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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孔氏登門 文 / 慕流蘇

    翌日,早飯後,張屠戶找來一輛獨輪推車,推車一邊坐著張大強的娘孔氏,另一邊碼放著一堆的禮品,小心翼翼從村西口出發,橫穿偌大的金雞山村,朝著村東頭的老梁家這邊行來。

    張屠戶的婆娘在一旁幫忙扶著車把,好讓獨輪推車在村裡崎嶇不平的青石板路面上,不至於翻毀。

    因為是早上起來洗漱完了就動身,一路上遇到不少去池塘那邊漿洗的村裡婦人們,還有早起下地幹活的男人,大家見到兩三年不曾出門的孔氏,竟然坐在推車上,又見張屠戶兩口子同行,都不免圍上來招呼詢問幾句。

    張屠戶兩口子雖然為人摳門,但是還不至於不辨是非,該有的人情處世還是懂的,所以他們家的肉棚買賣還不錯。

    而孔氏就不一樣了,本來就是個沒什麼見識的農村婦人,又已經三兩年不跟村裡人來往,這會子面對那些村民的詢問,孔氏的一張臉拉得比馬臉還長,抱著手坐在獨輪車上,誰過來就拿那雙吊梢三角眼剜誰!

    於是很快,張屠戶一行速度快了起來,因為村民們瞧見孔氏那樣,都識趣的不願上前,三三兩兩的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竊竊私語。

    說的都是張大強,春妮兒,還有梁愈梅的事,偏生又傳到孔氏耳朵裡,孔氏越發的焦躁,用枴杖敲打著獨輪車,惡聲惡氣的催促張屠戶快些,再快些……

    張屠戶平日裡殺豬,除了開喉那一刀是他親自上陣,後面啥力氣活都是使喚手底下的兩個夥計,家裡的莊稼是交給兩個兒子去做,人看著膘肥體壯的,可都是虛胖。沒力氣。

    何況推這種獨輪木車,還真是一件乞巧的活兒,稍有不慎,兩邊便使了平衡,車子最易往一邊栽。

    「敲啥敲,你能你自個下來走過去?」張家的沒好氣的低喝孔氏,抹了把汗,嘟囔道:「你兒子弄出來的破事,我們做大伯大媽的跟著折騰,你還有啥講究的?」

    孔氏雖不敢再敲。可還在不停的催,路面又很是崎嶇,張屠戶折騰出了一腦門子的汗。幸好他婆娘在一旁幫著使力,才勉勉強強沒有翻車。

    好不容易拐到了老梁家所在的那一條青石巷子,張家的鬆了一口氣,對孔氏道:「等會進了老梁家,該咋樣咋樣。你自己跟梁愈梅她爹娘說去,你是強子的娘,打一巴掌隔一層,我們再親,在人老梁家眼裡,也不能越過你去做強子的主。」

    孔氏如菩薩般盤踞在車上。聽到張家的在一旁叮囑,鼻孔朝天,不以為意的哼哼兩聲。

    張屠戶比弟弟年長五六歲。弟弟出生後沒半年爹娘全死光了,兄弟倆都成了孤兒。張屠戶的弟弟,可以說是張屠戶給撫養著長大的,有張屠戶一口吃的,就不會餓著弟弟。後來還給弟弟娶了孔氏,生了張大強。可以說。張屠戶的摳門也是生活和形勢所逼迫。

    弟弟對孔氏言聽計從,也就縱容了孔氏如今的性格。張屠戶對弟弟,那也是如兄如父,捨不得讓他弟弟吃苦頭,弟弟死後,照拂弟弟遺孀,張屠戶更是毫無怨言,才越發的造就了孔氏如今的蠻不講理。

    「弟妹,你這脾氣也要收斂些,莫跟在家裡那般,來了別人家說話要客氣些,尤其是咱是男方那邊的,更要低下姿態。你別三兩句不合,就吵罵起來,不像樣!」張屠戶也忍不住提醒兩句。

    孔氏瞟了眼累得臉如豬肝色的大哥,撇了撇嘴,點點頭算是應下了。張家的點點頭,又整整衣裳,攏攏頭髮,這才上前去叩響老梁家大房的正門……

    今日,多日不曾去鎮上的錦曦,也在早飯後隨同梁愈忠一道,去了趟鎮上。

    在孫記雜貨鋪子裡,錦曦找到孫二虎,跟他把張屠戶的事情給大概說了一遍,孫二虎聽罷,也是又怒又驚。錦曦叮囑孫二虎稍安勿躁,讓他先火速趕去一趟縣城,辦兩件事。

    一是叮囑孫玉寶和孫大虎他們早作提防,尤其是在吃食和肉類的採購方面,必定要十二分的小心,以防被毛十七那一夥人給趁機下了圈套。

    二是去找趟梁禮輝,把這情況知會給他,並請梁禮輝務必打聽清楚毛十七如今的情況,可否還在監牢裡,並把毛十七的家人親友的情況,訪查清楚。

    孫記雜貨鋪和千里香早點鋪子,因為有張掌櫃和崔喜雀他們的精心打理,一切都按照正軌運行,錦曦兩邊察看了一番,都很放心。

    千里香鋪子裡,崔喜雀在後院灶房忙著給顧客炒飯炒麵,前面鋪子裡,秀蘭姐和寶紅哥,一個跑堂,一個給人下餃子麵條,琴丫便空出來拉著錦曦到一旁說話。

    「昨夜你四叔,怕是在你四嬸床前跪了大半宿的搓衣板呢!」琴丫劈頭就是這麼一句,錦曦啞然失笑,想起昨日那兩口子在她家吵架了,晌午飯都沒吃,就一前一後的回了鎮上,敢情這回來後,梁愈洲少不得迎接一番暴風驟雨啊。

