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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章 僅剩一月 文 / 相見眉開

    第二百章僅剩一月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桃花謝了春紅,清荷一角緩緩鋪滿池塘。當海棠苑裡結出顆顆甜潤可愛的小海棠時,余辛夷的嫁妝終於準備得差不多了。

    在京城大戶人家,提前兩三年為嫡女準備嫁妝是正常的,一出生便為女兒攢嫁妝也是有的,嫁妝越多代表女孩兒越精貴,但是余辛夷大婚在即,一切都得從緊。至七月底的時候,嫁妝已經備好,全部是老夫人領著六姨娘準備的。

    整整六十八台嫁妝,其中還有皇后及沈太妃賞賜,看得二房三房的柳氏、張氏眼睛直冒酸氣。倒是傅雯走過來,老老實實的行了個禮:「恭喜郡主。」

    柳氏、張氏鄙夷的嗤笑一聲,但是誰都無法否認,在這個府裡,想要過得長久就不能跟余辛夷做對。這個十七歲的少女,手段之利落連很多男子都比不上。在余府裡,懼怕余辛夷的人甚至比懼怕余懷遠還要多。

    六姨娘看著身著新制嫁衣的余辛夷,驚艷得說不出話來,白芷、寒紫紛紛愣住了。

    只見銅鏡裡的人兒,一身紅色嫁衣出自全京城最有名的紅大家之手,由每一根絲線都是由蛟魚絲製成,看似普通,但是燭光之下便閃閃發亮,比千萬顆珍珠還要璀璨,配著發裡叉著的紅翡飛鳳釵,搭配得恰到好處,顯得無比的美麗動人。妙的不止是這件嫁衣,更有那個人。

    朱的唇,粉的頰,黑的發,一雙長睫如同蝶翼般氤氳著兩汪湖泊般的眸,只要略略一眨動,那長而纖細的睫毛就好似要飛走似的。余辛夷的臉頰像用白玉精心雕成的,然而唇角微微彎起的弧度卻如同一灣蓮花水般,要將人捲入那動人的清波中。

    余辛夷望著銅鏡裡的自己,她想:上輩子她嫁給景北樓的時候,也是這般的心情麼?忍不住就想微笑。每念一遍景夙言的名字,就好像心底悄悄開出一朵花來。

    不,不一樣。

    上一輩子她嫁給景北樓,從頭到尾就是個謊言,她的笑容,她的激動,她自以為是的幸福,全都是景北樓故意堆砌的假象,而她則是瞎了眼的皮影人被人任意擺佈,送到死路都不自知。而這一次,她相信,絕不會再讓她失望。

    六姨娘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孩子穿上嫁衣,忍不住眼圈紅了,笑道:「辛夷,這嫁衣可有哪處不合適的,我立刻請人去改,七日後,你就要出嫁了,可不能有半點馬虎。」

    余辛夷拉住六姨娘的手道:「各處都合適的,多謝姨娘。」

    一旁白芷仔仔細細圍著余辛夷看了一整圈,嘖嘖稱讚道:「小姐,你簡直美極了……若我是男子,我都想娶你了!」

    六姨娘噗嗤被逗笑起來:「你這丫頭,真是貧嘴!」

    眾人全被逗笑起來。就在眾人嬉笑間,忽然余辛夷腳步忽然一晃,一股銳利的疼痛猛地鑽進大腦,令她瞬間承受不住。

    「小姐您怎麼了?又頭痛了?」白芷立刻上前扶住她焦急道,六姨娘驚詫的連連問怎麼了。

    余辛夷扶在白芷的手上,極力壓制住腦中的頭痛,令自己不至於當場跌倒下去。直到足足一炷香的時間,余辛夷才睜開緊閉的雙眼,疲憊的搖搖頭道:「我沒事,只是有些偏頭痛罷了,已經好多了。」

    六姨娘懷疑的望向白芷,白芷虛虛的笑著點頭。直到六姨娘帶人離開,白芷關上門滿臉擔憂道:「小姐,您的頭痛發作得越來越快了,我發現您這短短幾個月消瘦了不止一星半點,臉色也不如從前好看,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她們也懷疑過是不是有人偷偷下毒,但是排查了整個余府都沒有發現什麼,尤其海棠苑裡裡外外每件東西都仔細驗過,什麼都沒發現。更是懷疑到景北樓身上,但是八殿下派人暗中查探,景北樓這幾個安分異常,根本看不出他做過什麼。直覺中,小姐有什麼瞞著她們,但是她不說,誰都無法撬開她的嘴。

    余辛夷緊閉著眼睛,容顏依然那麼美麗,臉色卻有些難掩的發白:「你剛才說什麼?」

    白芷愣了一下,才又重複了一遍。

    余辛夷抿起唇,一雙清泉般的眸裡揚起複雜的波紋。

    越來越快了。

    她的頭痛發作得越來越快,從起初七八天發作一回,到後來五天發作一回,再後來三天,兩天……直到現在每天甚至要發作三四回。每次她都極力克制住自己,不表現出來,但是不可能永遠隱瞞下去。

    並且不止如此,最近幾日她經常精神恍惚,白芷寒紫幾次說話,她都沒聽進去。這在以前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但是近日接二連三……

    余辛夷暗暗攥緊紅色嫁衣下白玉般的掌心,深深扣進去。

    下午六姨娘帶著余辛夷去桂花巷宋師傅那裡取三個月前定制的首飾朱釵,宋師傅是全京城有名的制釵師傅,製作的東西就是宮裡頭都要點頭稱讚的。扶著六姨娘下馬車,余辛夷剛進首飾坊裡,便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坐在裡頭,轉過頭朝著她甜甜一笑:「辛夷姐姐,我可等你許久了。」

