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47第146章 文 / 古錦
越等待越不耐,越不耐越難捱。
時間似乎越來越漫長,霍辰燁連著兩封信回去,都故意沒有提及此事,結果回信中,也自然沒有提到。
霍辰燁越來越焦燥,那份得知要當爹的喜悅被這焦燥磨耗得越來越少,臉上越來越難看到笑臉,慢慢讓整個城守府的人都感到了陰雲罩頂。
府裡這樣,天天外面跟著他的親衛隊自然也覺出了自己長官的氣壓低。
「燁哥兒最近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賈誼找了個機會問霍辰燁。兩兄弟擺開場子,在書房小院的廂房裡對酌聊天。
「沒什麼事兒,小七懷孕了。」
「弟妹懷孕了?」賈誼驚訝道,「大喜事啊,那為什麼你不開心?難道是因為黃姑娘?」
大家都知道黃鶯不能生育,莫非是她被自己少奶奶有孕消息刺激著,總與燁哥兒鬧騰不成?
想著就變了臉色,「燁哥兒,你要拿出規矩來。」子嗣大事兒,可不能由了她去羅索。
霍辰燁道:「跟她什麼相干。是小七,她幾番來信都不提。」
賈誼愣了愣,這兩人在鬧彆扭?他很不明白,異地相處的夫妻,走時都好好的,不是更該平添相思嗎,能為什麼事鬧彆扭啊。就算有了矛盾,現在喜事當前,不正是相對言歡的好機會嗎,怎麼會不說?
「沒準是不好意思吧,又或者是月份太小,想等坐穩了胎再報信兒給你?你嫂子那時候就是,等三四個月了才往娘家報信兒呢。」
他只是隨口說說,霍辰燁眼睛卻一下子亮了起來:「你覺得是這樣?」那臉上的釋然,那麼地明顯,好像整個人忽然都輕鬆了起來。
賈誼笑著點頭,略略放下心來。果然兩口只是耍花槍,這明明上心得不得了嘛。那弟妹人很聰穎活潑,是個相處起來讓人很舒服的人。真正的聰明人,自然會把自家小日子過滋潤了先,能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大事兒。
正說著話,就聽外面守著的小廝報說:「黃姑娘來送湯了。」
是每晚都會準備的宵夜例湯,四時不同,像現在,就是冬日暖身養胃之類的。
霍辰燁「嗯」了一聲,道:「去端進來。」
也就是說,不讓黃姑娘進來。
小廝應了聲,去接了湯。
黃鶯在院門口好奇地問:「相公在忙什麼?」通常不讓她進去都是有事兒。
但通常霍辰燁都會交待一句「有客呢,議事兒呢」之類的話,今天什麼也沒有說,小廝自然不敢替他亂找理由,只老老實實道:「奴才不清楚。」
竟然不告訴她?黃鶯詫異地看了那小廝一眼,那小廝微躬著身子,臉上是討好地笑,卻也完全沒有要繼續說話的意思。
這書房門口守著的小廝,別的不說,那眼色口風自然是一等一的。
黃鶯不由有些氣急,眼睛一澀,眼淚就無聲滑落,玉珠般順著那白晰面頰滾落而下。
那小廝看的一愣,很快收斂了臉上表情肅容站著,默默地想:這位黃姑娘,哭得真好看啊。
黃鶯見小廝還沒有再進去通傳的意思,便忍著哽咽交待了句:「你要提醒相公趁熱的喝」,然後轉身往回走去。
心裡的委屈卻越來越濃。相公他,心思越來越少在她身上了呢。
曾經相公要成親了,她很難過。可他不可能娶她,他想娶的也從來不是她,這話說得再清楚不過。哭鬧過後,她安慰自己:就算有了少奶奶又如何,那不過是在宅院裡蹲著的一尊神,鎮宅兒就行了。
她的相公,還是她的。他們廝守在一起,就足夠了。
可她越來越不確定,這樣是否真的足夠了。相公這樣子,不只是簡單說說心裡有少奶奶那麼簡單的,只怕就要滿心都是她了。
可那裡,本該有她的一大席地方。
黃鶯轉過牆角,看了看四周無人,試著躍動了□子。她依然躍不高不遠,可面對老虎也不至於馬上腿軟,何況一個內宅兒女人。她吸了吸鼻子止了淚,她是黃鶯,她從來就不會怯場,紙老虎也好母老虎也罷,誰動了她的男人,她都會搶回來的。
書房裡,霍辰燁看著那新擺上桌的湯煲,略帶幾分迷茫地問著賈誼:「哥你說,黃鶯這人夠不夠好?」他們兄弟品評的女人多了,霍辰燁也沒覺得有何不妥。
賈誼喝的也不算少,但兩人都遠不到醉糊塗的境地。他聞言微皺了皺眉頭,弟妹是為了這黃鶯在鬧脾氣?這可是她的不對了。男人嘛,身邊有人服侍,再正常不過。
可他不好直接說弟妹的不是,他知道霍辰燁既然開了頭,就會自己說的。便用帶了點兒酒後的懶散語氣,故意壞笑著接腔道:「你的侍妾,幹嘛問我。我覺得我自己的侍妾才好。」
霍辰燁歎了口氣,沒心情跟他調笑,道:「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她再好小七也不會接受她。」
果然是弟妹在尋彆扭?
