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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1章 番外 一:前世嚴格 文 / 顏安若

    嚴格看著破碗裡那張紅色的有些醒目的百元大鈔,沒有低聲下四的磕頭致謝,也沒有伸手快速的將那張百元大鈔放進髒爛的衣服兜兜裡,只是看著從自己面前走過的女人,有些無解,有些難堪。

    是的,難堪,還有旁邊幾人的交頭接耳中陸續傳出的聲音,他那些久違的,在當了乞丐幾年早已不知道到丟在哪個旮旯裡的恥辱感,居然就這麼產生了。從那些欠缺的良知的縫隙中四面八方的襲來,一絲一絲就這麼將心臟纏繞住,疼,還有酸。

    「我說那女的看上這乞丐了,你們不相信,怎麼樣,給錢給錢,趕緊的,願賭服輸。」

    「靠,那臭婊子,從老子褲襠底下出來,掙幾十塊錢轉眼就給這乞丐100元,他奶奶的,看老子下次我弄死她。」

    「得了吧,咱們這周圍就那娘們最便宜,你老婆給你拿點零花錢也只能去哪裡耍耍,你要是真弄壞了,哥兒幾個可不依啊。」說完,站在旁邊的兩人都笑了出來,那些刺耳般的笑聲還有越發骯髒的話語就那麼一字不漏的傳進耳朵裡。

    嚴格將滿是污垢的手在同樣髒爛的衣服上使勁兒的磨蹭了兩下,試圖讓手指本來的顏色浮現出來,只是除了有些疼痛以外,手指還是那麼髒,前肘撐在地上,挪動中無法動彈的雙腿,嚴格想,還是爬開一點吧,不然他不知道自己的良知是否能繼續平淡如水下去。周邊看笑話的四人,似乎並不打算就那麼快放過他,他們有著健全的雙腿,自己用幾分鐘才能挪動的距離,他們僅僅幾秒就站在了自己面前,嚴格幾乎下意思就想到自己今天又要挨打了。

    預料中的拳頭沒有打在他的身上,那幾個人奇跡般的將自己架了起來拖走,他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去哪裡,也不想關心,無外乎少不了一頓毒打,要是真的能將這半死不活的命給瞭解了,也省的自己費心費力的動手,自己沒有勇氣自殺,不過想著內褲,不應該不叫內褲,畢竟那裡已經沒有內褲的樣子了,是腰際上腰帶上攢下的幾千塊錢,那是那個女人還有一些好心人給的,他沒用過,而且將他們困在那條髒的一塌糊塗的腰帶上,被人翻找過無數次都沒找到過,他不知道將這些錢存起來做什麼,但是他知道,在別人眼裡髒的不了的賣身錢,卻是他眼中唯一乾淨的東西。

    「小蝶,你看哥幾個多照顧你,知道你擔心你的心上人所以給你帶過來,今天哥幾個給錢,讓你們小兩口快活快活,嘿嘿嘿」桀桀的笑聲聽在嚴格耳中格外的刺耳,他沒想過那些人會將自己帶到這裡,小蝶,應該就是那個女人的名字,他不敢抬頭看,他怕他一有其他的動作,那些人反而更加高興,嚴格依舊做出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等了許久,在幾人的嬉笑聲中,自己被仍在了一張鋪有紅色牡丹的大床上,綿軟的被褥是好多年都沒有感受過的舒服,那種劣質的香水味此刻聞起來居然格外的清香。

    等了好一會兒,伴隨著關門聲還有噠噠的拖鞋聲響起,接著是放水的聲音,還有打火機,還有櫃子和抽屜的的聲音,嚴格不知道為何他居然對這個聲音這般敏感,接著,臥室門開了,嚴格偏過頭,看著那個叫小蝶的女人端著一個藍色的水盆還有一條紅色的毛巾向自己走了過來,她很小心,像是知道自己腿上有傷口一樣,褪下自己褲子的時候即使褲子已經粘在腐肉上了,自己似乎也沒感到一點疼痛,她詫異的看了自己一眼,四目相對,嚴格的心猛然一震,那種眼神透著絕望和腐朽,但又奇跡般的帶有一絲憐憫。

    嚴格不敢與她對視,他怕洩露自己心中的那些秘密,衣服褲子包括那條被自己一直小心藏起來的腰帶都被放在了牆角,裸身躺在了床上,換了一盆又一盆水,看著水從渾濁不堪到清澈透亮才罷休,她擦拭的很仔細很用心,私處縫隙那裡都不曾放過,頭髮被她毫不留情的剃了個精光,雖然有些許小口子。但那些嚴格都沒啥感覺。

    兩人從頭至尾一句話也沒說,也許在小蝶心中嚴格是個啞巴,所以就算說了也沒人回答他,所以不如不說。接著一點點給自己刮腐肉,上藥,那些看起來噁心不已已經化膿的傷口在小蝶眼中似乎顯得很平靜,也沒管嚴格會不會感覺到疼痛,她的動作利落又快速,像是做過很多次一般,接著消毒,上藥,臉上的雲淡風輕如果不是額頭看到的豆大汗珠,倒是沒人相信這是剛剛經歷過酷刑折磨一般的人。

