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46第46章 文 / 古錦
明玫心慌了半夜,好像是自己想錯軌想出牆了似的,黎明時分才靜下心來睡一會兒,然後早上就徹底起不來床了,乾脆報病休整。然後才知道,生病也是件多麼麻煩的事兒。
聽說明玫生了病,府裡主子,真是八方出動啊。
賀老太太很有意思,誰對她有點兒用她便記得誰。對她來說,能逗樂的明玫非常有用,於是在她眼裡立馬身價暴漲,親熱得好像前幾世都是親□人似的,還發嗲撒嬌地叫起了玫兒。明玫從此成了話嘮咖,天天請安都娛樂一下她,老太太更疼的心肝肉似的,完全沒有之前互相不熟的心理障礙。所以聽到消息,老太太第一時間就派了慰問團出使,後來還親自過來,又是撫額又是掖被的,表達關心無數,然後把「照應不周」的丫頭們大罵一頓,才顫巍巍地去了。
然後是大太太,各色的補品點心送過來呀。明玫數了數,一天給她燉了八樣羹最後,還請了太醫來診治,本人也親臨現揚探視過一回。
大姐明琪又罵又哄,先是說她怎麼不當心身體竟然又病,然後端著藥碗舌尖試了下哄說不苦,只是微有點澀。然後叫著丫頭快端蜜餞來,自己先嘗了好幾顆,連說夠甜夠甜。明玫暗笑,這姐姐不知道有沒有又偷吃老太太的好東西,看著疑似又圓乎了些。
二姐明璐送話一兜,說什麼小七可要好好養著趕快好啊,不然那三寸好舌頭可就浪費了說話時神色莫辯,語氣莫明。
三姐明珠溫言細語,親端了羹湯來喂,旁邊司嬤嬤就掏出小本本來記上這一筆善舉。明玫感激得差點涕零,看著明珠瘦了一大圈兒,眼睛顯得更大了,身材更弱柳扶風了。人也著實更貼近賢良淑德框框了,連羹湯都親手端了呀,是在提早練習侍疾麼?原來滿身的驕傲二氣被一種叫做端莊高貴的得體笑意代替,除了這種表情,很難再從她臉上看到其他表情了。
三個小姐姐也來意思了一下,分別跟同自己的姨娘,由姨娘們轉達了她們深深的關切和祝福。格式都一樣,姨娘出面問兩句病情,幾個小姐在門口露一臉。四小姐是站在門口沖明玫笑了下,五小姐是去抓著尼尼褻玩一把,六小姐是站在門口踢那裡的盆栽。
三姨娘第一次到明玫這西廂來,還攜著抱恙缺課的三公子賀明璋。這母子,平時整個府裡也很難看到身影的,竟然這麼給面子?不容明玫感歎完,人家母子已經探病完畢,又相攜順道去後罩房看望那吳三妞姑娘去了。
然後還有別的姨娘來問候,還有府裡一些能順道或得空過來一趟的僕婦。有個媳婦兒帶了一布兜醋蛋,非要司茶收下,說是家裡土方子,雞蛋經過怎麼在醋裡泡製之後,直接剝來就吃,對傷風感冒極是靈驗——娘咧,到底誰說她是傷風感冒來著。連太醫都只是說她體虛氣弱,應季不良,宜歇息調養好不好。不過這媳婦兒明玫倒是記住了,管廚房的毛大娘的兒媳婦兒毛連皮家的。
小唐玉瑭上午不見明玫身影,下午就跑來守著她也不去上學。在屋裡榻上坐著安靜得不像話。明玫怕他悶著,叫司茶她們帶他出去玩去,他乖巧地說不用,他娘病時就喜歡他這樣安靜坐著陪著她的明玫於是強打精神,陪他玩了好一會兒。
楚惜惜散學後也來了一趟,明玫裝睡不理。楚惜惜伸手探了探她額頭,點頭道:「嗯,果真有些發熱呢。」然後惆悵地去了。沒用的東西啊,是被嚇病了麼?她要去哪兒再找這麼一臂膀啊。她的時間寶貴,哪經得起你這麼病啊養啊的耗啊