    錦曦忍住笑,問琴丫:「你咋曉得的?莫不成你也學了那癖好去偷聽人牆角來著?」

    琴丫嗔著推了錦曦一把,道:「啥呀,我才沒那怪癖好呢,是昨兒下晝你四叔四嬸一回來,我就察覺他們面色不對。白日裡鋪子有顧客不方便吵,夜裡打烊後,我就聽到他們倆在吵,吵了一會也就停了,後來我睡得渴醒了去灶房那水,瞧見你四叔鬼鬼祟祟從雜物房那抱著一隻搓衣板回屋去了。」

    大半夜的不睡覺,拿只搓衣板回屋,又不是洗衣裳,那就必定是罰跪了。錦曦腦補著梁愈洲跪在崔喜雀床前的樣子,就忍不住嘴角一翹再翹。

    「曦丫頭,以前我咋沒瞧出來,你這心眼還蠻黑的嘛,你四叔被你四嬸罰,你不心疼?還笑得出來?」琴丫杏眼圓瞪,像是才認識錦曦似的。

    錦曦止住笑,輕咳一聲,道:「那是他們的夫妻相處之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做侄女的,沒必要摻和進去!」

    「你說的,好像也是那麼回事啊,我瞧見今早你四叔還跟在你四嬸後面,笑呵呵的討好她,獻慇勤,唉,還真是願打願挨,比吃蜜還甜呢!」琴丫砸吧著嘴巴道。

    過了一會,梁愈忠過來找錦曦,打算回村子裡去,後面還跟著梁愈洲。

    老梁頭下了鐵命令,二房如今照料譚氏期間,其他三個房的人,每日都必須過來探望,至少一回。於是,梁愈洲今日便搭乘梁愈忠的牛車回村子裡去。

    錦曦目光落在梁愈洲的膝蓋上,不曉得是不是眼睛的錯覺,還是琴丫的話先入為主,錦曦怎麼瞧著梁愈洲走路的姿勢,怎麼都覺著有些不太利索?為了不讓自己再笑出來,錦曦趕緊撇開了視線。

    梁愈忠把牛車趕到巷子口,三人趕在晌午飯前隨梁愈忠回了金雞山村的家中,梁愈洲在官道邊下了牛車,步行徑直進了村子去了老梁家那塊。

    「娘,昨夜你跟表姨私下說了沒?表姨怎麼講?願不願意讓你把生辰八字給我二堂哥?」趁著桃枝和簡氏去了灶房準備筷子碗,飯堂裡錦曦把孫氏拉到一旁低聲問。

    孫氏一臉難色,吞吐道:「我把當說的都說了,無非就是勸她趁著年輕,有好人家就再走一家,別跟自己過不去。可她一晚上統共沒說三句話,就嗯、啊、我曉得……我問她能不能把生辰八字跟勝小子說,她又沉默了,怎麼都不開口,唉,我都被弄迷糊了,不曉得她心底到底是個啥意思!」

    錦曦聽得也是一頭霧水,道:「那,回頭要不我也去問問?」

    孫氏搖搖頭,道:「昨夜剛問的,你這會子就別再催她了,她是個慢性子,讓她自個好好琢磨下吧!」

    錦曦點頭,道:「那也成,上晝在市集逛了一會,瞧見有大個頭的鯽魚,就給賣了兩對。一對回頭給老三老四燉鯽魚湯喝,還有一對鯽魚,爹的意思是,讓我給奶那送去,娘你怎看?」

    「我也聽人說吃魚對眼睛有益處,那等會飯後你就給你奶那送去好了。」孫氏毫無異議,賢惠大度啊,錦曦暗想。

    「娘,雜貨鋪裡張掌櫃新近去縣城上了貨,有一種紫薯蜜餞,甜而不膩,忒好吃了,我就拿了幾包回來,在我屋裡的床上擱著,回頭你跟嘎婆,柔兒,芸兒她們幾個分了啊!」

    孫氏溫和一笑,道:「誒,她們保準喜歡。」

    說話間,簡氏和桃枝已經端了飯菜過來擺桌,孫氏拉著錦曦過去坐,錦曦瞟了眼桃枝,看見她跟往常無異,微微垂著眼臉,麻利的擺放著勺子和菜盤,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飯後,梁愈忠照例帶著蔡管家,去了側院跟長工那合計莊稼事宜去了,簡氏在收拾碗筷,蔡慶陽去伺候牛喝水吃草。

    孫氏被錦柔文芸文安她們簇擁著去了錦曦屋裡分紫薯蜜餞,董媽和孫老太抱著老三老四也跟在後面笑瞇瞇的,這邊,桃枝把那兩條還活著的鯽魚,用小木桶裝著,裡面放點水交到錦曦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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