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四十四章 尚書發家史 文 / 心之役
吳明笑的眼睛都瞇了起來,不過坦率的說,他並不僅僅是高興於這一場勝利,更是為自己的知人善用而得意。劉安邦建議他用衛青和白不信,他接受了這個建議,結果,得到一場鼓舞人心的勝利。
他向站在身邊的劉安邦看了一眼。劉安邦的臉上也洋溢著笑容,嘴裡卻只是說著「恭喜白參將和衛百夫長」之類的祝賀語,而沒有一句露出這個建議是他所做的。
吳明暗暗決定,有機會要想辦法獎勵一下劉安邦。至少這個人很懂得如何配合自己的上司。
衛青自然不會知道這中間的曲折,但他也十分自豪。白不信首先把張三德獻上,吳明十分高興,就責成白不信負責審問張三德。接著是衛青把戰利品獻上,面對吳明和劉安邦的誇獎,他沒有多說什麼?待兩人誇獎已畢,衛青說道:「稟吳將軍、劉將軍,末將有一計,可讓金軍不會再騷擾我們的糧道。」
「快說!」吳明大喜。
「此計十分簡單:將運糧草的大車數量增加三到五倍,每輛車都做一個由木框形成的支架,要比運糧的大車小,外面用糧草袋遮蓋,如無必要,就直接運糧既可,如有必須,將士卒藏在支架中,外面是糧草,一旦金軍來襲,我們可以當場打金軍的埋伏。運糧時或暗藏伏兵,或不藏伏兵,虛虛實實,真真假假,讓金軍不知道我們哪一次運糧是有伏兵的,哪一次又是沒有伏兵的。」
吳明興奮的一拍巴掌:「果然妙計!衛百夫長這一計,算是徹底解開了本帥的心結!」
「末將也有一個心結想請吳將軍來解。」衛青立刻接話。
「但說無妨!」吳明此時對衛青可說是依若長城,如果不是考慮到二人的身份地位差距的話,說吳明對衛青感激不已也不算誇張。
衛青向糧車一指:「將軍,這二十車糧,扣除了沙子、石頭、樹葉,再扣除百斤的糧袋裝了不過七八十斤,再扣除那些陳米,實際能吃的不過十一二車而已!那十車草也是一樣,聽說前次所運草料,馬伕一時疏忽沒有把腐草擇淨,連將軍您的馬都吃拉肚子了!如此糧草,我軍戰鬥力怎能提高?再這樣下去,不必金軍來打我們就已經無力作戰了!」
四下裡的歡聲笑語一下子消失了,所有人都靜悄悄的。倒是遠處,士卒們興高采烈的笑聲傳了過來。
吳明的臉陰了下來。
他沒想到衛青會提到這件事。其實這是個人所共知的秘密,而且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的根子在兵部,不是任何一位將領,哪怕是吳明這樣的高級別將領所能改變的。如果你一意孤行一定想改變它,最後一定是兵部一紙命令改變了你的職務。
吳明不是對此不感到憤怒,而是他也無能為力。但現在衛青既然當眾提出了,他也不好裝聽不到。
他笑了笑,對衛青說道:「沒什麼?按你的計策,我們要把運糧草的車輛增加三到五倍,那麼我們只要每次多運一些糧,多運幾次,囑咐伙房和馬伕心細一些就可以了。」
衛青只好不出聲了。其實吳明的這個辦法倒真是最好的解決辦法,至少可以肯定,這個辦法絕對會得到糧道官的支持,運糧需求越多,他就越有賺錢的機會,如果強行要求糧道官提高糧草質量,最後一定是無果而終。
「衛青,你今天大勝金軍,抓了有價值的俘虜,而且又提出了解決金軍騷擾我們糧道的好辦法,果然是人才難得,本帥以後一定會再保舉你升職的,你且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吳明心知衛青不滿,卻又沒好辦法,只好出言安慰。
衛青向吳明和劉安邦行了一禮,說了聲「謝將軍抬舉」,鬱鬱的回帳去了。
吳明看著衛青的背影,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他不是不明白,水至清則無魚。能夠在官場上混得高官顯貴的,如果不是皇親國戚生而富貴,那麼一定或多或少的都有些不乾不淨,否則他怎麼可能升到高位?又怎麼可能長期保持住高官厚祿?但現在顧尚書的所作所為,實在有些過份了,他所任命的這個糧道官安然安大人,也實在有點貪的太厲害了。
如果只是少貪一些,吳明也就裝不知道了,但這等貪法,他也不能容忍。事實上,他已經兩次上,請求顧尚書對安然加以訓誡了,最近一次上書就在十天之前。只是,像這種事情,他是不能說給別人聽的,否則一旦傳到顧尚書耳朵裡,就成了他吳明踩著顧尚書表現自己的清正廉明剛直不阿了。
有些事,如果不說出來可能還有成功的希望,一旦說明了,反倒沒希望成功了,這就是官場和戰場不同之處。就比如現在這樣的事情,顧尚書知道連吳明都忍不了了,可能會私下裡告誡安然收一收手,以免把大家都逼急了不好收場,但如果吳明不是私下抱怨而是公開說出來,顧尚書總不能承認是自己讓安然去貪腐的吧?那麼他唯一的選擇只能是不但不處罰安然,反而處罰吳明,以便讓大家知道不是他顧懷仁任命了一個貪官,而是吳明栽贓。所以。雖然吳明已經寫信給顧尚書,但面對衛青和一眾將官的質問,他只能忍住。他心裡知道這會讓許多人對他不滿,但他也只能裝做不知道。因為如果不是他的手下對他不滿而是顧尚書對他不滿的話,他的這個官也就當到了頭了。
事實上,吳明的心裡也在暗暗著急,他也想知道,顧尚書會如何處理自己的抱怨?信件已經送走十天了,顧尚書也應當看得到了吧?