他知道這兄弟對弟妹有心的時日長了,可他並不算瞭解他們婚後的相處,原本覺得應該是相當好才對。可燁哥兒從來不吃硬來那一套,這般生事也不怕把男人心逼到另一邊去了?
他笑著試探道:「你若捨不下,乾脆置外室得了。別領到弟妹面前去膈應她了。」
「扯淡!」霍辰燁一聽就暴了,高聲嚷嚷道,「我怎麼會這樣做。」
賈誼見霍辰燁是這反應,就真放下心來。還以為他又拗著性子生糊塗心思呢。
「那你小子還糾結什麼?把人帶回去交給她,過了明路,你以後把好了規矩不叫她們胡來,慢慢也就哄過來了。」說著笑起來,「實在不行,該鞠躬就鞠躬,該下跪就下跪,對自己的女人軟點兒不掉價。憑弟弟你,還哄不好一個女人?」
霍辰燁緩緩點頭,道:「我也是這般想的。」話雖是這樣說,可臉上露出的表情卻一點兒也不見樂觀。小七那丫頭,可不是一般的難對付。
想又帶著點兒委屈,「你說,我不該身邊有人侍侯嗎?走前嫂子不是還專門給你物色兩個人讓跟著你侍侯嗎,小七就不。」
「可那時你不是有扇兒那丫頭嗎?」
「扇兒才回府幾天,可前面替我準備東準備西,樣樣齊全,可她就沒想到這一茬。哥,我不是離不了女人,她若準備,我也定是不要的,可她連推托的機會都不給我。可有時我又覺得,我若是開口問了她,她又會毫不拒絕地給我準備了……」
喜歡那種自由隨性,可完全自由隨性,怎麼都可以的態度,卻讓人有些忍不住的心慌。
還有這次,她不把有孕的消息告訴我。他不知道她心裡怎麼想的,便忍不住去猜測,總不由生出些奇怪的想法出來,讓人心裡不踏實。
向來殺伐決斷的弟弟如此糾結,這讓賈誼覺得十分好笑,「她不給你準備丫頭那是在乎你所以裝傻;可男人要求了,女人就答應,不是女人的賢惠嗎?有什麼好奇怪的?」
霍辰燁聽了,皺著眉點了點頭。
賈誼見霍辰燁還是一副頭痛的樣子,心裡便有些替他高興。他這般知道顧忌家人的感受,完全沒有了以前渾不吝的模樣,的的確確是長進了不少。
想著便伸手拍了拍霍辰燁的肩道:「要不要讓你嫂子先去給弟妹透個音?讓弟妹先心裡有個底兒?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沒準弟妹本就是能接受的。就算有氣,等到你把人領回去時,氣性也會散了些吧。」
霍辰燁想了想,搖頭道:「不用,我自己跟她說。」他要自己面對她,他要看一看她真實的反應,哪怕她像以前說過的那樣,真揍他一頓呢,那也由她。
霍辰燁開始謀算著,在新年過後的二月裡,春暖花開草長鶯飛,外鄰北辰挺過了嚴冬,要開始放牧他們的牛羊,連擾邊都沒有空干了,北方的防務便可以大大鬆口氣了。那時候,他就申請回京述職,好好和小妻子相處溝通。
可他最終也沒有成行。
這一年,一直是個暖冬,連明玫這樣怕冷的女子,加厚了衣裳便是,裘衣都沒有上過身。誰知卻在臨近新年的最後時日裡,天降奇寒,大雪壓塌了不少民房,受災人眾,尤其是北方。
霍辰燁帶著軍士護民救民,忙得沒時間玩憂鬱,城守府眾人才稍覺輕鬆。
不過後來,到底還是接到了明玫的書信。一如從前雜事鋪陳,只在信尾,明玫抱怨了一句:現今我身負「人命」,各種惶恐,令人作嘔……
那有點兒惡搞的措辭,不認真不嚴肅,是對懷孕這樣重大事件的嚴重褻瀆。霍辰燁絕對不會用這樣的詞句說自己孩子半個字,所以讀到的一瞬間霍辰燁有激動,有氣惱,好想擰她又好想抱著哄她。然後他反反覆覆,從信中讀出了不同的意味兒。她身體很難受,她心裡有害怕,她對未來的孩子感到不安……然後還聯想開去,她可能抱怨他沒能陪著她,她可能身體不堪重負煩燥不能安眠,她可有怕藥苦不肯入口?
