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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曾經滄海難為水 第九章 初露鋒芒 文 / 凝望的滄桑眼眸

    「哦?」蕭明景濃眉一挑,並沒有說什麼。

    落傾顏注意到那使者的眼神,犀利如鷹。帶著狐狸般的狡詐和算計,抬眸的瞬間卻又是溫和謙卑。

    黛眉揚了揚,這個男子看似四十多歲,可是那雙眼睛,以及他的手…絲毫沒有一點點皺紋,根本就是易過容的。他既是代表突厥可汗的使者,又為何要隱瞞自己的身份?還有,那個高傲的公主塞娜絲的目光在瞥到摩柯喝的時候,明顯有著不同。竟似有些…畏懼?對,就是畏懼。她一個公主,為何會畏懼一個大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個使者的身份,不簡單。此次議和聯姻,只怕又是一場陰謀!

    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諷刺,這個世界總是充滿著爭鬥的。尤其是皇室貴族,為了江山,為了利益,為了權力…只是不知,這突厥又有什麼花樣?她倒是有幾分好奇。

    「我朝可汗得了一件寶物,名為九連環」他話音一落,立刻就有一個小廝捧著一個黑色錦盒走上前。摩柯喝接過那黑色的錦盒,打開,將裡面連接而成的玉環示於眾人眼底。那玉,玉質通透,光滑透亮,成色上乘,一看便價值連城。

    看著那接連而成的九連環,落傾顏一雙美麗的鳳眸流轉著一抹嘲弄。原來就是這個?虧她還以為這突厥會出什麼難題呢?這種簡單的把戲,在21世紀,連三歲小孩兒都會。

    瞥到眾人驚訝欣賞的眼眸,摩柯喝眼裡精光一閃,而後恭敬俯身道

    「只是現下有一個難題」他故意把尾音拖長

    蕭明景龍眸一閃:「使者但說無妨」

    「是」摩柯喝抬起頭來,平視著蕭明景:「這九連環雖然精美貴重,卻不宜攜帶。我朝可汗非常煩惱,要怎樣拆去這九連環,才可便於攜帶?」他眼裡閃過一抹光亮,朗聲道:「聽聞貴國人才濟濟,想必定有破解之法,還望陛下不吝賜教」

    底下大臣早已是交頭接耳,這明顯就是挑釁。不滿被蕭君逸打敗,故而以九連環來羞辱打擊他們。如果沒有人能夠解了這九連環,那麼這突厥便不會心服。這使者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挑釁,想必已有所準備,只怕大軍已經兵臨城外,只待一聲令下,便可攻入城中。

    蕭明景濃眉微擰,眼底閃過薄怒和冰冷。當真以為他年老體弱,瞎了眼了嗎?突厥猖狂傲慢,自然不會輕易屈服,他又豈會沒有防範?只是眼下,這九連環卻也是一定要解開的。

    龍眸一凜,沉聲道:「眾卿家可有妙方?」

    那先前捧著盒子的小廝立刻把盒子一一在各位大臣眼前掃過,各位大臣面面相覷,而後無奈的搖搖頭。見此情形,蕭明景臉色越發的難看。這些個老東西,平時大道理一堆,到了關鍵時刻,卻沒有一個有用。

    眼眸一掃,看向左下方,凌絕殤的位置。見他俊眉緊鎖,眼裡也有凝重之色。龍眸內精光一閃

    「凌愛卿」他高聲喚道

    凌絕殤立刻走上前,拱手一禮

    「參見皇上」

    「朕記得,凌愛卿當年可靠連奪文武狀元,為我天朝人所共知的天才神童」他黑眸一凜,眼底有著一絲決然,清冷道:「想必要解這區區九連環,也不在話下吧」

    凌絕殤眼眸一緊,蕭君逸原本懶散的桃花眼迅速閃過一道利光,眼底有著一絲無奈的歎息和失望。唯有蕭漠漓,深邃的黑眸只是微不可查的劃過一道光,而後沉寂在兩股深潭之中。

    落傾顏剛端起酒杯的手一頓,鳳眸微閃,隱在面紗下的嘴角勾出一抹諷刺的笑容。好一招借刀殺人!蕭明景是下決心要除去凌絕殤了。他既然指名要凌絕殤破著九連環,凌絕殤若是拒絕,就是抗旨。他若是應承下來,卻解不開,那就是欺君罔上。無論哪種情況,都逃不了一死。不愧是身在帝王之家,心機謀略就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擬的。

