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7章 文 / 倫河玫瑰
親愛的別難過
只要緊緊握著我的手——
《不死之身》
裴向南全天都渾渾噩噩地沉浸在那個完美無缺的深哥就是面前這個除了腦袋瓜子靈,巨有錢,臉蛋好外其他一無是處的缺愛小鬼成人版本,別侮辱深哥了好嗎!深哥是完美的!
好吧,但是這小鬼又的的確確是秦深,十五歲的,正在讀初三,這個夏天立馬就要中二畢業一舉成為高中僧的秦深!
裴向南覺得這世上再沒人的生活能花樣過他了。愛玩愛看就來網……
更為打擊的是,他完完全全沒有料到,那麼溫柔,那麼英俊如斯,看誰都笑瞇瞇,似乎永遠不會生氣的深哥,居然有這麼灰暗的家庭生活,這麼冰冷的青春時代。
如果說在不知道這個小鬼是誰之前,裴向南還只是有些同情他。在得知這是深哥的童年後,裴向南已經遭受到了上萬點無視防禦的攻擊,滿身是血了。
深哥怎麼能不笑呢?不微笑的深哥還是深哥了嗎。
裴向南跟在秦深身後,有些憂鬱地想著。
「喂,你怎麼不說話了,之前還不是嘰裡呱啦地說個不停嗎,啞巴啦。」
一發穿心箭朝裴向南射了過去。
裴向南欲哭無淚,這麼有攻擊性的深哥他真的承受不來啊。
只得蔫蔫地在秦深身邊飄著,說:「我精神上受到了嚴重打擊,讓我靜一靜。」
秦深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飄出一句:「神經啊你。」
裴向南心裡想,這個世界的確發神經了,而且還病得不輕。
裴向南不知道自己要被綁在秦深身邊多久,跟著秦深朝六晚九的生活,他自己都快要沒有時間觀念了,只記得秦深快要中考了,但是學神完全不需要擔心考不上top高中。
然而,裴向南發現秦深真的是過得非常孤單,標準的兩點一線式生活,每天都是家裡,學校,學校,家裡,就連週末也難得見有人約他出去玩兒。他根本就沒有能算是朋友的小夥伴,好像也不打算交朋友,偏偏又經常眼鉤鉤地看著其他男生勾肩搭背哥倆好地一塊玩,表情潛台詞就是,羨慕,很羨慕,非常羨慕。
說起來,秦深也不乏追求者,無奈這廝實在太高冷了,高冷到女生們連送情書都不敢,更別提大膽地搭訕了。
秦深在班級裡就是個透明人,唯一有存在感的時候就是別人借他作業抄,又或者老師又出了什麼高難度大題要學神破譯。
裴向南算是知道為什麼秦深會這麼大方無私地給所有想抄作業的人便利了,因為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是融入了集體的,而不是像個游離在外的邊緣人。
這孩子,非常缺愛,缺乏自我價值的認知感,並且極度缺乏安全感,所以給自己弄了個蛋殼把自己包了起來,以為這樣就不會受傷了。
裴向南覺得自己好像在看一面鏡子,鏡子外面是善解人意,溫柔如水,三十而立的深哥,鏡子裡面是孤僻古怪,偏執缺愛的十五歲秦深。
每每見秦深望向他父親時的眼神,裴向南就會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深哥看他的模樣。那個時候,深哥心裡是不是也在擔心自己要跑,要甩開他。裴向南不知道,因為深哥用微笑完美地掩飾了所有潛在情感,如果不是有這樣一個機會,他恐怕一輩子都猜不出來深哥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大概是五月初的時候,秦深的弟弟過十一歲生日,十一歲是大生日,就算是一般人家都會多張羅一下,更不用提這種頂尖富豪了,宴會開起來,不像是生日宴,倒更像是上流社會的社交沙龍。
來的人,七大姑八大姨當然不必說,還有世交好友,生意夥伴,熱鬧得很。
所幸秦深父親還沒偏心眼到在這種場合裡把秦深關小黑屋,事實上正相反,對外,秦深父親承認的第一繼承人還是秦深。
只是,在裴向南看來,這種不是屬於自己的熱鬧對秦深的打擊恐怕更大。
裴向南不太清楚秦家的彎彎繞繞,但是秦深不受待見,他是看得明明白白。飄在宴會大廳裡,一邊偷看各種豪門小鮮肉,一邊從某些貴妃八卦的嘴巴裡得知,秦深就是典型的爹不疼娘不愛。
