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陌上紅塵 三十一章 銀狼面具 文 / 翡冷翠寒
旌旗蔽日,戰車雲集,騮馬嘶鳴,銅甲鐵衣寒。
刀槍劍戟,風弓勁弩,號角嗚咽,烽火漫連天。
蒼山如海,殘陽如血。渭漓邊界綿延不絕,奇峰羅列,怪石嶙峋,陡峻雄險的蒼茫大山被濃烈的的夕陽,浸染成一片鮮血般的紅色,彷彿訴說著它未來的命運。
暮色四合,漓楚浩浩蕩蕩的十萬大軍已集結於蒼茫山下。但見漓楚大軍五人為伍,十人為什,百人為隊,千人為旅,安營紮寨,劈柴造飯,洗馬運糧,彼此間合作井井有序,純熟無滯,竟不發出一絲噪雜之音,一時間整個蒼茫山下瀰漫著肅穆靜冷的殺氣。
「是誰把皇兄傷的這麼重?」帳篷之內,一個戴銀狼面具的人問道。
但見那帶銀狼面具者,雖看不見五官,但四肢修長勻稱,又身著銀甲重衣,端坐在慕容晴天面前,給人一種沉穩的磅礡之氣,那樣的氣息似乎帶著一種將生命交託予他信任。
只是從身後望去,他的身影謹慎、內斂,卻又帶著孤冷瀟然的感覺,彷彿他坐在無數茫茫人從中,也是那般孑然一身、孤燈相映的落寞。
「是一個三弟你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人,鳳家的浴火鳳凰,自稱陳懷清。」慕容晴天蒼白的臉上現出一絲紅潤,中氣還是有些不足的笑道。
只是那笑容中沒有一絲感情,漆黑的眸中更如海一般深湛不見底。他就那樣懶懶散散的半倚在榻上,渾身卻散發著指點江山的氣邁,那是一種掩飾不住的王者風範,令見者神往,觀者慨歎。
「天上白玉劍,海上碧落宮,沙中火鳳凰,雪花無情刀,純陽玄空指並稱世上五大絕學。幾十年來,我們慕容家的白玉劍、方家的玄空指和最北面的雪花無情刀先後憑著武功稱帝於世,只有海上碧落宮和沙中火鳳凰選擇隱仙蹤飄渺,不問人間世事的隱居者。」
「純陽玄空指需要童子之身練習,威力才會巨大無比,現在方玉龍已不足畏懼。可惜的是七年前,先是那個碧落宮得人手持一劍橫空出世,做了渭國的大將軍,保了他七年的平安。」
「沒想到現在連浴火鳳凰的人也耐不住寂寞,跑到這裡來湊熱鬧,可是他怎麼會背叛永不離沙漠誓言,難不成有什麼不可靠人的目的?」那個帶銀狼面具的人把玩著手中的白玉簫,有條不紊得分析著眼下的局勢,聲音涼而冷,彷彿在冰水中浸過一般。
「恐怕在那充滿死亡、絕望與荒蕪的沙漠中呆久了,也想出來透透氣吧,而且居然投靠了方玉龍。看來無論上一代還是我們這一代,都是無法化解的死敵」晴天頭枕雙手,眉頭微蹙,眼睛望著虛空,不知思索著什麼,冷冷的笑道。
「那皇兄是讓了他三招才被他傷成這樣子的嗎?」那個帶銀狼面具的人停住手中的玉簫,又問道。
「不是,那三招他沒有傷我絲毫,只是兩虎相爭,兩敗俱傷,他也好不到哪裡去,恐怕也要養上一段時間。」晴天神色一冷,眸中變幻不定,彷彿在思索著什麼。
「沒想到他還是個君子,不過也還好,目前我們要對付的只有那常勝將軍了。」銀狼面具後面的眼睛燦如明星,隱隱有亟不可待得神采。
「常勝將軍?我們現在的對手已經不是他了」慕容晴天起身端坐在榻上,篤定而自信笑道,似乎絲毫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難道皇兄此次親自探敵,便有了十足的把握打敗他?」銀狼面具在明滅不定的燭光下泛著幽幽冷光。
「看到我帶回來的那個女人了嗎?」慕容晴天溫和如水的笑著,可是那樣的笑意卻莫測不定,讓人看不穿,看不透。
「那個女人?皇兄不是說不用管,讓她自生自滅的嗎?難道她和常勝將軍有關係?」銀狼面具後面的聲音不易察覺微微抖了一下,問道。
「她就是常勝將軍的致命傷!」慕容晴天嘴角勾起一絲淡漠的笑意,清清淡淡的聲音中好似沒有一絲感情。
「沒想到,她怎會和常勝將軍有關係?」銀狼面具輕歎道,聲音微弱如軟風低吟,像是在問眼前那個篤定如山的皇者,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的低語。
「知道常勝將軍沒有從軍前叫什麼嗎?」慕容晴天又笑著問。