    凌絕殤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自嘲,眼底有著苦澀。皇上,你就那麼亟不可待了嗎?閉了閉眼,隱下眼裡那一抹淒苦神色。

    「回皇上,微臣無——」

    『能』字還未說出口,恰在此時,『碰』的一聲,玉器碎落的聲音,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接著就是『撲通』一聲,膝蓋落地的聲音。

    蕭明景目光一凜,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聲音的來源處。只見一個粉衣宮女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頭重重的磕在地板上,鮮血如罌粟般慢慢暈染開來。

    「奴婢該死,請皇上恕罪」她聲音裡已經帶了哭腔,眼眶泛紅,聲音顫抖,顯然驚懼到了極點。也是,殿前失儀。莫說她一個小小的宮女,就算是後宮妃嬪,也免不了被禁足或者打入冷宮。

    「怎麼回事?」蕭明景黑眸隱著一抹沉怒,而下方的蕭漠漓則是黑眸微微漾起一絲波瀾。他剛剛可是看到了,那個宮女是伺候在落傾顏身邊的。她剛才本來準備給落傾顏添茶,結果落傾顏一個『不甚』,或許是燙到了,手一滑,那杯盞立刻就落到地上碎裂了。其實哪裡是什麼不小心,她明明就是故意的。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她為何要在此時轉移父皇的注意力,轉而把怒氣撒到那個宮女身上?她這樣做,是想要救殤?可是他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他劍眉微微蹙了蹙,眼底閃過一道費解。

    「奴婢…奴婢…」那宮女身子發顫,害怕得都說不出話來了。她不明白為什那杯茶會被打碎?她試過溫度的,明明不燙的。可是為什麼落二小姐會因為茶太燙而打碎杯盞?而這樣的事情怪罪下來,也是她一個卑微的宮女的罪過。她又如何能夠反駁?她才入宮不久,經常被那些年老的宮女欺負。她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宮廷裡小心翼翼的活著,只為了能平安熬到二十五歲,然後出宮。卻不想今日遭此一劫?難道她今日就要命喪於此嗎?

    就在她已經絕望正準備受死之時,一個清越的女聲,如從遠處天際破空而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此乃祥瑞之兆也」

    這一句話就如一顆石子投入平湖,在眾人心裡激起飛花浪捲。不由得,眾人的目光再次齊刷刷的一道發出聲音的女子身上。待見到那個安靜的坐在輪椅上的女子時,他們不由得心裡又是一陣鄙夷。

    凌絕殤心裡一緊,望向落傾顏的眼裡有著擔憂之色。

    「哦?」蕭明景龍眸一掃,逼迫的光澤浮動:「此話何意?」

    落傾顏不慌不忙,扯了扯還在因為她這一句話而發愣的浣紗,示意她推她過去。浣紗雖然奇怪,但是也只好照做。

    「顏兒…」白炎若喚了一聲,眼底是濃濃的擔憂。落傾顏回眸衝她點點頭,然後在眾人或疑惑,或驚訝,或不屑或漠然的眼神下由浣紗推到了正中央

    微微低頭,平靜道:「臣女落傾顏參見皇上,臣女腿腳不便,不能給皇上行大禮,還望皇上恕罪」

    蕭明景龍袖一揮「免」然後正色道:「你剛才那番話是何意?」龍眸凝視著她平靜的面容。而在她身側,摩柯喝一雙精銳的眼眸閃過一抹好奇和興味兒

    落傾顏淡淡抬眸,平視著高坐的蕭明景,沒有絲毫的懼意

    「回皇上,九連環已解,此乃其一;我天啟『人才濟濟』,連一個宮女都可以揭開突厥列為臣民智者都解不開的難題,是我天朝之福,此乃其二;今日乃喜慶之日,皇上有如此心思奇妙之人送上一份獨到的恭賀之詞,此乃三;綜上所述,皇上豈非大喜?」

    此話一出,滿朝嘩然。個個交頭接耳,這話什麼意思?那九連環還安靜的躺在木匣中,何以解開?那宮女殿前失儀,又是何時解開了九連環?還有,這恭賀之詞又是何意?而早已明白落傾顏話中之意的蕭漠漓則是眼角閃過笑意,薄唇淡淡的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一抹激賞,劃過眼底。她還真是聰明,一舉三得!看來,這傳聞也僅是傳聞而已,當不得真。

