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撲朔迷離 文 / 相見眉開
第一百七十七章撲朔迷離
自從定國公老夫人去世,老定國公被人彈劾,回京的路上一場重病不知死活,緊接著溫衡「逃獄」自戕,溫家像是被人無形中抽絲剝繭般,拔掉了筋,抽掉了骨,卸掉了全部權勢,只留下一個溫長恨,半死不活的被皇上下令拘禁,瘋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全京城都快要將曾經不可一世的定國公府溫家拋在腦後,誰能想到,被拘禁溫長恨竟然跑了出來,還持劍殺進了相府?!
余辛夷、景夙言等人趕到前院,正看到前院一片混亂,十數名黑衣死士在相府裡殺成一團。這變故來得太快,誰也沒想到李丞相大壽這一日竟然會發生這樣駭人之事,家丁們根本沒有防備已經被殺了大半。
所有人都在逃,逃避這場烈獄般的屠殺。往日優高貴的賓客們不論男女全都躲在自家侍衛的身後,儀態盡失。
而死士中間,溫長恨正把劍從一名婢女的腹部抽出來,噗嗤一聲濺起血花將他整個人沐在血雨裡,映襯著他猙獰的笑容,看起來就如同從血獄裡爬出來的妖魔鬼怪!
他一頭黑髮不知何時竟然變白,雜亂的堆在頭上,雙目赤紅,衣服上濺滿了血液,臉上一會兒陰沉一會獰笑,看起來早就失去了理智,只知道殺、殺、殺!看起來哪裡還有半分從前貴公子的情態,分明就是條發了瘋的狗!狼狽卻又可怕極致!
李丞相也滿面驚惶,朝著家丁道:「快……還不快通知京兆尹,快去找三皇子、馮將軍!來人快啊!」說著也在家丁護衛下,驚慌失措的躲進內院裡,「還有人呢?快保護八殿下,抱住赫連皇子!」若是八皇子跟赫連嘯在他相府出事,他相府也就走到盡頭了!
家丁一邊抵擋一邊道:「相爺,我們被圍住了……」話音還未落,脖子上突然一道血線,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一位貴夫人眼睜睜的看著家丁的頭從脖子上噗通落下來,砸在地上滾了三滾,死不瞑目,尖叫著暈厥了過去。
當余辛夷出現的一刻,溫長恨的目光猛地劈過來,一雙眼球突突的像是要爆出來似的,側過頭緩緩道:「余辛夷?」他提著仍在滴血的劍,緩步朝她走去,又僵硬的扭轉脖子把頭側到另一邊,忽然笑起來,「你就是余辛夷……害了我整個溫家的余……辛……夷……哈哈哈!」
搖晃的腳印每走一步就在地上踩出一道血印,彷彿血海裡走出一般。
景夙言立即令暗衛抵擋衝殺過來的死士,今日參加李相壽宴為避嫌,所以並沒有帶多少暗衛。而溫長恨的死士們卻失去五感一般,無論身上被砍多少刀都面不改色的將劍刺進敵人的身體裡,簡直是一群專門殺人的機器。灰衣等人一時間只能抵擋,卻佔不了上風。
就在這片腥風血雨裡,溫長恨臉上帶著血滴,死死的盯著余辛夷獰笑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機關算盡,把我溫家害到家破人亡,百年基業盡毀!你很得意是不是?你知道我這些日子在一直在想什麼麼?」他說話的聲音極為輕柔,但是映襯著他那張臉孔,卻讓人覺得格外毛骨悚然,「我一直在想,在想我到底哪步走錯了,在想為什麼我溫家如此多的精英竟然會敗在你一個女人手裡,在想……有朝一日你落在我手裡,我該怎樣對待你,是拔掉你的舌頭挖掉你的眼睛一根根掰掉你的手指,還是一刀一刀割光你渾身的肉把你放進甕裡飽受萬千毒蟲的咬噬,最後在痛苦尖叫中走向死亡!」
余辛夷定定的望著陷入幻想的魔怔模樣,冷而平靜道:「准許你們溫家陷害於我,就不准我反擊報復麼?」
溫長恨立刻低哮道:「那是你該的!」
聽著這五個字,余辛夷心頭止不住的冷笑:「既然如此弱肉強食,誰贏誰輸全憑各自本事,輸了的卻不肯承認自己無能,溫二公子,我看你的綽號貪狼應該改一改了,應該叫貪生怕死的狗!」真是典型的溫家人思想啊,他們是高高在上的主子,欺壓別人是理所應當的,倘若別人膽敢反擊便是大逆不道,理當論誅!
