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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我的鞭子不吃素 文 / 慕流蘇

    「爹,你到底有完沒完?」一牆之隔的堂屋裡,突然傳來梁愈忠一聲如悶雷炸響的吼聲,如同從天而降的驚雷,一下子就震斷了老梁頭對孫氏和錦曦的指責和控訴。

    「啥?你個混賬小子,你吼你爹我?你敢吼我?」老梁頭的眼珠子快要瞪出來了。

    「沒錯,就是我吼你,我做兒子的,今個就敢吼你這做老子的,因為你該!你該!」兔子急了也咬人,底線被一次次的撞擊,梁愈忠做了將近三十年的大孝子,今個也有了爆破的時候。

    老梁頭也是震驚了,即便是如梁愈駒那樣在外面挖人祖墳壞事做盡,即便是如梁愈林那樣狡詐無賴的,也從來不敢這樣厲聲厲色的跟他對吼過。

    沒想到,敢第一個這樣指著他的鼻子吼的人,竟然是素來憨厚好打發的三兒子梁愈忠!

    「兔崽子,你再說一遍,你把剛撂下的狠話再給老子再說一遍試試!」

    「別說一遍,就是一千遍,一萬遍,我也敢說。」梁愈忠粗噶著嗓子吼道:「我媳婦端莊賢惠,從來都是與人為善,持家有道。我閨女更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跟著我們就沒過過一日的好日子。我梁愈忠,為能娶到這樣的媳婦,生下這樣的閨女,我從頭到腳都樂呵,我做夢都能笑醒。我承認我這天,不如她們這地有能耐,我跟在她們屁股後頭轉悠又咋了?我家翻天覆地了又咋樣?我們礙著誰了?」

    老梁頭瞪大眼睛直勾勾盯著梁愈忠,氣的身子直哆嗦。他梗著脖子跟梁愈忠對吼。可惜人上了年紀,背有些佝僂,站在年富力強的兒子跟前,竟比他矮了半頭。嗓門雖然不比梁愈忠弱,但是先前已經訓斥訓得口乾舌燥的他。此刻張大嘴巴也發不出一串長音來,又急又怒下老梁頭狠狠一跺腳,手裡的旱煙桿子就朝著梁愈忠的頭上砸去。

    「哎呦!」梁愈洲抱頭一聲痛哼,那一下梁愈忠躲開了,卻砸到了過來拉的梁愈洲的腦門上,頓時聽到清脆一聲響,梁愈洲的後腦勺就起了一個蠶豆粒大小的凸起。

    「爹,你對自個的親兒子。還真是下得去手!」梁愈忠看到梁愈洲後腦勺上的凸起,氣得朝老梁頭吼叫,眼裡一片冰冷。

    這一下,原本是應該砸在自己頭上的,是四弟給擋去了……

    老梁頭才沒理會梁愈洲,一轉身衝回堂屋正中間的八仙桌旁,直接就踩著椅子站上了八仙桌。並用腳把桌上的茶碗吃食的碟子,一股腦兒給踢下了地。頓時。堂屋裡響起一陣乒乒乓乓的破碎之音。

    梁愈洲和梁禮勝還有蔡金山他們,在一旁好言勸著,但是老梁頭就像失去了控制似的,到最後,竟然將堂屋正中間長高几上,擺著的財神像,給搬起摔到了地上。

    這邊抱夏廳裡,孫氏和錦曦站在通道的側門後面,將堂屋裡發生的一幕幕看得一清二楚。錦曦其間瞧瞧抬眼留意孫氏的眼神。發現她雖然滿臉驚愕和擔憂,但是,眼底卻是充滿欣慰和安定之色的。

    梁愈忠這回的表現,是有史以來,表現最好,最無法挑剔的。尤其是先前反駁老梁頭的那一番長話,別說是孫氏。就是素來信奉自己的幸福自己爭取的錦曦,也為之動容和震撼!

    獨立自強,和被別人死命的維護,這是不衝突的。

    但是,孫氏和錦曦怎麼都沒料到,一貫顧及臉面的老梁頭,這回竟然一反常態,大有豁出去要跟梁愈忠死磕到底的傾向。

    孫氏嚇得拽住錦曦就想往後院的地方躲,但錦曦沒挪步子,她倒要看看,老梁頭這樣的大鬧,想要鬧到什麼程度,又想要如何收場!

