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加戲 文 / 倫河玫瑰
林鎵樹喊「卡，過了.」的時候，裴向南站在廣場邊上的咖啡屋屋簷底下，滿心一股劫後重生的恍惚感。他甚至還沉浸在剛才的戲感裡出不來。慕辰峰給他的那一抱，居然讓他心跳加速到現在！
不不不，裴向南絕對不承認是自己的問題。而是慕辰峰的身材太好了，那胸肌，那腹肌，那腰身，簡直就是丐男的溫柔鄉英雄塚啊！誰把持得住？誰都把持不住好嗎。
這是犯規，妥妥地犯規！裴向南站在那，心裡殺豬一樣地嚎叫。
這個時候人工降雨的裝置已經停了下來，裴向南感覺到有人用乾毛巾給他擦頭髮，披了乾燥的毯子在他身上。
「是阿元嗎。」
「是我，裴先生，您還是趕緊回去換身衣服吧，免得著涼了。」
「嗯。」
裴向南坐上阿元拎過來的輪椅，被推著離開拍攝地。其實他的戲份本來就不多，只要幾場就可以結束的，偏偏折騰了這麼久，鬧得大家都不慎愉快。
離開的時候，裴向南一路上都在和工作人員道歉，回頭又叫阿元待會給大家帶送飲料。
「今天給大家添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
「辛苦了，非常感謝。」
………………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還是裴向南這種帥瞎子。就算不顧念他年紀小第一次演戲，被問候的人心裡有諸多抱怨，一看他的眼睛，那點怨氣也不好發作了。
裴向南不是沒聽到別人議論他時說的那些難聽話，他並不知道具體是誰在說，但逃不開是劇組裡的人。但他並不想多計較這些，他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喜歡，更何況長時間ng，拖累的不僅是自己也是別人。裴向南多少也清楚，是自己做的不夠好，才會惹來怨氣。
但是，但是他也生氣啊，這戲也拍得讓他叫苦連天啊。
別人遊戲裡的主角哪個不是外掛金手指齊飛，一路順風順水，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啊，怎麼到他這裡就這麼萎了。這究極得不科學啊。
好在他那跟蒼蠅腿似的戲份雖然便秘，但是要通暢了也就是那麼十幾分鐘的事，速戰速決。他也算《斯德哥爾摩情人》裡最早殺青的角色，接下來基本沒他什麼事，收拾收拾就能打包滾回雲海了，如果林鎵樹不願意再為他付高昂的住宿費，可能他現在就得讓阿元開始收拾行李了。
裴向南琢磨了下，歸根結底還是演技問題，要是他經驗再豐富點也不會出這麼多的狀況。
若他只是演偶像劇，那大可不必操這麼多心。只要攝像師給他的鏡頭漂亮，只要化妝師給他的妝容漂亮，導演意思意思也就讓他過了。只是偏偏大電影比偶像劇高了不止兩個檔次，要求嚴格程度則同樣。
而看過
如果他因為這些劇本需要的演技太高而跟秦深要求只接偶像劇的片子，秦深不打他，裴向南自己都要先唾棄自己。
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給自己找個表演老師，幫自己更加系統地瞭解演戲。
「阿元，待會回酒店了叫aries到我房間裡來一趟。」
「我明白了，裴先生。」
裴向南的輪椅經過林鎵樹時，林鎵樹正坐在攝像機後面，面無表情地看剛才拍下來的片段。
「裴向南！」林鎵樹突然喊了一聲。
裴向南抖了一下，身體已經條件反射地開始緊張了。
幹嘛，這傢伙，戲都拍完了總不會還要反射弧遲到地來罵他吧。
「林導，怎麼了？」裴向南乖乖應了聲，但是沒叫阿元把自己推過去。開玩笑，他不可想自己送上門去。
