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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不堪的過去 文 / 慕流蘇

    錦曦甚至都驚愕,原來,自己淺笑和微笑還有暢快大笑的時候,嘴角的紋路會呈現如此的細微不同之處?她自個都還沒注意這些,卻在文鼎的筆下見識到了。

    琴丫的那番話,本來早已被錦曦當做一番笑談,一笑而過了,此刻,如野草破土,再次在錦曦的耳邊響過……

    「曦兒,你找到了麼?」那邊,傳來文鼎略有焦急的聲音,他的左手按在右臂傷口處,額頭隱隱可見暴突的青筋。

    錦曦被這一問打斷思緒,忙地拿起那小瓷瓶順手合上抽屜,轉身快步朝文鼎這奔來。當看到他右臂處越發多的鮮血滲出,錦曦驚駭的臉色也跟著白了。

    兩世為人,她還是頭一回應對這樣的事情,儘管她不暈血,但當真正看到雪白褻衣和那鮮紅鮮血並存,視覺上太過明顯的刺激對比,說不驚慌那是假的!

    「文大哥,金瘡藥取來了,該咋樣你教我!」錦曦急道。

    「你背過身去,我自己能行!」文鼎接過小瓷瓶,咬牙道。錦曦看著他這副樣子,很擔憂他不能,但見他痛成那樣,不忍拂逆,只得背過身去。

    身後,文鼎受傷的右手垂著,只用一條左手顫抖著去解褻衣的帶子,突然,小瓷瓶叮噹一聲滾落在地,被錦曦彎腰給捉住。

    「文大哥,還是讓我來吧!」錦曦沉聲道,倔強性子再次上來,道:「咱兩情分之深,亦如兄妹,如今情況緊急,再顧不得其他,別猶豫了!」

    文鼎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女,然後點了下頭。沒有去解褻衣帶子,而是左手扯住右邊的袖口,猛地一用力,只聽吱啦一聲,整個一條袖子從肩膀處斷裂開來,沾著血甩到地上。

    錦曦倒抽了一口涼氣,捏住小瓷瓶的手指,微微顫抖。因為,闖入眼簾的文鼎的那條右臂上,那道開裂的十字形的傷口。簡直是讓人觸目驚心!

    「這麼多血,要怎麼用?」錦曦問,聲音都在打顫。

    「灑在上面即可!」文鼎沉聲道。

    錦曦咬唇。照著他教的,拔出紅布條木栓,將小瓷瓶裡的粉末往那口子上均勻的灑下去,白色的粉末落到那皮肉外翻的口子上時,錦曦明顯聽到一陣細微的茲茲聲。而文鼎的身子,也在這一個瞬間繃的極緊……

    終於,錦曦將瓷瓶裡的粉末悉數灑在他的傷口上,雖然傷口處還在往外滲血,但那勢頭較之先前明顯減弱。

    錦曦微鬆了一口氣,看了眼文鼎滿額頭的冷汗。趕緊把小瓷瓶放下,走去那邊的洗臉架子旁,盆裡有清水。邊上搭著乾淨的帕子。

    錦曦端著水盆走回床邊,絞了帕子,先是給文鼎擦拭了額前的冷汗,接著又絞了帕子,將他右臂傷口周圍的血漬一一擦拭。小心翼翼,動作輕柔。

    文鼎的神識先前被那劇痛給衝散了。這會子藥效緩緩上來,他的神識也得以漸漸凝聚。目光落在面前少女的臉上,還有她輕柔的手指動作間,文鼎的神情是複雜的,躊躇的,目光卻漸漸的深了起來……

    他的出生,注定了他這輩子的命運必定是坎坷多舛的,他的存在,注定了會成為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即便他自打出生便被送去舅舅處撫養,遠離故土,來到這望海一帶,可他活著,對某些人就構成了一個隱隱的威脅,必須要除去!

    這一回,若非他的人事先獲悉情報,他做了防備,只怕慶安府城一行,他必將丟失性命!想到那精心訓練的二十個護衛,為了給他殺出一條血路,竟無一人生還。也難怪,因為這回,那邊派出的,是那個人的死士!

    當錦曦將乾淨柔軟,吸水性能好的軟布,撕成長條,在文鼎的右臂傷口處一圈圈的纏繞綁緊,再在最外面打上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時,錦曦長出了一口氣。

    「好了,文大哥,如此一來,你的右臂和我的腰帶,都是如出一轍的了!」錦曦的聲音打斷文鼎的沉思,他側首一看,忍不住嘴角微勾。

    從十二歲起,至今六年,他身上大傷小傷不知受過多少回,但是,這是頭一回女子幫他包紮,竟然還給綁出了如此一個討喜的蝴蝶結?

    文鼎挑眉,原來繃帶也可以如此作用?還真跟她腰間的那根蝴蝶結的腰帶如出一轍啊!

