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84第八十四章 文 / 彩田
「奧蘿拉,你給我出來！」
楚雁寒帶著巨大的憤怒,匯聚了全身力量吼出的聲音堪比夏日驚雷,轟轟隆隆傳出去不知多遠。
「出來……出來……」
無數回音還在群峰間迴盪,楚雁寒就已帶著燦爛的光霞衝到了神殿前面那佔地極廣的巨大廣場上。
血影神殿恢弘的建築群中,無數房門一一開啟，一個又一個全副武裝的高階吸血鬼揮舞著翅膀，從門後衝了出來。
居然有人敢到親王的地盤上撒野？吸血鬼們都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楚雁寒行事向來瘋狂，但她並不缺乏智慧，超出能力範圍的堅持在她看來，其實是愚蠢的表現。她當然清楚親王不能硬拚,本來她的計劃是偷偷潛入神殿中,找到奧蘿拉的藏身所在，救出小狐狸之後立刻溜走。
可是親王的能力實在太強大了,強大到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範疇，她剛剛接近神殿的範圍，就已被吉爾伯特發現。
剛才的情況下，最明智的選擇就是立刻遠遁千里，尋找合適的機會，日後徐徐圖之。然而，小狐狸每在奧蘿拉手裡多呆一分鐘，處境就危險一分，楚雁寒現在最缺少的，就是時間。
所以，明知道危險萬分，明知有去無回，她還是義無反顧地闖了進來，只因為別無選擇！
楚雁寒瀏目一掃，人群裡並不見奧蘿拉的身影。
「奧蘿拉，為什麼不敢出來見我？把我的凱瑟琳還給我！」又是一聲響徹雲霄的吶喊。
優美的「千葉百花戰甲」上，每一條紋路都散發出奪目的光輝，金色的光芒如霧如雨，將昏黑的夜空映照得一片燦爛迷離。楚雁寒帶著無上的威勢，頃刻衝入吸血鬼群中。
這樣赤#裸裸的挑釁，這裡又是她的主場，奧蘿拉卻依舊沒有現身。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已經吸盡了小狐狸的每一滴血，正在全力煉化中？
時間，已過去了這麼久！也許，她，早已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
這是最合理也最有可能的推測結果，但楚雁寒卻始終拒絕相信！此時此刻這個念頭遏制不住地湧入腦海，她只覺胸口一陣撕心裂肺的痛！
她的雙眼一片血紅，凌厲無匹的殺氣瘋狂湧出，蔓延。只見一道金色的光帶閃電般衝入人群，標示出一條清晰的軌跡，轉眼便刺穿了包圍圈。光帶所過之處，鮮艷的血色之花瘋狂綻放，親王手下的吸血鬼們只來得及攻出最強的一招，便一起僵在了原地，他們左胸心臟的位置上，無一例外地出現一個巨大的空洞。他們滿臉的震驚和不甘，然後就一個接一個地仰天倒了下去，巨量的鮮血自空洞中洶湧噴出，很快在地上積成血窪。
深刻的仇恨撕扯著她的神經，沸騰的殺意燒灼著她的靈魂，她只想殺盡奧蘿拉身邊的每一個人，包括吉爾伯特親王在內！如果有可能的話。
瘋狂、狠厲、決絕！
不光是對待她的敵人，還包括了她自己在內。
楚雁寒歪歪斜斜地降落到地上，腳下一個踉蹌，「錚」地一聲，兩把彎刀深深沒入大理石鋪就的地面，她雙手扶住刀把，這才穩住身體。
她全身都已被鮮血染紅，不知道有多少是敵人的，多少是她自己的，身上的靈甲早已破損不堪，處處龜裂。藍色的翅膀被洞穿了幾個窟窿，身體上不規則地分佈著上百個大大小小的傷口，透過幾個嚴重的傷口甚至可以看見森森的白骨和鮮活的內臟。
她傷得極為嚴重，甚至超過了與安東尼決鬥的那一次。
剛才的那一瞬間，她燃燒所有的靈力強行進行攻擊，以最凶狠、凌厲、快速的方式收割著生命，代價則是放棄了一切防禦。殺死敵人的同時，這些高階血族也在她的柔弱的身軀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創傷。
劇烈的疼痛讓她抑制不住微微發抖，傷成這樣，很大程度上她卻是故意的。因為只有身體上最真切痛苦才能稍稍壓抑心底那巨大的彷徨和恐懼。
其實她心裡很清楚，她不可能鬥得過親王，這，已經是她的最後一戰了。