賀老爹晚上回府也聽說了小閨女病情,便把腳步往明玫這西廂裡拐了拐.真是貴腳踏賤地,破天荒頭一遭啊,可惜語氣卻聽不出多少關懷:「病了?不是原先還活靈活現的嗎?怎麼趴下了,得意忘形了吧?」
明玫:「賀先生你好不懂關愛呀,這是該對病人說的話嗎?算了我小人不計大人過不跟你一般見識,你想看活靈活現的請出門左拐」
賀老爹被噎得直哼哼,罵一句「牙尖嘴利」,甩袖走人。病就病吧,慢慢養就是,腦子還靈光著就行了。
這麼的接見各色人等一天不得安生,到快晚飯的時候終於困勁兒上來,悶頭睡起來,晚飯也沒吃。然後到半夜醒來,卻是睡足實了再也睡不著了。又一味兒翻騰到天亮了,卻又有些困頓起來。明玫卻是再也不敢病床上了,老老實實爬起來……
唐玉琦從唐家帶了些補品來,說是給她補身子的。明玫不收:「我身體已好全乎鳥,下次探病請趕早。」唐玉琦笑著拍她,把東西塞給了司茶。明玫沒法,讓司茶送去大太太處。人情往來嘛,這得讓大太太知道,早晚要還的。
唐玉琦立馬攔下,說是他私人備辦的東西,「不必驚動大人了」。讓明玫很懷疑那些小人參什麼的,是不是他悄悄從唐府走私出來的。
一上午持續瞌睡發困,明玫沒精打采的,腦子昏沉著,還不停尋思著唐玉琦對自己很好呀,不好讓他不情不願被女紙強了去吧,想個什麼法子提醒他一下呢,比如晚上睡覺要防火防盜防女人呀之類的。最好是唐玉琦天天回唐家住去不就完了嘛,就不信大白天的,那邊練武場小廝下人陪練啥的一堆,又和霍辰燁形影不離,那楚惜惜有膽兒把他拉到哪裡去圈圈叉叉不成?
可是這種事兒要怎麼跟唐玉琦提起呢,會不會被唐玉琦誤會什麼。以及,楚惜惜就這樣把滿腹齷齪心思說給自己聽,時過境遷之後會不會來殺人滅口呀。
明玫在這裡尚未糾結出結果來,其實那邊廂,鬥士楚惜惜童鞋早已經著急上火採取行動了。
做為瑭哥兒新校的適應期用品,楚惜惜童鞋深知她很快就會被接走,以她的年紀,她的身份,住在賀家讀書,自然是不合宜的。只恨唐玉琦躲她,唐家人人都防她,她便有千般手段,也是個無計可施。
她到底怎麼了,到唐家後恭敬謹慎,憑什麼人人都防賊似的防著她呀。
楚惜惜心裡不爽又不甘,今天沒逮到唐玉琦,明天一定要逮到呀。給自己加油鼓勁許久,誰知第二天,唐玉琦又回唐家夜宿了。楚惜惜暗夜靜思,覺得不能這麼坐以待斃呀。晚上逮不著他,白天得想些法子呀。
唐玉琦偶爾早上會到私塾這邊晃一下,但大部分上午時間都回去練功,不過連續幾個午晌似乎都有過來這邊
楚惜惜整理分析完情況之後,便掐著時辰路線兒,趕著點兒在練武場通往書塾的竹林邊上的幾塊假山石後躲起來。
沒錯,她預備採取最簡單直接的措施,那便是,等唐玉琦路過時她便直接撲上然後便尋死覓活羞憤哭鬧得眾所皆知,總之不依不饒不達目的不罷休便是。
她連之後如何哄男人的理由都想得妥妥的了:妾身那時,腳下石頭一絆身子往前一躥,好巧不巧你正正路過,可見真真是有緣有分,妾身既與你有了肌膚之親,再不肯相就他人,就認定你是妾身一生一世的金玉良人美人在懷,款款情深,不信就軟化不了個榆木疙瘩。
可惜計劃永遠跟不上變化,千算萬算,卻還是應了那句話:算對了開頭,卻算錯了結尾。
那邊唐玉琦猶不知路上有虎,一路施施然過來,誰知才走近石旁,忽然一道人影橫躥而出。
唐玉琦是誰,武行出身的練家子呀,遭遇突發情況,當下跨步矮身,橫臂使力,只那麼一擋一推,那人影就斜楞著身子被推了出去。
楚惜惜噌噌噌連著倒退好幾步,腳下石頭一絆,四仰八叉摔倒在地,腰臀被亂石硌得生痛。而唐玉琦,身形一展已閃身而去。
