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34第133章 文 / 古錦
「你知道我為什麼滴水不進嗎?」霍辰燁問道。
明玫搖頭。剛才那意思,不是說因為她不送飯才鬥氣不吃的麼?
「本來盛昌堂那邊請我吃飯,我就推說你會送過來,裡面有我愛吃的菜而推掉了。——結果你送的飯菜卻沒有我的份兒!」男人控訴說。
明玫懶得理他。這是有多深的怨念啊,就值得這麼反覆地說?
自從早年莫名其妙在那院裡喝醉,出了楚惜惜那檔子荒唐事兒之後,霍辰燁就十分介意在那邊吃飯,哪怕霍侯爺在場。若是推不過便會十分小心。
實際上,大家都心知肚明,該警惕的警惕著,該心虛的心虛著。霍侯夫人自那之後也並沒有再十分強留他了。
按平常的慣例,他會在安頓好霍侯爺之後回來怡心苑吃東西,然後休息一個時辰左右,再回去值夜的。他昨天忽然改性兒自己不回來怨誰?真是欲加之罪呀。
「後來等我給爹爹清洗完安置上床,卻發現屋裡人都散盡了,只兩個婆子守在那裡。屋子緊閉了門窗,點燃了香爐。」霍辰燁冷笑道,「守著的婆子說,因為才剛過來屋裡探病的人多,特意點染了香爐熏熏屋子。可我聞著,卻有一股甜膩的味道,很像某些樓子裡常用的迷迭香。」
迷迭香,黑市大量有售,牛皮癬小廣告眾多,有微微的迷幻微微的迷情作用。
多在樓子裡使用,以助那些自願而來的傢伙們放鬆身心,全力享受。更能讓那些各種原因涉足此處,仍自詡正人君子的傢伙們邁出最後一步徹底裙下稱臣使的。
(這東西提醒良家女人們,看好你家的男人和娃,別讓他往那黑的地方去。別指望他出淤泥而不染,實在是白太好染黑,而黑不好漂白啊。)
用這東西對付霍辰燁,這些內宅婦人們哪有他的造詣深哪。
他佯裝不知,揮退了婆子,便澆滅了香爐,換上了能醒神的藍菊香。
而稍稍留意,又發現婆子在燈罩裡,只放進了半截蠟燭,而桌下抽屜裡的備用蠟燭和火石,也都被收起來了。
他還會再用別人送進去的飯食點心麼?
故意折騰了大半夜,到了四五更的時候,蠟燭燃盡了,他也躺下打呼了,外面便有了動靜……
明玫聽說後嚇得舌頭發硬,大眼圓睜,「你你你你……一丈高的牆啊……」楚惜惜雖然瘦弱,但勝在胸大屁股肥,所以應該不比她輕啊。
她這麻桿一樣的身材,強強八十來斤吧,可以被人扯在手上放風箏吧。
霍辰燁笑了笑道:「我被氣狠了,同一招用了兩次,欺人太甚。」
怪不得他出手就要人命。
那麼隔牆一撂,那女人沒有七竊流血實屬不易。
「其實我手上有分寸的,原沒想立時就要她性命的。讓她活著好過死了,膈應我更能膈應那位。」
結盟的一方沒得到好處反而吃了大虧,能不從盟友身上找補回來些嗎?又不是多基礎牢固的鐵血關係。()
活著的楚惜惜就會成為那位的麻煩,擔心盟友變線人啊,擔心被逼供啊被出賣啊被敲詐啊等等。——犯下這樣該砍頭的事兒,他宰她不如讓那位宰她,他還可以旁邊瞅著拿把柄。
「……哪怕只是讓那位日夜不得安心也好。誰知道那賤人那麼不經摔。」霍辰燁道。
發生這樣的事兒,這可憐的娃也不能像摔楚惜惜一樣把他後媽直接過牆摔。更何況哪怕是顧忌著霍侯爺的身體,他也得和她繼續母慈子孝現身人前。這大約讓人加倍憋氣。
「你說你家太太這麼鬧騰圖什麼呢?」
霍辰燁道:「還不是這世子之位,還不是我手裡握的娘親的嫁妝惹人眼紅!」除了霍侯爺,別人並不知道他已經把手裡銀子都捐出去了。
這回著實凶險,和上次醉酒拉拉袖子完全不是一個性質。明玫重新想了一遍還是不由一陣後怕,這傢伙剛才竟然還若無其事的樣子和大家議論這件事兒?