他越來越想快點回府去,陪在她身邊,伴她夜夜安眠。
想像各種綺麗,現實卻殘酷而真實。
據說在北辰,更是凍死凍傷了大批牛羊馬匹,讓許多人陷入了饑寒挾迫之中。
北辰於是毫無預兆地忽然集結了大批的軍隊壓境,不宣而戰,偷襲大湯。
就在除夕那一天,西北最前沿的竇靖城裡,主帥程將軍遭遇埋伏,死於抗雪回歸的路上。接著將軍府被屠,從副將兵士到婦孺老小,刀下不留人,唯留一片血雨腥風。
有暴徒從內打開城門,外面兵臨城下的北辰大軍輕鬆進門,吃上了大湯人的年夜飯。
這個新年,竇靖城裡成了修羅地獄。倉促組織起來的大湯兵士,與北辰軍進行了殘酷的巷戰。最終的結局時,被屠城。
消息傳出,大湯舉國震驚。
焦岳城是竇靖城後不足百里處的另一座城池,另有兩城青枝城和靖山城歸他佈防。三城呈倒三角排列,本是個竇靖城守望相護的城池。竇靖城破後,霍辰燁作為這最近敵的三城都統,他再也沒有時間唧唧歪歪喝小酒起雜念了,防守,出擊,對決,死戰,成了他相當長一段時間內的關鍵詞……
而府裡的明玫,遠沒有霍辰燁想的那麼多心思。她把自己關了一天小黑屋,終於接受了懷揣包子這個現實,然後再打開房門,便照常過起了日子。
春節前小小一段時日,有許多事兒發生。
先是賀家的四姨娘,給她生了一位小四弟。辦滿月酒時,明玫回了賀家。
六姐明瓊懷了身孕,這天,李穆華姐夫跟護寶使者似的,幾乎寸步不離。直到大家廝見完,都安安穩穩坐了下來,李穆華細細交待著隨行的丫頭,這才出去和男客一處去了,惹得明玫沒少衝明瓊做怪臉。
二姐明璇那邊,司水沒有跟著過來,說是也懷孕了。於是幾姐妹聚在一處,明瓊和明玫難免小羞澀,二姐明璐難得地喜氣洋洋,好像是她自己懷孕了似的。
四姐明瑾也回來看親弟弟。人還是一樣的瘦,只是妝容精緻,眼神凌厲,把側妃的架子端得高高的。看那意思,沒讓大家按品階行禮已經是給了莫大面子了。她對誰說話都不假辭色,像一柄隨時出鞘的劍,對明玫更少不了冷嘲熱諷。
那時明璐正跟明玫說著話,明瑾忽然插了進來,冷著臉問她:「自己男人不在,閨房空守,是不是看到明瓊夫妻恩愛時心熱又心酸?」
問得明玫愣了半天,沒想到這姐姐越來越犀利了,關鍵是,她躲她還來不及,半點兒也沒招惹她呀。明玫不想生事,只笑著道:「勞四姐操心了,妹妹我要求不高,有個空房守著就很知足了。」
明璐聽得直皺眉,旁邊三嫂挺著個老大的肚子笑著打岔,「小七雙身子的人了,還是這麼愛開玩笑。」說著瞅著明玫肚子歎息,「比六妹妹嫁的晚卻懷上得早,可見妹夫多疼你,還敢在這裡說嘴。我跟你說,這懷了身子啊,以後且得注意呢……」然後和明玫說起懷孕注意事項來,把明瑾晾在了一邊。
明瑾知道明玫也懷孕了,不由臉上更難看。她冷笑一聲,又道:「以後是得多注意,別被人疼出一堆女人來。還有,男人是個有功勳的,可怎麼現在男人都走了,也沒見為你請封呢?這大年節眼看就到了,還以為妹妹也能做為外命婦進宮謹見呢。」
明玫道:「妹妹何福能得見天家顏面,有四姐有此殊榮,已叫妹妹覺得臉上有光了。」
明瑾是專門找茬的,明玫這麼示弱,讓她也覺得無趣,一時不知從何再下嘴好。
明玫沖三嫂笑笑,和明璐又繼續開始剛才的話題。
才說兩句,明瑾又□來道:「聽說世子爺外頭有人呢,小七可得小心些,別到時被請封的是別人。」
明玫是真笑了,這妞真是,男人是她的男人,你關心那麼多做啥呢。她點頭道:「好,我小心些。」
