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冷月之魅 文 / 殘雪殤蝶
「小姐,東皇大人召見。」一位女子恭恭敬敬地站在一人之後。
只見面前的女子一襲月白色與淡紫色的委地錦緞長裙,裙擺與袖口銀絲滾邊,袖口有淡黃色花紋,裙面上繡著大朵的紫鴦花,煞是好看;腰間紮著一根玄紫色的腰帶,顯出窈窕身姿,玉般的皓腕戴著乳白色的玉鐲,冰藍色的眼眸攝人魂魄,斜插一枝紫鴦花簪子,臉上帶著一層紫色的面紗,給人一種朦朧的美感,眉間一點紫色的千葉絲蓮圖案,平添了幾分神秘,雖隔了一層面紗,卻依稀可見她的絕代風華,更有一種淡脫俗、嫻靜端莊的氣質。
「知道了,紫蘿,你且下去吧。」只聽她的聲音如黃鸝般婉轉動聽,雖溫和卻帶著淡淡的冷漠與疏離,只見她邁開足,瑩白的玉足赤在殿上,蓮步微移,便到了無極殿。
無極殿,大道陰陽,無極太一,無極之名正是出自此處。無極殿也並非是陰陽家的閒雜人等可入內,唯有陰陽家真正的高手才有資格進入。
一黑衣男子從無極殿內走了出來,俊魅冷酷的容顏上,點點月華灑落在上面,宛若刀削斧鑿的剛毅輪廓,完美得叫人屏息,白玉如雪的肌膚,泛著絲絲水晶的光澤,一頭銀紫色的三千青絲,更是奪人視線。他的身上染著魔魅般炫暝華彩,彷彿是無上尊貴的帝君,睫羽下鑲嵌著一雙幽暗的銀紫色魔瞳,撲朔迷離的光華,蕩氣迴腸著無限的霸氣,額間一滴海洋之淚般柔藍色的火焰紋路更是顯得耀眼奪目。
目光的余角瞧見了那個如冰一般無情,如風一般淡然的男子,眼中竟是憂傷之色,看見他目光中對自己的陌生與冷淡,心中更是在滴血。當然,那只有一瞬,自嘲的笑了笑,然後毫不留戀的走進了無極殿。
而那個男子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只能極力的隱忍,因為他現在沒有辦法保護她,待他們擦肩而過之後,才留戀地看了那個背影一眼,即使知道他們之間注定沒有結局,他也要拼一把,沒有人看到他望向她的眼光中儘是柔情。
沒有人知道,他,那麼一個冰冷的人,冷酷無情,霸氣橫生,睥睨天下是他的代名詞。他冰冷,因為他沒有愛上;他無情,因為他覺得沒有需要用情的對象。他的情只給那個值得他付出的女子。他的高傲,他的冷漠,只在她面前卸去;他的柔情,他的體貼,只在她面前展現。
血染江山的畫,怎敵你眉間,一點硃砂。顛覆天下也罷,始終不過,一場繁華。
兩個人之間的冷漠,同時折磨他們的心智,整整十幾年的情誼,豈能這般容易淡忘。冷漠如他,淡然如她,卻不想會如此深陷於感情漩渦之中,無法自拔。
無極殿中女子傲然屹立,宛如那冰雪中孤傲的寒梅,甘於寂寞,清麗脫俗,淡泊名利,默默無聞。上座一黑衣男子,一襲黑袍遮住了他的面容,卻給人一種極大的氣場和壓迫感,絲毫不比先前那位男子的氣勢弱上幾分,身上的鏤空鑲有寶石的金飾,為他平添了一份高貴的氣質。
如果一般人在他的面前一定會被他強大的氣場壓得喘不過氣,但是那絕色女子的氣場也絕不亞於他,冰冷的神情,脫俗的氣質,絕美的容顏,高貴的身份,好人好不讚歎一聲「冰山美人」。
朱唇微微一張,氣吐幽蘭,一舉一動皆有一種嫵媚的風情和誘人的魅力,甜美的聲音卻帶著致命的殺機:「不知東皇閣下喚本座前來有何要事?」身上帶著一張慵懶散漫的感覺,如若是一般人對東皇太一這般態度,而且敢在他的面前自稱本座,那麼,又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去了,可惜,她卻是一個例外。
「沒事為父便不能喚魅兒前來嗎?」東皇太一看著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子,眼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愫,他是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女兒了。
那個被東皇太一喚作「魅兒」的女子,嘴角滿是不屑,現在才知道來關心她這個女兒嗎?她在陰陽家從最底層一直到現在,經過多少殘酷的訓練,在宮中步步為營,才得了今天的地位。她從小就沒了母親,父親也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她,現在才來過問她,不覺得很假嗎?「東皇閣下,如果沒有事,本座就回去了。」她可不想看見他那張假惺惺的嘴臉,現在裝出一副慈父的樣子,真是可笑!