現在他老爹正不中用,也不能有效保護他。若霍辰燁中了招,一早定然被人堵個正著坐實了。
就這淫行**,私德污穢,就夠褥奪他的世子之位了。而論祖宗家法,再輕也跑不了一個出族吧。何況這事兒還選在他老爹眼皮子底下發生,若再把他老爹氣出個好歹來,他就更死不足惜了。
到時很可能不只是世子,只怕侯爺,也馬上就另換其人了吧。
霍辰燁不但小時未按她的調子一步步成長,現在更是越來越壯大中,已非當年吳下阿蒙。明玫還以為這霍侯夫人早就放棄謀算這些東西,改玩明面上的小把戲,比如跟她這當媳婦兒的穿小鞋戴緊箍帽之類的,這樣還能圖個壽終正寢不是嗎。
可誰知道,人家明裡暗裡手段兩把抓,並且陰狠手段也跳躍升級了。
「若昨夜被人得逞了呢?」只有千年做賊的,哪有千年防賊的,若一個疏忽不慎著了道呢?
霍辰燁哼了一聲,戾氣崩發:「便是一群人圍著作證,我也是同樣的手法處置。誰看到誰倒霉!」土匪法則之不留活口。
呃,果然有非常手段啊。
明玫忙縮了縮脖子,「我什麼也沒看到,我什麼也不知道!」
被掐了一把,男人一臉獰笑:「你不覺得現在已經晚了嗎?」然後又撲上來咬她。
果然這談話的姿勢十分重要。這麼在床上躺著,還相疊相覆,不論多嚴肅的話題,最後都能向著某個奇怪的方向歪樓去。
「等等等等,那個,你真覺得給了楚家銀子就能解決問題嗎?」
霍辰燁抬頭冷笑,「給他家銀子,憑什麼給他家銀子?楚家把這樣的賤人硬塞進我家,讓爺讓霍家多少沒臉,爺沒收拾楚家就不錯了,還想收銀子,一個大子兒也別想拿到。」
「你想怎麼辦?」
「公事公辦!誰跟他唧歪。我會讓人去報京兆尹立案緝兇。這就是給楚家的交代。」所謂兇手,到時候無非給哪個倒霉蛋身上多加上一條犯事兒記錄罷了。
「那你還讓太太用銀子安撫?」明玫不解道。說完又明白了,這貨自然是在忽悠他後媽。
「你瞧著吧,等楚家一來人,談下來安撫銀子需三千兩,那位沒準敢上下哄騙著往公中報三萬兩。」內院帳上的銀子有限,須得從外院撥。外院的帳房管事兒莊生只聽他老爹的,偶爾也給他面子。至於霍侯夫人那臉,從來不好使。到時候還不知道要受她多少詰難呢。
他就要她收有憑支有據,到時候拿她個現形。
「我說話就走了。」霍辰燁道,「本來爍哥兒想跟我去軍營裡混的,想要掙些功名。爍哥兒若是跟著我,她這裡自然不敢拿你怎麼樣。可是爹爹忽然倒下了,我一人遠離已屬不得已,還怎好兩兄弟一起離開。爍哥兒就只好留下來侍侯爹爹。」
「只是這樣一來,我離的遠,便不能及時護著你了,只怕被人可勁兒欺負。——你自己機靈點兒啊,回頭我給你留倆人,身手極好的。小事小非,少搭理她就是。惹煩心了,就揪住出頭作怪的下人爪牙,只管一頓痛扁,打死算我的。」
「這次拿住她假公濟私敗壞家業的把柄,若她強硬,你也可以強硬,要挾她,找族人評理去。你不知道,我們族裡有好幾個清高遺老,學問高輩分大,要面子認死理,大道理能講三日不休,到時能把她念得去跪祠堂去。」
明玫連連點頭,道:「其實我手上也有把柄的,就是那個洛月,當初就是她隨意買來勾引你的,還有兩人的契書……」
霍辰燁聽了一笑,道:「我早知道了。可那有什麼用,說到底,不過是長輩給晚輩個女人而已。私下裡給的也好,明面上給的也好,誰能說出個什麼來。沒準反被人家說你善妒。」
呃?是這樣嗎?