他父母商業聯姻,完全沒感情,他母親生完他後沒多久就和他父親離婚改嫁他人,孩子的撫養權她壓根沒想要。他父親的真愛是現在的夫人,這位真愛夫人給他生下小兒子後,秦深就徹底失寵了。就連以後要把家業留給秦深,算盤打得也可能是你負責累死累活賺錢,你弟弟負責輕輕鬆鬆花錢。
就算按照生理學角度來講,人的心都是長偏了的。秦深很不幸,遇到了這種偏心眼到南極的老爹,並且被偏心的不是自己。更不幸的是,他看不開。
「想哭就哭吧,我又不會笑話你。」
「誰要哭了,我笑還來不及呢。你難道沒看到秦博今天宴會上鬧出來的笑話?真是丟死人了,以後別人肯定拿這事取笑他。」
「你這快哭的模樣能騙得了誰啊。」
「……」
裴向南看著秦深發紅的眼圈和倔強的唇角,有些心疼。
「哭吧,哭吧,憋心裡肯定不好受。」
秦深靜默片刻,才慢慢顫抖著肩膀抽泣出來。
「憑什麼啊,憑什麼,難道我不是他兒子嗎……」
「我究竟哪裡做得不好。」
「他只喜歡秦博,什麼都是秦博……秦博!」
裴向南從來沒有見過深哥的眼淚,從他認識深哥以來,只有深哥笑看別人看哭的份,哪有人能逼哭深哥?就他這種小蝦米,一抱上深哥大腿都是拳打風凌幼兒園,腳踩各大影視基地。深哥大名一出,誰與爭鋒啊。這種神人,打死裴向南也沒想像過深哥哭的模樣。
現在見了,而秦深的眼淚讓裴向南很疼,疼進心窩子裡的那種疼。他想伸手摸摸秦深,幫他擦眼淚,可是手一伸過去就穿透了秦深的身體。
秦深抽了幾下,有點哽咽,「不用你安慰我。」
裴向南無奈,之前是自己叫人家哭的,現在又想讓他別哭了。
「你這麼討厭你弟弟,要我不去嚇嚇他,幫你報仇。」
「你這神經病死的時候幾歲啊,怎麼這麼幼稚,你要是去嚇我弟,我爸肯定會懷疑是我搞得鬼,你是幫我還是害我。」
裴向南啞然……他還真沒想到這層,可是你在你爸心裡的印象也太壞了吧,出點什麼事兒你爸就懷疑你,說你以前沒作弄過你弟,傻子才會信。
秦深紅著眼睛瞪了裴向南一眼,說:「你別輕舉妄動,亂搞。」
裴向南深感秦深一句話把所有氣氛都破壞了,「我亂搞,我倒是也想找人亂搞來著。」
「什麼亂七八糟的。」秦深抹了把眼睛,罵了句,換衣服洗澡睡覺。
臥室的窗簾拉了起來,燈也關了。裴向南在一片黑暗裡卻還是能清晰地看清蜷縮在空調被裡睡覺的秦深。
裴向南在天花板上不停地打轉,在這種安靜的時刻,他忍不住想了很多,越想就越是氣不過。
他自己家就他一個獨子,他沒體會過父母偏心弟弟妹妹的感受。但是逢年過節有親戚小孩過來走親戚,那點兒的爭寵裴向南都很是忿忿不平了。如果把他放秦深的位置,他覺得他很有可能會直接採取更極端的方式讓這個弟弟每天都不好過。
但是秦深比他聰明,或者說是比他能忍。裴向南知道就算自己欺負親戚小孩,自己父母也不會對自己怎麼樣,他完全沒有壓力,可以隨心所欲。而秦深認得清自己的處境,他在下風,想要率先挑釁就是找死。
裴向南心裡不可謂是不感慨的。畢竟,深哥給他的強人印象實在太深刻,這種落差讓他有些慌。
十五歲的秦深告訴裴向南,沒有哪個人生下來就能學會堅強,他在未來能笑得多雲淡風輕,在過去就忍受過等同,或者加倍的痛苦。
裴向南總覺得深哥太強了,自己任性一點,自私一點,偶爾耍小脾氣,闖禍也沒關係,深哥都會幫他擺平。而且深哥肯定不會生氣。因為這些對於深哥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他有時候也會有點小愧疚,覺得太讓深哥操心。他也想給深哥分擔分擔什麼,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幫得上深哥什麼忙。而這種愧疚消散得也很快,等他再一下又一下地重複這種循環,時間已經嘩啦啦地流過了。
只是,現在面對的是十五歲的秦深,還沒強到可以笑看世界毀滅的程度的秦深。
這次,換他裴向南來當那個包容和引導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