溫長恨瞳孔猛地暴起,刷的血紅,「余辛夷,今日,我要你死!」說著提著那口吸飽血的劍猛地躍起,朝余辛夷衝過來。
景夙言抽過一把劍立刻擋在余辛夷,兩把劍奮力相擊,發出錚錚嗡鳴。
景夙言面色沉到極致,眼睛黑得發亮:「溫長恨,你別忘了,你的祖父!」
「拿我祖父來威脅我?哈哈哈,你以為我不知道麼,我祖父歸京途中病重,不知死活。你拿什麼來威脅我!」溫長恨仰頭大笑,接著又一劍橫劈而來,每一招都是殺招,恨不得置人於死地。
景夙言目光裡溢出著滿滿殺氣,像是雲端裡潛伏的白龍,平素優飄逸,一切都可不放在眼裡,但是一旦被觸到逆鱗,龍怒一出,伏屍百萬!側身躲過溫長恨的殺招,腳下生風,出其不意的一劍刺進溫長恨的手臂裡,深可見骨!
任天下之大,蒼穹之昴,敢動他的女人,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地府選個房號,趕緊去死!
寒紫保護在余辛夷身邊,抵擋不斷衝過來的死士,額頭沁滿細密的汗珠,什麼樣的對手最可怕?就是不怕疼,不怕死,只會按照命令揮下刀劍,哪怕眼睛被刺瞎,也要抓住一個人砍下頭顱,哪怕手臂被砍掉,也會用另一隻手臂繼續廝殺,直至渾身血流盡。這樣的殺手實在太可怕,面對一個人,就像與十人為敵。
實在難以想像,這樣的殺手,溫長恨是怎樣躲過皇帝的目光暗中訓練下的,十數名已經如此可怕,要是成千上萬名難以想像會引發怎樣的災難。
余辛夷面色沉冷的望著這些不要命的殺手,一根銀針封死直刺進死士的脖頸,沉聲道:「明琪、明珠在哪裡?」余明珠她不在意,但是明琪與她感情甚篤
,性格又綿軟,現下場面混亂,殺機四伏,難保她一是驚慌會發生什麼事來。
寒紫微喘道:「應該在內院,剛才讓白芷去尋了,找到後就帶兩位小姐躲藏起來。」
前院裡一片廝殺,那幫不要命的死士們經過最初的屠殺後,一個個逐漸添上傷口,血液將他們染成一個個血人,隨著血液的流失,速度也開始變慢。灰衣等人卻越戰越勇,逐漸將失去的上風找回來。另一邊,景夙言真的動了殺氣,招招致命,直刺溫長恨的命門。
景夙言最後一劍橫刺,深深刺進溫長恨的腹部,溫長恨大噴出一口血後,撐大著眼睛轟然倒在地上,再無聲息。
景夙言抽回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走到余辛夷身邊:「辛夷,你沒事吧。」
余辛夷搖了搖頭,抓住他被劃傷的手臂道:「你受傷了!」
景夙言微笑道:「無礙,只是劃傷,並沒有刺進肉裡,回去包紮一下便可。」可話才沒說完多久,只見他臉色猛然變了,像是忍受著什麼極大的痛苦,卻仍然努力保持笑容,在余辛夷面前裝作沒事。
余辛夷眼尖的望在他的胸口上,不顧他的阻攔拉開他的衣襟,只見他白皙而精幹的胸膛上,卻蓋著一塊醜陋猙獰的疤痕,將一切美感破壞。她一雙剔透瞳孔猛地撐大,追問道:「你心口怎麼會有這道傷!」
景夙言立即將胸口的疤痕捂好,竭力裝作沒事一般笑道:「沒事,舊傷罷了,一點無礙的。」但是月白的衣襟上緩緩泅出得紅還是出賣了他的謊言。
這樣深的疤痕,以及還沒有癒合的傷口,明明白白宣告著,這個傷口是新近的,並且傷得極深!這就解釋了,為什麼這些時日裡,他想盡各種辦法用鴿子傳信,送湯圓給她解悶,卻沒怎麼出現在她面前,就是為了掩飾隱瞞這道傷!