    只是——

    他好似想到了什麼,好看的眉微微蹙了蹙,眸色深沉了幾許…

    還未等蕭明景發問,那摩柯喝卻開始不滿了

    「姑娘此話何意?眾目睽睽之下,這九連環並沒有破解。」他銳利的雙眸逼迫盡顯。

    然,落傾顏卻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側眸,看向此時有些桀驁的摩柯喝,眼底有著一抹歎息和諷刺:「使者大人先不要生氣,容小女子問一句」她不慌不忙的對上摩柯喝逼視的眼眸,道:「若剛才小女子沒有聽錯,使者剛才話中之意,是要求取解開這九連環的方法,而並非要實際操作解開這九連環。」她鳳眸流轉一道旖旎光色:「是也不是?」

    此話一出,稍微有智慧的人把剛才的情形和她剛才那一番話聯繫起來,就明白了個大概。也明白了她口中所說的已經解開這九連環的意思了。不由得,對落傾顏以往的看法也改觀了些許。

    凌絕殤星鑽般的眼眸一動,璀璨的亮光,從眼瞳內勃發而出。看向落傾顏的目光也越發的溫柔灼熱。

    摩柯喝眼神一震,已是明白落傾顏此話何意,他抿唇沉默了,只是瞇了瞇一雙銳利的雙眸,打量著落傾顏。此女子是何人?竟有如此細膩的心思和才智?

    他明白了,不代表所有人都明白了。比如說,他身邊那個高傲的公主—塞娜絲。此刻,她正高傲的抬起頭,鄙夷的看著坐在輪椅上的落傾顏。

    「是又如何?難道你有了破解九連環的辦法?」她不屑的說道,旁邊,摩柯喝眼眸一沉,眼底瀰漫著一層薄怒。這個塞娜絲,太不知好歹了。她這是在自取其辱

    聽聞塞娜絲話語中的諷刺和不屑,落傾顏也不惱,反正這一番解釋是逃不掉的。淡淡啟唇而語:「公主請看」她一手指著地面上的碎片:「這方法,就在其中」

    眾人隨著的目光看去,頓時,更大一部分人明白了其中的奧妙,不由得,面露喜色。而落雲之也在此時放下了提到嗓子眼兒的心。不過轉而一想,他這個女兒何時竟如此聰慧了?

    看著那一堆碎片,不解之色劃過塞娜絲明媚的雙眼:「一堆碎片而已,有什麼好看的?」

    落傾顏搖搖頭,眼底有些無奈的歎息。這個塞娜絲才是真的頭大無腦,真正的花瓶一個。在座的大多數人都已經明白了,她卻還懵懂無知?問出這樣的問題,也不怕丟了突厥國王的臉?

    「解開九連環的方法,就是將其砸碎」清冷的女音令剛才還高傲不屑的塞娜絲悠的閉上了嘴巴。

    「如此」鳳眸輕輕一轉,如綠柳拂波,絲絲漾漾,魅惑光澤流動開來。令摩柯喝銳利的雙眸一怔,眼底有著一抹驚艷和迷離。

    「公主還要繼續問嗎?」她淡淡反問

    塞娜絲不服,眼珠飛快轉動。而後勾唇輕嘲:「那你為何不直接將九連環砸碎,不是更顯而易見嗎?」

    落傾顏淡淡而笑,看了一眼摩柯呵「這九連環價值連城,若摔壞了,豈不是可惜?何況…」她話音一轉,帶著幾分嘲諷:「若真是如此,公主和使者大人豈不是要責怪我天朝故意損壞你突厥王國之寶物,辱蔑可汗之罪?」

    不等塞娜絲反應過來,她眼眸輕輕掃過跪在地上的那個宮女,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宮女被剛才那一番變故給驚嚇的還是有些害怕,懦懦道:「奴…奴婢小玉」

    落傾顏淡淡而笑,看向高坐上已經恢復威嚴淡漠的蕭明景,道:「皇上,這九連環這種小兒科的把戲,是在不足以等大雅之堂。剛才眾臣之所以沒有解開,是因為不屑於此。就像剛才這位使者大人所說,我天朝人才濟濟,又怎會被一個小小九連環難倒?只不過各位大臣的智慧都是用來治國平天下的,而不是用在這些無聊的遊戲上」