巧的很,顧尚書此刻正在處理這件事。
顧懷仁,字富白,少年有為,年紀輕輕就成為大學士。別的大學士每天都糾結於財政、吏治、皇權等等,皇帝面前這方面的奏章文書每天都有一尺高,但顧懷仁卻沒有去做這些研究。
如果你想出人投地,那就要做別人沒有做過的事情。所以顧懷仁既不寫如何增加國稅的辦法,也不抨擊地方官吏如何無能貪腐,更不去攙和哪位皇子可能是未來的皇帝,他只是一心一意的研究軍事。
三年裡,他只上了一道奏章。但就是這一道奏章,讓他成為兵部大員。
此後他老老實實的干了十年兵部,十年裡,他一點點的由小職員到副手,由副手到大權在握,他最終成為了大漢帝國屈指可數的幾大要員之一。
他威風八面。雖然一生從未當過兵,甚至沒有見過戰場,沒有下過部隊,但他卻是整個國家軍隊的領導者;他八面玲瓏,在和他官職相仿的官吏中,沒有誰對他十分不滿,但也沒有誰對他不敬畏三分。
然而另一方面,他就像一個貪婪的鱷魚,在他的眼裡只有一個字:錢。他不怕錢多,不怕手段黑,只怕手段黑時賺到的錢不夠多。他無時無刻不想著如何吞下更多的銀錢,從早上一睜眼到晚上睡著,他的腦海中只有兩個字在反覆閃動:「賺錢!賺錢!賺錢!」
現在,他正在處理他的私信。這些私信他一向不由任何人經手,因為這裡多為不可說出的秘密。
比如,第一封信就是糧道官安然送來的,信裡沒有內容,只有一張銀票。十萬兩。
顧懷仁最愛讀這種信,而且特別能讀懂這種信。他立刻決定,明天就給安然發一個嘉獎令,獎勵他勤勉奉公,保障了前線的糧草需求。這個獎勵雖然是給安然的,但同時也證明了他顧懷仁的能力:這個糧道官是誰任命的?難道不是他顧懷仁慧眼識英雄嗎?
接下來的信,他可就不那麼愛讀了。
先是一封定遠將軍吳明的信,說道他的愛子顧衛東將軍在戰場上有些違反軍紀的行為,但究竟是什麼樣的行為卻語焉不詳。
他不喜歡這種信,因為這種信意味著,他有一些把柄被人抓住了。他很明白吳明為什麼不說清楚是什麼樣的行為,因為如果說清楚了,萬一這消息被他人知道,就會問他這個兵部尚書是怎麼處理的。而他當然不能從重處理自己的兒子。
所以吳明不說清楚是什麼樣的行為,意思是第一,給他留下遮掩的空間,賣他個好,第二,也讓他明白自己處罰顧衛東已經是十分的從輕了,不要再亂加干涉,同時也是個解釋的意思,省得顧衛東來告狀。
顧懷仁對吳明這種處心積慮給自己留下迴旋餘地的行為並不感激。他認為,如果吳明真的對自己忠心,就該乾脆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無論顧衛東有什麼違反軍紀的行為,都不應當把這個信息傳到他的耳朵裡。現在這種行為,反而讓他不滿,好像他顧懷仁倒要對吳明感恩戴德一樣。
而他兒子的來信讓他更是對吳明不滿。在信中,顧衛東說道吳將軍不但把他關押起來,而且在放了自己後縱容下級軍官對自己大打出手,但究竟是什麼原因,卻也是含糊其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