那當初為了那一張契書她出錢出力的算怎麼回事兒啊?
霍辰燁道:「那契書拿回來還是有用的。因為那個見證人就是個戲班頭子,人心眼兒多,又是個不怕死的混賴人,結交的人魚龍混雜,從市井混混到達官貴人,若那洛月肯出一千兩銀子給他,沒準他就能把那契書拿去官府給蓋上戳了。到時候,你就後悔莫及了。」
明玫橫眼:「現在被我沒收了,是你後悔莫及吧?」
「沒有沒有,絕不後悔。」霍辰燁忙道,「是誇你做得對的意思。」
「那你說,那楚惜惜又是圖什麼呢?」
這事兒一旦被發現,霍辰燁自然少不了倒霉,那楚惜惜呢,基本只有死路一條了。她又如何肯捨命相陪?
「哼,誰知道她圖什麼。或許上次人家能護得她周全,這次她以為還能護住她呢。」反正她圖什麼都不要緊,因為她圖不到。
可明玫還是覺得不對。
只是護她周全?或者許她以錢財?到底是什麼能讓楚惜惜這樣的女子,在被關五六年之後還學不乖,繼續不知悔改地毀人不倦?
明玫想起那大片的血土。她明明有過大出血,而哪怕內臟破裂,也不會引起□大出血吧?可是卻沒人提起這回事兒,霍侯夫人的人甚至楚惜惜的丫頭沉香都絕口不提。
「給公爹治傷的金大夫人可信嗎?」明玫問道。
「可信。是爹的人。怎麼?」
「我想讓他給楚惜惜瞧瞧。」
「有什麼問題嗎?」
明玫說了自己的疑惑。
只可能是楚惜惜懷孕了,反正敗露也是性命難保,她還不如鋌而走險搏一把。
霍辰燁聽得雙眉倒豎,怒道:「竟是這樣!怪不得那位說她對楚家自有交待。原來是有這把柄在手!」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恨不得立時一掌劈死那賤人,免得給他老爹臉上抹黑……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霍辰燁呵欠起來,明玫便讓他稍息,自己起身去讓人給他準備飯食。
司茶坐在廊下的矮凳上,正裝模作樣繡著東西,扇兒捏著帕子站在旁邊。見明玫出來,扇兒便笑著迎了上來:「少奶奶。」
明玫略點了下頭,帶著司茶去了廚房。
素點和素心左廂房門口,蔡媽媽范媽媽靠近院子大門那裡。扇兒看了看身後門簾,又一次有些發愣。少爺一個人在屋裡歇著,竟連個人在旁邊伺侯都不留?
