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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章 文 / 世界真危險

    暗司是本朝歷史中濃重的一筆,開國皇帝時建立,也是開國皇帝時發展到頂峰。

    無人知道暗司中具體都有什麼人,到底如何行事,百官只能眼睜睜看著暗司指揮使在朝堂上,一板一眼的報告本應誰都不知道的事情,從而下馬的下馬,斬首的斬首,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到了太.祖後期,暗司權限達到了頂峰,指揮使手中甚至有調動帝都十萬親衛的權限,許是民怨太大,到了繼任的高祖皇帝手中,高祖接二連三的削弱暗司權限,最終廢掉了這個部門。

    由此,暗司的人手轉入了地下,勢力大大不如從前。

    天元帝自幼讀史,就十分羨慕太祖的皇權威望,雖然有心重啟暗司,卻一直沒什麼借口,如今銀屏案發,駭人聽聞,強烈的憤怒與不安之下,這才讓他有了動作,卻也只敢將暗司改頭換面,以東廠的名義重新出世。

    這次東廠外部的首次亮相,就成果上,天元帝還是滿意的,刺客當場不驚動百姓,就抓獲了三人,若不是老八那個蠢貨,事情怕是會辦的更漂亮。此等成績足以向百官證明東廠的實力,有了他們,自身的威望,才有望達到太祖時期的高度。

    且不管其他人想法如何,汪畢此時心中卻說不好是何滋味,這次他能抓到那幾位刺客,還多虧了秦王殿下的提醒。

    那日汪畢見完鎮西侯,夜裡又一次潛入正陽宮。

    他記得特別清楚,那晚幾乎沒有月光,同樣的地點,再見秦王殿下,他的態度可比上次恭敬多了,眼前身量還未長足的少年,在他眼中已是需要提防的大敵,輕易疏忽不得。

    秦王看他那樣子,倒是覺得好笑的很,前輩子他認識汪畢的時候,此人已經歷練的城府深厚,哪還像如今這樣,七情上面,掩蓋的功夫不到家。

    他當然知道汪畢的心思,不過並不在意,在他的計劃中,汪畢的壽命,可也未必有之前那麼久了。

    秦王並不是隨隨便便就設法催動暗司上位的,他有他自己的目的,此刻,終於到了最為關鍵的一環了。

    「聽聞幾日後,父皇將親自去城外接見鎮西侯,一路安危,都交給了汪都督。」

    「臣惶恐。」

    秦王殿下笑了笑,「汪都督,您的確應該惶恐。要知道,等著您出岔子的人,可多了。」

    「還望殿下指教。」

    「指教?哈哈哈哈哈哈。」秦王笑的肆意,「你真應該看看你那張臉,說這個話的時候是什麼表情。罷了,本王曾經聽聞,死士,只有死士才能發現,是否如此?」

    汪畢的臉色十分難看,秦王態度讓他感受到莫大的屈辱,猶豫再三,他還是如實回答道:「確實如此,最少只有同等高明的死士才能互相發現行跡。」

    秦王悠悠的道:「若是有群高明的死士出現在圍觀人群中,你們可否發現的了?」

    汪畢不敢置信,死士可不是鬧著玩的,哪能隨隨便便就出來一群?!「殿下可是得到了什麼消息?」

    秦王殿下笑了,「本王不過做了個假設而已,說了什麼了?」

    汪畢語塞,看秦王殿下已經端茶送客了,只得恨恨離開了。

    離開之後,汪畢考慮再三,秦王殿下既然有他都不清楚的消息渠道,還是決定小心為上,此次是東廠第一次亮相,若是出了岔子,不用說皇上,那些等著扯他下馬的人也能活刮了他。

    因此汪畢和鄭高通過氣,調集了手中精銳中的精銳,扮成普通人,就在圍觀人群中死盯著,特別是有同道之人跡象的,寧可錯抓不可錯放!

    此等小心,居然真的撈來了三條大魚!

    本應直奔天牢審訊刺客的汪畢汪都督,腳步逐漸慢了下來,心思卻已經飄到正陽宮去了,不得不說,有了今天這一次亮相,他真正坐穩了外東廠都督的職位,而這一切,卻是秦王殿下提點之功,他的心情可以說是十分複雜的。

    不過,汪畢也非如此糾結之人,對他來說,縱然秦王殿下對他有恩,也不能消除他的戒心,要知道,身家性命握在別人手中的滋味可不太好。

    他正考量著秦王殿下,同樣的夜晚,秦王殿下也睡不著。

    今晚的月色實在不錯,秦王殿下披著外袍,倚在床邊,手中把玩的正是他回來以後第一時間摸出來的虎形木雕,這個木雕還是他剛出生沒多久,鎮西侯著人送給他的,那時候母妃還在,還拿這個木雕打趣過外祖父,說他的手藝多年也未曾長進過。

    幾十年過去,母妃的樣貌早已記不清了,僅有的一點回憶也不過是那一聲一聲的邊關風情,但母妃語氣中的失落他到現在卻還是記憶猶新。

    可惜,他上輩子從未曾見過外祖父,那次外祖父帶著兩位舅舅回京述職,父皇也如今次一般親自出城迎接,回宮途中,卻遭受了刺客襲擊,那刺客佯攻父皇,真正的目的卻是外祖父!

