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八章 自斷一臂 文 / 相見眉開
第七十八章自斷一臂
「父親!」溫斷崖大喊一聲,不可置信的抱住死去親妹妹的屍體,卻見溫衡淚水縱橫,蒼老的手顫抖道,「孽子,你竟敢隱瞞陛下,擅自調換你妹妹出天牢,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今日,為父就送你去死,用你的血向陛下謝罪!」
一劍刺死溫凌萱後,溫衡彷彿一下子老了十歲,腳步踉蹌的走了幾步,手中沾著自己親生女兒鮮血的劍橫起來,又朝著自己的兒子刺過去!景北樓朝錦衣衛大喊道:「快攔住溫大人!」
錦衣衛們忙上前阻攔溫衡,好不容易才將溫衡手中的劍奪了過來,然而溫斷崖的手臂卻還是被劃了一道劍傷。溫衡搖搖晃晃的跪在地上,額頭觸地,痛聲哭泣祈求道:「陛下,吾兒犯了滔天大罪,死不足惜,求陛下……成全……」
只見他滿臉的血水,老淚縱橫,當殿大哭,親自一劍殺了自己的女兒,又砍傷了自己的兒子,這樣的慘狀就連皇帝也看得有些於心不忍。整座大殿內不剩唏噓,就連老夫人也有些不忍心去看。然而余辛夷卻淺歎一聲,時機,過了!
原本有機會利用皇帝的憤怒與猜忌,將定國公府拔起,但是沒想到溫衡竟會選擇破釜沉舟!他看似親手殺了女兒,傷了兒子無比淒慘。殊不知,溫凌萱本就是要死的,或早或晚而已,而溫衡今日給了她一個痛快,既免除了她受苦,又成全了定國公府忠誠之名。
而溫斷崖身上的劍傷,看似猙獰,不過皮肉而已,修養幾日便可痊癒。而皇上卻是被他這一場清理門戶弄得心軟了,而皇帝一心軟,溫斷崖的命便算保住了,溫衡這場戲演得還真好啊!
溫衡抬著滿是血污的頭,果然皇帝原本殺氣騰騰的表情已經逐漸消失。
再望向皇帝身旁的雪嬪!這時候,只要溫沁雪出來說一句,哪怕只向皇帝求一句情,溫家便徹底得救了!
他立刻朝雪嬪使了個眼色。卻見雪嬪一直低著頭,仿若並沒看見。許久之後,皇帝緩緩道:「罷了,此事便到此為止。溫斷崖革除軍銜,三年內不予錄用,五萬兵馬交左將軍馮遠旗下,靜思己過去吧!皇后今日想必業已經乏了,都散了吧!」
說罷,皇帝便冷著臉孔與皇后一同離去。溫衡用力磕了三個頭,感激涕零道:「謝陛下隆恩!」哪怕他死了女兒,傷了兒子,也不得不跪下來磕頭,感謝這個隆恩!溫斷崖被革職,此時還相當不服氣,卻被溫衡一腳踹在膝蓋上,撲通一聲跪下,朝著皇帝的背影磕了三個響頭。
武百官們緩緩散場,整座金殿裡只剩下幾個人,直到皇帝儀仗全部離開,溫斷崖抬起充血的雙眸,咬著牙目光帶了毒似的望向余辛夷!那模樣,像是恨不得當場將余辛夷殺了!
余辛夷卻回過頭,回以甜美一笑。溫斷崖當即忍不住,赤紅著眼抓了地上的劍,就向余辛夷衝過去。都是余辛夷這個賤人!害得他妹妹慘死金殿,更害得他被革職思過,三年不得錄用!對於一個武將來說,三年不能上戰馬,意味著他的前途已經毀了一半!而三年後就算他能再進軍營,皇帝也不可能再重用於他!他要殺了賤人!
余辛夷忙驚呼一聲,往溫衡身後躲閃:「舅舅,表哥要殺我!」
溫斷崖看著她變臉一樣,看似柔弱,但實則眼底卻閃著笑意的模樣,氣得渾身發抖,臉上的肌肉都在痙攣抽搐,恨聲道:「余辛夷!納命來!」溫衡一個巴掌狠狠的抽在溫斷崖臉上,怒不可遏道:「孽子,豈敢對余大小姐如此無禮!劍還不快放下!」
余辛夷已經被皇后收為義女,至不濟冊封後也是郡主郡君的封號,而現在溫斷崖軍銜已除,還要三年內不得錄用,靜思己過。更何況,這裡還是皇宮金殿之上,若是傳到皇帝耳朵裡,便又是一個藐視皇威,殘暴不仁的罪名,溫斷崖焉有活命機會!哪怕之後再籌謀收拾這丫頭,現在也不能!這個蠢才,怎麼到現在還是不懂!
溫斷崖被打得臉都偏過去,耳朵嗡嗡作響,心口一熱,淤積在心脈的毒素上湧,幾乎又要吐出一口血來,最後死死壓住,低下頭道:「兒子,莽撞!」他知道父親那巴掌是為了他好,只是他忍不下這口氣,死也忍不住!