「月魅大人,如今桑海形勢嚴峻,儒家、道家、墨家與兵家結為同盟,一同抗秦,始皇陛下下旨讓我陰陽家負責剿滅這幫逆賊,星魂大人是這項任務的負責人,你們本就是同門,所以現如今派你前往桑海協助星魂剿滅墨家反賊。」東皇太一的話句句無情。
「哦?」那女子微微一挑眉,譏諷道:「難不成陰陽家竟是無人可用了嗎?用得著本座親自出馬?」
「大少司命和月神,他們都已與其交戰,太過熟識,對他們的武功路數早已摸清,怕是不行,而寰心才剛剛得到月尊傳承,想必實力還不夠穩定,高月可能會有二心,雨晴武功不如你們。墨家有蓋聶相助,就算蓋聶現如今實力大減,對付有一些人想必也是綽綽有餘,而墨家的其他幾位統領武功也不差,這件事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交由你全權處理了。」照東皇太一這麼一說,她是非去不可了?
「是,月魅領命。」女子絲毫不給東皇太一留面子,拂袖轉身離去了。
月容縹緲,魅惑萬生。月魅,是她的封號,她的姓氏是陰陽家最最尊貴的姓氏,與當今陰陽家的家主是同姓,東皇,而她與陰陽家家主的關係鮮為人知,雖是親生父女,也不過是過路人罷了。盈盈若千,潔白如雪,千雪是她的小字,陰陽家的人若是字以「千」開頭的話,那定是身份非常尊貴之人,或者天賦異稟,千字輩有時百年才出一兩人而已,而那月魅又恰恰是千字輩的楚翹。
「師姐,你怎麼樣?他有沒有為難你?他找你有什麼事?」迎面而來的是一個非常邪魅的男子,皮膚蒼白,左眼周圍有著詭異的火花似的花紋,身上散發著陰鬱的氣息,看上去也不過是
十五六歲罷了,卻有著與實際年齡絲毫不相符的成熟。他就是剛剛從桑海趕回來的星魂,與之前並未有多大的變化,只不過額間多了一縷湖藍色的火焰紋路罷了。
「放心吧,阿魂,以阿姐現在的勢力他還動不了我。」月魅溫柔一笑,但是那笑容似乎如同曇花一現,很快就消失了,好似從來就沒有出現。「他要去桑海協助你剿滅墨家。」
「什麼?難不成陰陽家的那些人都死絕了嗎?!像這種任務就算師姐你去也絕對是我協助你啊?而不是我為主,你為副。」像月魅在陰陽家的這般地位,僅居於東皇太一之下,按理說都是星魂協助她才對,更何況星魂雖然是帝國的護國法師,月魅在帝國之中也是任要職的,地位也高於星魂法師。星魂一臉憤怒,但月魅卻仍舊是微笑著。
「這樣也好。」月魅苦澀地笑了笑,至少不用天天面對著他。那樣的話,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再看他,狠不下心來與他斷了關係。
月魅的心思星魂怎會不知呢?兩人本就是多年的師姐弟,雖說不是親姐弟,但關係也勝似親姐弟,那件事情他在桑海也是略有耳聞,雖然千宸也是一個很不錯的人,但心裡還是暗暗為師姐這般放不下那段感情而不值。千宸是何等冷情?整個陰陽家人盡皆知,既然千宸已經說與師姐沒有半點關係,又怎麼會再像以前那樣對待師姐呢?
「師姐,『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這個道理我相信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既然你們之間已經再無瓜葛了,就不要再為一個不相干的人傷心了。」星魂開口說道,只是星魂沒有經歷過情,否則又怎會不知愛上一個人很容易,但要忘記一個深愛的人卻是很難,當今的始皇陛下不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嗎?
