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一章 攪亂池水 文 / 相見眉開
第八十一章攪亂池水
寒紫立刻領命下車,立刻踏著輕功暗暗追上去,親眼見著那婦人的確抱著孩子敲進了一家藥堂的門。待一炷香後也沒發現什麼異常,便回去稟報。聽了寒紫的匯報,余辛夷微微蹙起的眉舒展開來,又看看那串毫無破綻的佛珠,難道是她太過多疑了麼?
余辛夷被皇后收為義女,封為郡主的諭旨第二日便傳了下來。這消息一出,闔府都震驚了,三房當時就嫉妒紅了眼,柳氏雖然克制得很好,然而也暗暗收緊了手心。
剛放出來沒多久,今日收斂得多的余明珠此刻也忍不住撐大了眼睛,臉上滿是妒意。臣女能封為郡主這可是天大的殊榮,而且還成了皇后的義女,這不僅意味著將來榮華富貴不可限量,就連親事都能更上一層樓。
這讓人如何不妒恨!不過,她也就只敢暗地裡妒忌罷了。而撐著骨瘦如柴的病體溫氏,陪同余懷遠一同接旨的溫氏聽到諭旨冊封余辛夷為光華郡主時,臉上肌肉抖了抖,眼前一花,幾乎當場暈過去。
這個小賤人,怎麼三番兩次就是死不掉!還平白得了郡主的頭銜回來,她憑什麼!這一切本該都是她女兒余惜月的,都該是她們母女的!這個賤人憑什麼!
傳諭旨的女官當即臉色不悅道:「大夫人是何意思?難不成是對娘娘的旨意有所不滿不成?」余懷遠當即道:「內心有病在身,是以冒犯諭旨,請大人切勿見怪。」
藐視諭旨便是藐視皇后娘娘的威嚴,這罪名若是認真追究起來,可是了不得的。
他立刻暗暗朝著管家使了個眼色,將這討人嫌的溫氏立刻拖走。若不是溫氏還擔著大夫人的位分,余懷遠根本不會允許她來接旨。
現下她有當眾出醜,壞的可是他余懷遠的臉面,只恨不得她早日「病死」才好!
在四周嫉妒或敬畏的目光中,恭敬的低頭接了諭旨,余辛夷看著手中明黃色的諭卷,臉上沒有絲毫過度的興奮或者,連笑容都是淡淡的。因為她知道,這看似風光的郡主,可絕不是好做的!不過有了這層身份庇佑,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最起碼府裡再沒哪個敢動些歪心思,去害六姨娘腹中的孩子。余明琪跟六姨娘都是極為開心的,特別是六姨娘甚至高興得淚水汪汪。
一連三日,余辛夷日日去宮內向皇后娘娘請安,事實上不過是在鳳和宮後殿裡抄寫佛經,一抄便是一整天,手臂酸得發僵,她卻紋絲不動,保持著沉默垂首的姿勢,抬腕提筆抄寫著經書。央兒在旁邊守著,眼觀鼻鼻觀心。心中卻暗暗敬佩之。
這種抄寫經書的事,最是磨人的。每日抄寫五個時辰,保持同一種姿勢,第一日可能堅持得下來,第二日便會手臂發僵,連動一動都難。
第三日便手腕如針錐在刺,密密麻麻的痛,讓人難以忍受。但難得這位余大小姐,每個字都書寫得相當工整漂亮,一筆流暢絲毫不顯小家氣的行楷,宛如行雲流水一般,沒有絲毫懈怠。
央兒心中忍不住感歎,這位光華郡主許是有大造化的人,只可惜——皇后娘娘絕不會接受她!
直到第三日,央兒才替皇后來傳話,今日寫完便不用來了。又暗示,余辛夷身上的毒需得四次才能解乾淨,這幾日抄寫經書,並不是為給她立規矩,而是為她解毒。余辛夷淺淺冷笑:若是單純給她解除餘毒,何必要讓她抄寫經書?不過是藉機告誡她,別妄想攀龍附鳳!既罰了她,卻又想著辦法讓她感恩戴德。這皇家的傳統還真是別具一格!
