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去留 文 / 倫河玫瑰
林鎵樹此時此刻覺得自己的心跳有點快，是的，他有點激動了。
自打裴向南進入角色開始表演後，林鎵樹的坐姿便越來越端正，眼神也從原本的輕視以及無所謂轉換為震驚和興奮。
他此前便說過，裴向南幾乎是他所看到的演員中，外表最適合演這個華裔畫家的人。但是裴向南毫無表演經驗的履歷表讓他失望。但是現在！現在不一樣了！
裴向南表現得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初次觸電的人。
雖然青澀，但卻並不生硬。尤其是裴向南把這個角色解讀得非常好！冬日初陽的溫暖和堅強以及細微處可見的脆弱，就是要這麼糾纏在一起！作為寫劇本的人，林鎵樹幾乎要感動了。因為裴向南近乎再現了他想像中的畫家。
最關鍵的地方在於，裴向南演得盲人很逼真。林鎵樹不敢相信兩個禮拜前還跟他說沒演過戲的人，能夠表現出這樣的以假亂真來。
林鎵樹已經不想再試接下來的演員，他知道他已經找到了最合適的畫家。但是他又不樂意這麼快告訴裴向南他決定把這個角色給他。林鎵樹腦袋裡還想著兩個禮拜前，在陸均森辦公室像個初生牛犢膽敢當面和他嗆聲的裴向南，這個小刺兒頭，這麼大膽囂張，一點眼色都沒有，還對自己這麼莽撞無禮，要是這麼容易讓他過關，那當初那麼堅持拒絕他的自己不是在自打臉嗎。
以林鎵樹的驕傲，他決定要挫一挫裴向南的銳氣。
所以在裴向南說他表演完畢後，林鎵樹的語氣聽起來像是不太滿意。
「表演完了就完了，你站那幹嘛，還不回來。」
「………………」
裴向南剛覺得自己之前的表演相當不錯，立馬就樂極生悲了。
格老子，每次都這麼玩兒他，他要去acg聯盟投訴這個遊戲！
「向南。」
這個時候，秦深的聲音對於裴向南來說簡直就是天籟。
「深哥！」裴向南差點就要撲秦深身上大呼，你就是我的小蘋果啊，深哥，快來救我！
秦深果然走到了裴向南跟前，牽了他的手把他領到房間中央去。
「秦深，你這個經紀人別跑進來影響我團隊的判斷。」林鎵樹又不爽了。
「還用我影響嗎，向南什麼表現你自己心裡清楚。」
「哼。」
裴向南有點緊張地抓緊了秦深的手，林鎵樹到底什麼意思，滿意還是不滿意？倒是說個明白啊，一個哼算什麼鬼回答。
林鎵樹這會兒才像是反應過來似的：「嗯？他眼睛是怎麼回事。」
裴向南的心臟一下就被捏了起來，有眼疾的演員一般導演都不會喜歡的吧，而且帶進劇組工作的話也會很麻煩。裴向南怕暴露自己眼睛的問題後，林鎵樹會毫不猶豫的把他刷出局。反倒是秦深，語氣淡然鎮定：「出了點問題，看不見東西了，我正準備帶他去醫院。」
林鎵樹忽然拍案而起，嚇得裴向南渾身一抖，心臟跳進了喉嚨眼。
「就是你了！」
「……？」
「你現在立馬收拾東西跟我飛斯德哥爾摩把你的戲份給拍完！越快越好！」
秦深一下把裴向南拉到自己身後，說：「不行，向南要跟我去醫院做檢查。」
「你瘋了秦深，你知道他現在的狀態有好多嗎！就是要趁著他看不見的時候拍啊，不然等他能看見了，怎麼可能把盲人演得這麼惟妙惟肖！錯過了這會兒，想要再重現這種感覺對於他這種菜鳥來說難如登天！」
「你才瘋了吧，林鎵樹，信不信我去電影工會投訴你虐待演員。向南現在身體狀況必須去醫院，要是他以後一輩子看不見了，你負責？」
林鎵樹倏然沉默下來。
裴向南拉了拉秦深的袖子：「深哥…………」
秦深：「你別說話，由不得你們胡鬧，一個個腦袋都熱傻了。」
裴向南囧：「…………」
林鎵樹掙扎了好一會兒，才不甘心地說：「好吧，我會給你們時間，但是你們要盡快！」
秦深：「這種事你說盡快就能盡快得了？」
林鎵樹：「我會給他準備去瑞典的簽證和護照，秦深，你別暗地裡使絆子。」
秦深：「我有這麼卑鄙嗎。」
林鎵樹：「靠，你居然有臉說，你什麼時候純良過？」
裴向南聽著兩個大佬吵架，感覺自己的存在感瞬間降到了零。
「深哥，不是說去醫院的嗎。」
秦深回過神來：「嗯，現在就去。林鎵樹，我們走了。」
林鎵樹突然喊了聲，把一張名片□□裴向南的屁股袋上：「記得打我電話，一定得打，不然你給我等著。」
裴向南：「…………」你tm這是赤果果的威脅！威脅好嗎！
「好的，林導，我一定會給您打。」你這個暴君，電話輻射怎麼沒弄死你！
隨後，秦深火速開車帶著裴向南去了雲海最好的眼科醫院做檢查。沒掛號，秦深一個電話打過去直接走後門插隊。
在做完一系列
列的x光，ct，mri，驗血驗尿檢查後，得出的結果是，裴向南就是個正常到不能更正常的人，精神倍棒兒，就是有點貧血，多補充點營養就好了。
護士給秦深說明貧血的注意事項，秦深連連點頭，給他們報告單的護士都快要被秦深迷得路都走不動了。
「怎麼可能？」秦深看著報告單皺眉，拉著裴向南去見院長。滿頭白髮的院長老爺子誠惶誠恐出來接駕，又給裴向南做了一遍經驗式檢查，結論也是沒啥毛病。
