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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八章 等物交換 文 / 夏慢慢

    (一)

    嘉和二十四年農曆三月初三

    華姨娘的死並未在振國王府引起多久的爭論,只不過半個月,冬寒盡散春忙將至,就再無一人提起那曾經在這大宅中頗為活躍的華姨娘,只是少了那個好說好唱的人,大宅更是沉悶幾分。

    不過,這份沉悶卻半點沒有影響雲織,此時,她忙的焦頭爛額。

    「小姐,華老闆送來新茶……」

    端著熱茶小步走進來,紅杏在為雲織沏茶的時候俯身在她耳邊低語幾句隨後端著茶壺又走出去了。

    雲織掃了一眼身邊正在認真替她核對賬目的青玄,揉了揉額角:

    「青玄,別對了,拿著我的……田契,去三夫人處支三千兩銀票。」

    「小姐!」

    正在努力對賬地青玄一下子把筆掉了下來,現在她們已經欠三夫人五千兩了,雖是小姐投了外面的鋪子,但到底什麼鋪子需要這麼多錢,五千兩還不夠,還要再三千兩,她不禁開始懷疑了,雲織卻只歎了一口氣:

    「要你去你便去,我既是連在外盤鋪子都不瞞你,你還怕什麼?今後祖母若是問起來,我自有說法。」

    青玄不由紅了臉,雖說她確實是老夫人放在她身邊的吧……想到雲織確實沒有任何事情瞞著她,也知曉自家小姐是個有分寸的,見她不高興了也不敢多問了,福了身後小跑著出去了。

    她哪裡知道,雲織早就欠了幾萬兩外債,這幾千兩哪裡還叫事。

    雲織丟開手中的賬目,使勁掐了掐額頭,民部司工部司竟然都不肯發許可令?不是有三夫人的人在幫襯麼,怎麼還遇到兩邊的阻礙,這可太不正常了。

    她去向三夫人要錢是一,讓何青青查探查探原因是二,再有就是還得遣人先拿著三千兩去探探口風,若是錢能解決好說不能解決……

    那還得想想是誰從中作梗,說起來,穆氏與劉氏交好,工部尚書是劉氏大爺……不對不對,她一個屁大點的繡房,工部尚書怎麼會為難,再有,現在還沒人知道她是那鋪子的老闆,想的太多了,應當只是派去的人辦事不力,不懂變通。

    她正頭痛再去哪裡找合適的人選把這許可令辦下來,紅杏卻推了門匆匆進來了,這次卻是直接開口了:

    「小姐,安定王入府相邀。」

    「他?不見,不是說過只要他來就說我病了。」

    正煩躁的雲織聽到雲傾城的名字更加煩了,一點也不想見到那個男人。

    紅杏看雲織的模樣便知曉她是真不想見,但思來想去這麼多回也沒見安定王虧待過她,她還是不太明白小姐一直以來對安定王的敵意,但也驚訝於安定王爺料事如神,方才安定王便笑著對她說:

    「你家小姐定會稱病不願見我,到時你可說,京兆衙門三十里外春景正濃,傾城邀她踏青。」

    於是怯聲將這話說了,誰知雲織愣了一秒,隨後臉色猛地黑沉:雲傾城,真是無恥卑鄙下流無賴!竟然拿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光明正大」地要挾她!欺人太甚!

    京兆衙門不就是六部所在,原來是他動的手腳!

    紅杏看著自家小姐猙獰變化的臉孔,擔憂地蹙起細長的眉:

    「小姐,不然您還是稱病吧,外面也挺冷的……」

    雲織卻突然呼了一口氣猛地拍桌:

    「不歇,不就是踏青嗎……」

    她狠狠捉住桌角恨不得把那裡掰下來,咬牙切齒地道:

    「我可不能辜負了王爺的一片好心,枉費大好春光!」

    (二)

    雲織到了前廳的時候看到那副陣仗,面色又陰沉下來。

    一身紅色錦緞短打勁裝的南榮錦兒跨馬而立遠遠看到一身平常襦裙緩慢過來的雲織忍不住嬌笑起來:

    「姐姐,你這是去看戲還是去踏青?」

    雲織眉毛都沒抬一下:

    「女孩子家家怎好騎馬露面,既是踏青,坐轎子去也一樣。」

    說著輕蔑地看了她一眼,轉身款款走向一邊的轎子:

    「不成體統!」

    南榮錦兒一下子被噎住,嬌艷的小臉脹成了紅色,袖中蛇尾長鞭忍不住就要揮出去卻被南榮瑞賢一把捉住:

    「胡鬧!」

    她憤憤冷哼一聲,拉著身邊的丫頭喝了一聲:

    「走!」

    打馬走到前頭,雲傾澤看了一眼那轎子,也甩了甩馬鞭去追錦兒。

    雲傾城對著身邊的雲傾城摸了摸鼻子面上也不太好看:

    「三哥,你要尋她,自己去就好了,做什麼還要錦兒與她一道,這一路……」

    雲傾城就那麼空手地隨意坐在那沒有馬鞍也沒有嚼頭的白馬上,側頭看向那頂四人小轎微微失笑,拍了拍馬背讓它湊近那轎子小窗:

    「雲織,可願與我同騎一騎?」

    「不必了,王爺雙腿都沒勁了還敢騎馬,雲織若是跟著摻和萬一掉下來就陪著王爺成了瘸腿的夫妻,以後日子就沒法過了。王爺還是自己玩吧,反正已經瘸了,再摔個幾回也沒什麼妨礙。」

    冷冰冰地話自那小轎子裡傳出來,南榮瑞賢幾乎栽下馬去,他以前知曉她這個嫡姐霸道,卻沒想到越演越烈,簡直……他忍不住去看他三哥的臉色,卻沒預想的怒火沖天或者黑沉冰冷倒是依舊笑意盈盈心中不由一個哆嗦:三哥真的愛上她了?

