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49第148章 文 / 古錦
扇兒帶著黃鶯在霍辰燁之後進的府,她和眾人打了招呼,也不用誰指引,輕車熟路地去了旁邊怡和院,到她曾經住過的小院子裡,放了隨身包裹,做了簡單梳洗,然後兩人靜待明玫和霍辰燁從盛昌院回來。
明玫隨著霍辰燁出了盛昌堂的門兒,她的幾位丫環便把她圍了起來,左右扶著。把緊挨著她的霍辰燁擠開了一點兒。
司茶乘機跟她咬著耳朵,報告了兩位美人的光臨和行事。
幾人還緊張兮兮地生怕旁邊的霍辰燁聽見了似的。
明玫意外了一下,沒想到霍辰燁帶美人進門,竟然不自己親自領著交接一下,卻是讓她們自己回府。
不過她沒一會兒就想明白了,沒準霍辰燁弄這麼個時間差,就是想由下人們報給她,而不用他自己開口說吧。
這男人,既和她以恩愛為基調相處,大約也多少有點不好意思忽然在她眼前展示別的恩愛吧。
她摸了摸自己那突出的肚皮。也或許,是怕這包子受不住早早跑出來吧。
那兩位那麼不把自己當外人地登堂入室自己安窩,自然是霍辰燁有過這樣的交待才敢吧。
也許是有些東西再而衰三而竭,明玫初次聽到黃鶯消息時確實有些想太多,之後再聽到,卻感覺也就那樣了。
如今既然帶回來了,該如何便如何吧。法律都管不住男人尋小三的花心思,她能攔住合法的兩個奶不成。
卻聽霍辰燁關切地問道:「有什麼事?」
明玫長長吐了口氣,笑道:「女人家的事,世子別問了。」她就不說她知道了,看他到底要怎麼開口。
一路溜躂回怡心苑,扇兒遠遠迎上來見禮,沒有見到另一位。
明玫也沒有多問,寒暄兩三句便道:「舟車勞頓多日,你先去歇著吧。」
扇兒明顯鬆了口氣的樣子,然後退了下去。
進屋坐下,司茶上了茶,素點端了點心,然後兩個人一起退到門外。
明玫現在這腫樣,沒事兒多在內室窩著。霍辰燁卻帶著她來這正堂裡,還隔著小茶杌與她這麼對坐下來,明顯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誰知還不待他開口,就聽外面一陣響動,然後是司茶語帶不滿的聲音在門口響聲:「姑娘,姑娘等一下。」
對方顯然不肯等。
明玫很快就瞧見一位身著鵝黃裙裝,面容美艷的面生女子,自己撩起了簾子往裡看。
那女子一眼看見霍辰燁,臉上就漾起滿滿的笑意,嬌聲道:「爺可算回來了,叫我好等。」邊說邊走了進來。
她滿臉的歡喜之情,好像看到霍辰燁,是讓她如此滿足如此歡喜的事情。
那笑容看起來那樣的發自內心,是那種滿滿的歡愉抑不住而自動漾開的樣子。任明玫怎麼看,也看不出一絲假來。
與這樣的笑臉對視,不回她一個笑,定會覺得對不起這滿臉的燦爛。
不用說,這位就是那黃鶯姑娘了。
扇兒曾描述過,說她如何如何會笑,如何如何會哭。
果然,只這笑,就足夠有感染力。
這黃鶯頭上身上,環珮叮噹。那通身的氣派,真不是扇兒那丫頭能比的。
不,不只扇兒,明玫大眼一掃,覺得便是自己,也得捧著那百寶箱倒蝕個半天才行。
真的,如果只是多一隻釵兩個鐲之類的,那大約也不見得真有大的差距,可人家頭上,脖上,手上,腰上,哪處插的掛的,都是不可多得的物件。
那衣裙是江南錦繡坊的新品疊彩錦,樣式也正是時下新款,後面半小立領,前面小v字。
不久前還見范氏穿了件同款的衣裳,還跟她抱怨錦繡坊不給力,去了三次,疊彩錦竟然都是斷貨,害她只能先用別的面料做了一件新款衫。明玫因為今年體形特殊,只撿著舒服的款式做,這樣的新款是沒有的,當然,那什麼疊彩錦面料,她也只是見過。
明玫默默打量著黃鶯,但黃鶯的目光卻只鎖定在霍辰燁身上,半分視線也不曾擴散到明玫這邊。
明玫不由有些好笑。
不是沒想像過第一次見面會是怎樣的情形,卻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種壓根不被人看在眼裡的方式。
霍辰燁卻沒有象明玫想的那樣,回她一個笑臉。他見黃鶯就這樣橫衝直撞的進來了,便覺得多少有些不自在。
他雖打馬先行一步到家,卻還什麼都沒來得及跟明玫說呢,她就這樣跑了過來,讓事情連點兒緩衝的餘地都沒有。
太魯莽任性了些。
他面帶不悅地喝斥道:「這裡也是你可亂闖的?急著找我什麼事?」
