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4第44章 文 / 顏安若
軍校的生活很充實,它能讓你學會很多東西,比如責任,比如擔當,剛到學校時她每天做的便是上課,學習,訓練,跑步,沒有多高的覺悟,也沒有多少積極性,她安靜,內斂,但也不是那麼的格格不入,她會在適當的時候加入他們的話題,在他們討論熱烈時便悄然退出,所以,木小蝶的存在不突兀,也不多餘,眾人對她的印象也非常好,可木小蝶還是知道,她融不進去。不是他們,而是自己的面前有一層膜一直在擋住前方的出口,讓她只能原地轉悠。
專業課,體能課,格鬥,射擊,每天都反覆重複的事情,只有木小蝶從沒有一句怨言,她太清楚自己,她渴望忙碌,習慣忙碌,只有無止境的忙碌,才能讓她沒法停下。
木小蝶像是一名軍人,但又在軍人的隊伍外,她甚至極度的不合格成為一名軍校的學生,她沒有所謂的榮譽感,集體感。木小蝶很累,心很累。
她常常夢見自己行走在一條獨木上,雙手伸開,嚴格就在獨木的一端等著她,像她招手,讓她過去,她攤開手臂,一步緊接一步艱難的行走在上面,獨木下便是萬丈深淵,每次總在馬上就能觸碰到他時,便會從獨木上摔下,然後驚醒。接著便已到了清晨五點,每天都會如此,即使不是那個夢,也會是其他,總是在要團聚時,兩人便再一次的分離,每日她都在重複著希望,絕望,從不間斷。
奔跑,帶動著風,用力吸取直到肺部脹疼,再用力吐出,直到面紅耳赤。這樣帶動著極致的感覺,總能讓她有著瞬間的輕鬆和希望,呼吸,輪迴,呼吸,輪迴。
學校種著的銀杏已近光禿了枝頭,奔跑在夜空中的她,總能看到白色的氣體從身體中呼出,冷冽的寒風刮在臉色生疼生疼,但生活還在繼續,她也還活著,在等待,像滄海等待蝴蝶飛來,像黑夜等待著白晝,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
操場旁邊的家屬樓,一名20多歲的男子站在窗前,漆黑的房間,只有手中煙草燃起的點點紅光,每天那個女孩一早來跑,晚上也來跑,從不間斷,足足跑夠一個小時,而且她的速度很快,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追她,又像是在躲著什麼一樣。保持這樣的速度400米一圈的操場,他計算過時間,400米,50秒,從不減退,只是在最後會稍稍延遲但也在1分鐘內,這樣算下來,1小時將近30000米,30公里,早晚30公里,這個女孩瘦小的讓他驚訝,成績更是讓他驚訝。
他認識這個女孩,軍訓時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的體能很好,當別人都累的趴下時,她是唯一那個還在四處給人遞水,遞帕子的人,她和其它女生不同,她很靜,不怎麼說話,和四周同齡的女孩有些格格不入,但也並沒有聽到她的輔導老師過多說她不合群,但就是這樣一個毫不起眼的女生,卻在每一天的清晨和夜晚帶給他震撼。
日子過得不鹹不淡,除了中醫科,偶爾也回去其他科看看,劉老頭的二兒子學西醫的兒子劉有德就是軍校臨床醫學系主任,主修神經外科,在業界很有名氣,只要是他的課,就連教室過道走廊也會擠滿了人。
木小蝶去聽過兩次,總是坐在做後一排,從來不被人知道,因為木小蝶畢竟是學的中醫科,用臨床醫學系的人來說,中醫就是騙子,所以她很淡定也很低調,不是她不想為自己的專業正名,但是人微言輕,何苦招來一陣是非。
更何況木小蝶來西醫這邊聽課也是瞞著師傅的,劉老頭對西醫很排斥,就像在西醫眼中中醫無能是一個道理,行與行之間也有著競爭,有著暗湧。
木小蝶不得不承認,劉有德沒有繼承劉子仁的醫術一點也不虧,他在臨床醫學神經外科上的研究和成就卻是另人刮目,雖然從來也沒有得到劉老頭的承認,但事實就是事實,如何都磨滅不了。
木小蝶在聽了幾次課後,也有些興趣,但畢竟血淋淋的東西她還是在內心有些排斥,她學醫特別是中醫,即是因為木家兩老對中醫有著根深蒂固的認可,也是因為,中醫卻是比較著重養生,她的目的從來不偉大,她只在乎在乎的人,只想保木家兩老,甚至木家眾人一世平安。
可容納三百人的大教室,劉有德根本就很難發現木小蝶的存在,而且他一般只對大三和大四學生授課,大一本就著重打基礎,他的實踐課很多時候並不適合大一的學生來聽,而且也聽不懂。
木小蝶卻是下了功夫的,往往只要她有興趣的東西,她都會用心的去學,努力的去學,所以,人家只攻讀一科,她在已經熟知基礎知識中醫科的空餘時間裡,便更多的吸取著西醫這邊的學識。只是木小蝶還是沒想到自己的運氣不怎樣,居然撞上了劉有德最不受歡迎的課,解剖。
劉有德的教學方式和旁人有些不同,他更在意的是手腦結合,所以以前只要他有這些接觸的課題時,他習慣隨即抽學生生來,近距離的觀看,撫摸。
木小蝶好死不死,坐在最後一排也被抽到了,最後一排左數第六個,她低頭,認命的在大家滿含自求多福的眼神中走了上去。
她一直微低著頭,不敢正面看劉有德,即是害怕他認出自己,也是不願被其他人認出,所以,當劉有德有些和這個女同學多做介紹和注意事項時,木小蝶總是低垂頭站在那裡。
劉有德有些無奈的看著這個膽小的女同學,又是這樣的情況,如果真是害怕為什麼要選擇臨床醫學呢?木小蝶你悲劇了,劉有德,你被騙了。
「同學,瞭解人體的每一項器官,熟悉他的每一條經絡血管,這是你們必須接觸和經歷的,如果你害怕他,拒絕他,那麼以後的你們如何站在手術台上解除患者的痛苦?如何承擔起身為一個醫生這個最為神聖而偉大的職業?