    這樣親熱而熟稔的口吻,一聽還乍以為是什麼極親密的姐妹,然而這人卻是——舞陽公主。

    余辛夷的眸微微閃動,劃過一絲冰冷,回頭命白芷陪同六姨娘先去看首飾,寒紫在外守著,整個內坊只剩下余辛夷與舞陽公主兩個人。

    舞陽公主歡快的跑過來走到余辛夷面前,眨了眨眼睛,露出小女孩一般無比愉快的神情道:「辛夷姐姐,我可是找了你好久,可你每次都躲著我,看,這次總算被我抓到了吧。」她咯咯的笑起來,笑聲如銅鈴般清脆,但是配合著她的表情,怎麼聽怎麼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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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辛夷冷冷的看著她表演,並不說話。

    舞陽公主卻一個人說得極為開心,忽然探到余辛夷面前,在她耳邊如鬼魅般輕聲道:「余辛夷,被重毒侵體的感覺如何?」

    說罷,忽然尖銳的大笑起來,一把摘掉自己手上的手套,露出裡面發臭發爛的手,炫耀一般放在余辛夷面前,道:「看到我這隻手了麼?為了給你下毒,我付出了一隻手的代價,但是……我不後悔!只要能害到你,我一點都不後悔!整日被頭痛侵襲,像是有成千上萬隻螞蟻在腦中爬行作祟噬咬的感覺如何?頭痛欲裂,恨不得把頭撞在牆壁上的感覺如何?你那引以為傲的才智逐漸遲鈍,思考開始力不從心,很多時候連話都聽不進去的感覺如何?是不是生不如死?只要一想到你生不如死,我就快活得像重活一回!哈哈哈!」

    「知道麼?這種毒可是我們旬國皇室的禁忌之毒,需要用四十九種極毒之蟲,再加四十九種毒草炮製而成,這毒根據依次放下的順序不同,毒性便不同,解藥便也不同。全天下只有兩個人知道如何調製解藥,一個是我,一個是藥師。但是藥師一煉出毒便被我殺了!哈哈哈,所以這全天下,現在只有我一個人有解藥!」

    舞陽公主越說越激動,原本美麗的臉龐整個扭曲起來,簡直像是地獄裡爬出的鬼怪似的,美麗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有醜陋可怖。

    余辛夷沉靜的望著她這張臉,微笑道:「你今日特意來攔我,就是給我說這個的麼?」

    舞陽公主的笑容低下來,陰鷙的望著余辛夷,挑道:「余辛夷,你這是在給我裝麼?裝你不害怕,不擔心,不怕死?」

    余辛夷緩緩笑起來,笑容恬靜美好:「死?我當然怕,這世間還有誰是不怕死的麼。」

    舞陽公主冷笑道,用睥睨的眼神望著她,似乎在嘲笑她余辛夷也不過如此。她瞇起眼睛鄙夷的望著余辛夷,緩緩後退坐下來,高抬著下巴,扭曲的笑著道:「你想活,那就跪下!就跪在我腳邊,向我磕九十九個頭,然後把我的腳上的鞋子舔上一遍,再向我發誓離開八殿下,永遠不與他成親,我就饒你一命!」

    余辛夷臉上的笑容絲毫未變,一動不動的望著舞陽公主,似乎現在拿著主動的並不是舞陽公主,而是她余辛夷看著一個自以為是的猴子上躥下跳的表演。

    被她的笑容激怒,舞陽公主暴怒,尖聲嘶叫道;「不跪?我不妨告訴你,你還有一個月的命,一個月後你就會頭疼欲裂,七竅流血而死!余辛夷,你給我跪!立刻給本宮跪下!跪下!」

    舞陽公主越暴怒,余辛夷非但沒有即將死亡的恐慌,反而笑得越發輕柔如風:「一個月的命也比你數十年來得珍貴得多,就算死,我也是在心愛的人陪伴下一直到死,但是你卻要面對著你不愛,也不愛你的五殿下長長久久的活下去,一直到七老八十帶著滿腔的不幸活到老,活得越久你就越是不幸,越是痛苦。這樣相比,倒是我的一個月更為幸運得多呢,舞陽公主你說是不是?」

    舞陽公主臉上的得意倏然凝住,死死的瞪著余辛夷道:「余辛夷你住嘴!」

    余辛夷卻緩緩繼續道:「你的國家已經不要你,所有國民都對你唾棄鄙夷,你一個人留在鎏國京城裡,形同放逐。你的夫君,四肢皆斷的五皇子連一句話都不能對你說,你每天對著的就是個活死人。你想說,等我死了,景夙言依然會是你的對不對?別癡心妄想了吧,當我死的那天,便是景夙言恨你到極致的開始。」

    舞陽公主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了脖子,臉色一片青紫,摀住心口猛地喘息尖叫道:「住嘴!你給我住嘴!要死的人是你,我不會比你慘的,不會!」

    但是余辛夷仍然繼續說道:「你餘下的每一天不但要飽受日月煎熬,還要遭受景夙言的恨,很可能哪一日便死在他的手上。我只要一想,這樣的你,肯定會比我痛苦一千倍一萬倍,那我又有什麼好怕死的呢?」

    舞陽公主猛地抓起旁邊的果盤用力砸向余辛夷,余辛夷輕易的躲開,看著像狼狽的狗般癱倒在椅子上喘息尖叫的舞陽公主,冷然轉身走出,對著一直守在外頭的寒紫,徐徐啟唇道:「寒紫,進去送給舞陽公主一面鏡子。」

    寒紫對這古怪命令愣了一跳,忽然反應過來從懷裡取出一面小鏡送到舞陽公主面前,冷嘲熱諷道:「舞陽公主,我家小姐特意送您一面鏡子,請您好好看自己的臉,到底有、多、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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