「這些道理我都明白,這件事情我自己會處理好的,你現如今就不要為這些事情分神了,還是想想辦法看如何才能將二長老一黨一網打盡的才好。」畢竟月魅是一個顧全大局的人,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小魅,阿魂,你們在說什麼?」這時,從陰陽家的幻道內走出一位絕色的美人,淡黃色紗裙包裹著玲瓏凹凸的身段,腰束一條金色腰帶,頭髮隨意的披在身後,一根蒼青色的簪子插在頭髮裡,墨黑色的秀髮配上蒼青色的簪子,竟添加了一份亦幻亦真的美,湖藍色的眸子顯出了獨有的嫵媚。整個人就如落入凡間的仙子一般,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若有若無的芳香,額間一點琥珀色的月華紋樣甚是耀眼。同樣是以一層白色面紗遮面,但是隱約可見她的容貌,竟是與流沙的赤練有五分像,但卻終究是少了一分嫵媚,多了一分清純,一分淡。
「月兒,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在閉關修煉嗎?」月魅滿是驚訝,陰陽家走過的弟子並未對此有所驚奇,因為他們的月魅大人對其他人向來都是冷冰冰的,唯獨對她的幾個從小到大的好朋友無限溫柔,而這個絕美的女子顯然就是其中之一。
「我剛剛閉關出來呀!怎麼樣?我的月尊傳承已經拿到手了,是不是實力大增了不少?」說到這裡,那女子的面色有些驕傲,不過這也的確值得她驕傲,陰陽家的尊位傳承一般都需要一年的時間,而她僅僅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是繼雲尊和日尊之後的第三位天尊了。要知道那尊位在陰陽家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
「千月,等我得到星尊傳承之後,我們比比吧,看誰用的時間最短如何?」雲尊和日尊皆是用了三個月的時間才得到傳承,所以那新的紀錄是千月所創下的,星魂是要完成星尊的傳承,以他那好勝的性格自然是想要壓千月一頭。
「好啊好啊!那我拭目以待嘍!」她俏皮地笑了笑,她是蘭姓的女孩,蘭是一個非常少見的姓氏,在陰陽家也是非常高貴,千月自然是她的字,她的封號是落嫣,語笑落嫣然,自是人如其名。「小魅,你去我的夕顏殿坐坐吧,我的夕顏殿比阿魂的未央宮可是熱鬧多了!」說到這裡,落嫣撅了撅嘴,星魂那傢伙的未央宮實在是太冷清了,還是她的夕顏殿好。
「你剛剛成為月尊,想必那夕顏殿的門檻都已經被踏破了。」月魅不由得打趣道,但過了一會兒還是叮囑道:「我要去桑海執行任務了,你在陰陽家要多加小心,有什麼事情就找千逸便是了,他會幫你的,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要好好的。」
不是說月魅是瞎操心,而是陰陽家每一天都是瞬息萬變的,在這裡生存,可以比得上在宮中生存那般艱難,充滿的勾心鬥角,越是位高權重的人就越要小心,說不定做了什麼事情就會被人逮到把柄,失去了自己的權力,可能還會失去生命。別以為落嫣很有心機,其實如果不是月魅護著她,千月可能早就活不到今天了,落嫣又一向單純善良,若是月魅不在,怕是落嫣會有麻煩。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還不行嗎?」落嫣依舊是單純地笑了笑,但說到下面的話時,眼神又黯淡了許多,「小魅,如果你這次去能夠見到紅蓮姐姐的話,就幫我向她問個好吧,還有白鳳,告訴他,當初清妍的事情我已經不怪他了。」
「好,我答應你。」月魅點了點頭,當初清妍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清妍死後,白鳳又何嘗不是傷心欲絕呢?只可惜了那麼一個豆蔻年華的女孩就這般香消玉殞了。
關於清妍與白鳳之間的事情,她們誰也不想多提。清妍,那個如陽光一般溫暖她們每一個人的女孩,在那個如花一般的年紀,終究還是去了。
夜晚的瑤光殿顯得異常美麗,正是梨花飄零的季節,瑤光殿外的梨花開得很盛,陰陽家最不喜歡種植的花便是梨花,「梨」與「離」是同音,可月魅卻偏偏就種了梨花,陰陽家的一眾人也拿她沒辦法。
瑤光殿乃是陰陽家的八大主殿之一,八大主殿分別是東皇太一的無極殿、月魅的瑤光殿、千宸的星宸殿、星魂的未央宮、落嫣的夕顏殿、千逸的緋煙宮、隱離的華清宮與未曾有人居住的絳雪閣。而瑤光殿的景色恰恰又是這八大主殿之中最好的那一個。
r/>清冷的月光照在美人榻上,也照在月魅的紗衣上,微聞有人的腳步聲,一個黑影竄進了瑤光殿。
千宸一進屋只瞧見這般一副景象:美人榻上的美人穿著一件月白色的長裙,用棕色的絲線繡出了奇巧遒勁的枝幹,桃紅色的絲線繡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擺延伸到腰際,玄紫色的腰帶勒緊細腰,顯出身段窈窕,給人一種清不失華貴的感覺,外披一件淺紫色的紗衣,腰間繫著一塊玉珮,平添了一份儒之氣。手上帶著一個乳白色的玉鐲子,一頭冰藍色的長髮用紫色和白色的絲帶綰出了一個繁雜的髮式,頭上僅是斜插了一支蝴蝶簪子罷了。
她雙目緊閉,睡得很熟,卻依舊緊皺眉頭,似乎有什麼放心不下。千宸此時已完全褪去全身的冰冷,望向月魅的眼神中儘是溫柔,輕手輕腳的替她蓋上被子,撫平緊皺的眉頭,手輕輕的撫上她的臉頰,在她的額頭上蜻蜓點水似的落下一吻,開口道:「雪兒,你要等我,一年之後,我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一年,希望你不要在這一年之內忘記我。」留戀地看了看已經熟睡的月魅,狠下心離開了。
這一夜,終有一人徹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