那黃鶯興沖沖端著笑而來,不妨遭遇冷臉,那本來很是輕快的腳步便滯住了。
她臉上那讓人眩目的笑便也再掛不住,一雙妙目滿含委屈地看著霍辰燁,輕聲道:「扇兒住回她原來的院子,可是我卻不知道該住在哪裡。妾身不過急著找爺問一問,也好早些去安置。」
她越說聲音越小,說到後來便語帶凝噎,眼圈慢慢越來越紅,接著一層細小的淚珠便要滴不滴地沾在長長的睫毛上。
那神情真是要多哀婉有多哀婉,好像剛剛遭遇了多大的不幸似的。
哭笑之間,轉換自然。
明玫默默觀賞,想著這其實這還不算哭吧,真正哭起來,還不知道又是怎樣一副惹人憐的模樣呢。
霍辰燁看著,心裡就有些不忍起來。
這一路上他把行程提得很快,她們女子一路顛頗自然很是辛苦,加上黃鶯身上舊傷未好新傷未癒的,是該早些歇息一下。
想著,就稍稍放軟了聲調,但仍然語帶責備地道:「那也不該不知禮數!」
然後指著明玫道:「這是你們奶奶。」
又轉向明玫,溫聲著:「她是黃鶯。」
介紹完畢。
明玫點了下頭,端正了下那側依著椅子扶手的身子,等著黃鶯過來正式見禮。
誰知黃鶯壓根沒過來的意思,她依然站在霍辰燁身邊,只衝著明玫這邊掐頭去尾地福了福身,說了聲「見過奶奶」,就自己直起了腰。
明玫客氣了句:「黃姑娘一路辛苦了。」
心裡卻又詫異了下,覺得這姑娘果然個性啊,好歹將要是她上司,連個面上的禮貌都不願維持,那種滿不在乎表現得也太赤果果了吧。
也不知這姑娘是真的因為一直在江湖上飄,所以完全不懂什麼規矩禮數呢,還是在給她玩故意?
所謂持寵而驕,她還敢更出格些麼?
當然她怎麼想顯然不重要,只見那黃鶯與她禮畢,已經拉住了霍辰燁的袖角,輕輕搖晃著,嬌聲道:「問侯過奶奶了,爺不生氣了吧?」
明明白白地表示了自己的非自願,為了男人的心情面子,才不得已的施禮於人啊。
那語氣那姿態,在自已眼前勾搭自己男人,明玫不知道自己是該氣呢,還是該笑呢。
反正她覺得自己有點兒不淡定。
看霍辰燁臉色還好,黃鶯便噘著小嘴嘟囔道:「沒想到爺回了府,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這裡是內宅正堂,又不是什麼書房重地,又不是什麼臥房私地,我進來一下你也要生個氣。」
霍辰燁皺著眉頭扯開自己的袖子,沖黃鶯橫了一眼,制止她的小動作,道:「我跟你說過了,府裡自有府裡的規矩。你不可再莽撞胡來。」
「哎呀!」黃鶯腳在地上跺了跺,嘴裡道:「你不知道,丫頭們攔著我,又不肯報信兒,只讓我等著。我若不自己進來,如何能見到爺,又要等到什麼時候,別人又誰會管我。」
霍辰燁皺了皺眉,想著她說的也對。剛進府裡兩眼一抹黑兒,一個人也不認識,誰肯替她跑腿兒啊,只怕連好好跟她說話解釋清楚也不肯吧,也難怪她著急。
不過口中還是輕斥道:「讓你等著你便等著,怎麼會沒人管你。」
「那我到底要住哪裡呀?」
「自然要聽你們奶奶的安排。」
而她們奶奶,卻盯著黃鶯露出裙外的鞋子瞧了好一會兒了。
那是一雙淨面藍綢的鞋子,只是每隻鞋面上,都鑲繡著十二顆東珠。是的,明玫仔細數過,就是十二顆。
也就是說,她的一雙鞋子上,共有二十四顆東珠。
她看著那鞋子,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明玫也有二十顆東珠,是霍辰燁從西北捎回來的,還借了徐茂輝和范氏的手,入了她的私庫。
說實話她其實不喜歡珍珠,她根本就不太喜歡戴任何首飾,只是為了表示尊重,得體,時常由著丫頭們稍微多插幾支物件在頭上而已。
可收到東珠那時候,她還想著送出去做成髮飾,戴在頭上呢。不管怎麼說,這東西畢竟不可多得,那是霍辰燁的心意。
還好她沒有把心意戴在頭上。原來別人是把心意穿在腳上的。
除了這高低位置的差別,還有就是,人家收到的心意比她多。
這樣比其實很俗氣,她也不信霍辰燁當初會有意給黃鶯多些給她少些。也許當初她用了些手段才多留下了幾顆,然後今天故意把東珠鑲繡在鞋上給她添堵的。
可問題就是,她還真給堵上了。並且可以預見以後的日子,有霍辰燁的寵愛,她還有的是法子繼續堵她。
明玫想起扇兒曾經透露,黃鶯很喜歡在她面前展示與霍辰燁的恩愛,她只要表現出羨慕,黃鶯便不會找她的麻煩。
那現在呢,她也要表現出對他們這一對兒的羨慕嗎?