余辛夷什麼都沒說,恭敬的行了禮,走出宮殿。回到府裡的時候,天又業已擦黑。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白芷出來迎門,將余辛夷扶下車後在她耳邊輕聲稟報道:「那位已經到府裡了,在老夫人房裡呢。」
余辛夷唇邊徐徐綻放出一抹笑意:那位終於來了,她可是等這齣戲,等了許久!「走,咱們去給老夫人請安吧。」進了老夫人房,遠遠的便聽到老夫人的笑聲,伴隨著另一串嬌柔客人的笑,並不如九姨娘之輩那般膩味,反而透著清甜,讓人忍不住生出傾心來。
透過窗欞看見老夫人榻邊坐著的少女,只十八、九歲的模樣,正是少女綻放到最美好的年紀,將老夫人逗得相當歡喜。
而更巧的是,余懷遠今日也在老夫人房內,向來沉默嚴謹的嘴邊,難得竟也是含著笑的,足以見得,這少女的手段果然是不凡!
而這樣的一個人,正是溫氏最好的對手,不是麼?
余辛夷淺笑著跨進門內,喚道:「這就是小姑姑麼?老夫人您偏心得很,小姑姑來了也不告知我,難不成是想一個人獨佔了去?」老夫人一聽余辛夷的聲音,立刻便笑了,笑罵道:「你這丫頭,誰藏著你小姑姑了,還不快來見見?蘭,你瞧瞧我這大孫女,最是個古靈精怪的。」
坐在老夫人榻邊的穆蘭首先起身,朝余辛夷福了福道:「拜見光華郡主。」余辛夷嗔怪道:「該辛夷向小姑姑行禮才是,怎麼小姑姑倒行起禮來了?莫不是還把辛夷當外人呢。」
余辛夷眼眸淺淺一瞥,故作驚訝道,「父親也在呢,辛夷給您請安。」
余懷遠嘴邊的笑意斂了斂,輕咳一聲道:「既然你來了,便陪老夫人說說話吧,為父去書房了。」余懷遠抬起腳踏出房內,余辛夷敏銳的發現,那小姑姑一雙剪水明眸狀似無意的跟隨著余懷遠行了一段,那目光太過繾綣,余懷遠轉身之際都忍不住回頭淺望了一眼。
穆蘭的臉頰羞怯的紅了一下,忙低頭頷首,露出脖子後一段白皙的弧度。這一連串的小動作做得恰到好處,又在被老夫人發現之前及時的收回了目光,又變回那個溫婉可人,左右逢源的小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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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余辛夷看著這位小姑姑,唇邊的笑意深深不散。待老夫人乏了,余辛夷才協穆蘭一同告退。穆蘭住在紅梅院裡,那院子坐落在西南角落,位置並不大好,但勝在與父親的墨竹院竟極為靠近。
想來,老夫人可是花了極大的心思的。余辛夷淺淺笑道:「辛夷與小姑姑很是投緣,倒是希望小姑姑永遠留在府裡不走了。小姑姑,你說好不好?」穆蘭一時猜不透,余辛夷話裡的意思,又或者猜透了卻裝著糊塗,謙卑笑道:「蘭自當陪光華郡主多說說話,解解悶的。只是永遠留著怕是不能的。」「是麼?」余辛夷眨了眨眼睛,笑容有些莫測,「倒是有個法子,能永遠留在府裡的,只是不曉得小姑姑願不願意了。」
穆蘭抬起頭,望著面前十六歲,穿著一身蓮葉青的美麗絕色的少女,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心中立刻咯登一下,像是被針一下戳穿了心中暗藏的晦暗!
「小姑姑想要的,只有府裡才有,不是麼?不過,有些事還是趁早的好些,否則晚了,興許就錯過了呢。」只說了這一句,余辛夷唇邊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容,已經翩躚而去。穆蘭臉色變了變,望著這位光華郡主莫測的背影,緩緩咬緊了紅唇!彷彿已經下定什麼決定!