旁邊明璐面現不快,看得出這二姐也忍了很久了,她此時也不耐煩了,端起了長姐架子,訓斥起明瑾來,「四妹妹也老大不小了,怎麼還愛亂打斷別人說話?聽說郡王府規矩極嚴,怎麼你連這最平常的禮儀都忘掉了?這是郡王府的規矩?」
此言一出,立在明瑾身後的一位嬤嬤不幹了,大約覺得這抹黑了郡王府,看著明瑾的眼神裡便有些不滿。
明瑾冷哼一聲,到底沒有再說什麼,轉身走開了去。
明玫笑著撫了撫明璐背,悄聲道:「二姐姐消消氣。四姐她,是想用這樣的方式給四弟長威風吧。」
「妹妹有身孕,她還這樣。」明璐氣憤道,「對眾人也語氣不善,這樣誰會待見,替四弟招人厭還差不多。」
明玫輕聲道:「她大約,也沒有別的法子。」
明明關心四姨娘,可這麼久也只回來這一次,沒聽說給四姨娘捎過什麼東西,顯然行動並不自由,身邊跟的人眼色也得顧及。她太色厲內荏,底氣不足。
在一個沒有正妃的府裡混成這樣,一回娘家就知道朝內開火。
明玫實在覺得沒必要跟她對上。就當讓她滿足一下吧。
這是明玫最後一次見明瑾,所以後來回想起來才算記憶深刻。只是當時,並沒有誰太往心裡去。
然後沒多久,三嫂子張氏生了一位小侄子,明玫又回了趟娘家。
除了明瑾,和娘家其他人的短暫相處,都讓明玫感覺不錯,做姑娘時不喜歡那個家,覺得人情漠漠,如今嫁人了,竟然還有許多不捨許多想念呢。
三哥明璋喜得貴子,樂得像個傻子,曾經身上那點兒假清高,實際卻不知所謂的東西早不見了影蹤。在明玫回府的時候,大約是體諒她沒有男人接,慇勤地毫無作用或許有點兒象徵意義地打馬把她直送到了霍府門口。
孕事傳出,先後有不少人上門來道賀。
徐茂輝攜夫人范氏過來,送了許多補品。
徐茂輝還是一派謫仙般地風華,大冬天的一襲純白錦袍,那華光流轉的錦白袍面,質地輕柔又有垂感,衫得他越來越有仙風道骨的感覺了。
霍辰燁走後,她已見過徐茂輝幾次。霍辰燁想單獨送給她的東西,比如讓她做衣裳的狐皮了,對她身體好的藥材了什麼的,不好直接讓人送到府裡,怕入了公中的帳用不到她身上,便送到他的兄弟那裡。別人都有差使,只有這個徐茂輝最閒,便攜范氏給她送過幾次東西過來。
這次也是,送來的東西中,自然有徐家的表禮入了公中帳,但范氏明確表示某些東西是送給明玫本人的,也讓人直接送到她的院裡。
只是沒想到,這個徐茂輝一次比一次讓人驚艷。如果下次再把頭髮倒蝕倒蝕,再戴個騷包抹額什麼的裝飾下,不知道該有多迷人。
明玫想著,忽然心裡浮起一個壞主意來,自己忍不住彎了彎嘴角,然後又好笑地挑了挑眉毛。
明玫和范氏的幾次見面,因為明白對方的通透,互相覺出了裝樣的不必要,大家便盡量不說虛的。
范氏直接說了莊子上那女人絕對生不出個娃來,明玫也認真透露了關於洛月的處理結果。然後大家交換些對於男人身邊花花草草的若干對付辦法,對婆家人的若干行事原則等,慢慢倒聊出幾分真性情來,竟有些閨秘的意思了。
明玫剛剛那過久地停留在徐茂輝身上的眼光,范氏看得明白,她已經盯著明玫瞧了好一會兒。所以當明玫讓人帶了徐茂輝去旁邊小書房裡喝茶之後,范氏嘴角帶著明顯的嘲弄的淡笑,她看著明玫,鄙夷地問道:「怎麼,還能看?」
明玫也不羞騷,聞言哈哈大笑:「能看能看,相當驚艷。」
范氏一臉的大家閨秀范兒便有了絲裂縫,難得露出點兒氣急來:「注意臉皮。」