明玫收回目光,半瞇著眼睛,把身子以最舒服的姿勢倚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點著椅子的扶手。
羨慕尼瑪呀,她還是表現嫉妒和恨痛快一些吧……
那兩個人互動聊天告一段落,都把目光放在明玫身上。
怡和苑裡多的是小院子,如今只住進一個扇兒,黃鶯隨便哪個院子裡住都行,這並不需費神。
霍辰燁見明玫沒有開口的意思,就詢問地叫了一聲:「小七?」
他看到了她剛才那滿含嘲諷的一笑,那笑讓他心裡不由一緊,他知道她生氣了。
他知道是自己理虧,可不管她之後要怎樣衝他發脾氣,總得先安置了黃鶯再說。
明玫聽到霍辰燁叫她,懶洋洋慢半拍地扭頭看向他們,用鼻子問了一聲:「嗯?」
站在霍辰燁旁邊的黃鶯大約不滿明玫這散漫的態度,皺著眉頭看著她,輕輕「切」了一聲。
可是當明玫視線挑向她時,她卻忽然衝她燦然一笑。
與剛才對明玫那不冷不熱幾欲無視的態度完全不同。
明玫正覺她突兀得有些怪異,卻見黃鶯忽然一揚手,什麼東西就衝著她飛了過來。
青青的顏色,軟軟地落在她的手背上。
明玫「啊」了一聲,猛地站起身來,揮著胳膊去甩。
門口守著的司茶和素點聽到明玫大叫,忙掀簾子跑了進來,口中著急地道:「小姐怎麼了,小姐怎麼了。」
兩個人圍著明玫上下地檢查,再四確認了沒事,這才放下心來。
那東西被甩在地上,仍蠕蠕地動著。細看才發覺,那不過是一條長長肥肥的大青蟲。
黃鶯彎下腰,用一條小帕子把青蟲捏在手中,臉上的表情笑呵呵的。
司茶和素點臨出去時都忍不住瞪了黃鶯一眼。
霍辰燁眼力好,在黃鶯一甩出去的時候,他就發現是條大青蟲。只是黃鶯在他身邊偏後側,他反肘阻攔不便,也知道明玫向來不怕這些,所以也沒有極力去攔。
沒想到會把明玫駭了一跳。
見明玫無事,他也放心地又坐了下來。
等司茶素點她們走出門去了,就反手一巴掌拍在黃鶯腿上,沉聲道:「怎可如此淘氣,還不快給你們奶奶賠禮。」
雖是責怪的話,明玫聽著卻很有維護的意思,至少是讓她不好再責怪黃鶯的意思。
當然霍辰燁就是這個意思。
這事兒雖是黃鶯不對,可到底無傷大雅。比起明玫當年曾對他的種種來,實在是小菜一碟。當初他跟黃鶯講起過明玫小時候的淘氣和大膽來,黃鶯就曾笑道:「以後有機會見著了,我定要試試她。」
沒想到她竟然一見面就真試了。
於他來說,這就是個小兒戲,只是選擇了個不恰當的時間而已。
他剛才當然看到了司茶素點對黃鶯那一瞪,心裡很有些不舒服。
回府前,黃鶯一直擔憂,說自己孤身一人,怕進得府裡,萬一奶奶不喜,那得有多少人跟著給她使絆子呀。還說高門大戶裡陰私事多,會不會到時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啊。
才回府第一天,他還在這裡呢,這得臉的丫頭,就敢對他的人臉色瞧呢。
他心裡默默歎口氣,對明玫他是有信心的,她絕對不會害人。就算她不喜,最多不理會她也就是了。只是那些個下人,慣會捧高踩低的,卻不能縱容。
就像黃鶯說的,她孤身一個,在這偌大府裡,連個幫腔的人都沒有。他看不到的地方多了,而他看得到的時候,也不向著她點兒,要她怎麼辦呢。
黃鶯聽了霍辰燁的話,就乖順地朝著明玫福了福身。