    「砸吧,砸吧,你要喜歡,就把一切都給砸了個乾淨,一把火把我這前宅後院都給燒個乾淨,就當是我還了你生養了我一場的親恩,從此後,只要你在世一日,咱們同姓不同親,井水河水各不相犯!」

    梁愈忠站在一地的狼藉中,臉上全是震駭和悲痛,聲音帶著無力的疲憊,說話的語調在顫抖,是那種徹徹底底心涼後的絕望顫抖!

    「老四,勝小子,老蔡,你們都退後,隨他砸去,等他砸乾淨了,我也解脫了。」他看向八仙桌下面慌亂惶恐勸阻的梁愈洲他們,儘管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沉下來。

    但是,那幾條暴突的青筋,卻從額頭處蔓延向太陽穴,且一直延伸到脖頸的地方。雙手在身側握緊成拳,每一根骨節都蒼白易見。

    老梁頭漲紅著眼站在八仙桌上,聽到梁愈忠放棄了抵抗,梁愈洲和粱禮勝他們也都不再圍過來勸阻,老梁頭身子一震,像是被雷電擊中的佝僂老樹,目光脹滿紅色,老梁頭扭曲成一團。

    「三哥,你莫說混話,難不成你當真要跟咱爹斷絕父子關係不成?」梁愈洲吼問。

    「這一切,都是被他逼出來的,不斷不成!」梁愈忠咬牙道,目光一片堅定。

    「兔崽子,老子生你養你,如今翅膀硬了就要撇開我這老的單飛,你、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你敢跟我一刀兩斷,我就要你身敗名裂,讓你走在外面被人戳脊樑骨,被人唾沫星子淹死!老四,快,快去請……」

    老梁頭的話說到一半,錦曦從一側的通道裡跑出來,站在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爺,是要去請裡正來見證這一切嗎?好哇,四叔,那勞煩你趕緊跑一趟!」

    「還有蔡伯,地上的這一片狼藉,先留著莫要清掃,我也要讓人來瞧瞧這打砸上門的老瘋子是個什麼駭人樣!老子做到這個份上,被欺壓了幾十年的兒子。要咋樣才有活路!」

    錦曦語速極快,且聲音一改平素的平和沉靜,因為怒氣,因為一直壓抑而不能爆破的怒氣今日得到宣洩,錦曦的聲音變得清脆嘹亮。

    梁愈洲腳步僵在那裡。他自然知道,這樣的事情,是絕對不能出去喊外人的,那樣最終丟的是大家的臉!

    「賠錢貨的丫頭片子,老子今日被鬧得眾叛親離,都是你這禍害從中挑事!」老梁頭用一種瞪著洪水猛獸,甚至瞪著瘟疫病毒的眼神盯著錦曦。

    站在桌上,抬起長滿老年斑的手顫抖著指向錦曦:「從你兩年前那回。大病不死起,你就被後山的精怪附了身,也是從那會子起,咱老梁家境遇就變了!」

    「夠了!」梁愈忠再次暴出一聲野獸般的怒吼。

    錦曦皺了下眉,依言往後稍微退了兩步,不再說話。老梁頭氣得身子如過米的篩子,在那劇烈的抖著。

    「你這個妖怪。你這個災星,你怎麼不去死……」他突然大叫起來。拔出擦在後腰的一隻拳頭大的鐵盒子,朝錦曦的面門就狠狠砸過來。

    錦曦沒料到老梁頭還留有這樣的後招,當她站在那裡看到一個黑物朝臉上飛來,躲避都來不及,更何況還隔著一段距離的梁愈忠他們趕來救援呢?

