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二十一章 火勢風威 文 / 心之役
「等一等。」白不信突然出聲阻止。
衛青立刻停下。
如果白不信有話說,最好認認真真的聽他說,因為他說的話一定是十分重要的。
白不信真的有十分重要的話說,但衛青就算想破了頭,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話。
白不信從懷裡掏出一個油布包,從裡面拿出一封信來。看來他也真是心細,知道在船上這信容易濕,特意用油面包裝著。
他把信展開,慢慢讀道:「令:李廣領第一隊去燒敵糧,馬超領第二隊去燒敵船,衛青、白不信領第三隊接應,著白不信看守衛青,若衛青不聽將領,既刻綁起,直至行動完成!劉安邦親筆。」
衛青呆住。
他怎麼也沒想到劉叔叔居然埋伏下了這一招。他沒辦法反對,因為信裡說的很清楚了,如果他敢反對,立刻就把他綁起來,直到行動結束。問題是,他怎麼可能不反對?
他知道劉叔叔是為自己好,但這麼激動人心的行動,他就在營外看著?這個計策可是他提出的啊!
任他有千條妙計,這一回他是真的沒了主意了。他看著白不信。白不信一臉的嚴肅,一付「公事公辦」的樣子。
看來想讓白不信幫他是不可能了。衛青只好向馬超和李廣看去。
馬超和李廣抬眼望天,但臉上卻都忍不住露出笑容。
衛青腦海中靈光一閃,想明白了一件事。
「你們三個都知道這個命令,是不是?」衛青問道。
馬超和李廣相視一笑,雙雙伸手從自己懷裡掏出一個油布包來。
「游擊大人!」馬超說道:「劉將軍做事一向穩當,為防我們三人有人不能安全到達南河,分別寫的三封信,這三封信在人員佈置上都有所區別,但有一點是共同的:你始終是領第三隊在營外接應。()」
衛青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是他第一回中計,中了劉叔叔的油布包妙計。
「那就去吧!」衛青苦笑:「時候不早了,快點完成任務,平安歸來,我在這裡接應你們。」
馬超嘿嘿一笑,安慰衛青:「我一定帶個敵人軍官的人頭來給你!」
「不必,我們的任務是燒糧燒船,千萬不要戀戰。」衛青答道。
其實他心裡很怕看到血淋淋的人頭,無論是自己人的,還是敵人的。
看著馬超和李領著士兵向金軍營中而去,衛青感到無比失落。他恨恨的用腳踢著地上的土。
白不信看著這個有些衝動的青年。他對劉將軍的這個做法是毫無保留的支持的,這並不是因為他認為衛青年青,而且是衛鎮國的獨子所以就應當保護,而是因為,這樣的人才絕不能無謂的犧牲。他輕輕說了八個字:「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衛青停了下來。
白不信說的沒錯,儘管這事實有些殘酷。
這支部隊的將領中,能夠計謀百出,籌劃克敵的,也只有他衛青一個人,如果他真的在燒糧時被金軍所殺,他非但不是英雄,反而是罪人。因為他危害到了一萬多漢軍的生命安全。
衛青長歎一口氣。他只能在這裡等著了。確切的說,他出嘴,其他人流血。
白不信也不再說道,如同石雕一樣靜靜的看著遠處。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衛青的額頭開始流汗。
為什麼還有沒動靜?難道李廣和馬超都失敗了?還是出了什麼意外的情況?
「時間應當還沒有過多久!」白不信眼角的餘光看到了衛青的情形,他低聲說道:「你看太陽,幾乎沒有移動。雖然我們感覺已經過了很久,但這是我們心裡焦慮所致。」
白不信很少一口氣說這麼長的話,但現在,他必須出言安慰一下衛青。其實,他自己也感覺時間好像已經過了很久了。
衛青輕輕點一點頭,幾滴汗水滴落在地面上。
他現在感覺太陽熱的出奇。雖然其實現在的溫度連溫暖都談不上,但他仍是汗流頰背。
白不信擦了擦眉角,他也在流汗。
身後,八十幾名接應隊的士兵或站或坐,個個都神情焦急。
「再等一會兒,如果還是沒有動靜,我們必須得去查看一下了。」衛青終於忍不住了。
「如果真的失敗了,我們去查看也沒有用了。」白不信輕聲說道。
衛青無語。
的確是這樣,問題是,如果真的失敗了,難道就這樣放棄嗎?把兩名將領和二百名士兵留給敵人,再回去等待金軍的圍攻?他突然發現,自己這個計策其實一點都不好,因為這個計策不許失敗,只許成功,哪怕有一點點的閃失,都會出大問題。
衛青的熱汗消失,冷汗流下。
如果那條通往南河的無名河有什麼阻礙怎麼辦?如果路上他的船翻人亡怎麼辦?如果在河口處有金軍把守怎麼辦?如果這兩路死士有任何一路失敗怎麼辦?他越想越怕,不由得發起抖來。
其實他心裡也明白,如果每一次戰鬥都這樣問上一連串的「怎麼辦」,那就什麼都不用辦了,因為戰爭就是冒險,關鍵在於是否值得。現在,漢軍隨時面臨金軍重兵圍攻,這一次賭博式的突襲,成功了可解漢軍之圍甚至改變戰場態勢,失敗了也不過就是和沒有去賭一個結果。所以這一次賭博是值得的。問題是,當身臨其境時,誰又能不擔心這些「怎麼辦」的問題?