「過來！」
裴向南在心裡翻白眼，朝阿元揮了揮手。
好的大王，是的大王，所以到底叫我幹嘛。
「你接下來有什麼準備？」林鎵樹問。
這個問題倒讓裴向南有點出乎意料，本以為會挨罵，沒想到居然被噓寒問暖了下。他連忙受寵若驚地乖巧回答：「我的戲都拍完了，按行程要回雲海準備另一個片子的拍攝。嗯……林導，應該沒什麼意外吧。」
「就你現在這死樣子，回去拍那古裝劇不也是找罵的嗎。」林鎵樹瞥了眼攝像機，不屑道。
裴向南嘴角抽了抽，尼瑪的死毒舌，給自己積點德可以不，我找不找罵關你毛事啊！還不興我有進步？
「呵呵，沒事，林導，演技都是一點點積累下來的，我會好好努力的。」
「你那古裝片子是什麼時候開機？」
「七號。」
「今天已經是五號了，你這日程表還挺趕。」
我勒個擦，你叫我怎麼回答這個嘲諷……裴向南在心裡罵，乾脆沒開口。
「回雲海的機票訂好了嗎。」
「還沒，準備訂了。」
「哦，還沒啊，挺好。」
裴向南覺得莫名其妙，挺好？哪裡好了。
突然，林鎵樹說：「我要給你加戲，你先別忙著回雲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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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向南知道自己這一瞬間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不然林鎵樹不會下一秒就怒吼了：「你這是什麼表情！你想死嗎，老子給你加戲欸，加戲懂不懂，別人求爺爺告奶奶都求不來，上輩子拯救了全人類都沒法換到的運氣，你這一臉撞到鬼的樣子是什麼意思！」
裴向南瞬間就撲到了林鎵樹身上，大喊：「林導，我高興到發瘋的表情就是這樣的！」
其實他心裡已經跟消防水龍頭爆炸一樣水花噴射了，抱住林鎵樹純粹是不想這個噴火龍看到自己那五彩斑斕的臉色。
奶奶個熊啊，林鎵樹，誰要你給我加戲啊，老子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演完了，突然被告知還要繼續留在劇組裡受罪，我不是活見到鬼的表情是什麼！我演戲辣麼爛，加你個頭啊，你腦子也成金魚了是不是。
用盡所有理智和演技盡力讓自己看起來開心到爆，裴向南鬆開了一臉發青的林鎵樹。
「林導，是要加哪裡的戲？」
「哼，先滾回酒店去，我把本子改好了讓助理給你。」
「嗯，那我先回去了。阿元，走了。」
「是的，先生。」
坑爹！太坑爹了！裴向南坐在輪椅上，心情一瞬間跌至了谷底。
「裴先生……」
「阿元，你先別說話，讓我靜靜，讓我一個人靜一靜……」裴向南抱住了頭，別人無從得知他究竟是高興得瘋了，還是高興得傻了。
「……好的，先生。」
裴向南走後，慕辰峰拿著劇本走了過來，屁股後面跟著背了影帝大大專屬椅子的助理a。助理a勤快地把椅子搬到林鎵樹小板凳身邊，慕辰峰還沒坐上去就被林鎵樹一腳踹倒了。
林鎵樹瞪了慕辰峰一眼：「別想坐得比我高。」
慕辰峰嗤笑：「幼稚，你還跟小時候一樣，林鎵樹，一點都沒長大。」他招了個手，助理a很有眼色地弄了個和林鎵樹屁股底下一樣的板凳過來。
「呵，那是，我永遠比你年輕三歲，你死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慕辰峰一瞬間眼神就變鋒利了。
