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景北樓死 文 / 相見眉開
第二百一十六章景北樓死
刀是帶血的刀,人是浴恨的人,景北樓不顧一切的朝著余辛夷衝過去,哪怕身上被刺下數十道新鮮的傷口也要殺了她才解恨!
那種不要命的行為,讓原本衝過來的士兵都愣了一下,這模樣簡直像是戰場廝殺,同歸於盡!而此時此刻,余辛夷面前沒有任何人守護!
近,越來越近!
景北樓張開齜血的獠牙,猙獰的笑著等待下一刻余辛夷在自己手裡慘死的場景。
但是他沒想到,剛剛似乎嚇傻了的余辛夷,突然狡兔一般奔跑起來,四處逃竄,景北樓冷笑著緊緊相逼,劍尖距離她只有兩尺之距。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他腦中只有這個念頭,再無其他。
但是他沒想到,余辛夷腳步一轉,竟然故意跑到了皇帝面前,一張俏容滿是驚慌:「救命啊!陛下快救我!救命!」
景北樓此刻已經理智全無,滿心滿腦全是殺意,殺了她:「余辛夷你何必再假惺惺?我今日若不殺你,我誓不為人!」
余辛夷花容失色,直往皇帝身邊跑。
等景北樓想收回劍時已經來不及,余辛夷一聲大叫,驚慌無比:「快來人護駕!四殿下要行刺陛下!」
一聲大喊頓時亂成一團,所有人都看到四殿下手裡舉著劍朝著帝衝過去,可不就是要行刺?
這一刻,皇帝的眼神冰冷如魔,沒有絲毫猶豫,一個字狠狠的丟了出去:「殺!」
當那個字眼落下,在余辛夷嘲諷的目光中,萬千箭矢朝著景北樓飛射而去,景北樓甚至來不及說一個字,已經被萬箭穿心。
他僵硬的頭顱緩緩低下,看著刺穿心口的利箭,然後雙目赤紅死死望著皇帝,目眥盡裂,眼角流出的兩道血每一滴都充滿了滔天恨意:「父皇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他鮮紅的手掌印用力的抓住皇帝的龍袍,每說一個字就吐出一口血來!
他眼前逐漸模糊,前二十年多前的往事如鏡花水月般逐一呈現:他看到皇長子景天齊從小就受父皇誇獎,朝臣追捧棟樑之才;他看到景浩天母族顯赫,自小在皇宮囂張橫行,隨意將人踩在腳底;還看到景夙言,一出生便是皇后嫡子,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之一!這些人一個個擁有高貴的血統、得天的出身、顯赫的母族!但是相比而言的他,同樣是皇子,同樣是父皇的兒子!他卻要在冷宮裡承受太監們鄙夷的唾沫,每天跪在一個閹人面前搖尾乞憐只為換一塊餿臭的饅頭?他卻要每天忍受那個失寵後瘋癲的母親每天發狂的尖叫與噬咬?他卻要四歲開始就要自己劈柴洗衣,哪怕寒冷的冬氣將他的手凍得青紫?
他此生此世都無法忘記,五歲那年他一身破衣池邊浣衣的時候,看到景天齊、景浩天及景夙言在他面前走過的場景。景浩天手裡拿著他一輩子都沒見過的貢品翡翠球,鄙夷的指著他,趾高氣昂:「宮裡什麼時候收了個花子?」
花子,花子?同樣父皇血脈的他,卻被認作卑賤的乞丐?除了出身,他們又比他高在哪裡!他不服!他絕不甘心永遠跪在這些人的腳邊,任人踐踏!所以,他毒死了自己的母妃走出冷宮,他花費了比別人多數十倍數百倍的努力,一步步積蓄財力、權勢,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拉攏一切可以拉攏的武百官,一邊還要在皇帝面前做低伏小,表現得謙虛而無害。
他這麼多年努力,付出了數以萬計常人難以想像的代價,可是父皇卻看不到!誰都看不到!他不甘心!所以他下定了決心,無論誰擋了他的路,都是死路一條!他毒死自己的母親,害死唯一真愛自己的余明琪,哪怕是孤獨一人,他也不怕,因為他不需要任何人!他要的只有權勢,只有皇位!眼看著皇位也越來越近,一步、就差一步,眼看就要到手。卻在天梯上被生生推了下去!
如今,他萬箭穿心,眾叛親離,一無所有!堂堂風光無限四皇子,卻淪落到這副模樣,可笑,真是太可笑了!哈哈哈……
模糊中,他隱約聽到一聲清麗無邊的聲音在面前響起:「陛下,請您退後一步,別讓他髒手污了您的龍袍。」
景北樓勉強抬起頭,卻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是一片白白的泛著光芒的虛影,隱約甜美笑意,穿著一身紅色的美麗嫁衣。
他忽然覺得,似乎這樣的場景——同樣是她,同樣嫁衣,在某個時段裡也曾發生,只是……究竟是什麼時候,他卻回想不起。想到的只有對她的恨!無邊的、滔天的恨!