「我們查過很多次,只知道他的武功是碧落宮一派的,可是沒有那把碧水刃,我們也不敢確定,其餘的更是查不出來」銀狼面具隨即歎了一口氣,思索著搖頭。
「常峰,那把代表身份象徵的碧水刃就在那個女人身上,也難怪我們查不出。」慕容晴天嘴角逸出一絲冰冷的笑容,沒有絲毫感情。
「那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銀狼面具帶著一絲淡淡的孤冷問。
「不知道,那個女人的嘴巴很嚴,說了等於沒說,還十分的警醒,我怕打草驚蛇,就沒有多問。不過想也知道,肯定是生死可托之人,否則怎會把那麼重要的碧水刃平白無故的給了她?」慕容晴天冷冷的道。
「怪不得皇兄此次回來像變了一個人一般,那皇兄是想拿她做誘餌,來要挾常峰?」銀狼面具不起波瀾的笑道。
「不,我要把她變成我的絕世利劍,只待出鞘的一天,一擊即中,刺入那人的心房,讓他生不如死」慕容晴天淡淡的笑著,只是那樣的笑容卻給人一種陰冷無常得感覺。
「蒼茫山勢陡險,易守難攻,只怕他們避而不出,躲上幾個月,待我們彈盡糧絕,士氣低落之時再出兵殺我個措手不及。」銀狼面具似有些憂慮的說道。
「倘若如此,那也沒有關係,只要那個女人在我們手上就不怕他不出兵,他若一天不出兵,我們就把那個女人吊在牆頭一天,我看他出不出兵!」慕容晴天好像說笑話一般,嘴角啜出溫和如水的笑容又道:「說起來,還是他親手把這麼重要的棋子送到我們面前的。」
「為什麼?難道她是他們故意送來奸細?」銀狼面具道。
「常峰那是心中有愧,他和玉鴛兒為了掩飾方玉龍的醜事,下令殺了整個清平村,試問他又怎麼能夠整日的面對她呢?除非他真的沒有心。放心吧二弟,我已經查過了,否則也不會這麼放心的把她帶來。」他的笑容篤定中帶著一絲變幻。
「可是那樣對待一個女人是不是有些殘忍?」散發著冷光的銀狼面具後面的眼睛中透著一絲不忍。
「一將功成萬骨枯,一個女人的命和十萬將士的命哪個重要?」他的眉目如雪,語氣卻平淡如常,冷眸中透著冬日般的荒寂與冰冷。
「是啊,兩年的仇我們必須得報,否則怎能對得起那些把生死托付給我們的將士?」銀狼面具後面的眼睛一時也狠厲如狼,那種恨意是似乎只有鮮血才能消解得開。
「還記得兩年前我們第一次帶兵的事情嗎?」慕容晴天沉落的閉目問道。
「當然記得,那次我們就是中了那個所謂常勝將軍的奸計,平白死了很多將士。我們兄弟二人也對天發過誓言,這個仇我們無論如何也要報。」銀狼面具在燭光下泛著猙獰的寒光,語氣冷厲的說道,眸中冷光四射,孤獨如月的眼睛望著虛空,似乎又看到了那一幕幕的人間地獄。
一個個面如死灰,唇白齒冷的將士們眼睛裡一片死寂,身上滿是爛瘡膿疔,寒鴉就在他們頭上繞著旋,緊緊地盯著,似乎只等著他們一閉眼就來飽餐盛宴。
終於,接連不斷地有人失蹤。他怒氣沖沖尋找著,發誓一定要把他們這些脫逃得人當眾處死,以儆傚尤。然而他看到的卻是錦繡青山間,到處都是不想將瘟疫傳染給同伴而慷慨赴死的好兒郎。
藥石無靈、士氣低落,毫無勝算的他們不得已不戰而敗的退兵而去。
那些充滿死亡的眼睛,那些充滿死亡的味道,那些充滿恥辱的記憶,是他今生今世都無法忘記的。
兩年來,那樣的情景日日夜夜、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可笑的是到最後,那個常勝將軍才說那是他下的無關緊要的毒,不足致人死命。
「還記得我們的誓言嗎?」慕容晴天閉目問,聲音輕如細蚊,彷彿承載著無限痛苦。
「待到有一日攻下蒼茫山,必定血洗青城三日,直到血流成河,浮舟漂杵,為冤死的將士報仇雪恥。」銀狼面具冷而絕的說道。
「二弟,到現在你還是不願摘下面具嗎?」慕容晴天臉色蒼白,止不住的咳嗽一聲,又仿若無事般笑著問。
「面具一旦戴上就摘不下了。皇兄有傷在身,還是先休息吧,其他的事情我們明天再議。」銀狼面具後的聲音驀然一沉,似有無限心事湧向心頭。
「好,不要讓其他人打擾我,今晚我要運功療傷。」慕容晴天說道。
「是,我會吩咐下去,皇兄放心。」銀狼面具默默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