助理a驚恐地摀住了眼，完了完了，峰哥要發飆了。你說他沒演技他可能不會生氣，但是千萬不能說他老！雖然沒演技，情商低什麼的都是禁語，但是有關不帥了，老了這些話是禁語裡的禁語！
助理a久久沒聽到慕辰峰發作的聲響，悄悄挪開一根手指去看，發現慕辰峰居然很正常地和林鎵樹在看拍下的鏡頭畫面。
警報解除。果然，那四個人的關係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啊。
「林鎵樹，我懶得和你吵，但是你要再敢說那句話，我絕對會好好教訓你。」
「哼。」
慕辰峰整了整衣襟，「說正事，加戲是怎麼回事。」
「拜你所賜，我有了新靈感。」
「？」
「他滑倒的那場戲裡根本就沒有你接住他的描寫，你亂添什麼。」
「我只是覺得巖會這麼做。」
「所以我才沒喊卡。」林鎵樹冷笑：「要是換做別人，我早讓他滾了。」
慕辰峰偏頭去看顯示屏，正好放到裴向南摔倒被抱住的時候，屏幕上切了四個畫面，分別是一二三四號位機拍下的不同角度鏡頭。
「拍下來的畫面還不錯。」慕辰峰說。
林鎵樹抬手按鍵讓視頻倒退回裴向南摔倒前的那個跌跤，又讓其慢倍速播放。
鏡頭裡，因為慕辰峰這意外的一抱，從裴向南懷裡甩出去的畫筆在三號攝像機的拍攝角度下達到了一種有秩序鋪散的衝擊感。
整個畫面的構圖相當有視覺效果，煙雨朦朧的斯德哥爾摩街道、房屋穹頂以及天空在深景深裡蔓延開，右側近景是清晰的慕辰峰面無表情地擁抱住一頭栽進他懷裡，即驚訝又慌張失措的裴向南，畫架畫紙畫筆飛散在中央，左側遠景是略有模糊的咖啡屋和躲雨的群眾，扮演許靜荷的付佳佳逆著人流驚訝轉身回眸，驚鴻一瞥。
「意外的美總是比故意營造出來的更令人驚喜。」林鎵樹放大了三號機的畫面，語氣略帶激動。慕辰峰的視線也落在顯示屏上，對於林鎵樹的讚歎不置可否。
「你覺得那小子怎麼樣？」林鎵樹突然問。
慕辰峰眉頭一皺，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撇開了雙目，回答道：「以新人來看，還算可以，至少沒在你那張嘴下直接垮了。」
「呵，你騙誰呢慕辰峰，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那點小九九。要不是被那小子給攝住了，你會突然這麼改戲？」林鎵樹抬起左腳搭在右腳膝蓋上，整個人往後靠，接下去的話語似乎是在跟慕辰峰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很漂亮吧，像是個小太陽一樣。」
慕辰峰沉默不語，只是不其然回想起之前的拍攝。
裴向南很漂亮，確實，靠著那張臉也可以吃好幾年熱飯的男孩子，有無數只看臉的粉絲會願意為他掏腰包買賬。但是慕辰峰對於這種鋒芒畢露的漂亮卻並沒有多在意，說到底不過是個毛都沒長全的毛孩子罷了。
但是，當裴向南不再緊繃，真正放鬆了自己進入角色後，他所呈現出來的角色卻讓慕辰峰心驚肉跳、興奮、甚至於激動！
裴向南有一種空
靈而沉鬱的氣質，一笑起來，卻又全暖了。他有演戲的天賦，這是明確的。
最重要的是，慕辰峰能感覺到裴向南的努力。
《斯德哥爾摩情人》劇組是一個大腕雲集，並且是林鎵樹要拿去競賽獎盃的電影劇組，一個從來沒有演過戲，之前還是打算以歌手身份出道的練習生被扔進來，一句話都不用說就足以引起不少劇組老人的排斥和敵意了，壓力多大可想而知。更糟糕的是，他還沒來及和片場的燈光師，攝像師，道具師等至關重要的工作人員搞熟就被林鎵樹推上了舞台。
ng這麼多遍，慕辰峰早就預料到，所以沒付佳佳那麼生氣。
普通新人演員碰到這種情況，心理防線早就崩潰了，裴向南卻還能振作起來，並且超常發揮，所有鏡頭一次過。單單這一點就足以勝過許多同輩新人。