她還沒有來得及把手臂纏上他脖子,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一個字楚惜惜艱難地翻身坐起來,各種委屈心酸伴著眼淚湧洶而下
小徑那端,一個身影正緩緩走近
哭聲淒淒哀哀,讓人駐足引頸。翠竹掩映下,美人弱不勝衣。那人影被這哭聲一勾,背影一撩,便忍不住拐轉了腳步……
頭痛一上午,終於老夫子散了學,明玫決定,回去好好補一覺去,下午來晚點兒。
尼尼幾番被明璇蹂躪,見到明璇靠近便急慌躥出去,明璇罵聲「小畜牲」,擰身帶著丫頭走了。
明玫忙轉身去追尼尼。
繞過幾叢深竹几堆亂石,便聽到假山後面,有女子正哭得嚶嚶有聲。幾個姐姐都與丫頭相攜而去,只楚惜惜不見蹤影,莫非,唐玉琦這麼不抗事,不過一上午而已,已經被得手了不成?並且一般這樣的情形還會搭配這樣的台詞:惜兒如今清白不再,一身一命繫於郎心,琦郎你要負責啊嚶嚶嚶嚶
側耳聽了又聽,除了女子哭聲再無半點聲息。
明玫悄悄將腦袋探出石後,入眼便是摟抱著的一雙人兒。一身嫩紅衣衫的楚惜惜,正背對著她的方向伏在一襲紫袍的霍辰燁胸前哭泣。楚惜惜直哭得雙肩一縱一縱的,身體抽的很**。霍辰燁一手攬著美人腰,一手輕撫著美人背,顯然正在哄著她。
這是,什麼情況?
明玫詫異地將視線上移,立即傻掉了:那美人在懷的霍辰燁,正無比淡定地盯著她看。
兩人視線對上,足足五秒鐘,明玫才反應過來,忙縮頭躬身,悄沒聲息地溜走了。
連天遭遇這種**事件,明玫很擔心自己會長針眼,一邊又深深感歎那楚惜惜的行動力果然夠強夠剽悍,認準了目標,不管黑貓白貓逮著了就是好老鼠啊。
下午,明玫找了個霍辰燁落單的時候特意告訴他:「我什麼都沒看見,我什麼都不知道。」真的,咱不會告訴唐玉琦他們的,你也表告訴楚惜惜那女人了呀姦夫。
結果霍辰燁微仰著下巴半瞇著眼睛盯著她半晌,什麼都沒說,連聲哼都沒給她,也沒有像平時那樣壞壞的笑。視線再次對上不過幾秒明玫就敗下陣來,狀似隨意其實蒼慌地調轉了視線,不由心裡咚了咚:以她這樣的老妖經歷,竟然也捕捉不到這少年的半分情緒,他臉上表情徹底放空,不動聲色得讓人緊張。
霍辰燁仍在盯著她看,全身的氣場都隨著那眼神一起向明玫壓過來壓過來,氣氛有些奇怪。明玫覺得自己過於怯場了,咱也沒壞你好事兒啊,一切都是意外而已你待要怎樣?
心理建議完的明玫悄悄吸了口氣,輸人不能輸陣啊不是。她忽然伸出舌頭兩眼猛翻對著霍辰燁做了個大大的討厭的鬼臉,然後悠悠轉身走人,留給那廝一個無畏的背影。
第二日,唐府早早遣來了婆子接走了楚惜惜,說是要送楚姑娘家去的。明玫立刻覺得大鬆了一口氣似的,然後她和霍辰燁默契地集體失憶,再沒有提起過此女。
可是胸懷獻身大計的某種生物,並不是別人不提起便甘願默默無聞裝不存在的。——楚惜惜退場了,唐玉琦也不老在賀家呆著了,天天晚上回自己家去,和霍辰燁一樣,過上了正常的上學放學規律生活。這樣七八日後,唐玉琦這天早上打馬來賀府,身邊的小廝竟然由慣常跟著的兩個變成了六個。
六個噢,這陣容,想讓人忽略原因都困難。很快,司茶就神秘兮兮地報來了小道消息:「聽說五表少爺和霍世子昨兒個出門回府,被楚家姑娘截在了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