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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三十八章 三次好機會 文 / 心之役

    衛青走了不多遠,號角聲突起!遠處人喊馬嘶,只見李廣全身浴血,打馬而回。

    「怎麼回事?」衛青正好擋在李廣的路上,他一邊讓路一邊大聲問。

    「被金軍劫了糧!」李廣見是衛青,也來不及下馬,鐵青著臉恨恨的答了一句,一提韁繩向吳明的大帳騎去。

    衛青心中暗驚,急忙加快腳步走向自己的帳篷。剛到帳外,只見一個士兵一路狂奔而來,連聲大叫:「白參將!白參將在哪裡?」

    門幕一掀,白不信手裡連給趙如月擦臉的毛巾都沒來得及放下就衝出門來,大聲應道:「我在這裡!」

    「吳大帥急傳,請參將速去!」士兵扯著喉嚨喊道。

    「這就去!」白不信心知一定是十萬火急的事情,一抬眼看到衛青,他把手中的毛巾向衛青一拋,連招呼也來不及打,放開腳步向吳明的大帳跑去。

    衛青暗暗歎息。如果是以前,衛青會立刻衝入帳中收拾一下,等待吳明傳招。但現在……他拿著毛巾,慢慢走入帳篷。

    帳內,趙月如側對著衛青倚被而坐,她滿是血污的衣服已經換過,烏黑的長髮濕漉漉的披在肩上,面前放著一盆水,臉上滿是泡沫,原來白不信正在幫助趙月如洗頭。

    「白大哥,什麼事?」聽到有人進來,趙月如閉著眼睛問道。

    衛青走到趙月如身前,用毛巾輕輕擦乾了她的臉。

    「白大哥,如果有急事你就不要……」趙月如的話沒有說完,因為她睜開眼時看到了衛青。

    趙月如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根本不去正眼看衛青,而是伸手把衛青手裡的毛巾拿了過來,自己吃力的擦著頭髮。

    衛青微笑:「趙姑娘,恭喜,你恢復的真快。」

    趙月如用一個白眼做為回答。

    擦乾了頭髮,趙月如將毛巾放在一邊,伸手就去拿水杯。

    衛青急忙後退兩步。

    以趙月如現在的力量,如果在這麼近的距離把水杯擲向他,他還真躲不開。

    趙月如的臉上現出一絲笑意,但很快消失了。她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慢慢向床上躺,但傷口仍牽扯的很疼,她一時無法躺下,不由皺起眉毛來。

    衛青搶上一步,有力的臂膀托住趙月如的脖頸,趙月如這才慢慢躺下。

    「多謝姑娘。」趙月如剛一躺好,衛青就立刻說道。

    「什麼?謝我什麼?」趙月如終於忍不住了,她本來是打定主意不與衛青說話的,但衛青這個莫名其妙的「多謝」讓她一時忘記了自己的打算。

    「因為你剛才沒有殺我。」衛青一本正經的回答。

    「衛青,不要以為我會原諒你!」趙月如厲聲說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就算你天天跪在本姑娘面前求饒,本姑娘也不會原諒你的!你要怕我好轉後殺了你,不妨現在就先殺了我!」這一番話說的聲色俱厲,使力大了,又牽痛了傷口,趙月如不由停住話,差點呻吟出聲來。

    「我沒有認為你會原諒我。」衛青仍然一本正經的說:「只是你剛才放棄了好幾個機會,說明你是個善良的姑娘。」

    「什麼?」趙月如剛剛緩過氣來,聽得衛青這樣說,不由大奇。

    「你可以用水杯擲我,這是第一個機會!」衛青掰著手指,一個個數了起來:「我的手臂在你身後時,你可以用手扼住我的咽喉,這是第二個機會,你躺下而我的手臂還沒有抽出時,你可以咬我的手臂,這是第三個機會……」

    「呸!」趙月如忍不住啐了一口:「你才是咬人的人!」

    「我從不咬人,但如果迫不得已,我可能會咬金軍。」衛青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仍是一臉嚴肅的回答:「你在戰場上時如果迫不得已,我相信你也是一樣的。」

    趙月如愣了一下。

    她不得不承認,衛青的確是個勇猛頑強足智多謀的大將之才。她身在軍中,耳裡也聽了許多人對衛青的評價,也親身體驗了衛青的指揮水平,如果沒有衛青殺了她父親這個過結,她很可能只會對衛青崇拜有加,但是,現在她對衛青只有恨!

    「少廢話,本姑娘沒興趣和你扯蛋!」趙月如冷冷的說道:「本姑娘至少不會當逃兵!」

    衛青突然笑了笑,那笑容裡居然飽含著苦澀:「如果你當了逃兵,我可以殺了你嗎?」

    衛青這話讓趙月如一下子愣住了。是啊!如果她當了逃兵,將領殺了她,殺的冤不冤?如果別人是逃兵,她是不是贊成殺了這人?她只想到了為父報仇,但自己的父親卻是因臨陣脫逃而被殺,難道這怪衛青嗎?