「小裴先生或許是受到驚嚇引起的暫時性失明，這個就目前的醫療水平還沒有治療的方法。如果秦先生還是不確定，可以到神經科去看看，我給你推薦幾位在神經學方面有不小造詣的老醫生。」
「麻煩羅院長了，改天請您吃飯。」
「哪的話，哪的話。」
出了醫院，秦深的臉色很不好。他小心地把裴向南扶進車裡，看他乖乖巧巧的模樣，抓自己的手特別緊，心情就無限down下去。
這麼乖一孩子，這麼好看的眼睛，怎麼能說失明就失明。
秦深忍不住揉了揉裴向南的頭髮，語氣又更為親柔了：「哥一定會把你的眼睛治好的。」
裴向南點頭，心裡想深哥對他真好，說：「可能過幾天又忽的一下能看見了也說不定，哈哈。」
秦深搖搖頭，不知對還笑得出來的裴向南怎麼辦好。
送裴向南回公寓，秦深一直照料到他睡下才離開。裴向南腦子雖然也亂糟糟的，但是今天發生的事太多，搞得他心力交瘁，洗了個熱水澡，身子一鑽進舒服的空調被裡，他的睡意就起來了，沒等秦深跟他多說話就睡了過去。
一覺到天亮，睜開眼睛，還是一片黑暗，裴向南歎了口氣。下意識去摸手機，意識到自己看不見，無奈作罷。穿著睡衣摸索著去衛生間洗漱，這個房子他還不是很熟悉，磕碰了好幾下才安全抵達衛生間。摸著牙膏牙刷和潔面劑開始刷牙洗臉。
洗臉洗到一半，裴向南聽到開門聲。想著大概是秦深來了。他飛快地擦乾淨臉，小心翼翼邁著步子走出臥室。
「向南，你起床了。」
「嗯，深哥，你手上拿的什麼東西？」裴向南聽到一些額外的聲響，於是問道。
「輪椅。」
裴向南：「…………」
秦深接著說：「我還帶了個人過來，他以後負責照顧你。」
裴向南：「沒那麼誇張吧，我覺得我還是能一個人照顧好自己的。」
秦深說：「說什麼傻話，別說你現在看不見，就算是正常人，也得給你配個助理出門。不然還以為我秦深對藝人多苛刻呢。」
「他叫阿元，信得過。」
秦深說信得過，那就信得過。裴向南一點沒初次見面的生疏，笑著要和對方握手。
「你好，阿元，我是裴向南，以後請多多關照。尤其是最近，我眼睛上出了點意外，看不見東西，要多麻煩你了。」
「裴先生，客氣了。」
裴向南感覺到握住自己手的那隻手掌很大很厚，還有許多老繭，但是又莫名的有種安心感，覺得是一雙可靠的手。
「這麼叫也太有距離感了吧，以後我們可是最親密的夥伴之一欸。」
「……那該怎麼稱呼您？」
「當然是叫我向南了。」裴向南理所當然地回了句，感覺到阿元的停頓：「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這樣不太符合規矩。」
「哪有那麼多規矩啊！」裴向南無語。
「好了，向南，阿元性格比較拘謹，你就別難為他了。等你們熟悉之後再說這些吧。」
「好吧，聽深哥的就是了。」
於是裴向南的隊伍裡終於組進了一個新隊友，而且是神隊友！經過裴向南的切身體會，阿元簡直就是家政小能手，烹飪打掃，穿衣搭配，無所不能。有了阿元，裴向南的生活品質立馬提升了好幾個level。
又是一個禮拜過去，失明的裴向南一邊在家裡適應盲演，阿元會在邊上給他念台詞，糾正他的姿勢。而秦深每次過來無非就是帶他去看新的醫生，只是結果都不盡如人意。
林鎵樹那邊，噴火龍終於憋不住要噴火了。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搞來的裴向南手機號，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當時裴向南睡得天昏地暗，接起電話來聲音有氣無力的。
林鎵樹還以為裴向南是病入膏肓快死了，嘴裡的火星子還沒噴出來就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你還想不想演了！」林鎵樹狂暴的聲音從話筒裡傳過來，裴向南腦袋瞬間清醒了。
「我想啊！」
「那你怎麼還在家裡裝死。」
「我沒有好嗎。」一來就污蔑人，還能不能愉快地一起拍戲了？
「那你現在就從你家裡滾出來。」
「我不！」
「什麼？」
「要滾，也是你滾進來。」
林鎵樹在電話那頭牙齒都要咬碎了，這個臭小子，反天了啊。
結果林鎵樹還真
滾進裴向南家裡來了，拍門拍得震天響。裴向南披了衣服坐在客廳沙發裡眼皮直跳，這王八蛋，一點素質都沒有！
他叫阿元去開門，林鎵樹堂而皇之地進門來。
「快點，我幫你把手續都辦好了，只差你這個人了。」
「等等等等，林導演，您過來是要幹嘛的？」
「當然是帶你去斯德哥爾摩。」
「深哥知道嗎。」
「……」
果然，裴向南暗歎，這傢伙居然想趁著秦深不在來劫人，為了拍電影也是拼了。
但是還沒等林鎵樹把人給劫持走，秦深就駕到了。
「林鎵樹，你要做什麼？」
「秦深，你別阻攔我！」
裴向南雖然看不見兩人對峙的樣子，但是空氣裡那辟里啪啦的火星他能感覺得到，而且他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驀地，他腦袋裡響起一個冰冷的機械女聲，裴向南心頭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