    完了完了,這回當真要實實在在挨一下了,錦曦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她耳中聽到一聲木輪子轉動的吱嘎聲響,緊接著,眼前一道黑線幾乎是貼著錦曦的臉前五寸距離飛過。

    老梁頭砸過來的那只黑鐵盒子,被那黑線打落在地,發出喤鐺一聲脆響,鐵盒子摔開,裡面的旱煙絲兒都潑了出來。辛辣刺鼻的煙絲兒氣味迅速在堂屋裡擴散開。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等到氣味散開,大家看到通道口,文鼎坐在一把裝著木輪子,能自由移動的大靠背椅子上。他正在將一條黑色如蛇的軟鞭收起。

    大家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孫氏和梁愈忠兩人,一個從堂屋牆壁那邊,一個從後面的通道裡,同時驚惶的衝向站在八仙桌附近的錦曦。

    梁愈洲和粱禮勝以及蔡金山他們,也都擔憂的看向錦曦這邊。

    「曦兒,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裡?快讓娘看看!」孫氏迭聲問道,聲音帶著哭腔,身子抖得不行,一邊拉著錦曦往後面牆壁處退。

    錦曦一直在輕輕拍著孫氏的背,輕聲安慰她,並說自己沒事,然後抬步朝通道那邊快步而去。

    「文大哥,多謝你出手救我。」錦曦扶住輪椅的扶手,在文鼎身側蹲下身來,掃了眼堂屋裡狼藉混亂的現場,以手撫額,對他道:「瞧這鬧的,讓你見笑了。不如,我陪你回屋?」

    文鼎目光在錦曦臉上身上掠過,稍稍放下心來,輕搖了搖頭,道:「無妨,看看再說。」

    既如此,錦曦也只得作罷,站起身站在文鼎的身旁,一手扶著木輪椅的扶手,目光投向前方。

    「鐵盒子的四角,都有凸出來的尖勾,這一下不是文兄弟給打開,真砸在曦兒臉上,少不得就要破相了!」梁愈洲彎身撿起那只黑鐵煙盒,驚恐道,梁禮勝等人也都大皺眉頭。

    孫氏看了眼那黑鐵煙盒,突然『哇』的一聲,撐住身後的牆壁哭起來,又是心悸又是後怕:「這要是破了相,該怎麼是好啊……」

    錦曦的目光也落在那凶器上,這一看,錦曦不禁翹了翹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對眾人道:「這黑鐵盒子,還是當初我去縣城,花了八十文的大價錢,專門給爺買的。呵,沒想到今日倒派上大用場了!」

    梁愈忠握著拳頭站在原地,抬眼跟桌上的老梁頭對視,老梁頭臉上不僅沒有半點愧色。

    他反而一臉遺憾的搖了搖頭,扭過臉去,目光冷颼颼的瞪著坐在那邊輪椅上的文鼎,嗤笑道:「臭小子,自己都是個站不起來的廢人,還學人護人,哼哼,鞭子抽的不錯嘛,可還是個廢人!」

    「爺,你幾十年的素養,都活到誰肚子裡去了?是狗肚子麼?」錦曦冷喝道。

    當著矮人不說短話,老梁頭一輩子行事穩妥顧大局。今日正是徹徹底底的顛覆了。因為他是梁愈忠的爹,所以即便他剛才砸了自己,錦曦也不會出粗話。

    但是,老梁頭卻不該當著文鼎的面,這樣揭人傷疤。她還欲再狠狠刮他幾句。文鼎抬手制止了她。

    「多謝老爺子誇讚。沒錯,我的腿是廢了,但我的心卻沒廢。不像老爺子你,看見別人家日子過起來,就妒忌不平衡,打砸上門。」文鼎一貫清冷的聲音在堂屋裡響起。

    「張網的得魚,拿斧的得柴火,梁三叔家能有今時今日。那是一家上下齊心協力,勤勉拚搏得來的。老爺子,腿廢了不打緊,心若是殘了,那就禍害大了!」文鼎面色冷沉如水,盯著老梁頭,聲音清淡幽冷的道。

    老梁頭眼睛微微瞇了瞇。他的眼睛在坐著的文鼎,和站著的錦曦身上。來來回回審視了好幾遍。前者坐在那裡,一副淡漠冷然,眼底含著淡淡的嘲諷和不屑。後者站在那裡,如果目光又實質的話,只怕老梁頭早已被錦曦的眼神給戳了個千瘡百孔。