她有心進去,想想少奶奶不讓她進這屋的話來,她也真不敢造次。可不侍侯少爺,她也沒別的事兒干啊。
扇兒越來越覺得她看不懂這少奶奶的行事。
以前在西北,那個鶯姑娘,就很喜歡在她和少爺有親暱動作的時候讓她近身服侍,比如少爺拉了她的手,比如少爺扶著她的肩,比如少爺攬著她的腰……然後時不時的看著她笑。
她就盡心服侍,然後響應般地偶爾露出一點心酸一點幽怨來,那鶯姑娘瞄到,就會笑得很開心。
可少奶奶卻會不爽。
記得有一次,黃鶯烤了只叫化雞。後來少爺回來時,是她把雞端去了少爺面前的,這些活兒一向是她在做啊。於是黃鶯一怒之下「不小心」抓破了她的手臂。當然她也「不小心」將兩道血痕讓少爺看到了。然後少爺責令那黃鶯剪掉指甲,又親自給她上藥。
可少奶奶卻不玩不小心,她當著少爺的面給她沒臉。
正想著,明玫帶著司茶已經去而復返。司茶帶著兩個小丫頭,端了些粥菜和包子,都是她們早飯時剩下來的,大約放在籠子上蒸熱了點兒就端出來了。
竟然給少爺吃剩飯?少爺知道麼?扇兒覺得這太不真實了,她已經理解無能了。
也沒人理她,明玫走在前頭掀起簾子,司茶帶著丫頭端個托盤魚貫而入。
明玫進去,叫霍辰燁道:「快起來,吃飽喝足有勁兒睡覺。」榻上閉眼養神的霍辰燁就輕笑一聲翻身坐起。
司茶她們在屏風外擺好小食案,抬進裡間去,然後幾個人又出來了。扇兒便熱情地和司茶說起話來:「這天兒這般冷,飯菜涼得快,湯媽媽倒手腳麻利,這麼快就把剩下的飯菜熱了一遍了呢。」
司茶見她將聲音拔得挺高,不明所以,看著她沒有作聲。
扇兒便又道:「有小廚房就是方便啊,就是咱們以後有事兒耽誤了時辰,也不用擔心吃到冷硬的剩飯了呢。」
司茶點了點頭。
扇兒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裡面也沒人叫她。她故意沒去幫忙,少奶奶就自己打簾子。她在外喧嘩說是非,少爺也跟沒聽到似的。她不只看不懂少奶奶,連自家少爺也看不懂了。少爺在西北,那麼差的條件下都是燴不厭精的大家少爺作風,怎麼回了府,日常竟這般不講究起來。
她被安排在怡和苑住,可那麼大個院子,那麼多房子,只她帶著一個小丫頭並一個婆子住在其中一個小院,少爺也不過來,也沒有別人過來。她要住那裡發芽麼?這邊怡心苑明明空房還很多,還有倒廈,還有耳房,偏不讓她住。不過就幾天時間,她和別的丫頭合住一間也沒問題啊,卻這都不行。
說少奶奶不喜她吧,少奶奶也並不罰她。這讓她心裡更加沒底兒。她倒寧願少奶奶發作她一頓,也讓她知道哪該如何行事,所謂知已知彼啊。
等她有了子嗣傍身,不管少爺是不是還在西北,她是一定要爭取回府養著的,那黃鶯豈是個能容人的,沒準她無聲無息就著了她的道了。所以以後要和少奶奶長久的相處,她得知道如何自處才行啊。
更讓她心裡不安的是,少爺也似對她冷淡了,昨兒送點心到盛昌堂,少爺掃了那點心一眼,就沒再看過她一眼。可她不能近身侍侯,也不能試探少爺對她的心思到底如何了。
這個時時揣測老上司和新經理的好員工,百思不得其解後忽然想起另一種法子來:不然就當面鑼鼓唱分明?
於是等明玫和霍辰燁出來的時候,扇兒就迎上前去,笑著叫了聲「少爺少奶奶。」
兩人都點了點頭。
扇兒就看著明玫,真誠地道:「少奶奶,扇兒過了這許久才回府,都忘了府裡的規矩了。是不是哪裡惹了少奶奶不開心,少奶奶只管教導,扇兒一定改。」
明玫聽了,簡單應了聲「沒有」,然後就轉身將霍辰燁的披風象徵性地攏合了下,然後道了聲「世子爺慢走。」
霍辰燁腳步頓了一頓,又笑著替明玫裹了裹衣襟,說了聲:「穿太少了,廊下冷,快回屋去」。
然後一個迅速轉身回屋,在榻上歇息。一個往外書房去安排事務,然後在書房裡補眠。
而徹底被無視的扇兒再次傻站在那裡,不知道該不該跟著那只爺去侍侯。
誰能告訴她,明明她已經越來越心思玲瓏,明明沒有人打罵責罰她,為什麼她還是覺得越來越難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