娛樂圈，年年湧進來的人多如過江之鯉，有天賦的人不知凡幾，但有天賦又肯努力突破自己的人，一躍龍門便化龍，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忽的，慕辰峰又想起之前在公司發生的事，心裡升起的那點對裴向南的好感度也瞬間被打了下去。
哼，只不過是一個沒眼力勁的小屁孩罷了。
若是裴向南知道他當初給慕辰峰留下了一個多麼深刻的形象，他絕對哭暈在馬桶了。但是，裴向南並不知道這些，現在，光是加戲這件事就已經佔滿了他的腦袋。
他在酒店裡沒待多久，areis就帶著加戲的劇本來他的房間找他。裴向南接了那劇本，事實上籠統不過一頁紙。
裴向南讓阿元把劇本念給他聽，聽完就開始一陣陣腦仁疼，心裡腹誹林鎵樹是不是出門又沒吃藥，加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戲。
他鬱悶了一會兒，和areis說起找老師的事，areis說很快能辦妥，又問裴向南是否要跟《邀鳳鳴》劇組那邊協商調整一下檔期。裴向南這才想起這一茬來，讓areis斟酌著和《邀鳳鳴》導演商量。
等areis離開後，裴向南看了眼那頁劇本，不忍直視。
areis是秦深的人，裴向南的要求自然還是要秦深點頭，秦深人脈超群，要找個戲劇老師不在話下。只可惜這遠水哪救得了近火，更何況裴向南已經是火燒傷眉毛。
琢磨半晌，才想起來，《斯德哥爾摩情人》劇組裡的那些個大腕兒們，哪個不是演戲成精的，要老師，不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嘛。只不過是願不願意在他這個面生的菜鳥身上花時間罷了。
劇組裡的那些大腕的名字在裴向南腦子裡過了一遍，不認識的剔了，不待見他的也剔了，最後居然只剩兩個勉強能勾搭上的人。
一個，是同公司的影帝大大，慕辰峰。
一個，是劇組導演，林鎵樹。
峰峰哥，雖然之前貌似有點腦電波對不上，但怎麼說也是同公司的，裴向南還有那個膽子厚臉皮。至於林鎵樹，給演員說戲本來就是他這個導演兼編劇該干的！
不過，該怎麼開這個口啊，今天貌似把林鎵樹氣得夠嗆，害峰峰哥陪著ng了這麼多條也超不好意思的。
「裴先生，已經是晚飯的時間了，您是去餐廳吃還是送到房間？」阿元突然問道。
裴向南愣了下，他現在看不見東西，也感覺不到早晚了。
「在房間吃吧……誒，等等……」裴向南扶了下頭，心想會不會在餐廳裡遇到峰峰哥，或者林鎵樹。俗話說，餐桌上好辦事，到時候一杯酒下去，估計就算林鎵樹怒氣值又爆了也敢頂上去說話了。
「推我去餐廳，我今天想在餐廳吃。」
「好的，裴先生。」
阿元很快帶裴向南來到了酒店的餐廳。
會選擇這種精品酒店，也付得起昂貴費用的人大多都是品味和財富俱佳，是以裴向南的出現並沒有引起不友善的目光。他還在思索著晚餐吃什麼，能不能叫個中餐，便感覺到阿元附在了他耳邊對他小聲說話。
「裴先生。」
「嗯？」
「慕先生和林導演也在餐廳吃飯。」
「真的！」裴向南頓時興高采烈起來，然而他轉念一想，瞬間又覺得大事不好：「他們兩個都在？」
「是。」
裴向南嚥了下口水，「那他們都看到我了？」
阿元的聲音頓了一下，說：「貌似，是的。」
忽然，裴向南聽到林鎵樹在喊他：「裴向南，幹嘛呢。」
裴向南的心這會兒已經擰成麻花兒了。碰上一個那是萬事大吉，一次碰上倆，以這遊戲的尿性，還不得……
他這哀怨一般的預測還沒說完，就被一道冰冷的女聲給卡擦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