他發誓,只要他活著一日,定要將余辛夷碎、屍、萬、段!看著溫家人帶著狠毒而不甘的表情離開,余辛夷唇畔揚起一抹清淺的微笑。可惜了。明明是很好的機會,溫衡那一劍卻讓情勢扭轉,剛才她有機會在溫家身上再潑一盆冷水,只是那樣勢必會引起皇帝的懷疑。
而且這樣的場合,她的身份並沒有機會說話的。不過溫家經此一難,必定大不如從前。溫家就像一頭猛虎,而對付這頭帶著獠牙的猛虎,有什麼比一顆一顆拔去它的牙齒,一根一根斬斷它的利爪,最後放乾淨血送它赴死來得痛快呢?別急,她可有的是時間,有的是耐心玩這場遊戲!
余辛夷遲一步走出大殿,剛巧與景夙言碰上。她淡淡道:「雪嬪是你的人。」
不是問句,而是幾乎肯定的口吻。景夙言手中折扇輕搖,狐狸般狡黠的笑了笑:「辛夷怎麼猜到的?」「因為皇上升了她位分的時候,皇后並沒有驚訝不是麼?」
皇后與定國公府一系原本就是死敵,溫家女又爬了上來,首先應該變色的就是皇后,但是皇后的臉色絲毫沒變,彷彿早就有所準備。不僅如此,剛才溫衡明顯給雪嬪使眼色,讓她幫忙美言,雪嬪卻裝作沒看到。
而她得到的消息裡,溫沁雪十二歲才從莊子裡接回溫家,而在回溫家之前,似乎……生過一場大病呢。
只是,景夙言能在六年前便布下這步棋,實在是讓人不敢小覷。而溫家人恐怕到死才會知曉,他們原以為自己精心布下的後招,最後會害了他們自己!景夙言道:「也不能算完全是我的人,或者說,她是復仇之人,十年前西北節度
使領兵叛變,當時溫衡親自去平息叛亂,斬殺西北節度使上下二百二十三口人,只剩下她這一個遺孤。
我幫她改了容貌送進溫家。她一等便是六年,等到今日也算她的造化了。」
那場戰役也稱西北之亂,余辛夷有所耳聞,但西北節度使真正叛變的原因卻鮮有人知。
因上級拖欠糧餉,二十萬大軍幾近餓死,最後不得不舉起大旗,最後卻成為溫衡往上爬的墊腳石,據聞那場平叛中,溫家首功,並收復十八萬西北軍編為麾下!溫衡斬盡殺絕,卻沒想當年還留下一個遺孤。只是——余辛夷略略皺了下眉:「你不怕溫沁雪對皇上不利?」
溫沁雪的身份如此敏感,不得不防才是!景夙言卻雲淡風輕道:「你以為溫衡斬盡殺絕的原因是什麼?」余辛夷眼眸一轉立即明瞭,原來,當年的糧餉拖欠,與溫家有關!
敢虧空二十萬大軍的糧餉,溫家真是天大的膽!
不,溫家的目的絕對不是那幾十萬對溫家來說微不足道的白銀,那麼溫家的真正打算就是利用糧餉逼著西北軍造反,最後再平亂,建立功勳,更是圖謀那十八萬兵權!一場看似普通的叛亂裡,竟藏著這樣的秘辛,溫家人簡直為了權勢無所不用其極!
景夙言笑了笑,知曉余辛夷已經猜出來了,眼睛眨了眨道,「辛夷真是與我心有靈犀呢。」余辛夷自然而然的忽略了他話語的曖昧,淡淡道了句:「今天多謝。」若沒有景夙言幫忙,任她有璇璣之謀,天牢那把火絕對燒不起來。景夙言也不氣餒,反而將那張絕世的容顏湊上去,呵氣如蘭道:「那,辛夷準備用什麼來做謝禮呢?」殿內只剩下她跟景夙言二人,他們之間的距離近得彷彿連只隔著一層薄如羽翼般的空氣,而面前這張白玉般的容顏上狹促的表情,分明是暗示余辛夷,壽宴之前發生的那些!
余辛夷臉色陡然一變,想起那個失控的,幾近胡鬧的,自己送上去的一吻!
余辛夷如同觸電般將他推得遠遠的,銀牙咬起:「請八殿下,自、重!」他以為這是哪裡?
金殿之上,周圍有不知道多少雙銳利的眼睛在黑暗裡暗暗窺伺著!他又發什麼瘋!而景夙言看著她臉上隱忍不住的紅暈,狹促的湊上前,越湊越近,他的唇幾乎貼近她粉白的耳垂:「辛夷,說起來你現在是我母后的義女,那該喚我一聲兄長才是。」讓她喊他兄長?這人的臉皮簡直太厚了些!余辛夷皺著眉隱怒的瞪了他一眼,拂袖繞過他便走!
卻被景夙言一把抓住手腕,拉了回去。男子與女子的力量懸殊此刻就顯現出來,余辛夷腳下隨之一旋,踩出一圈六步蓮花,身子竟然已經落入景夙言的懷抱中!「你!」余辛夷皺著眉不悅的掙了掙,卻發現她越掙扎,景夙言的懷抱竟越是牢固,像是專門跟她作對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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