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二十七章 羨慕嫉妒恨 文 / 慕流蘇
「他娘的,這是赤果果的秋後算賬,早曉得那老傢伙這樣的狼心狗肺,那回我們捉姦在床,就該狠狠將他兒子的名聲弄臭!」
鎮上的孫記雜貨鋪裡,孫二虎一拳頭砸在台桌上,桌上的茶碗茶壺都跟著跳了起來。
此時正處晌午,鋪子裡鮮少有顧客登門,櫃檯後面的台桌邊圍坐著的幾個人,卻是一個賽過一個面色陰鬱,鋪子裡瀰漫著壓抑和焦慮的氣氛。
「老張啊,你這個消息有幾成准啊?該不會是別有用心的人從中挑唆吧?」梁愈忠濃眉緊皺的詢問一旁袖著手的張掌櫃,黑堂堂的國字臉上,全是狐疑和震驚。
張掌櫃昨日去縣城採辦貨物,聽到行內的人都在暗暗傳著一個消息。說是新上任的望海縣城商會的楊副會長,近期接到某些商戶的舉報,說是長橋鎮孫記雜貨鋪售賣的香胰子等日用品,私下定價,與長橋鎮乃至整個望海縣城的同行同類型商品售價大有不符。
為了協調好商品的買賣售價,嚴禁惡意的哄抬和減價行為,楊副會長明確表示,即便是同鄉人,他也不會徇私枉法,一定要查明情況,給大家一個明確交代!
張掌櫃『唉』了一聲,看向梁愈忠的目光略帶一絲悲憫,沉聲道:「我倒也希望是道聽途說來的,可是,我那朋友不是別人,就是跟咱們這兩年一直保持著買賣關係的供貨商周掌櫃。」
「竟然是周掌櫃說的?」梁愈忠啞然了。
縣城的周掌櫃他自然熟悉,這兩年一直從他那裡進貨,關係打得還不錯。周掌櫃雖然是商人,但是私下為人處事的品性也算不錯。
「周掌櫃跟咱們可以說是互惠互利的買賣關係,咱們鋪子要是被人弄垮了,他那邊也會跟著損失買賣。他的話。可信度很高!」張掌櫃接著道。
「實在是想不到,楊記布莊的楊掌櫃升任本縣商會的副會長,要做的第一份功績竟然是拿我們這小小的雜貨鋪子動刀子,這背後必定是有那些一直就嫉妒我們的同行,在那裡推波助瀾!」
「才不是被人舉報,就推波助瀾。指不定那些舉報的人,就是得了楊掌櫃那隻老狐狸的授意!」孫二虎咬牙道。
「我當時從老周那裡聽到這個消息,實在是大感意外啊!」張掌櫃抖了抖袖子,搖頭道:「咱們做的是日用百貨的買賣,跟他們楊記布莊是不存在競爭關係的。暫且拋開東家你們跟楊家原來的親戚關係,就衝著大家都是同村人的情分上,不照拂就已經是不念鄉情了,竟然還公開擠兌,痛心,痛心至極!」
「哼。楊掌櫃那隻老狐狸,必定是當年他兒子楊峰在咱們這裡栽了個觔斗,就一直記恨著。如今秋後算賬,小刀子必定狠著!真逼急了,咱鋪子關門大吉,老子天天去他楊記布莊門前坐著。鬼都別想上門!」
孫二虎憤憤道,額頭的青筋都鼓了起來。
梁愈忠雖然也是憤怒不解,但還是拍了拍孫二虎的肩,道:「說什麼傻話,你要真那樣,人家去官衙告你,吃虧的還是你!這事,得我親自去,我這就去把車馬套一下,我要去縣城找楊掌櫃。看他當著我的面,到底是怎樣個說法!」
梁愈忠說著已經站起了身,這時,一直捧著茶碗坐在一旁沉默聆聽的錦曦突然跟著站了起來。
「爹,請等一下。」她清聲道。相比較眼前這三人的焦慮急躁和憤怒,錦曦則表現得有些不合時宜的冷靜。
「爹,你這急著去縣城找楊副會長,是要去跟他央求呢,還是去打架?」錦曦問道。
梁愈忠愣了下,皺眉道:「我先跟好好講道理,要是講不通,我必定要揍他一頓,咱們鋪子裡的香胰子洗髮露那些日用品,是你搗鼓出來的心血,憑什麼他一句話,就要勒令咱們停止售賣那些?不公平!」
「哦?原來爹是要去跟人家先禮後兵啊?」錦曦恍然一笑,道:「爹,你先坐下,聽我說。」
「曦兒,爹實在坐不住,這鋪子是咱們大傢伙的心血,幾家人家那麼多張嘴,現如今都指望著這鋪子吃飯呢!」
「爹,稍安勿躁,且先聽我把話說完,你若再要去,我不攔著你。」錦曦道,並朝掌櫃那使了個眼色。
張掌櫃會意,趕緊將梁愈忠勸著坐了回去。
「東家姑娘,你是不是有啥好主意能對付那楊副會長?」張掌櫃隨即扭頭期待的看向錦曦。
東家姑娘跟文少爺好,而文少爺的背景雖然孫二虎他們誰都沒有漏嘴半句,但是張掌櫃也算是個人精,多少能感覺得出非同一般。