楚雁寒喘息了片刻，拔出雙刀，緩緩向前走去。血族驚人的回復力使她身上小些的傷口很快癒合，但是她這樣一動，仍然牽動了大一些的傷口，鮮血就像小溪一般汩汩流出。但她表情依舊高傲，步伐也穩定如恆。
前面不遠處，就是主殿那風格古樸氣勢恢宏的大門。
楚雁寒的手搭在把手上，尚未用力，兩扇厚重的大門已自動向兩側緩緩拉開。
「血影神殿豈是什麼人都能撒野的地方！」聲音不大，但卻寧定悠遠，充滿了威嚴。
伴隨著人聲，楚雁寒只覺眼前一花，面前已經多出一個人來。他的動作太快，楚雁寒竟然沒看清楚他是從什麼地方出來，又是怎麼出現在自己眼前的。
他看上去也就三十來歲的年紀，面容清奇古拙，身材並不如何高大，但只是隨隨便便地站在那裡，就顯出一種巍巍如山的氣勢，令人只能仰望。
他的眼睛似乎並不怎樣明亮，但被他的眼神掃過之後，楚雁寒卻本能地感覺戰慄，連身體有些微微僵硬。這不是畏懼，不是膽怯，而是面對超乎強大的敵人時自然而然產生的應激反應。
中年人背後那一雙優雅寬大的金色羽翼明明白白地昭示出他的身份——親王！
在吉爾伯特無所不在的強大威壓下，楚雁寒骨子裡的驕傲被徹底激發了出來，她身體繃得筆直，黑色的瞳孔微微收縮，緊緊盯著吉爾伯特，眼中充滿了瘋狂：「親王？！我不管你是誰？叫奧蘿拉出來，她為什麼不敢來見我？」
吉爾伯特望著楚雁寒，眼中神色複雜，混合著欣賞、痛恨、惋惜以及一些別的什麼東西。
他歎了口氣，惋惜說道：「安吉麗娜，你的資質好得讓我意外！如果換一個時間，我會非常願意幫你成為親王，說不定你會成為我族中興的契機！不過現在，我卻不得不殺了你！其實這件事，我猶豫了很久……」
楚雁寒一驚，繼而冷笑一聲：「原來你早就對我起了殺心，想必奧蘿拉也是你派去刺殺我的吧？」
「是的！」吉爾伯特點頭承認，他身份何等尊崇，自然不屑於說謊。
楚雁寒眼中毫不掩飾地閃過凌厲的鋒芒，要沒有他的命令，奧蘿拉就不會無緣無故跑來刺殺自己，小狐狸也不會為了救她而差點死掉，也就沒有後面那一系列的事端，以至於身不由己一步步走到現在這個地步。原來一切的一切，罪魁禍首竟是這個老東西！
楚雁寒用力握緊了刀柄，指節都已發白，聲音卻平靜了下來，只是冷漠得再沒有絲毫感情：「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我？在那之前，我並未得罪過你以及你的暗黑聖堂！」
吉爾伯特沉默片刻，說：「我一直在觀察你，因為你的緣故，十三氏族隕落的大公爵已超過了10個，比過去幾百年的總和還要多。至於直接死在你手裡和因為你挑起戰爭而間接死亡的人類，又何止千千萬萬……」
楚雁寒微微一愕：「那又怎樣？」血族向來不大管人類的死活，那是教廷的責任，吉爾伯特這個血族親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慈大悲了？
「這一切都說明，你越來越像……裁決者了！」
「哈哈哈……裁決者？我要真的是裁決者，也輪不到你和我這樣說話了！」
吉爾伯特苦笑道：「這也是我一直猶豫不決的原因。直到現在也並無確切的證據證明你就是裁決者。但就算只是猜想，也已經有足夠的理由讓我殺掉你了。更何況你殺了那麼多人，既包括了黑暗聖堂的執政官也包括了我的直屬手下，死在我手裡，也並不冤枉！」
楚雁寒哼了一聲說：「你殺我是為了救人，我殺人也是為了救人，並無本質不同。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要強分個對錯實際上並無意義！既然你想殺我，一條理由和十條理由並沒有什麼不同。我既然敢到這裡來，就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只是我想再問你一個問題，奧蘿拉到底在不在這裡？」
吉爾伯特搖搖頭：「自從離開血影神殿，她已經有半年多沒有回來了。」
親王大人自然不會說謊，楚雁寒臉色一白，終於知道自己找錯了方向，只是這時已經退無可退，唯有硬著頭皮衝上去，或許還能死得有尊嚴一點。
對不起，姐姐再不能保護你了！
