馬植的心,只得勉強入座。
席間馬植頻頻勸酒,衛青只能勉力應付,一邊上馬湘蘭嗔道:「爺爺,你喝也就罷了,別把衛將軍給灌醉了,貽誤了軍機,可要砍了你的腦袋的!」
馬植笑瞇瞇的聽著孫女的訓斥,感覺著十分的有趣,對衛青笑道:「衛將軍,老夫這一生最愛的就有兩個,一個是我的孫女兒,一個就是這杯中之物了,可怪的是,我孫女兒總是不許我好好兒的喝酒,真是難辦啊!」說罷又笑了起來,他眼見衛青吃的不多,轉頭對馬湘蘭說道:「去告訴你奶奶,把箜篌拿來奏上一曲,為衛將軍開一開胃!」
衛青心想這如何使得,急忙勸道:「在下是吃罷了午飯才出來的,故此吃的不多,絕非有意推辭!」
馬植笑道:「不瞞衛將軍說,我這個老妻有一手彈箜篌的絕技,一向的無人賞識,今兒可巧衛將軍在此,老夫是想獻一獻寶!」
說話間馬夫人已經將箜篌拿了上來,手指輕撥,聲音清越,衛青不由得住了聲,側耳靜聽,馬夫人的手指急挑慢撥,那箜篌諸弦紛響,如珠落玉盤一般,聽得人心神俱醉,一片和弦聲中,馬湘蘭放開聲音唱了起來:「皚如山上雪,蛟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今日鬥酒會,明旦溝水頭,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淒淒復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竹竿何裊裊,魚尾何徒徒,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那聲音婉轉悠揚,如翠鳥鳴柳,似溪水落澗,聽得衛青如醉如癡,古人說「餘音繞樑,三日不絕」,馬湘蘭的歌聲是絕對當得起這個誇獎了。()
馬湘蘭唱罷,向衛青深深一禮,柔聲說道:「湘蘭祝衛將軍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握得天下權,娶得美人歸!」
馬植拍掌大笑,對衛青說道:「我說這小妮子舌尖齒利吧!將軍以為如何!」
衛青卻沒有說話,他的心中如被雷擊。
方才馬湘蘭所唱這一曲,名為《白頭吟》,是才女卓文君所做,相傳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相戀,司馬相如在長安以一篇《上林賦》得寵,封郎官,一時春風得意,意欲納茂陵女為妾,卓文君無法忍受,寫下了這篇流傳於世的《白頭吟》,大意是說:愛情應該像雪一樣潔白,像月亮一樣明朗,而你卻變了心,只好同你決絕,各走東西,我原來只希望得到一個專情的人,白頭到老,誰知你是這樣一個人,我也不值得為分離而悲傷,最後,用的魚竿為喻,用上當的魚兒比喻自己,意為對方欺騙感情。
卓文君在寫下此詩後,又附書:「春華競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聲代故,錦水有鴛,漢宮有木,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於淫而不悟,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
卓文君哀怨的《白頭吟》和淒傷的《訣別書》,使司馬相如大為感動,想起往昔恩愛,打消了納妾的念頭,並給文君回信:「誦之嘉吟,而回予故步,當不令負丹青感白頭也!」此後不久相如回歸故里,兩人安居林泉。()
衛青聽到馬湘蘭祝自己「握得天下權,娶得美人歸」,不由得想起趙月如來,再想到自己朝三暮四,一會兒思念著趙月如,一會兒又想著江小玉,轉過身又對琪木格頗有情意,與司馬相如的所做所為又有何區別:「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這十八個字在他心中陡然浮現,重重的敲擊著他的心扉,直如大錘一般,念及於此,不由得臉上變色,他急忙站起,向馬植一拱手說道:「在下想起有一件軍中事務要處理,須得立刻返回營中,還請見諒!」