    老梁頭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跺了兩下腳。弄得堂屋裡神經緊繃的眾人,更加詭異驚愕。

    「又是一個牙尖嘴利的,跟賤丫頭是一路貨色。瞧你們倆這一副狼狽為奸的模樣,實在讓老漢我噁心作嘔!我呸。我們老梁家的家事,還輪不到你這個外人小輩來摻和,還是個都站不起身的廢人,哪裡涼快哪裡呆著去!」老梁頭道。

    「老爺子,我也要告訴你,我的腿是廢了,可我還有手。抽得一手好鞭子。我可不管是不是你們家事,我只認準一件,那就是有我在的地方,誰都別想碰她一根汗毛。」文鼎道。

    「咋?會抽鞭子怎麼了?你敢抽一個試試?這滿屋子都是我的兒孫,你小子不要命就儘管來!」

    文鼎的鳳眼微微瞇了起來,裡面有一抹危險的氣息一閃而過,快到沒有誰人察覺到,但是站在他身側的錦曦,卻看到了。

    錦曦心裡一動,只聽到文鼎冷笑一聲,還沒見他怎麼動作,便見一條黑練自手掌中飛出,直襲向那邊的八仙桌。

    隨著啪的一聲脆響,文鼎手裡的黑色烏金軟鞭勾住其中一條桌腿,他手腕一轉,用力一拽,只聽到嘎崩一聲裂鳴,那條桌子腿就給卸了下來。

    八仙桌失去平衡,轟的一聲坍塌下來,幸好練家子的蔡慶陽反應及時,躍上前去撈住了老梁頭,老梁頭狠狠踉蹌了好幾下,才終於扶著蔡慶陽站穩了腳。蔡慶陽立馬就鬆開手,退到一旁,留下老梁頭站在原地望著那已經成為一片廢墟的八仙桌直喘粗氣。

    梁愈忠和梁愈洲他們一個個看傻了眼,誰都沒有料到,那麼牢固的一張八仙桌,就這樣輕鬆的被一鞭子給摧毀了。

    「老爺子,我這烏金軟鞭可不是吃素的。」文鼎冷漠的聲音再度響起,漫不經心的收回軟鞭,一圈圈纏繞在自己的手腕上。

    今日的他,穿著一件紫色的袍子,雙肩和手腕袖口的地方,用白色的金線挑著雲紋。

    面容冷峻,眉眼犀利,聲音低沉,言辭強硬,態度冷冽。

    沒有劍拔弩張,沒有聲嘶力竭,沒有握拳大吼,甚至只是漫不經心的帶著一點點冷笑,也只是輕輕揮出的一鞭子殺雞儆猴。

    但是,從小就在生死堆裡打滾著過來的他,只是一個眼神,一句話,一個動作,就足以帶給人從骨子深處的威懾和恐懼。

    尤其是那一身雲紋紫袍,越發呈現出他的清冷矜貴,讓人突然間就從心底滋生出一種驚艷震懾的衝動。

    屋子裡的人都靜默了下來,孫氏也忘了哭泣,一眨不眨的看著文鼎,雖然心裡感激他的救場和震場,但是已經習慣了文鼎溫和謙謹的孫氏他們,這會子都覺得有點陌生有點仰望了。

    老梁頭也是如此,他站在那裡,張大著嘴巴重新審視文鼎,老臉上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著。

    老三家住著方掌櫃養病的外甥,這件事,金雞山村的人都知道,老梁頭也是知道的。

    他前些時日在村裡行走,少不得聽到些人背後嚼文鼎和錦曦的閒話。老梁頭還嗤之以鼻,覺得那不可能。

    不是因為老梁頭對自己孫女人品的信任,而是他壓根就不覺得方掌櫃的外甥會那麼沒眼光,去看上一個鄉下丫頭。但是如今,老梁頭看到文鼎竟然能為了維護錦曦。不顧一切,老梁頭相信了村人的嚼頭,這個賤丫頭果真是有點手段!