下一刻，她已經以無與倫比的速度衝向了吉爾伯特。她並不奢望自己能夠勝得過親王，只要能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傷痕，那她就很知足了。
死到臨頭也要咬別人一口，這就是公爵大人的彪悍邏輯。
吉爾伯特眼中光芒閃動，揮手之間天地為之變色。一道無形的力場快速擴散，楚雁寒忽然感覺周圍的一切都變了顏色。
整個血影神殿，數萬平方米的範圍內，全都籠罩了一層極淡極淡的藍色。一下子，她感覺自己就像陷入了泥潭，詭異而又強大的力場纏繞在身上，就像帶著數百公斤的沙袋一樣，每一個動作都要消耗比以往多幾倍的力量。
非但如此，受到這股神秘力量干擾，靈力好像頃刻間便被削弱了大半，而且運轉起來滯澀無比，連靈器靈甲也變得黯淡無光。她這時候的戰鬥力，恐怕比起一個普通的大公爵都遠遠不如。
領域？！
楚雁寒見識過小狐狸的深紅天幕，也曾在道格拉斯的五感剝奪領域中與安東尼決鬥，對於領域已經算是有所瞭解了。
她驟然停步，頭皮一陣發麻。
她剛剛距離親王的距離大概是5米，這時二人間的距離已經拉長到15米。
而她明明就是向著親王的方向衝過去的。怎麼越向他的方向前進反而離他越遠了？這是什麼妖法？
布魯赫家族從未出現過親王，但是小狐狸遠在魔法世界的老媽可是一個頂尖的強者，她的絕技「深紅領域」與這個世界親王所用的領域有異曲同工之妙，想起小狐狸曾經描述過的領域特性，楚雁寒終於意識到，吉爾伯特是利用領域的力量改變了空間的方向規則，習慣上的前方，在這個空間裡已變成了後方。
距離、方向……一切經驗都已不再可靠，人類習以為常的規則已經被徹底顛覆。
此時此刻，吉爾伯特領域覆蓋範圍內，空間已不是原來的空間，所有規則都由親王重新定義，而且隨時可以按照他的心意變化。如果他不願讓楚雁寒接近他，那麼就算花上一萬年，楚雁寒也不可能接近他。當然更沒有可能攻擊到他。
楚雁寒連試幾次，無論使用奧術還是近身肉搏，卻連親王的毛都沒有撈到一根。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層級的戰鬥。這還怎麼打？
傳奇公爵可以笑傲大公爵以下的所有強者，但是在親王面前卻像剛出生的嬰兒一樣軟弱無力。
楚雁寒的身後，空間忽然一陣詭異的波動，一道淡淡的波紋悄無聲息地出現，切向她的後背。直到接觸到身體前的一瞬間，楚雁寒才心有所感，猛然將靈器豎起擋在背後。可以輕易剖開超級合金的彎刀如奶酪一般被這道空間波紋輕易切成兩半，楚雁寒拚命前衝，卻仍被割穿了靈甲，切出一道十幾厘米長的深深切口。而她身上的堅固靈甲幾乎完全起不到防禦的作用。
這是領域衍生出的另一項能力：空間切割。借用空間之力形成的切割波紋無聲無形，防不勝防，而且具有無與倫比的切割力，被空間之力切割出來的傷口，即便以楚雁寒的變態自愈能力，也一時難以收攏恢復。
楚雁寒愕然看著斷成兩截的彎刀，臉色鐵青。
吉爾伯特則神色複雜地望著她，本來按照他的預計，剛才那一記空間切割，不但可以將楚雁寒的身體完全剖開，甚至能將她的血魄結晶一舉切碎，也就是說這一擊已足以斃敵。既然說了要殺掉她，吉爾伯特出手便未曾留有餘地。
但楚雁寒的敏銳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空間切割無聲無形，除非對空間特性有所感悟才能在千鈞一髮的時間裡感應到這致命的一擊。能做到對空間特性有所理解，正是踏入親王門檻的標誌。
能否成為親王，取決的已不是力量強弱，而是對於空間的理解程度。因為一旦掌握了空間的秘密，就可以源源不斷地調用和汲取空間力量。這也是親王不死不滅的一個重要原因。掌握了領域能力的親王，某種意義上說，已經進化成為了半神的存在，與普通的吸血鬼，早已不是同一個層次的生命了。
血族已經有千餘年沒有出現過親王了，為了莫須有的裁決者殺掉前途遠大的絕世天才，這到底值得嗎？
事到臨頭吉爾伯特也有了一絲動搖。但想到裁決者的可怕，他唯有報以一聲長長的歎息。
