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陌上紅塵 一百九十五章 宛然入夢 文 / 翡冷翠寒
火的世界,這應該是一片熊熊烈焰的火海,而她卻在火海中掙脫不去的煎熬著,那似乎能夠焚燒一切的火焰不斷侵蝕,麻木著她的全身,就算是再堅強的靈魂似乎也在疼痛中灰飛煙滅。
她緊咬著牙關,黑色的血液不斷從唇邊流出,努力保持清醒的堅持著,堅持似乎永遠都不會是一個錯誤的選擇,可是這種沁心蝕骨的感覺是那般的生不如死,就這樣的放棄吧,不要再堅持了,也許就這樣的離開是一種最好的解脫。
可是他呢?見到她死去,他會怎麼想,他會為她流一滴淚嗎?也許會吧,可是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孩子出生,他便是一個父親,是別的女人的丈夫,也許他會偶爾地記起她,也只是偶爾,也罷,其實從一開始他們不過是紅塵中的萍蹤過客,彼此相逢,然後轉身離去,相忘於陌上紅塵
眼前似乎有一個人影在晃動,那是誰,是他嗎?那個在面前的人影,那個似乎在呼喚她聲音是他嗎?她微微而笑,朝著虛空伸出蒼白的手指,真的好想抓住那個身影,原來今生今世真的有放不下的人,放不下的情
再一次醒來,迷離的光線,破舊的茅草屋,一個蒼老的人影拄著枴杖,顫顫巍巍的從門口走來,照舊向床邊走去,看一看那個一直痛苦昏睡的人兒。
她從未見過哪怕是疼痛的昏了過去依舊緊鎖著眉頭,咬著嘴唇,卻是一絲呻吟之聲也未發出的女子,這世界上當真有如此要強的女子嗎?也不知能不能活下來,這般的要強,活下來也是受苦的命吧。
「姑娘醒了?終於是醒了,這幾天我們母子倆可是擔心死了。醒了就好,姑娘先喝口茶吧?」揉了揉有些朦朧的眼睛,那個花白頭髮的老人望著明顯虛弱但已經醒來的冷玉兒,蒼老的聲音掩飾不住驚喜的笑了起來,卻是又轉身拄著枴杖,顫顫巍巍的去倒茶。
「多謝婆婆相救,讓婆婆擔心了。」有些虛弱的接過粗陋的黑瓷碗,喝下那略顯渾濁而又苦澀的茶水,冷玉兒有些蒼白的笑道。
「不是婆婆我救得姑娘,是我那兒子上山砍柴救得姑娘。姑娘這是什麼病,白天這身上燙的嚇人,晚上又像冰山一樣冷得嚇人。不過幸虧婆婆在姑娘手中找到丸藥,否則我們也是不知道怎麼救姑娘。」那個老婆婆坐在床邊,眉目溫和帶著一絲憐惜的望著冷玉兒蒼白的臉龐,和善的笑道。
「大夫說這病從娘胎裡帶來的,不過吃些藥就好了。沒什麼要緊的,倒是嚇到婆婆了。」一雙眸子晶瑩如露,清眸微閃,細細打量著眼前這個一臉和善的老婆婆和簡陋而充滿溫馨的小茅屋,冷玉兒沒有找到一絲危險氣息的輕輕笑道。
「倒是真的嚇到婆婆了,可憐的孩子。沒事就好,不過姑娘一個人來這深山老林做什麼?姑娘這麼漂亮,可不是遇到了歹人。婆婆還以為我那兒子救得是花仙呢」老婆婆一雙眸子有些渾濁的望著冷玉兒,呵呵的笑道。
「昨日上山遊玩,走的時間長了些,不小心迷了路,就再也沒有走出來。又不幸趕上病發,幸而遇到不知婆婆姓什麼?」輕輕一笑。冷玉兒望著床頭瓶中插著的那幾朵令人溫馨的野花,依舊有些虛弱的問。
「我夫家姓陸,村子裡的人都管我叫陸婆婆,我那兒子叫做長生,陸長生,現在去打柴換些米面油鹽,我看比姑娘略長幾歲,姑娘以後不嫌棄就叫長生大哥吧,這花是長生每天打柴的時候摘得,說是希望姑娘能夠早日醒來。」陸婆婆亦是望著那幾朵嬌弱而明艷的花朵,輕輕的笑道。
「很好看的花,長生大哥有心了。霏雨多謝長生大哥和陸婆婆的救命之恩,霏雨此生難忘。()」冷玉兒從床上支起身子,虛弱的微微行禮,恭敬地謝道。
「姑娘快別動,姑娘的身子還沒好,還是躺在床上休息的好,救命之恩就嚴重了,其實我們也沒做什麼,這好不容易請的大夫也沒開藥,說什麼姑娘再也醒不來了,真是個庸醫,姑娘這不是醒來了嗎」陸婆婆強行按住冷玉兒,有些手足無措的笑道,其實村子裡所有的人,當然也包括她在內也都是這麼認為的。
「娘,那位姑娘醒了嗎?我今天多打了些柴,買了條魚。」門外傳來一個憨厚的聲音,繼而一個人影拎著條魚走了進來。
「剛剛好,霏雨姑娘醒了,快去煲湯讓霏雨姑娘養養身子,那樣的病就算是男人也撐不過去。」陸婆婆拄著枴杖,顫顫巍巍的起身笑道。
「姑娘真的醒了,太好了,我就知道姑娘一定能夠醒來,霏雨姑娘?不知姑娘姓什麼?」陸長生望著冷玉兒,憨厚的撓撓頭,又帶著一絲疑惑的問道。