馬植見衛青說有急事處理,自然不敢耽誤軍務,只得與衛青拱手而別,馬湘蘭一對大眼睛忽閃著,看著衛青遠去,臉上現出一絲紅暈,輕聲笑道:「衛將軍要處理的,不知是軍中的事,還是心中的事呢?」
衛青匆匆返回營內,遠遠的就看到趙月如在前面慢慢的走著,看樣子是要回帳篷裡去,他見四下都是人,又不好大聲招呼,軍營裡又不得馳馬,乾脆翻身下馬,一路小跑著去追趙月如。
趙月如聽得身後腳步聲急,轉頭看是衛青,哼了一聲,轉身不理衛青仍是向前走,只是那腳步卻悄悄的慢了下來。
衛青來到趙月如身邊,低聲說道:「不求同生,但求同死,謹此立誓,不可食言!」
趙月如的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
這是她當日在河邊迎接衛青時所說,這兩天裡她雖然心恨衛青花心,但對衛青的感情卻是沒有淡的,衛青現在一說這幾句話,她滿腔的氣憤一下子煙消雲散了,她嗚咽著說道:「誰要嫁給你,你去娶你的江小姐好了!」
衛青歎息一聲,從內衣口袋裡拿出了那塊玉珮來:「已經玉碎了!」
趙月如見那玉已碎,心中憐惜,以手托住衛青的手說道:「快收起來,萬一掉了一兩塊就不好了,你也真是的,拒絕就拒絕吧!把人家的玉給摔碎了做什麼?」
衛青心知趙月如終於原諒了自己,心裡這一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笑道:「我哪裡敢摔別人的玉,我這不正想辦法把這玉送還給她嘛!」
此後一連數日裡,漢金兩軍相安無事,一批又一批的漢軍不斷到達,金軍也不斷的增兵添將,雙方都知道,接下來還會有一場大戰。
這日裡衛青方才指揮著士卒接收了十餘艘新到的船舶,忙的渾身是汗,回到帳中解了衣衫擦汗,帳簾一挑,琪木格走了進來。
衛青身形微側,笑道:「我現在的形象很是不雅,你且出去等!」
琪木格沒有說話,走過來輕輕接過衛青手裡的毛巾,幫衛青細細擦著身上。
衛青看著琪木格,心中湧起一股衝動,突然伸手去摸琪木格的胸口,琪木格身體向後微微一縮,隨即又挺直,臉上紅紅的,一雙眼睛烏溜溜的看著衛青。
衛青的心裡狂跳,心中一再提醒自己:「不成,不成!」但那雙手就像粘在了琪木格的胸口一樣,說什麼也放不開。
正自為難之際,卻聽得帳外一片喧嘩,好像有人在打架一樣,這個意外如一盆冷水把衛青給澆清醒了,他急忙放開琪木格,一時很不好意思,低頭穿衣,匆匆走出帳去。
琪木格看著衛青出帳,微微一笑,嘴裡喃喃的說道:「我是女人,不是女孩兒!」
衛青走出帳來,只見帳外聚集著數百士兵,個個神情激動,白不信領著陳慶之和劉七正在盡力彈壓,只是人心騷動,一時彈壓不住,眾人見衛青來到,紛紛叫道:「衛牙將來了,請衛牙將給個實信!」
「這是怎麼回事!」衛青心下奇怪,看這架勢很有些兵變的味道。
白不信一拉衛青,在衛青耳邊低聲說道:「方纔送船來的士卒們傳言,說兵部的意見,今年之內不發動反擊,只是與金軍隔河對峙,未知真假!」
衛青心中格磴一聲。
不發動的反擊,今年之內,難道要等到金軍把與法蘭斯作戰的部隊都撤回來壓到漢軍頭上再打,再者說現在聚集了這麼巨大的兵力,這麼多的戰船,居然說不打了,江侍郎是怎麼想的,他抬頭對著士卒大聲說道:「我這就去請示個清楚,各位各歸本營,不得亂傳謠言!」
一眾士卒見衛青發了話,衛青不但是左三隊指揮官,而且威望素著,於是紛紛散去。
衛青囑咐白不信及時巡營彈壓,他自己匆匆走向馬棚,打算騎馬去找吳將軍問個明白。
他方才走到馬棚前,人影一閃,一個人來到他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衛青吃了一驚,定睛看去,卻是石遷。
石遷自封賞之後心中不滿,經常的出功不出力,衛青看在眼裡,心中一直念著石遷此前的戰功,只是隱忍不發,今天石遷突然在這裡給他跪下,他心裡大是奇怪,問道:「石遷,你幹什麼?」
石遷的臉上紅紅的,就好像喝了二斤老酒一樣,看著衛青,突然掉下淚來,對衛青說道:「衛牙將,我罪該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