兩日後,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雨,而這場雨正式將穆蘭變成了十姨娘。
「姑小姐正巧想去老夫人院裡陪老夫人解悶子,不巧突然下了大雨,又沒帶傘,便疾步衝到老爺書房院外避雨,不巧一時不慎滑到了,剛巧撞進老爺懷裡。因著姑小姐身上衣裳是濕的,剛巧天熱本就穿得少些,被雨水淋得透透的,跟老爺抱了個滿懷,名節上便有些妨礙,最後老夫人做主,便將姑小姐許給老爺,下個月便正式行儀式呢。」
白芷撇了撇嘴,頗有些不屑的意思,「照我說,這位姑小姐也太著急了些。」余辛夷卻放下手中毛筆,不置可否的淺笑起來。
穆蘭這招用得實在心急了些,但不可否認卻是最有效的!對余懷遠來說,這樣的女子是最讓他動心的,對老夫人來說,只缺了個抬舉穆蘭的借口罷了,現下天時地利俱全,如何能不成呢?而對她來說,穆蘭的出現更是妙極!一是給溫氏找了個對手,讓她沒有時間再對六姨娘動手。
二則是,溫氏注定活不了幾日,待到溫氏一死,溫家那裡保不齊又弄出一個「溫沁雪」來,嫁進余府!這樣的事在鎏國並非不常見,比如李丞相府大夫人病逝後,不出一年便娶了原大夫人的親妹妹。
再比如她生母溫尺素早逝後,沒三個月溫皖容就緊接著嫁進府內。與其到溫氏死後再慌忙圍堵,不如現下就堵死溫家的後路!一舉兩得,如何不美!現下要等的,便是一場龍虎之爭了!
果然,大夫人得知穆蘭之時後立刻憤怒的從病床上爬起,甚至給了穆蘭一個巴掌,罵她賤人。然而剛巧被余懷遠看見,狠狠訓斥了大夫人一番,親自將穆蘭帶走。大夫人怒火攻心,吐血之症更為嚴重。
余辛夷冷眼旁觀著,然而一件事卻意外的出乎她的意料!那就是——老夫人病了。
原本只是小小風寒而已,按照孫大夫的高超醫術該早就好了的,可這情形看上去,病情卻是越來越加重的模樣,至第五日竟然發起高熱,並且一夜不退!老夫人年事已高,若再這樣下去,很可能會……此事非同小可,闔府都戒備起來。
連余懷遠都親自到老太妃房裡探望,伺疾,然而第六日老夫人竟然燒到昏迷過去!就連孫大夫都束手無策!余懷遠急得上火,親自去延請劉太醫進府,然而劉太醫談過脈象後,竟一時也查不出什麼病灶來。余懷遠一夜未睡,眼睛下佈滿青痕。
難道——老夫人真的要不行了?那麼闔府都要丁憂三年,府中三位老爺的官職都要暫且移交,此事可是非同小可啊!那麼,余家的天,就要變了!府裡沒一個是笨的,各房的夫人、姨娘一併子孫們都在老夫人院裡請安。余辛夷望著昏厥的老夫人,眉頭深鎖。
許久後,目光突然銳利的捕捉到老夫人榻邊小几上一串不起眼的佛珠。突然心底一冷,像是猛地躥過一陣寒氣!「老夫人這段時日有無碰過這串佛珠?」丫鬟們面面相覷,只有竹心思忖了片刻道:「有過的,大約七八日前,老夫人曾拿著念過一段經的。」
果然!余辛夷腦中不知怎的閃過這兩個字,突然咬牙對寒紫道:「把佛珠砸了!」寒紫不敢懈怠半分,立刻將這串佛珠砸碎。一共十二顆佛珠裡,十一顆是實心的黑檀木,唯有一顆裡面竟然是中空的。
而正是那顆小小的佛珠之中,竟然藏著一塊帕角。但那並不是最駭人的,最駭人的是——那帕子上竟沾著血跡以及一點乾涸的黃色膿漿!劉太醫驚呼一聲,整個人瑟瑟發抖:「這是……天花的膿水!」什麼?這佛珠裡藏著的竟是天花病人的血跟膿漿,這麼說來,老夫人患的根本不是普通風寒,而是——天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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