    趙月如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衛青看著趙月如,心中有些後悔。

    他的本意是想逗趙月如說話,至少接受自己的幫助,所以才和她東拉西扯的,沒想到說來說去,不知怎麼就說到逃兵的問題上了。他本來並不想刺痛這個可憐女子的心,但話趕話趕到了逃兵的話題上,他也忍不住為自己洗一洗冤:身為指揮官,怎麼能不處罰臨陣脫逃的士兵?

    趙月如慢慢轉過身去,不再理會衛青。

    衛青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話化解這份尷尬,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帳篷中靜靜的,時間一點點流逝。

    天慢慢黑了。趙月如的呼吸變的悠長起來。

    衛青沒有點燈。他慢慢摸索著,小心的在地上展開一個鋪蓋,和衣躺下。

    朦朦朧朧的,衛青正要睡去,趙月如卻突然問道:「衛青,我爹爹真的是臨陣脫逃嗎?」

    原來趙月如根本就沒有睡著,她的心裡一直在思量著這件事。

    衛青輕輕歎息了一聲:「趙姑娘,我如果隨便殺一個沒有臨陣脫逃的士卒,我也同樣活不了。我大漢軍紀絕不會只管士卒不管將校的。」

    趙月如不再出聲。黑暗中,她的眼睛睜的大大的,腦海中思緒亂成一團。她一會兒想著「爹爹是被衛青殺的!」一會兒又想著「臨陣脫逃,殺無赦!」就好像腦袋裡有兩個人在打架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她仍是毫無睡意,倒是衛青輕輕打起了鼾。趙月如想拿出口袋裡的手帕擦一擦額頭,手一動,卻在口袋裡碰到了一對耳環。

    這耳環中有一隻她曾經丟失過,後來由衛青還給了她,另一隻則在戰場上為白不信發現。幸而現在這對耳環都在她的身邊,這是她現在最為寶貴的東西,不是因為這一對耳環的價格,而是因為這是她母親的遺物。她保存著這一對耳環,就好像母親仍在身邊一樣。

    她用手輕輕的摸著耳環,眼前彷彿又現出母親憔悴的面孔。自知道了父親的死信,短短幾天,母親就病倒了,而且一病不起,終於撒手而去。

    她的眼中湧出淚水。父親死了,是被衛青殺死的,衛青這一劍,不但殺死了父親,也殺死了母親,她成了一個孤兒。這一切,全都是衛青造成的!

    趙月如突然緊緊咬住嘴唇。衛青的劍就掛在牆上,如果她慢慢挪過去,是完全可能摘得下來的。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她決定了,先殺掉衛青,然後自殺,報父母之仇,償衛青的命,兩不相欠!

    她側耳傾聽著衛青的聲音。

    衛青仍然有規律的打著鼾,睡的很深,很沉。他實在是太累了,自戰鬥一結束,他就忙於照顧趙月如,緊接著又被吳明抓去,今天,他實在是撐不住了。

    趙月如小心的、慢慢的爬起身,一點點向衛青掛在牆上的劍挪動著。她既要小心不能弄出聲響,又要小心不要碰痛了自己的傷口,更要小心自己不要半路上體力不支。不知過了多久,趙月如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水,才算成功的摘下了劍。

    她極慢、極慢的拔出劍來。

    這是一柄寒光閃閃的劍,劍身細而窄,劍刃極為鋒利,這樣的劍如果刺下去,一定可以輕易刺穿沒有盔甲遮掩的身體。

    她雙手握住劍柄,倚在牆壁上輕輕喘息著。她必須等一等,等到自己體力恢復一下才能行動,因為這機會只有一次,如果這一次失手了,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絕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

    終於,她感覺有了些力氣。她慢慢坐起,旁邊是桌子,她必須再向前一些,越過桌子才能到達衛青所在的地方。藉著月光,她慢慢挪到桌邊,然後,她不由得呆住了。

    桌子上有兩個杯子,一個是衛青的,另一個,是衛青專門為她準備的。杯子邊上還放著一個碗,碗裡是吃剩了一半的飯菜。

    那不是她今天的晚飯,那是衛青的。她的晚飯一向是專門做的病號飯,而衛青所吃的則是大灶的飯。今天衛青實在是太累了,加上天黑的早,他又不敢點燈,怕打擾了趙月如休息,所以乾脆只吃了半碗飯就睡下了。

    桌子的一角,一個地圖捲成一團放在那裡。那是衛青一邊吃飯一邊看的,看到天黑看不清楚了,他只好把地圖捲起來。

    她手裡的劍突然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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