「霏雨姓冷,多謝長生大哥的救命之恩。」冷玉兒斜倚著床邊,輕輕的笑道。
「原來姑娘姓冷,姑娘不知今天街頭上到處都有官兵,拿著畫像在找一個名喚韓霏雨的姑娘,不過我看姑娘根本一點也不像那畫像上的人,想來只是重名而已。」陸長生提著魚,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
「不知這位姑娘犯了何事,竟引得官兵尋找?」眸光微閃,冷玉兒望著眼前隱隱約約有些熟悉的面孔,平靜的問。
「我也不知道,只是官府賞銀五萬兩一定要找到韓霏雨這個人,其實這位姑娘我也見過,前一段時間我在落日樓給人家上菜,見過那位姑娘一次,也怪我多嘴,害的那位姑娘欠了王大老闆一筆銀子,不知後來還上了沒有,我也因為多說了一句話,直接被老闆給辭了,王大老闆可不是好得罪的,不過現在聽說他失蹤了,也不知又去了哪裡」那個曾經在落日樓做過店小二,並且因為王尊而提醒過冷玉兒的陸長生又道。
「原來長生大哥在落日樓呆過一段時間,怪不得有些眼熟。」眸光清渺而悠遠的輕輕一歎,冷玉兒有些迷茫的淡淡笑道。
「原來姑娘去過落日樓,不知霏雨姑娘在這鳳凰城可有親人,我明日便替姑娘送信,我們這個地方畢竟太簡陋了,姑娘回家安養,身體會好得快一些。」落日的餘暉中,陸長生又是紅著臉,望著簡陋的茅草屋,有些羞澀的笑道。
「霏雨已經無父無母,無家可去,才會想要看一看這天下。」清澈的眸子裡隱隱的光芒盈盈而現,冷玉兒有些悲傷的笑道。
「那姑娘就安心的在我們這裡休養,等姑娘想走的時候再走也不遲。」幽幽一歎,陸婆婆渾濁的目光帶著憐惜的說道。
不知是誰碰觸到了逆鱗,引發了九天雷霆之怒,風起雲湧,雷動長天,暴雨之前那極其祥和的安寧被打破。一朝天子一朝臣,三天以來漓楚大小官員不斷的革職、入獄、發配邊疆,甚至血濺當庭。
那個一直以來不動聲色的九五之尊宛如長了眼睛一般,知道他們所做的一切事情,有人入獄,有人陞官,有人出賣,有人被出賣,有些選擇閉門不見,有人選擇同生死共進退,一時間人心惶惶,血濺長街,家破人亡,抑或喜笑顏開,前程似錦,富貴榮華,只需要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便是幾家喜幾家愁。
每一天,每一時,甚至每一刻,鳳凰城中在硃筆之下上演著一出出的悲劇,一出出的喜劇,而這所有的一切皆出自她之手,所有的事情她知道,卻又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想躲起來,不想面對握著天下的他反手乾坤,不想面對那些血腥,那些明明是咎由自取卻又讓人心生憐憫的眼淚,就這樣遠遠地躲開吧,可是有些事情不去看,不去想,就代表真的沒有發生嗎?
這個深山裡的小小村落真的很好,像極了她曾經生活了七年的那個地方,這裡的人們異常的熱情,異常的溫暖,在她『生病』期間,不斷有人將豐富的東西放在她的門前,有時候是一隻山雞,一隻野兔,有時候是一條鮮美的魚,一籃青蝦,甚至有時候會是幾個鳥蛋,幾朵美麗的鮮花,幾顆漂亮的石子。
當然她也會抓些叢林中比較難抓的動物,做成美味的食物與大家分享,也會給懵懂孩童將一些千奇百怪的故事,叫他們讀書識字,也會給老人把脈開些簡單的藥吃,更會帶著自己做的琴,迎風而奏,與大家其樂融融,快樂無憂的圍著篝火彈琴跳舞。
不想離開,真的很不想離開這裡,回到那個充滿血腥的世界裡去,其實在一開始她便安排好了一切,冷卿兒以及翠微、竹心、薛空、凌吟皆都搬進瑩雪院保護雪靈兒,有了他們在宮裡,雪靈兒的安全有些保障,他也便知道她一定會回去,只不過是時間的長短而已。
花開花落,夏去秋來,時間悠悠而過,卻是越來越不想離開,她習慣了這裡的生活,這裡的人們也習慣了她,面對黃發垂髫,她可以笑靨如花,面對青山綠水她可以恣意如風,如此生活似乎才是她夢想中的生活,安寧而虛幻的如一場美麗的夢境。
清晨有時候真的不敢睜開眼睛,而到了晚上,她也是時常不敢閉上眼睛,生怕眼前那觸手可及的美好忽然在眼前消失,就好像兩年前那所發生的一切一樣,醒來抑或睡去之後,她一無所有,就連一個美好的夢似乎也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