所以,如果你們害怕,退縮,現在趁早離開,也免得浪費國家的培養,父母的期望。」
木小蝶知道劉有德這番話是對下面同樣害怕
怕的學生說的,也是對傻站在屍體旁邊甚至極力在後退的她說的。
本來剛剛開課得知是解剖課時她便想出去了,但是,她的位置太過中間,更不就不好走出去,更何況連走廊都坐滿了人的教室,一直以來想要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她,卻還是被劉有德叫了出來。
木小蝶站在離屍體較遠的洗漱台邊上,她的動作帶著生澀和害怕,有些滑稽,但也是最為真實的表現。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木小蝶盯著台下幾百人的眼睛,還是認命的接過了劉有德遞過的手套。
機械甚至如同蝸牛挪動般向著台上那具□的屍體走去。劉有德並沒有多關注木小蝶,只讓她暫時做著他的助手,幫助他適時的遞著刀具。
一台攝像機正對著屍體,劉有德解剖的步驟,很清晰一點一點的出現在投影幕上,下面的學生可以清楚的看著教授的一舉一動。
木小蝶從頭至尾都將頭微轉到一邊,眼睛也是緊緊的閉著,因為離的近,所以無論是屍體被切開時發出的輕微細小的聲音,還是啪啪帶著一些血水的流聲,都非常刺耳的傳入木小蝶的耳中。
福爾馬林刺鼻的氣味,被切開的屍體濃重的血腥氣,木小蝶強壓下心中要吐出的**,如果真吐出來了,她今天可就真的要揚名了。
「大家看,這具屍體應該是死於肺癌,他的肺部全部變黑,裡面甚至有些已經開始爛掉,這是我們這次特意收回來的屍體,我們這節課的主題也是肺部與呼吸道的關係。」
木小蝶想罵人了,能不這麼變態不,用具這樣的屍體來上課,到底是因為收不到屍體無奈這樣,還是真的要講這個課題,不止木小蝶,在場看到被特寫的肺部時,都忍不住開始吐槽,為毛,為毛要選這個專業。
有些女生已經吐了出來,都怪攝像太過清晰,整個泛黑甚至有著不規則跑囊的肺部,表面像是又一層薄薄的油脂,讓人看著就像吐出來。
還好,不止自己受不了想吐,也不是最丟人的那一個。木小蝶還在慶幸自己總算能壓制住沒有吐出來,便被劉有德的一句話弄的驚秫了。
「同學,你來近距離觸摸一下這具屍體的肺部,熟悉一下手感,這樣具有標誌性的屍體可不多啊。」劉有德有些幸災樂禍的看著一邊發愣的木小蝶,別以為自己沒看見,從頭到尾這小丫頭都閉著眼睛,根本連看都不看這裡一下,自己的課可不是這麼容易過的,要是我知道你是哪個班的,小心扣完你的份,哇啦哇啦,劉有德在一邊偷偷yy了一下,可當木小蝶止不住驚訝忽略到一切因素抬起頭時,倒是讓劉有德驚訝了一把。
怎麼會是這個丫頭,她不是在學中醫嗎?咋會跑來聽自己的課?難道,她也發現了自己的選擇錯誤,準備棄暗投明該學西醫,那要是這般,老爺子肯定會氣歪了嘴吧,以前老是罵自己不務正業背祖忘忠,哈哈,現在他親自選的丫頭也這般,真是爽啊。
當然,他心理還是有些難過,如果老爹知道了她的小徒弟學了西醫會不會受不了啊?不過這點小小的憂慮,還是被劉有德看見木小蝶時的驚喜弄的不復存在,更加決定一定要好好的教導指揮這個丫頭。
「二伯。」木小蝶動了動嘴,企圖用感情能拉回劉有德變態的行為,但劉有德像是沒有看見般,理也不理,還做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木小蝶發誓,再要走進臨床系,她就不是木小蝶。
木
小蝶抬著已經開始發抖的雙手,強迫自己睜開眼看著那具已經被開膛破肚的屍體,木小蝶更加怯懦的想要後退,血淋淋的一幕,肺部腫大被擠壓在一邊有些變形的心臟,還有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麼的血泡,木小蝶剛剛壓下的噁心感立刻便要衝突出來。
「要這樣摸。「還沒等木小蝶心理調節好,劉有德已經快一步的上前,不給木小蝶任何退縮的機會,抓住她的手便伸向了屍體的肺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