余辛夷用力咬著牙,眼中帶火道:「告訴我,到底什麼時候受傷的,被誰傷的!」
景夙言捧住她的臉蛋,微笑卻堅持道:「辛夷,你這樣心疼我真讓我高興,其他你別管,我能夠處理。」她雖然看起來生氣惱火,但是他怎會不懂,若不是關心他,依照她的性子,任何人的生死都不會放在眼裡。她生性涼薄怎麼了,他更喜愛,他才不要旁人分去她一點點在意。
余辛夷分外惱火道:「什麼叫你能處理,你能處理怎麼會受這樣的傷!你簡直——」
正在兩人說話間,就在此時,遠處與死士纏鬥的寒紫,忽然發出一道尖銳的大喊:「小姐,小心!」
只見原本倒在地上已經氣絕的溫長恨,忽然超出所有人的想像從地上躍起,袖子裡猛地抽出一把軟劍朝著余辛夷的後背衝過去。那把劍上隱隱閃著藍紫色的光,像蠍子的厲螯牙時時刻刻滴著毒,準備置人於死地。
近!太近!所有人都趕不及衝過去阻攔,就連景夙言都沒有預料到,被他下了殺招的溫長恨怎麼會又爬起來!
所有人都撐大了眼睛,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景夙言猛地將余辛夷護在懷裡,想用自己保護她。但是……
一個人的速度卻更快,猛地飛撲而來,站在余辛夷身前:「辛夷小姐小心!」
只見一道血花濺起,來人忍受著上傷口的疼痛,咬牙拔刀用力一刀,正正刺進溫長恨的胸口,溫長恨這次再沒有僥倖機會,血紅的眼睛裡興奮之意還沒散去,已經緩緩閉上了眼睛,再無聲息。
這一瞬發生得實在太快,誰都沒有足夠的時間反應,直到那人單膝跪在地上摀住傷口,瞳孔才找回焦點連忙看過去,才發現剛才飛撲而來為余辛夷擋劍,並且殺掉溫長恨的人……
竟然是誰都沒想到的赫連嘯!
舞陽公主尖叫著衝過來,扶住自己的兄長。卻被赫連嘯抬手攔住,赫連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口,傷口實在太長,從右肩一直斜向左拉出一道深長的血痕,到左胸頓住。鮮血像不要錢似的往下流,赫連嘯抬手擦了擦肩膀流下來的礙事的血液,忍受著疼痛,對著余辛夷像往常般爽朗的笑容,墨藍色的瞳孔此時尤其發亮道:「辛夷小姐你看,我們旬國的男人,也可以為保護自己的女人而去死,這下你該相信我的誠意了吧。」
說著再撐不住,昏厥了過去。
舞陽公主立馬大哭著撐住自己的哥哥,大喊著讓侍衛找大夫。
余辛夷皺著眉,目光緊緊的望著赫連嘯,卻發現手上突然傳來一股被捏緊的疼痛,她抬起頭正對上景夙言擔心的眸子,彷彿生怕她一眨眼,就跑進了別人的懷裡一般。
不得不說,赫連嘯剛才的舉動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極為震撼。誰能抵擋得了,一介堂堂皇子,竟然為自己捨得拋卻榮華寶座去死?這簡直是絕命的殺招,能刺進任何女人柔軟的心臟。哪怕景夙言原本再自信,此時也忍不住心襟晃動。不得不說,赫連嘯剛才的舉動,實在太厲害,也太有威脅力了!
余辛夷朝他安撫的笑了下,對他輕輕搖了搖頭。
一場相府大壽,竟然接二連三的發生這樣駭人的事,瘋掉的溫長恨帶著死士在相府裡進行了一場屠殺,而旬國的赫連皇子為救光華郡主而負傷,所有人摀住仍忐忑不安的心臟胡思亂想起來。京兆尹與馮將軍的人馬趕到時,死士們已經被景夙言的暗衛殺得七零八落,只待掃尾了。
就在此時,白芷忽然慌慌張張的衝過來,大喊道:「小姐,不好了!三小姐剛才被死士追殺,掉進湖裡了!」
余辛夷立刻肅容道:「她現在怎麼樣?快帶我去見!」
白芷道:「三小姐沒有生命危險,已經被人從湖裡救上來了,只是救她的人……」白芷忐忑的
看著自家小姐的臉色,「是四皇子,景北樓。」
聽到這個名字,余辛夷眼皮突然一跳,眼神變幻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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