    這……不能吧。

    「雲織說的不錯,玲瓏雖然聽話,但到底是畜生,哪裡有人來的穩妥,既是這樣,不如本王與雲織一同乘轎。」

    雲傾城笑眼溫和地說,接著便有身邊的護衛扶著下了馬,他已旋身已然落入那小轎中……

    雲織面對突如其來的一張俊臉,默默轉過了頭:輕功什麼的最扯淡,而且……好擠!

    雲傾城卻並不以為意,對外吩咐了聲:

    「走吧。」

    逕自閉上眼睛倚著轎背養神。

    轎外的南榮瑞賢苦笑著摸了摸鼻子,認命地牽著他三哥那匹被冷落了的「神駒玲瓏」,默默龜速一般跟在轎子邊上。

    (三)

    轎中空間狹小,雲織與雲傾城並排而坐雖是勉強坐開但到底太近,搖搖晃晃之中好似可感到身旁之人心跳的震顫和呼吸微響,雲織莫名覺得氣憤曖昧窘迫,索性輕咳一聲想要趁這時候把事說清,也許還能半路回去不用整日對著他:

    「王爺,雲織既是來了,您不妨直說如何才肯放雲織一馬吧。」

    「雲織真是沒有耐心,與本王除了這些便沒有其他事可說麼?」

    沒有睜開眼睛的男人倚在轎背上慢條斯理地開口讓雲織十分不爽。

    但也只能咬牙切齒不能揮拳撒氣:

    「王爺,注意您的身份,這樣針對一個小女子,您不覺得太過分了麼?」

    雲織說出氣話,覺得氣氛好些了,提了提精神也就接著說下去:

    「雲織相信王爺並不是真的想要知道雲織怎樣,您到底想要知道什麼,不妨直說吧,雲織知自己幾斤幾兩,不會妄圖與王爺為難,凡是做到,定會應承了王爺。」

    這次雲傾城終於睜開眼睛了,卻是戲謔地看著雲織:

    「雲織口上這麼說,心中卻打定主意無論本王問什麼都不會乖乖就範的,本王不是蠻徒只會與雲織等物交換,到時是否應承只看你我雙方所求,也好讓雲織沒有反口的機會。」

    雲織一噎,被人看穿了心思有些窘迫卻也更加氣憤,憑什麼被他攥在手裡揉來捏去?

    不過是仗著權勢欺人……但是,如今她缺的就是權勢!

    雲傾城見她那張伶俐地小嘴也張不開了,見她垂了眼眸思量知曉她心智動搖,含笑閉上眼睛,只雲織心中暗輕易被他識破心思,她當然不會願意白白幫著人,應承了他這次之後不曉得今後會扯上什麼,以她的人生經驗,這樣的人絕對不能招惹,更不能合作!

    自南榮瑞賢與雲傾澤等人對他非同一般的態度起她便暗自警惕,她的這位「未婚夫」絕非傳言一般「身殘志滅」,多了她想不到,但自己與他的婚約便來的蹊蹺,他對自己的態度也奇怪,種種跡象都表明這個男人的危險性。

    她只想查出當年母親死因,找出兇手,並不想多惹事端,自然……那最安定王妃也從沒想過真的頂上,所以,在此之前她決不能與雲傾城真的扯上什麼剪不斷的關係……

    雲織心中反覆告誡自己終是慢慢平靜下來,索性學他閉上眼睛閉目養神:

    「王爺尋雲織開心,雲織樂意奉陪,只是到最後還是請王爺高抬貴手。」

    雲傾城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唇角微微勾起,其實他確實是想要知道三年前的事,因為近期牽扯出的前朝刺客,讓他覺得有些蹊蹺,但知道這件事也並非非她不可,既是有了她帶出的線頭,自然可以通過別的法子搜尋到些消息,卻偏偏樂意找她的茬,興許……真是太無聊了些。

    轎子很快到了山坡下,雲織被紅杏扶著下轎,下人也推出輪椅等雲傾城出來,雲傾城卻讓人收了,讓人扶著,又逕自躍上了馬,狹長地眼睛微微瞇著,含笑對雲織伸出了手:

    「草地軟濘,騎馬更方便些。」

    雲織這次再沒說洩憤的話,乖乖伸了手背雲傾城拉上了馬,南榮瑞賢看著那轉瞬又和睦說話的兩人,也不由學雲傾澤撓了撓後腦勺,這兩人到底在玩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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