    此話一出,剛才那些還因為解不開九連環而自卑羞愧的大臣,瞬間就是一臉的自豪和驕傲。而摩柯喝,臉色卻是有些陰沉。

    落傾顏卻繼續道:「這位小玉姑娘」她伸手一指跪在地上的小玉:「雖為一個小小宮女,卻能解開這在突厥王朝覺得非常困難的問題,可見其心思之細膩。之所以沒有打碎九連環以解突厥公主之疑惑,乃是因為。玉質乃是祥瑞之物,若是砸碎,豈非不詳?再則,塞娜絲公主此次前來目的是合親,想必這九連環也是其陪嫁嫁妝之一。小玉若是砸了九連環,豈非對公主不敬?故而以砸碎茶杯解其奧妙之所在,其用心之良苦,實在令人欽佩。最後」她話語平靜,淡淡而語:「民間有一句話叫做『歲歲』平安,這『碎』和『歲』同音,更寓意今日之慶典。如此獨到的恭賀之意」她輕輕一笑,沒有人知道隱在面紗下的那個笑容多麼的美麗和惑人「豈非常人可以比之萬一?這難道不是代表著祥瑞?」她伸手捋了捋耳際的髮絲,道:「一個宮女尚且有如此玲瓏剔透的心思,更遑論其他?我天朝人才多不勝數,皇上英明睿智,才得以天下太平,四海朝拜,萬世、敬仰」

    蕭明景龍眸一震,眼瞳內爆發出驚人的光彩來。這女子字字珠璣,針針帶血,巧言善辯,反應靈敏,心思縝密。這,才是真正的人才啊。

    短短幾句話既解了九連環的奧秘,又化解了那宮女的死罪。反而給了她一個天大的功勞,而且屢次以一個微妙的『宮女』之智慧來諷刺突厥人的愚鈍不足。那『人才濟濟』四個字更是擊中摩柯喝的要害。歲歲平安?她竟然可以把殺頭大罪轉化為『用心良苦』的賀詞?偏偏又是那麼精闢挑不出毛病。

    這樣的女子,若為男兒身,就算封王拜相也不為過。還有意無意以言語突出天啟的繁榮強大來襯托出突厥的渺小和微不足道。最後那句話,分明是在說他突厥人才凋零,我天朝人源廣博,早晚會吞併他突厥。就這樣一番言論就把剛才還盛氣凌人的突厥使者說的啞口無言,更提高了天朝的威望。如斯人才,只是可惜了是一個女子。

    他在心裡驚歎的同時,下方的眾人也是震撼萬分,欣喜萬分。他們真的沒有想到這個傳言中的落傾顏不僅不癡不傻,不瘋不顛。反而是巧舌如簧,口齒伶俐,才智過人。是誰傳出那樣的言論的?真該割去那人的舌頭。

    落傾顏知道她的目的已經達到,而後微微低頭,恭敬道:「臣女常聽家父雲,皇上乃是賞罰分明的明君,百姓無一不稱讚萬分。今日小玉姑娘在御前砸碎杯盞,固然犯了大罪。但,請念其『情有可原』,寬恕之。再則,小玉姑娘之所以會打碎玉盞,歸根究底,也是臣女的失誤所造成。臣女才疏學淺,不懂得對今日之盛事如何表示慶賀之意,卻因一時失誤而連累他人。若不親自詳解其事實經過,連累小玉姑娘受罰,臣女實在惶恐難安。故而請求皇上饒其一命,臣女感激不盡。」

    她言辭懇切而真誠,令人不得不從心底敬佩。雖然她巧妙的化解了今日之難題,但是小玉在殿前失儀卻是事實。就算有她剛才那一番言辭,小玉躲過一劫,還可能得到蕭明景的賞識。可是在這深宮之中,人心難測,樹大招風,保不準以後就要被人陷害。她雖不是什麼聖人,但今日之事她卻是利用了小玉,她有責任保證她今後性命無憂。否者,她實難心安理得。

    她相信,只要她誠懇認罪,給了蕭明景一個台階下。畢竟,俗話說得好,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任何一個君王,無論多麼清高驕傲,都是喜歡別人的讚賞之詞的。何況她已經把那麼一個大功勞給了他,還給他解了圍,讓他在突厥使者面前牟足了面子和帝王威嚴。他應該感謝她才是,絕不會治她的罪。

    只是…

    哎!她不由在心裡輕歎一聲,原本今日她是打算做個啞巴的。可是不知為什麼?當她看到凌絕殤低眸的一瞬間,眼裡的那一抹苦澀和悲涼。令她心裡有些鬱結,所以她下意識的打碎了那個玉盞,巧言解了九連環,並且救了凌絕殤一命。

    只是今日以後,她以後的日子,恐怕再難安靜了。不由得心裡一陣苦悶和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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