口中卻道:「不過是跟奶奶開個玩笑罷了。爺一直說奶奶多膽大,什麼蟲都不怕,以前還讓他吃過不少苦頭呢,誰知原來卻怕大青蟲啊。」
是玩笑沒錯,可明玫不覺得她們熟到可以開這種玩笑。這玩笑讓她感到了濃濃的挑釁。
這黃鶯會不喜歡她是一定的,就像她大約也不會真心喜歡她一樣。但這黃鶯一上來就這般找事,至少說明了,她絕不會是想要和平共處的品種。
明玫看了看笑容滿面的黃鶯,掃了眼霍辰燁剛剛拍過的大腿,她問霍辰燁道:「這位姑娘會功夫?」
那青蟲軟軟的一團,要想扔准了並不容易。何況她剛才坐著,手搭在椅背上並不老實地動著,竟然也讓她扔了個正著。
霍辰燁點點頭,笑道:「以前行走江湖,一般人可奈何不了她呢。」然後降了聲調,語含婉惜,「可惜後來受了傷,身子弱了很多,要好好將養才能慢慢恢復呢。」
明玫點點頭,伸手端起茶碗。
竟然是個高手,難道她以後要天天請高手圍在身邊,以防被男人的小妾陰了?尼瑪,那日子要怎麼過呀。
才舉到唇邊,卻見半條青蟲忽然天外飛來,軟軟掛在茶碗沿上。那身體裡擠出來的各色粘稠漿液,亂糟糊了一團。
明玫慢慢把茶碗放到茶杌上,沉了臉。
霍辰燁看了那噁心的東西一眼,也有些惱了,端起茶碗一把摔在了黃鶯的腳下,怒道:「你玩鬧起來沒完了?還不快給你們奶奶道了錯下去!」
黃鶯被腳下那叮光亂響的茶碗嚇了一跳,身子一顫,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不過她這次倒不含糊,衝著明玫就深深一福,道:「奶奶莫生氣,是黃鶯錯了,黃鶯不該跟奶奶玩鬧,求奶奶恕罪。」
明玫沒出聲。
黃鶯就曲著膝抬起頭來,淒淒可憐地看著霍辰燁,大眼睛裡一串串淚珠無聲滑落,像只委屈極了的貓。
霍辰燁見了,就歎了口氣,揮了揮手叫她站起來。
然後他扭頭,正要對明玫說些什麼,明玫卻忽然笑了起來。
她淘氣?她玩鬧?她道了錯下去?她要給她下哪兒去!
「黃姑娘,你哭起來梨花帶雨的模樣真好看。」明玫道,語調一轉,她又問道,「不過,你哭什麼呢?」
黃鶯被問得一愣,掛著滿臉的淚珠看著明玫,不知如何應聲。
「還沒問過姑娘,不知姑娘進京來是探親還是訪友?欲下榻哪家客棧,可須我府管事兒去幫著打點一二。」
黃鶯再靜了一會兒,臉色就慢慢變了,反應過來的她一臉倉慌地看向霍辰燁。
霍辰燁瞪了她一眼,知道她把明玫給惹毛了。
他壓著聲音,有點艱難地開口道:「小七,黃鶯她不是外人。」
「既是自家客人,那就在府裡住下也好。闖蕩江湖見慣世面的女子,窩在內宅怕是會悶著姑娘。不如世子且安排姑娘在外院住下吧。」
「小七,黃鶯也不是客人。在西北,黃鶯一直跟在我身邊侍侯。」霍辰燁盯著明玫道。
「既是侍侯人的下人,剛才作弄主母,少不得會被扇耳光打屁股之類的教訓呢。」她看著霍辰燁,似笑非笑,「世子爺可捨得?」
霍辰燁知道明玫在故意攪纏,他忍耐地道:「黃鶯不是下人。並且她幾番為我出生入死,功勞無人可及,怎可為個玩笑就說什麼教訓。」
「噢?」明玫笑得譏誚,「既然不是下人,既然功高,既然處罰不得。這樣的人世子覺得應該安排在什麼地方住呢?世子看這裡可合適,要不要我把鋪蓋捲起,讓給她住?」
霍辰燁也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