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陌上紅塵 一百零四章 星辰之變 文 / 翡冷翠寒
如墨的夜,鳳尾深深,竹影婆娑,忽有一陣涼風襲來,萬籟寂靜中一襲白衣迎風而舞,無聲無息的飄向竹屋。
七月十五,無星無月,烏雲滿天,那一襲白衣手指微微勾起琴弦,叮淙的琴音劃破黑寂靜冷的夜。
悠然而靜謐的竹林,似被那一聲琴音驚擾,瑟瑟隨風而動,明亮的眸子微微一抬,手撫住顫顫而動的琴弦,這個世界再一次安靜下來。
熱鬧非凡的大街,即便是深沉的黑夜,似乎擋不住的是喜歡過節人們的熱情,搖曳閃爍的蓮花燈帶著人們的願望,在細長的河流中越飄越遠,繼而變成點點的繁星。
雪幻空從焚衣燒香的煙火中緩步而行,瀟瀟白髮迎風飛揚,依舊是道骨仙風,依舊是漫漫紅塵中隨時消失的仙人。
緩步穿過竹林,那一襲白衣迎風而立,萬端的靜止,萬般的沉默,宛若搖曳與寂寂人間的一朵流雲,在深沉無邊的夜裡落下一道極不真實的幻影。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風雨瀟瀟而下,雪幻空緩步入屋,疾風厲雨落於身後,如瀑一般潑灑而下。
「郡主久等了。」雷聲滾滾中,他望著光影迷濛中那個孤落的身影,心中一聲無聲的歎息,漠然的眸子了泛起一絲淡淡的憂傷。
「這雨終於還是下了。」幽幽一聲輕歎,緩緩轉身,眸光晶亮如星,略帶著一抹令人心悸的清醒幽冷。
「該來終究會來,誰都阻止不了。」雪幻空輕歎一聲,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無端的感慨。
「那麼國師是不是該解釋一下何為鏡花水月?」大雨傾瀉連綿,簷雨如注,天地一片迷濛,冷玉兒的瞳眸偏偏是那麼的淨澈的明亮,似乎這世間所有的淒風苦雨,皆都化為她眸中的一抹堅定的幽涼。
「是,是該解釋。」風急雨驟中,他的唇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炸雷在頭頂上滾過,而他卻依舊是那麼的淡定。
「總不能讓死去的人背負這場罪孽。」耳邊是鳳凰鳳太后如流水濺玉的聲音,他的心卻驟然停止。
那一刻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慕容灝會等她等了八年,為什麼百花爭艷的深宮中只有一個鳳太后!
因為她有囊括天下的胸襟和氣度,那一刻他真真正正的拜倒在地,對她行著宮廷大禮:「漓楚有太后在一天,便是漓楚的大幸。」
「幸,什麼是幸,什麼又是不幸?」而她卻只留下一句這樣的話,笑著離開。
那一襲素衣,那一個單薄的身影,亦是帶著孤獨的寂寞緩步走在那些似乎永遠也走不完的深寂宮殿間。
從前翱翔九天,而如今是寂寂冷宮,這一切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幸或者不幸也只能留待後人評說,而他卻不能讓這個秘密繼續掩埋。
也許事情的真相往往是最傷人的,可是不說就代表沒有發生過嗎?
「其實這件事情還需從二十七年前說起。」深夜中一道明亮的閃電劈開,電光宛如一道游龍般從黑雲中遊走而出,照的雪幻空臉色一片慘白,「二十七年前,我們兄妹三人離開天彝族來到這凡塵亂世,也是七月十五,幻月在那一片荷花燈中遇到先帝慕容灝,這也許是我們難逃的劫數」
「可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雷聲滾滾,她的臉上平靜異常,二十七年前,她豈非還未出生。
「當時以為沒關係,可是現在想來也許有些關係。」雪幻空唇邊溢出一絲苦笑,伴隨著天空一聲巨雷,他的眸光一黯,繼續說道:「郡主可知我們天彝族是一個什麼樣的民族?」
「據說天彝族是集天地之靈氣而生的,並且善養蠱蟲,是一個極其神秘的民族,天彝族的族人都有一雙金色的眼睛,代表著日之昭昭,月之皎皎,卻是深居十萬茫茫大山之間,不問世事。」冷玉兒輕撫琴弦,如流水傾瀉的叮叮淙淙琴音湮沒在怒斥山河的呼嘯驟雨中,傾城眉宇卻如水般寧靜安然。
「日之昭昭,月之皎皎。」雪幻空的金眸閃動,如月輝傾灑天下,無燈的夜裡,一聲幽幽歎息,隔著風雨聽不真切,「天彝族的神秘不在於那些令人聞風喪膽的蠱蟲,而在於改變星辰的軌道,改變人的命運。」
雷聲滾過天空,一陣旋風夾雜著琉璃般的雨珠將未關嚴的長窗冷不防的打開,漫天風雨宛如宛如被囚困多時的怒龍,遊蕩在死寂的夜空,肆意蹂躪著世間萬物。
改變星辰的軌道,改變人的命運,風雨之中那個白色身影一陣劇烈的顫抖:「你們做了什麼?」
「二十七年前慕容灝只是個將軍,為了幻月的癡心,我成了降龍將軍的謀士,隨他東征西討,隨他踏碎江山,可是當時的東明皇帝久病沉痾,朝政也如皇帝沉痾難愈的身體一樣,被一些奸臣所把持,降龍將軍處處受制終於有一天,看不慣一切的幻月折去五十年的壽命,偷星換月,將天命改變,慕容灝迷迷糊糊的登上了皇位,因為她知道,無論她做了多少事情,慕容灝等的是另外一個人,八年的時間晃晃而過,在一次戰爭中他終於等到他要等的人。可是幻月幻月在慕容灝的心間種下一顆同心蠱,所以才有了寫月,寫月和當今聖上一同出生,都是足踏七星,帝王之命,臨死之際,幻月求我替她改變天命,可是一顆星辰改變了軌道,其他的星辰會不會也隨之改變?」雪幻空望向幽暗的天空,暴雨如注,遮住了天上的每一顆星辰。
「你的意思是」一道霹靂劃開暗夜的長空,一聲驚心的琴音伴隨著滾滾雷聲消失於天際,卻無法消失在顫動的心間。
失血的唇色,緊閉的眉宇,微微顫抖的琴弦滴落著觸目驚心的鮮血,一顆星辰的改變並非只是一顆星辰的軌道的改變而已。
如果慕容灝還是將軍,那麼鳳太后不會是鳳太后,雪幻月也不會是雪妃,慕容晴天更不會是後來的皇帝,那麼她呢?那顆代表她的星辰是不是也隨著改變?
窗外盎然的竹影終於經受不住風雨的摧殘,嘎然而斷,緩緩閉上斑駁的眸光,良久又緩緩的睜開,那墨般的眸光如一泓深潭幽濃的泉水,探不到底的暗,望不到光亮的靜。
「現在我們誰都看不到未來,因為星辰的軌道已經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