「著火了!」白不信突然大叫了一聲,那聲音都變了調。
衛青急忙看去,真的!金軍糧倉方向,火光四起,烈焰飛騰,著起來了!
「那邊也著了!」一個士兵向碼頭指著,同樣變了調的叫著。
好幾艘船幾乎同時燒了起來,金軍一向是金戈鐵馬,縱橫草原,對水上功夫十分的陌生,碼頭的船一艘挨著一艘,中間還搭著跳板,這樣倒是方便人員和物資的往來,但一旦著起火來,必然無解。如果是只有一艘船著火還好對付,幾艘船幾個方向同時著起來,神仙也救不得了。
衛青的心臟狂跳,雙耳嗡嗡直響,眼前發黑。
終於成功了!他這才發現,剛才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喘一口氣了。
左邊,金軍營中大亂,號角聲四起,中間還夾雜著銅鑼的聲響,這倒是不多見的,因為金軍一向以號解為令,極少用到其他東西,看來這銅鑼就是專門報告火警的了;右邊,船一艘接一艘的被點燃,金軍士兵們在岸上急的直跳腳,卻沒人敢衝過去救。因為他們中絕大部分這一生裡還是第一次見到船,第一次坐船,更別說水性是不是精通了。而金軍的水軍指揮官也是七竅通了六竅,最關鍵的那一竅不通,在他們的腦海裡,從沒想過停在水裡的船還有著火的可能,一時陣腳大亂,彷徨無計。
衛青的眼前好像浮現起一群身穿金軍服裝的漢軍士兵,一邊大叫著「救火」,一邊四下裡放火。他心中暗暗祈禱,希望李廣和馬超不要被金軍發現,希望這兩百士都能夠平安脫身。
一陣疾風吹來,揚起的沙土差點迷了衛青的眼睛。
衛青和白不信同時露出笑容。
還好,老天爺沒有胡亂改變習慣。南河邊多風,而且每到這個時候就會起相當長時間的大風,漢軍有一半人都知道。只是,金軍不知道。
他繼續凝視著金軍的軍營和碼頭。風助火勢,火借風威,加上漢軍士兵四處點火,一時間濃煙滾滾,遮天避日。
成了!
衛青興奮的一揮拳。這個火勢,想救是不可能了,就算救得,那糧草和戰船也都燒去大半了。
他向身後的士兵一揮手:「信號!」
士兵們立刻或從身上摘下號角,或拿起鼓槌,一時間號角大響,金鼓齊鳴,聽起來就好像漢軍大舉來襲一樣。
只見金軍營中旗幟紛亂,救火的、警戒的、出營尋敵的,一時間攪成一團,不可開交。碼頭處更是亂的無可復加,數艘戰船在金軍的胡亂擺弄下居然脫開錨索,順河而下漂走了。
「撤!」衛青只說了一個字。
士兵們拋掉號角和戰鼓,跟著衛青和白不信,一路向北疾行。
現在,他們有兩個任務:第一,接應入營襲擊的兩路漢軍,第二,全軍徒步返回漢軍大營。
無論哪一項任務都夠艱巨的,甚至比順流而下再潛入金軍營中燒糧燒船還要艱巨。
當衛青喘著粗氣到達匯合地點時,發現李廣已經帶著士兵在那裡等候了。
「游擊大人!」李廣的臉上被煙火熏的黑乎乎的,卻難以掩蓋他興奮的表情,他得意的露齒而笑,在一片黑色中,只有他的牙齒白的耀眼:「我帶去一百人,帶回九十八人,無一重傷!」
衛青高興的一下子抱住李廣的肩,沒想到這個動作讓李廣痛的叫出聲來。
衛青的手上濕乎乎的,全是血。
「你傷在哪裡?」衛青急忙發問,想要轉到李廣身後去看。
李廣身體一軟,已經仰面跌倒。
白不信看著李廣歎息一聲:「無一重傷?看來你忘記算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