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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陌上紅塵 一百八十三章 豈是籠中鳥 文 / 翡冷翠寒

    安靜的日子如指間之沙悄悄劃過,不留痕跡。心靜止如一灣清水,不動半點漣漪,青青竹林唯有慕容晴空是常來的客,而她似乎也沒有什麼理由再一次進宮。

    彷彿是在做一場夢,夢裡面一切都是安靜而美好,可惜的是她的心已然不在那般的安寧,手中的劍拿起來便不能再放下,宛如那刻骨的家仇,一生如跗骨之蛆,如影隨形,現在的她終於變成那曾經最討厭的殺伐之人。

    百花流水間,白紗蒙眼,那個窈窕曼妙的身影在翻飛如蝶的一片片飛花與落葉之間飛舞縱躍,迅若飛鳧,飄忽若神,攬心劍清澈無塵的劍光之下片片飛花偶爾夾雜著蒼碧的落葉碎落成塵。

    「冷姐姐好厲害,冷姐姐你蒙著眼睛,是怎麼分辨落葉與飛花的?」一個少年清朗的聲音帶著驚歎的笑意傳來,不用多說便知是慕容晴空來訪。

    「飛花與落葉的重量不同的,難道你感覺不到嗎?」冷玉兒拉下蒙著眼睛的白紗,便見冷卿兒與慕容晴空並肩而立的笑語盈盈。

    「有一些細微的差別,用心就能感覺得到,只是還未練到得心應手。」黑眸似水望著碎落的飛花,其中依舊夾著幾片綠色的葉子,不由的輕輕一笑,冷玉兒收起劍,身後卻傳來細微不可查的陌生聲音,令她不由的眉宇微鎖。

    「針插不進,水沾不著,且能耳聽八方,做出最精確的判斷,沒想到天心郡主的劍法竟也如此精妙,當真令人佩服。」一個聲音帶著驚歎突兀的傳來,輕輕地回首,便見一襲青衫緩步走來,卻是誰也想不到的渭國使臣陳懷清。

    「陳大人。陳大人是來找本王的嗎?」慕容晴空無奈的一笑,清湛的眸光閃著精芒,帶著一份王者的從容與瀟灑,淡淡的說道。

    「四殿下誤會了,聽聞天心郡主的舞技傾國傾城,在下只是偶爾路過,想見一見這位鳳凰城中的奇女子,沒想到居然是故人。」一襲青衫的陳懷清,漆黑如夜的眸子靜靜的望向冷玉兒,淡淡的笑道。

    「陳大人說笑了。不知陳大人見小女子有何事?」優雅的唇邊勾起一絲譏諷的冷笑,靜然如水的眸子隱約帶著送客之意。

    她記得那個人,碧染得山上。他就是那個在她崴了腳送她回家的人,當然那時她不知道的是他亦是一直跟在方雲龍身後出謀劃策之人,而現在看來,那件血案他亦有責任。

    「其實在下只是替雪妃問候郡主,並且代雪妃娘娘問一問。郡主何時有空進宮?我想郡主應該知道雪妃身份了吧?在下與寧大人明日便要離開,雪妃娘娘還望郡主能夠多多照料一二,渭國上下感激不盡。」陳懷清眉宇微鎖,毫不介意的一笑,清亮的眸子略顯一絲詭異的黑色,說完要說的話。隨即卻是乾脆利落的轉身離去,他亦是知道他不受歡迎,不過他還是要確定她的安全。也算彌補心中時時蔓延的愧疚。

    「陳大人,下次見面我們是敵人。」有些事情她不想知道,她在乎的只是結果,現在她沒有辦法動他分毫,但並不代表將來她將來沒有能力報仇。那些血那些仇刻進骨子了,永生難忘。也唯有鮮血才可以洗清。

    「是敵人還是朋友,在郡主沒有能力的時候,還是莫要分得太清楚的好。」轉過去的身並未回頭,踏著的腳步也並未停駐,卻是有些沉重的離去。

    春意盎然的天地,眉目如雪的她,望著那道離去的身影,唇邊勾起一絲苦澀的笑意,現在的她只是那籠中之鳥,談何報仇?

    高高的宮牆,重重的宮宇,靜暖的陽光,盛開的花木似乎掩飾不住深宮的清冷與壓抑,她雖然不願進宮,卻也總該看一看靈兒,想必此時此刻她的心也不會好受,畢竟那一步不是她自願走的。

    「皇上今日又來雪妃娘娘處了,看來雪妃娘娘比那二位情形要好得多。」一個嬉笑的聲音從小徑上傳來,如風一般擋不住的飄落冷玉兒的耳畔。

    「這麼多天來,皇上來這後*宮也就只有屈指可數的幾次,卻是每一次都來我們瑩雪院,看來我們真的是跟對了主子」又一個嬉笑而得意的聲音傳來,令那走在瑩雪院的腳步微微一頓。

    「天心郡主,奴婢給天心郡主請安。」轉過濃密花木的小徑,見到走廊上那一襲清冷的白衣,兩個形貌嬌小的宮女慌慌張張的給冷玉兒行禮。

    「喲,天心郡主也來了,今天是什麼日子,竟然這麼巧,皇上也在雪妃娘娘這兒,老奴這就給天心郡主通報。」承安一臉笑容的打了個千,恭謹的說道。

    「承公公不用了,既然皇上在這裡,那我改日再來,替我向雪妃娘娘問好。」冷玉兒微微一怔,隨即恢復了淡然而平靜的說道,卻是隨即轉身離去。

    心忽然有一絲莫名的痛,她加快腳步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可是為什麼要逃,明明知道總要面對這一切,卻是為什麼要轉身落荒而逃?