一道道若隱若現的波紋從四面八方出現，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以無與倫比的速度切向楚雁寒身體的各個部位。楚雁寒的靈甲根本抵擋不住空間之力無堅不摧的切割，頃刻間她的身上便多出無數縱橫交錯的傷口。但是她的堅韌也完全超乎了吉爾伯特的預料，她一直都在死神的門檻前打轉，卻每每能在間不容髮的一瞬躲開心臟要害，在領域力量的壓制下，她的靈力幾乎已經耗盡，全憑一股毅力在苦苦支撐。
竭力躲過最後一道空間波紋的切割，楚雁寒用僅餘的一把彎刀拄地，勉強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她全身到處是傷，鮮血已將切成數百碎塊的靈甲浸透染紅，連骨頭上也被切割出密密麻麻的裂紋，這樣的傷勢要是放在普通人身上，死一百次也死了。若不是前一段時間頻繁與小狐狸「雙修」，身體素質得到了極大的提高，楚雁寒也早就支撐不住了。饒是如此，她這時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楚雁寒眼前金星直冒，疼痛潮水般湧入意識深處，如此遠超人類極限的痛苦，楚雁寒卻一聲不吭，硬是承受了下來。
吉爾伯特面容肅穆，楚雁寒如此硬氣，親王大人也是佩服不已。他更沒想到以區區大公爵之力，楚雁寒竟能擋得住這麼多次空間切割的攻擊。
吉爾伯特伸手一抓，空間便是一陣波動，一道道波紋顯現出來，如水流般波動起來，化做兩道黑浪，彼此繞行，形成一道雙螺旋，緊接著相互纏繞在一起，漸漸由虛化實，變成一條黑色的鎖鏈，鏈身上纏繞著細密繁複的花紋，鎖頭卻是尖銳的三角形，一看便知鋒銳無匹，可以切割已知的一切物體。
空間之力形成的黑鎖化作一道黑光，以超越一切的速度，向楚雁寒的心臟蜿蜒游去。
她知道，這是親王大人的最後一擊。而這一次，自己無論如何躲不過去了。
都結束了！這一個瞬間，她眼前閃過小狐狸那張千嬌百媚的面孔。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一幅接一幅的畫面，頃刻間轟然湧入腦海，佔據了靈魂的每一個角落。
好想再對你說一次我愛你！
好想讓你知道我此生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與你長相廝守！
也就在生死一發的時刻，即使嬗變尚未完成，遠在數百公里之外的小狐狸竟也生出了感應。
在語言難以形容的短短一瞬，黑鎖便游到了楚雁寒的心口前，下一刻便可以刺穿她的胸膛，將她存在過的痕跡徹底抹去。
這個時候，楚雁寒覺得，整個世界似乎發生了一絲微不可察的變化。
天空中沒有雲，可是卻忽然飄起了雪花。現在還是冬天，血影神殿地處極峰之巔，本就極為寒冷，這時的溫度更是急劇下降，轉眼間氣溫就降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
吉爾伯特的領域內，一朵巨大的雪花忽然突兀地出現在楚雁寒的胸前，那一片被放大了幾十倍的雪花晶瑩剔透，呈現出完美的正六角形，看似毫無重量的它實際上卻堅如磐石，竟將黑鎖勢如破竹的衝勢阻了一阻。
受到阻礙的黑鎖陡然伸得筆直，下一刻，整條鎖鏈都蒙上了一層詭異的灰白色，然後在一片卡卡聲中，崩解成無數片細小的冰晶。
死裡逃生，楚雁寒已經看傻了。
吉爾伯特龐大的領域範圍內，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一大片白茫茫的雪花，甚至偶爾可見一塊塊大小不一的浮冰，彷彿沒有重力一樣漂浮在空中。冰雪的力量屬性與親王大人的領域屬性顯然完全不同，楚雁寒只看見眼前一塊塊的空間不住變化著顏色，一會變成冰銀色，一會又變成淡藍色，兩種顏色不斷交替變化，每一寸領地都要反覆爭奪。她不知道，這已是兩種領域力量的爭奪。
吉爾伯特面色凝重無比，沉聲道：「女皇陛下既然已經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讓她們重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