錦曦也重新坐了回去,聞言淡淡一笑,卻是搖了搖頭。
沒錯,如果借用文鼎雲王世子的勢,別說是區區一個商會的副會長,即便是望海縣的縣令,也不足為道。
但是,錦曦卻不願意在遇到麻煩的時候,自己不去思考,只想依靠文鼎。
張掌櫃和梁愈忠孫二虎他們看見錦曦依舊是這樣鎮定自諾,也萌生了期待,但見她果斷的搖頭,頓時都黯然下去。
「很明顯,楊掌櫃這不僅僅是秋後算賬,更是公報私仇。這裡面結下的梁子極深,不是三言兩語的軟話,也不是豐厚禮品所能化解得了的。」錦曦目光從面前的三人身上掃過,清聲道。
「所以,爹你去縣城先禮後兵,結局都是一樣,楊掌櫃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先從擊垮咱們家的孫記雜貨鋪開始,緊接著就會給咱們家的兩間小吃鋪子找錯漏,防不勝防。」
錦曦的分析,其他人心裡都想到了,所以這氣氛才如此的低落壓抑。
「人家如今做了副會長,手裡有權,望海縣城的那些大小商戶們,至少明面上都要聽他號令。他要真把目光一直盯上咱們,這往後的日子可是步步謹慎卻步步踩雷,不好過啊!」
張掌櫃歎息著,他當初的張記雜貨鋪子,也是因為被同行嫉妒盯上,買通了官差和街上的無賴過來搗亂,這才開不下去的。
而這回孫記雜貨鋪,卻是直接讓副會長給盯上了,這情況更糟糕。
「既然是沒得商議,那大姐夫你就不必去縣城了,去了也是白搭。這麼說,擺在咱們面前的只有兩條了!」孫二虎悲憤難遏的抬眼看向眾人。
「咱要麼在他動手之前,變賣了鋪子和貨物自己解散歸家種田,要麼,就只有將鋪子搬到外縣這一條了!」孫二虎無比悲滄的說出了他的想法。
梁愈忠和張掌櫃大愕!
錦曦卻是忍不住抿嘴笑了下,顯然,這不合時宜的笑又讓他們三人大感不解。
「東家姑娘莫不是氣傻了?」張掌櫃擔憂的問道。
錦曦擺擺手,將手裡一直端著的茶碗擱在一旁,拍了拍手站起身。
「以前咱們遇到的困難也不少哦,也沒見二虎舅舅說出這樣悲觀的話來啊,怎麼這回,對方是商會的副會長,你就主動退卻了呢?這可不是咱們的性格,咱們是光著腳的小強,打不死的!」
錦曦咯咯笑了笑,將眾人詫異的表情掃了眼底。
「這件事情啊,雖然從表面看,咱們一介商戶確實只能由著副會長揉搓,畢竟,放眼整個望海縣,香胰子等日用品這一塊的售價,就屬咱們孫記最低,且跟其他同行鋪子間的差價還不是一星半點。」
「這是事實,上面若是過來隨便一查,都是沒法子遮掩的,衝著這一條,咱們就可以被扣上一個惡意擾亂商品售價的罪名,勒令咱們停業也是百口莫辯。」
「曦兒,既然你都知道輕重,那接下來,該怎麼辦?咱總不能幹等著吧?」梁愈忠問道。
「他們沒有立刻對我們鋪子採取行動,其實是在等。」錦曦分析道。
「他們等什麼啊?」孫二虎一頭霧水。
「等我們主動提價!」張掌櫃沉吟道。
「是說,讓咱自己把香胰子那些貨品的價格給提上去,跟他們同行的價格持平?」孫二虎問道。
張掌櫃看向錦曦,錦曦笑著點點頭。
「沒錯。」錦曦道。
「這個價,我們萬萬不能提,一旦提了,那咱們鋪子就會失去這幾年來辛苦結下的顧客源,也是變相的把咱們的鋪子推到了一個死胡同!」錦曦錚錚道。
「沒錯,這個價咱們寧可關門,也不能提,這一提,損人品!」梁愈忠道。
「咱再回過頭來看,那些推波助瀾的舉報者,應該都是咱們同行的競爭者。他們舉報,一來是因為咱們的日用品物美價廉。二來,是因為洗髮露,驅蚊油那之類的貨品,他們沒有掌握核心的秘方,單純照著咱們的成品去效仿,是只得其形不得其神的。如此,才真正對咱們羨慕嫉妒恨!」
張掌櫃他們齊齊點頭,沒錯,孫記雜貨鋪雖然規模不大,所售的物品也是價格低廉,但是,卻薄利多銷,幾乎是壟斷了長橋鎮乃至底下這些村子裡的生意。
「綜上所述,那些舉報者,無非都是出於一個利字。咱們想要化解這個難關,自然也要從這利字上來。」錦曦抿嘴一笑,目光微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