    忽然身後一隻手緊緊的拉住她,她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卻如觸電一般隨即離開,驚怔的有些慌亂。

    「玉兒,為什麼要躲我?」他緊緊握著她得手,幽深的眸子裡閃著些許難以抑制的笑意,在她耳畔呵氣如風的問。

    「只是來看看靈兒,沒有躲你。」花木深深,身畔之處沒有一個人,冷玉兒努力的宛然一笑,淡淡的回答。

    「跟我來。」望著她的眼眸如一汪春水般,波光瀲灩,瀟灑不羈的一笑,卻是玩世不恭的拉起她便跑。

    耳畔傳來呼呼的風聲,她想掙脫那雙緊握著的手,然而腳步卻緊緊的跟隨著他,沒有絲毫的停留,從未想過他們之間還可以這樣——相依相隨。

    「你放手,我要走了。」在他停下來的那一刻,冷玉兒卻是猛然掙脫那雙手,後退幾步,說出的聲音卻是連自己都聽不到。

    「我還以為你忘記了。」他好似沒聽到一般,目光灼灼的再一次握住她的手,散漫一笑,奪目的風華。

    「什麼?」輕輕地抬眸,望著那雙勾魂攝魄的眼睛,卻是苦澀的一笑,一年前的往事忽然湧上心頭,氾濫成災。

    「我們之間的約定,一年之約,我還以為你忘記了。」慕容晴天低低的笑道,眼眸中滿含著希望與驚喜。

    「那個約定你可以當做不存在,也可以當我今天從未出現過,我今天只是來看靈兒的。」無情的話從顫抖的聲音中飄出,含著苦與澀,那只被緊握的手無力的掙扎著。

    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當初多麼美好的誓言,而如今卻是片片碎裂在自己的手中,只怪他們之間的距離本就太遙遠。

    「我知道你沒有忘記,我知道。」依舊緊握著她的手,聲音清澈而帶著笑意,靜靜的望著有些慌亂的她,篤定而霸道的說道。

    「忘記了又如何,沒有忘記又如何?既然一年之期已到,你還是放手吧,我們彼此也落個乾淨。」手緩緩地從他手中抽出,輕輕一笑,卻彷彿用盡全身力氣才將簡單至極的一句話說完。

    心彷彿被抽空了一般,荒寂的如同那一無所有的沙漠。情之一字宛如一把鋒利的雙刃劍,未傷人,先傷幾。

    「我說過我會等你一年,可是現在我後悔了,不是一年,而是一生一世,也許是天荒地老,也許是滄海桑田,直到你回心轉意。」靜靜地望著她,淡淡一笑,卻說出如一年前誓言一般的篤定話語。

    忽然覺得很悲哀也很可笑,他的心竟然不容許他再一次的失去她,在她一次次無視一般的強硬的行為中,他竟然褪去那曾經堅強的外殼,變成一個任她擺佈之人。

    「如果你給我的和別人一樣,我寧可不要。」她不知道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可是這樣明顯帶著醋意的話真的在她口中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她有些害怕,亦有些驚怔。

    原來情之伊始便已刻骨銘心,經歷了那麼多,徘徊了那麼久,雖然還是不肯承認,但終究他還是烙在了她的靈魂深處,再也抹不掉。

    「傻瓜,你和她們不一樣,在我心中你是唯一,沒有人能比得上你,這個地方是我為你建的,你看喜不喜歡?」寵溺的一笑,慕容晴天慢慢的湊近那張靜冷的容顏,帶著刻骨柔情直至一座美麗到近乎奢華的殿宇,輕輕的說道。

    「暖玉閣?好一座漂亮的牢籠。」龍飛鳳舞的三個字呈現在冷玉兒的眼前,碧瓦朱薨,飛閣流丹,雕欄玉砌上走鸞飛鳳,宛然天上的瓊樓玉宇,這樣的奢華的地方對於一個磨難重重的國家來說,已經不能用華麗來形容,而是用奢侈。

    「我只想給你最好的。」清清淡淡幾個字,卻是他的心猛地一顫,這是他能給她的最好的一切,他不在乎別人說些什麼,他在乎的只是眼前這個人,然而卻換來這樣一句話。

    「就算是再美的地方,抬頭不過是一塊四四方方的天,低頭也不過是一塊四四方方的地,我不會做你的籠中鳥。」再一次抬眸,她的心漸漸冷靜下來,似有深沉的夜落入眼中,鎮定而清明,泛著冰冷如雪的漣漪,轉身而去。

    「竟然又錯了嗎?你到底想要什麼?」望著那個離去的背影,優雅的唇邊泛起一絲自嘲的笑意,落寞的站在奢華的宮殿前,是啊,他看中的人是一個高傲的鳳凰,豈是籠中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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