    錦曦起身往後站開幾步,抬手抹了把額頭細密的汗,忍不住輕聲嘀咕道:「看來,我還蠻有做護士的天賦嘛!」

    「護士是何物?」文鼎突然發問,血已經被止住,他的臉色漸漸好了一點,目光炯然的看著她。

    錦曦啞然,想了下,道:「給大夫打下手的唄!」

    文鼎恍然,隨即溫和一笑,目光中帶著由衷的感激,道:「曦兒,多謝你幫我上藥!」

    「千萬別謝,我可不敢受,若不是我莽撞用力一捏,你也不至於遭這份罪!瞧瞧,這盆裡的水都紅了,文大哥你這下還得接著躺個十天半月的了!」

    文鼎搖頭失笑,好看的鳳眼微微上揚,掃了眼自己右臂,目帶歉疚的看著錦曦,關切道:「先前,受到驚嚇了吧?」

    錦曦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比起文大哥這一身的傷痛,我那點驚嚇又算得了什麼呢?」

    文鼎再次淡淡揚眉,目中多了一絲讚賞。只聽錦曦接著又擔憂的問道:「文大哥,你這一身的傷,是從何而來的呀?這樣的傷口,若不是血海深仇,對方也不可能下如此的死手!你,是不是生意場上,得罪了什麼窮凶極惡之人?」

    文鼎目光微沉,臉上的溫和笑容轉而被一種冷凍冰霜的神情所取代,垂在身側的雙手,下意識握緊成拳,骨節分明。不曉得是不是錦曦的錯覺,她甚至感覺文鼎週身,陡然炸開一團殺氣!

    錦曦留意到他的這些小動作,心裡的猜測更堅定了,同時,眼底的擔憂也更深了。阿強阿旺兄弟,都是文鼎送給錦曦的,他們的身手是文鼎傳授的,尚且不錯,更何況文鼎自己呢?

    可是,縱然如文鼎,這回也差點被人要了性命,可想而知,對方若不是本身就身手不凡,那必定也是來頭不小,能號令強人為其驅使。又或者,這兩者皆有可能!

    「曦兒,你不用為我擔心,文大哥做事,自有分寸!」殺氣和猙獰不過是瞬間,文鼎很快便恢復了一貫的淡定。

    「文大哥,曦兒曉得你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還有很多事情在做,每個人都不可能只有唯一的一面,今日我是被你這傷給嚇得慌了神,才唐突多探聽了些,往後不會了。」錦曦冷靜下來後,清聲道。

    文鼎許是誤會了錦曦的意思,以為她是生氣,覺著他對她不夠真誠。又聽到她說往後再不過問他的事,誤以為她這是在變相的跟他宣佈決裂,情急下從床上轟的一下站起,頭撞上頭頂的雕花床頂,痛的他眼冒金星。

    「文大哥,你瞧瞧你,方纔還說做事有分寸,你這身上還帶著傷呢……」錦曦上前扶住他再次按坐下來,無奈道。

    「曦兒,你相信文大哥,文大哥不是有意要跟你隱瞞什麼,只是,有些事情,文大哥不想跟你說,是不希望將你置之危險境地。」文鼎顧不得頭上已經冒出來的包,緊抓住錦曦的袖子,急道。

    錦曦微怔,難不成文大哥身上還肩負著一些撲朔迷離的故事?她知道的越少就越不會趟渾水?也罷,既然文鼎這般鄭重的說明,那不該追問的錦曦就識趣點不追問好了,小命要緊,何況,家裡還有爹娘弟妹一大家子人呢!

    「文大哥,你別急,我以後不問這些就是了,免得不能忙啥忙,還給你添亂了。」錦曦忙地改口安撫他。

    文鼎鬆了口氣,鬆開錦曦的袖子,道:「曦兒,即便我此刻不說,終有一日,有些事情也會真相大白,到那時,你就會曉得,你現在所認識的文大哥,或許,會讓你覺著很不堪,到那時,你或許就會厭惡我,甚至遠離我……」

    「文大哥!」錦曦伸手摀住文鼎的嘴,不讓他往下說,接著正色告訴他:「文大哥,我不管你有幾面,我只記住,記牢你待我時的這一面,這就夠了!」

    文鼎動容,再一次凝眸深看著錦曦,從前只見識到她在打理生意方面的天賦,在照顧家人方面的責任感,在對待對手方面的睿智,如今,他感受到了她的這份理解和體諒。

    如果從前只是將她當做聰穎的妹妹來看待,並給與關照,那麼現在,文鼎發現自己眼拙了。眼前少女身上這種可進可退的心智,可不是一個十二歲的少女所能擁有的。

    文鼎的胸腔內充斥著很多的東西,似乎要破胸而出,但他給生生忍住了。

    「曦兒,多謝你如此體諒我!你放心,終有一日,文大哥定然會將那些事情解決乾淨,爾後,還你一個簡簡單單的文大哥!你信麼?」他錚錚道,語氣堅定,像是在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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