    「一對狗男女,我不會讓你們如願的!」老梁頭忌憚文鼎的鞭子,只敢在心裡咬出這句狠話,然後一咬舌頭,讓自己嘴角沁出一絲血。

    「啊,爺的嘴裡淌血了!」梁禮勝大驚道。趕緊朝老梁頭這邊衝來,老梁頭眼皮一翻白,拽住梁禮勝的手順勢就暈了過去……

    人群各自散開後,錦曦直接推著木輪椅,送文鼎回了西廂房。

    很快,聞訊趕來的阿財和阿貴,就火急火燎的進了西廂房。剛一推開屋門。文鼎便喝令他們二人跪下。

    阿財和阿貴沒有絲毫遲疑,當場一撂衣裳下擺。就挺著著腰身跪了下來,倒把一旁正給文鼎調試茶湯的錦曦給嚇了一跳。

    「你們二人可知罪?」文鼎端坐在那裡,冷聲問道。

    阿財皺了下眉頭,雙手抱拳,道:「屬下失職,請少主降罪!」

    文鼎鳳眼微微瞇起,臉上冷峻之色更甚。

    錦曦瞧見這一幕,立時明白過來所為何了。雖然錦曦還是對文鼎的出身不清楚,但是。從他的身手,行事作風,以及那些圍繞在他身邊的護衛,以及他凶殘的對手滄雲。

    錦曦不難猜測,文鼎治下必定是規矩森明,說一不二的,可不得讓他懲罰了阿財阿貴。

    錦曦走過去將茶湯放在文鼎的手裡。掃了眼跪在地上的阿財阿貴兩人,對文鼎抿嘴一笑。

    道:「文大哥,今日的事,你莫怪罪他們倆。因為今日一早,我便將他們二人給派去了三里地外的柳家塘辦事。他們又不是千里眼和順風耳,算不得失職。以前他們跟在我身邊,一直都是盡忠職守,從未有疏忽的!」

    文鼎看了眼錦曦,又看了眼跪在前面的阿財兩人,沉默了下,然後擺擺手,這事就算是這麼過去了,不追究了。

    阿財和阿貴跪地磕頭,後背也是驚出了一身的汗,少主治下嚴謹,從來都是獎賞分明。如今日這樣的情況,要是擱在軍中,必定是難逃一頓懲罰。幸好有小姐出面求情,阿財感激的看了眼錦曦。

    錦曦正跟文鼎那揭開茶碗的蓋子,臉上掛著乖巧的淺笑。

    阿財不由垂下眼,欲退身出屋,突然,被錦曦喊住。

    「小姐有何吩咐?」他躬身問道。

    「你們倆忙碌了大半日,必定是粒米未沾。灶房裡大鍋裡裡,我給你們扣了飯菜,趕緊去添把柴火熱一灶再吃!」錦曦轉首,臉上帶著一貫面對他們時,那種親和的笑意。

    阿財微微一愣,目光在錦曦的笑臉上多停了一瞬,頓時,就有一道寒芒從他身上一掃而過。

    他不能看也知道,那道帶著警告意味的寒芒是來自何處。

    此刻,文鼎已經斂眉輕輕喫茶,一切似乎都沒有發生過。等到阿財和阿貴離開屋子,文鼎這才放下茶碗,眼底含笑的詢問起柳家塘的事情來。

    錦曦正跟床邊,為他鋪床,聞言頭也不回,嘴裡卻像倒豆子似的說起柳家塘的由來。

    「柳家塘是據此三里地外,東面山腳下的一處水塘。聽說起初是柳家村的人挖的,目的是為了引附近河流裡的水過來儲存,好方便灌溉。後來金雞山村用一塊山頭,跟柳家村換了柳家塘。」

    「你派他們去柳家塘做什麼?」文鼎又問,目光追著錦曦的身影看,從來沒發現過,原來鋪床疊被也是這麼生動好看的事情啊。

    「我跟我爹合計,打算明年承包一塊池塘,試試養魚呢!咱村裡這口大池塘,大傢伙都在裡面漿洗,夏日裡男人和小子們都在裡面洗澡,很是不好用。柳家塘那塊位置不錯,我挺相中的,就先讓他們兩個過去好好勘察下附近的地形和環境。」錦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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