正對著余辛夷的臉孔,景北樓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怪異笑容,一個字一個道:「我……沒、有、輸!」
景北樓砰然倒地,到死都憤恨的望著天,死不瞑目。
看著景北樓倒地,暴斃而亡,皇帝沒有多少悲傷,只是溢出一股無法克制的歎息,將皇后交給太醫醫治:「將三皇子以長子禮安葬,小皇子……也以金棺收斂。至於景北樓……一同收了吧,葬進皇陵百里之外,立無名碑,朕與他生死不見。」
孫福壽帶領百餘名太監、士兵立刻遵命。
余辛夷看著兩輩子的仇敵,像條狼狽的死狗般被士兵拖走,黑紅的血在地上拖出長長的印記,她心裡沒有什麼感慨,只有痛快。她仰起頭微微而笑:明琪,你看見了沒?姐姐沒能保護你,現在,為你報仇了。你看見的話,就好好走吧,黃泉路上不要停留,好好過你的下一輩子,及笄之年遇到個簡單老實,待你如珍寶的男子,生下一個可愛的孩子。這一世所受之苦,來世再不沾染半分……
景夙言站在她身旁,溫柔握住她的手。
皇帝看了一刻
自己三個兒子被收斂的場景,老懷傷悲,閉上眼睛鼻頭發酸道:「孫福壽,朕累了,擺駕回宮。」這一日,他五個兒子死了三個,還有一個癱瘓得不人不鬼,饒是皇帝再老謀深算鐵石心腸,也止不住雙目發紅。
孫福壽立即命人擺駕。
然而此時,央兒忽然尖叫一聲:「娘娘!」
皇帝驚道:「皇后如何了?」立刻大步上前將皇后抱在懷裡。
太醫額頭滿是冷汗,跪在地上道:「啟稟陛下,娘娘喉嚨上刺傷過深,無法止血,請……請陛下恕罪!臣等丁當竭盡所能!」
「廢物!」皇帝爆吼一聲,親自抱著皇后大步奔進大殿之內,「來人,把整個太醫院所有人都給朕傳來,一炷香之內若是救不了皇后,朕讓你們人頭落——!」
這一個「地」字還沒有說完,皇帝卻只覺得瞬間劍尖抵達胸腹,「噗嗤」一聲,匕首將他整個人貫穿,刺破肚子而出。事發突然,皇帝雖然已經下意識地倒退了兩步,可卻終究沒有避過寒芒,此刻他甚至沒有覺得疼,只感到肚腹一涼,然後自己整個身體漸漸都麻了,皇后重重的落在地上。
「你——!」
皇帝的頭顱一寸寸低下,幾乎是震驚的審視著自己腹部插下的匕首,以及那刀刃下不停奔湧出來的新鮮血液。
那還是有溫度的,滾燙的,從自己身體流出來的血。
只是皇帝眼中卻充滿了無法置信,他不敢相信,這些血是從自己心口流出來的,更不敢相信插在心口的匕首另一端,緊緊的握在他最心愛的女人——皇后的手裡!
不僅皇帝無法置信,在場所有人都完完全全鎮住了!剛才發生了什麼?皇后娘娘剛才——竟然刺殺了陛下?!這簡直——
這比之前四殿下逼宮更為駭人,讓所有人都僵住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皇后,難不成瘋了嗎?!
孫福壽倒抽一口氣,下意識的往皇帝大邁一步,聲音撕裂:「陛下……」
卻見景夙言更快一步,攔在他面前,一把劍攔住所有侍衛太監,雙目闔起,墨眉如劍,整個人散發著深深的殺氣:「所有人,聽我號令,退出大殿十丈以上,擅自靠近者,殺無赦。」
什麼叫驚人?這就是驚人!什麼叫震駭?這就叫震駭!這一日真正的**終於上演。灰衣率領二百四十暗衛拔劍出鞘將所有太監侍衛逼出宮殿,整個大殿內空空蕩蕩,只剩下皇帝、皇后、景夙言、余辛夷等不足十人,無數根盤龍金柱懷抱金珠吞雲吐霧,直插雲霄。大殿穹頂,龍鳳呈祥的圖案分外刺眼。
余辛夷站在一旁,眉頭微微皺起,心底輕歎:皇后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但見皇后冷笑一聲,一使勁將匕首拔出,但見那雪亮的匕首上,殷紅一片,鮮血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淌。
皇帝一下子倒退了三步,身子搖晃,傷口熱血有如泉湧,他眼眶崩裂,嘶吼道:「顧怡雪,為什麼連你也……背、叛、我?!」這一句話說出來,因為受傷太重而彎腰劇烈咳嗽起來,此刻的皇帝哪裡還有半點真龍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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