    嚴格昏睡了一覺,他太累了,還有這張從來沒有睡過的舒軟的床這些都在向他招手,直到夜幕降臨,睜眼看到那個站在窗前往著窗外一聲不發的女人才驚覺原來一切都並不是夢。

    一口接著一口,直到碗底見空,嚴格看著一口接著一口喂自己吃飯的女人,清淡寡味的白粥此刻讓他覺得簡直就是人間美味,或者今生都無法將它忘記的美味。

    一天接著一天,從被人接屎接尿,到自己居然能站起來一瘸一拐的走路,嚴格在這裡呆了一個月,他們至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每天換藥,吃飯,然後不由分說的拉著自己在房間裡走動,身上穿著那個女人從小攤上買回的廉價衣服,日子居然平淡到了極點卻又溫馨到了極點,直到兩個月以後,本來以為不會再有男人光臨的地方,門再次被敲響了。隨著房東的到來,嚴格看到那個女人眼中的屈服和不堪。

    房間裡那些男人的低吼還有床架的搖動聲,如果不是自己每晚都睡在上面,他都要忘記了,那張床他也睡過,唯一不同的是,他至始至終都不曾碰過那個女人,他以為自己的特別的,特殊的,但也的確如此,正是因為他的特別和特殊才肆無忌憚的用著這個女人用身體換回的藥,飯,衣服……

    熟睡中的女人,眼角似乎還有一滴沒有來得及滴落的淚珠。嚴格的心鈍痛不已,看著面前這個已經不再年輕,甚至有些臃腫的身體的女人,他第一次想給這個女人一種安寧。

    那些被他藏起來的錢他數了數放在了梳妝台上,接下來三個月的房租是夠交生活費也夠了。那些藥被他用塑料袋裝了起來,腿上的傷也能自己走動,他想,他去找份洗碗

    碗的工作還是可以的,至少這樣兩個人的生活費不用這個女人再操心了,或者在存點錢做點小生意,搬離這裡,他們也能重新生活。

    每天要洗1000多個碗碟,但嚴格並不覺得累應為洗的越多,表示飯店生意越好,每天早上5點起來晚上12點休息,沒有休假,但好在第一個月工資到手的時候足有3000塊錢,嚴格想,這樣能養活那個女人和自己了,再接再厲,本想請假的,但是怕這個工作被人代替,直到三個月後,攢夠了1萬塊,嚴格請了1天假。他想回去看看那個女人。

    他在小商店裡買了一件藍色的羽絨服,他記得那個女人喜歡藍色,藍色的臉盆,睡衣,還有一件藍色的連衣裙,他見過幾次那個女人盯著連衣裙的樣子,或許因為長胖了就被放入了衣櫃,也沒見那個女人穿過。

    嚴格有些緊張有些興奮的敲了門,許久不曾有人打開,嚴格知道,那個女人很少出門的,周圍的人總是指指點點的,所以很多時候都喜歡一個人在家看著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10多分鐘後,門開了,不過是隔壁的房門開了,50多歲肥胖的大媽潑了一盆水出來,嚴格的腿不靈活閃躲不及,被潑了個正著「敲敲敲,人都死了幾個月了還有你們這些臭男人來,臭婊子還有你們這些臭男人,當初屍體都發臭了怎麼沒見你們這些臭男人來收屍,現在還管不住下面三寸,不要臉。」碰,門被重重關上。嚴格像被定格在了那裡一般,死了?臭了?

    踉蹌的走了幾步,腿上的傷疤似乎有裂口的可能,但那些疼痛都無所謂,嚴格渾身濕漉漉的走進了派出所,得知有人昨天將她的骨灰領走了,那一刻得到證實他的心痛了……

    「小伙子,那女人是小區裡的三陪小姐,死了幾個月也沒人收屍,還是昨天才來了一個她姑媽給收的,哎,這些女人有幾個好下場的,自己自殺估計也是這樣的日子過不下去了,好了,你也別在這裡站著了,那女人沒啥遺物,就只有一個藍色裙子包著的5000塊錢和一張紙條,這些都和她家屬交待好了。」

    嚴格征了一下,那5000是自己留下的5000,那張紙條是自己當初留下的紙條「好好生活」就只有四個字,嚴格懂了,或者也只有他懂了,他的離開在那個女人眼中似乎也曾了自己嫌棄她的證據,還有那錢,哈哈哈哈,是自己害了她,害了她,雖然她的眼神裡有絕望,有冷漠,但至少還有對自己的一絲憐憫,但現在那絲憐憫也隨著自己的離開消失了,他怎麼忘記了,她的自尊,那和自己同等有著的敏感的自尊呢,可笑,終究可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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