一個女人,怎麼可以用那麼赤果果地眼光打量著別的男人。不過那目光卻未免清高了些,坦然了些,置身事外了些。完全沒有別的女子偶見徐茂輝時的臉紅紅神情怔怔的忸捏羞澀之態。
這樣的眼光卻讓范氏有微微的失落。哪怕她有一絲悵然呢,竟是一副純粹欣賞的樣子。自己當初可是一見徐郎誤終身呢。
當初,她就是看著徐茂輝這般清風明月般的樣貌,死心塌地地要嫁進來。
母親勸她:徐茂輝非嫡長,掌家無望,承爵無望,徐家除非發生大的變故,否則也沒有分家的可能。所以徐茂輝那樣的人,可以過得很閒適,卻也不會有大的作為。問她可願意聽當家的長嫂指使,不對奮發的庶兄眼紅,只安分和那個不問仕途不通庶務的人在一起。
她堅定地點頭。
然後她嫁了,才發現他果然是一派閒適。讀書,遊玩,跟著老國公爺常去鄉下閒住等,用銀子就去帳上支,支超了有他娘的嫁妝補,有老國公爺貼。外面的事兒有哥哥,內宅的事兒有老婆,他果然什麼心都不用操。
不是不介意妯娌們誇自己男人能幹時的嘴臉的,但她告訴自己這是自己的選擇,不要太在意,他行為端方正派,不胡作非為就好,重要是,對她夠好。別的,她也不強求了。
誰知道竟發現了莊子上的女人。雖然他對她仍然一派溫潤,關懷,體貼,時常攜她同游等,可心裡,不是不憤然的。
卻聽明玫還在不正經:「我有注意啊,他臉皮又嫩又白,剛剛被風吹得還有點兒微紅。」
范氏已越來越習慣她的胡說八道。卻還是鄙視地看了她一眼,道:「你這張狂的樣子,若被你家世子爺看到,也不知道會如何。」
明玫又是一陣笑,隨意道:「誰知道,沒準會被他揍一頓吧。」
范氏很是意外。一個揍字,透著多少親暱,也透著多少隨性自在。那聲誰知道,卻分明有著不甚在意。
她忽然就很羨慕。——明玫若知道自己被人羨慕了,估記又得一陣大笑。
范氏是真正的大家閨秀,一舉一動都有行為規範,從不敢在人前逾越。慢慢地便是在人後,也養成了苛守的習慣。
這樣的話,這樣和人相處的方式,她從來沒有試過。
不由問道:「你真敢,讓世子看到你現在這副樣子?」
明玫瞥了她一眼,笑道:「他又不是沒見過,我們小時候一起在書塾讀書,還吵嘴打架來著。」
范氏點點頭。認同了書塾是個最能發展□的地方。
可惜她讀的是家裡的書塾,純姐妹兄弟的,連個外人的毛都沒有見到過。
若是她和徐茂輝是哪時候就認識的,會不會也能像他們這般輕鬆愉快地相處?
她有些悵然起來。
這種情緒一直持續到回家的路上。馬車裡,徐茂輝看自己的妻子情緒不高,和每次來霍家都很有神采不同,不由奇怪地問道;「怎麼了?」
范氏透過被風掃起的車簾看著外面,幽幽道:「若是早些認識相公就好了。」沒準她也可以那麼率性坦然地面對他,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謹恭守禮,相敬如賓。
徐茂輝卻覺得妻子是和他傾訴相見恨晚的衷情,就隨手摟了妻子的肩膀,口中附和道:「誰說不是。」
范氏沒有動,卻說起另一件事兒來:「賀家妹妹請我們去她的莊子上聚聚。」
剛見過面,就又要聚,那位還懷著身孕,顯然是有事兒。徐茂輝想著明玫那俏皮的樣子,想起剛才明玫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莫名有些燥起來。他看著身邊端莊知禮的妻子,遲疑了一會兒,就溫和地道:「你看著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