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8章 舊人 文 / 舟祭
「我的奧爾德林長高了——」終究還是諾曼首先轉過身來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林看著對方幾乎沒怎麼變化的模樣，只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一種熟悉的疼痛感。那是一種源自身體記憶中的疼痛。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臟，沉睡了五百年，面對著眼前的人他依舊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他已經在睡夢中漸漸想起過往。被諾曼主動傳遞過來的記憶所激發的回憶，就包括了諾曼為何會在大戰中失蹤。
林已經記起來，是他親自將對方引到目的地所在的小行星，並且成功讓對方進入休眠。
外人所見諾曼對自己的愛慕與迷戀都是假的。但諾曼成功騙了他，也騙了他周圍的人，包括他最睿智的父皇。
他還記得自己曾經傻傻問過對方，為什麼？為什麼不愛他，卻答應要與他結婚？他終究沒有得到答案。明明知道他只是利用自己進入舊艾瑪最核心的權力圈，並且聯合反叛者推翻舊艾瑪，林在五百年前做的也只是將對方帶離核心指揮的位置，令對方暫時陷入沉睡，並試圖在一切曝光之前平息這場動盪。待一切塵埃落定後，再將對方喚醒。
畢竟，他曾經是那麼盲目地相信與愛慕他。但結局告訴他，他依舊是太天真了。
諾曼看著眼前少年的雙眼從回憶、迷茫、痛苦再過渡到平靜，直到就像是面對陌生人一樣看著他，只覺得一陣心痛。
「你願意來見我，我很高興。」諾曼強忍著心頭的苦澀，繼續說道。
林搖搖頭，說：「我並不是來與你敘舊的，諾曼。我知道佐頓家族的背後是你。三年前，封鎖蒙塔利星系的星際網的人也是你。」
「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了？」未料到少年就這麼直入主題，聽著對方直呼自己的名字，諾曼的笑容有些勉強，說道。
林說：「你能在凱特拉星系城防網內來去自如。如果說我們狄凡西那支特殊血脈可以短時間做到控制一個區域的城防網，那只有物理系和精神系雙修的神皇才能做到，控制全局的城防網，並且在裡面重新架構一套城防網系統，並讓城防中樞無法察覺任何異常。所以我很肯定，三年前封鎖蒙塔利星系星際網的那個人就是你。」
諾曼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說，「我的奧爾德林就是聰明。這麼說來，是的，我無法否認。但蒙塔利家族也是當年的反叛者之一。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讓他們自相殘殺，待內耗嚴重，帝國子民日漸不滿時，我們便可以坐享漁人之利。我的奧爾德林，我的小殿下，你只需要與我共同享受勝利的果實。」
林聞言，便知道諾曼已經掌握了他這邊的一些信息，搖頭說：「諾曼，我要的從來不是這些東西。五百年前的一切都已經隨著時間被淡忘，曾經的反叛者都已不在人世，所有仇恨的源頭都已經不復存在，我們早該放下。」
的確，當年參與反叛和屠戮的人都已隨著時光逝去，如今的艾瑪雖說存在不公，但民眾的生活比舊艾瑪時期已經是今非昔比。
若糾結於過去，而讓帝國的子民重新陷入戰爭之中，摧毀一種體制，重建另一種體制，妄圖舊艾瑪的一切重來。週而復始，這一切仇怨什麼時候有盡頭？
諾曼定定地看著少年，說：「但你的精神力並不是這麼告訴我的。你對過去的殺戮依舊耿耿於懷，否則你不會這麼憔悴和疲憊。殿下，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為你做到。」
林說：「……別再說這些話了。我知道你從來沒有愛過我，而早在五百年前，你的選擇已經讓我對你的所有期盼都灰飛煙滅了。我對你以及你所說的這些話已經不感興趣了。」
如果沒有米迦勒，在回憶起從前的一切時，他一定還無法從過去的悲傷中走出。
「那是因為米迦勒·蒙塔利麼？」
「這與你無關。」
諾曼不知想起了什麼，輕輕笑了起來，說：「但你今天來找我，想必還是又要我效勞的地方，對麼？」
先前說得頭頭是道，林此時卻有點語塞，他不自在地點點頭，臉頓時有點燒，說道：「我的確是有求於你。你有能力控制凱特拉星系的城防網，想必在佐頓家族那裡也很有發言權。我想向你要一個人。」
諾曼沒有接話，只是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林繼續說道：「我要找的人叫做伊凡·林恩。」
諾曼看著他說：「我以為你要勸我，別再跟蒙塔利家族以及現在的艾瑪帝國作對。伊凡·林恩是什麼人？值得我的小殿下如此大費周章地尋找？」
林沒有跟他繼續糾結前一個問題，只是回答道：「他是我一個很重要的朋友。我從情報裡得知他現在正在凱特拉星系裡。我的朋友只是一個柔弱的omega，並不會對你們兩大派系之間的關係產生任何的影響。我想做的，只是將他安全地帶離這片紛爭的領地。」
諾曼並沒有馬上回應。
經過一段尷尬的沉默後，在林以為對方會拒絕自己的時候，諾曼終於不緊不慢地開口了。
「找到這個人，這麼做對我有什麼好處呢？」
林聞言，知道這事情還有戲，便看著對方的眼睛說道：「作為交換，只要我力所能及的，我都會為你做到。」
諾曼的眸子回望著他，彷彿要看進他的內心深處：「如果說，我要你離開米迦勒，與我結為伴侶呢？」
林突然發現聽到這樣的話時，自己居然已經心如止水，便說道：「諾曼。你知道這不可能。早在五百年前，我與你之間的關係已經結束了。正如我
我們先前相處了那麼久，你都沒有愛上我。那五百年後，你也沒有與我成為伴侶的理由。更何況，我現在已經有伴侶了。替我尋找伊凡這件事，並沒有要你在蒙塔利家族和佐頓家族之間進行選擇。」
諾曼慢慢地踱步來到林的跟前，他們之間的身高相距約莫一個頭，他輕輕俯身，目光很柔和，但說出來的話卻讓林如墜冰窟。
「這與愛不愛沒關係，林。五百年前，你將我帶離奧利維亞反叛軍基地的指揮中心，五百年後，既然你醒過來了，難道你不應該為此負責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