    外祖父覲見陛下,身邊本就沒有趁手的武器,抵擋不力,最終受了重傷,兩位舅舅一死一傷,此事傳開,邊關軍心大亂,韃子們趁機來犯。外祖父不得已,拖著病體,與受傷的舅舅趕回了邊關。

    在這種時刻,朝堂上那幾大世家的第一反應卻是安插人手進邊關軍,分了外祖父的軍權,鎮西侯無力阻止,只能接受,就是那等廢柴,貿然出戰被困,讓鎮西侯與僅剩的舅舅營救途中中了埋伏,又等不來救援,彈盡糧絕戰死邊關。

    秦王殿下閉了閉眼,消息傳來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個好天氣,好月色,他獨自坐

    坐在宮殿外,整整一夜閉不得眼,心裡翻來覆去的念頭就是為何自己什麼都做不得,也是自那一夜之後,他做了二皇子手中的利劍,目標直指那幾大世家。

    自打他睜眼,發現回到這一年的時候,秦王殿下就開始緊鑼密鼓的計劃起來,如此好的機會,他必然能夠做些什麼。

    如今,同樣的好月色下,秦王殿下單手摀住眼睛,壓抑不住的笑聲隱隱傳了出來,漆黑的夜晚裡,聽著格外滲人。

    過了今夜,繃緊許久的他才終於真正放鬆下來,時間還長,他可以玩的時間,還長。

    漫長的一夜過去,第二日卻是秋雨瑟瑟。如今的帝都已是九月,一陣秋雨一陣寒,路上行人寥寥,想是都躲雨去了。

    就是這樣一個不算好的天氣,秦王殿下終於可以見到了自己從未曾謀面的外祖父,與兩位舅舅。

    父皇特地給他下了一道口諭,讓他前去鎮西侯府商議開府後安置將士的事宜,為此還特地賜給他一道腰牌,方便他近日出宮使用。

    而巧不巧的,來傳口諭的,竟是小三子。

    小三子到了正陽宮的時候,侯明還差點沒認出來,這還是當時那個渾身血淋淋瘦弱不堪的小太監?

    許是進了東廠後養的好了,小三子氣色好了許多,愈發顯得那張秀麗的小臉白裡透紅,雖然努力繃緊了面孔,卻因為年歲不大,逗趣的很。

    秦王殿下帶著莫名的笑意,歪在榻上看他傳話,待小三子說完了話,遞上了腰牌,秦王殿下才開口道:「長高了不少。」語氣很是老成。

    小三子垂目,躬身,「回殿下,奴才跟著大人習武,如今是長高了不少。」他沒有正眼對視秦王殿下,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與秀美的外表不同,小三子內在卻是個執著偏激之人。

    冷宮的那一頓板子,險而又險的死裡逃生,莫名出現的秦王殿下,徹底驚醒了這個從洪水中爬出來,一直渾渾噩噩的少年。

    他開始正視到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處境,以及自己的目標。冷宮那日發生的事情,說實在的,他已經記不太清了,但是午夜夢迴,他總是清楚的記得那人怎樣的走進來,怎樣的碰觸自己,怎樣的幾句話就救了自己。

    那人明明也還是個少年,只比自己大了幾歲,卻淡定的不像同齡人,許是皇室中人吧,帶著一股子彷彿天生的優與懶散,眉目轉動之間,讓他看的目不轉睛。

    接下來事情的發展他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自己清醒在那人的宮中,那人帶著莫名的意味看著他。

    接下來養傷的過程中,他不止一次在門後偷偷望著那個人,心中的*越來越強,他想變強,他想站在那人的身邊!

    大概是這點心思被看透了吧,那人給了他一個機會,替他鋪了一條路,一條注定艱辛注定慘烈的路,他卻歡欣鼓舞的走了上去,這是他的機會,能夠實現自己願望的機會!

    如今,他又一次站在正陽宮,身份地位已經與往日不同,但是他知道,這,僅僅是個開始。

    秦王殿下點點頭,示意了侯明一眼,那侯明遞上一個荷包,送了小三子出去。而秦王殿下,努力把現在的小三子和記憶中那個陰鬱的青年對比了下,摸了摸下巴,笑了。

    既然有了口諭,秦王殿下也就不耽擱了,起身穿戴好,讓下人備了馬出宮,侯明倒是想跟著,可惜秦王殿下壓根沒等他,打馬一溜煙跑了,僅有幾個侍衛跟上去了。

    侯明小跑了幾步,心裡挺不是滋味兒的。

    不知道從哪天起,秦王殿下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偶爾看他的目光,著實讓他心裡發寒,總覺得殿下看的是個死人一樣。他本身就是個油滑的人,怎麼看不出秦王殿下對他的態度越來越敷衍無視,多少次都讓人離他的寢殿遠遠的,不得靠近,就連貼身大太監的他都一概如此。

    侯明心裡發虛,他雖然是秦王身邊的大太監,但是暗地裡也不是那麼忠心耿耿的,偶爾放點無傷大的消息出去也自覺沒什麼問題,但是現在,卻不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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