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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3章 離家出走 文 / 分析帝馬上有美男

    一個人的辛勞,總不會白費。

    就像我整理了近兩年的環遊世界攻略,說用上就用上了。

    我從庫房裡拿出打印機,吹掉了上面堆積數年的灰塵,接起電源,放進嶄新的墨盒和a4紙。簡簡單單,甚至連卡紙的情況都沒有發生,旅遊攻略就一張張得呈現在了桌上。

    這台打印機是張軒當我家教那會兒媽媽買的,老牌子、老機型,看了一眼我就忍不住眼睛泛酸。總結原因,大概是因為這台打印機身上,承載了張軒給我的最初記憶。

    我噙著淚水,將每一張打印紙都打上了孔,北美洲、南美洲、歐洲、亞洲、非洲,幾乎全球所有的旅遊景點都被我摘抄在了這些紙上。厚厚的一本,被固定在了線圈裡。

    至於環球旅行需要的無犯罪記錄證明,是我最頭疼的一件事情。在哪裡拿到記錄證明是一個問題,在哪裡拿到記錄證明的翻譯公證又是一個問題,幾件事情堆積起來煩的我頭髮都不知道掉了多少根。中午吃飯的時候我還在想這些事情,以至於眉頭一直皺著,讓老爸老媽心驚膽戰得吃不下飯。

    等到晚飯的時候,飯桌邊就多了一個滿頭大汗的陳霍伊,還有飯桌上他帶來的外來食品。

    看著外婆家的靈隱素燒鵝和茶香雞、俏江南的四喜丸子、蘑菇餐廳的金針菇培根卷、貓咪灰家的鐵板小明蝦都熱騰騰得成列在桌上時,我眼睛都瞪大了。

    我撒著口水將一個個包裝袋拆開來,眼睛發亮得聞他們的香味。

    老媽恨鐵不成鋼得看了我一眼,無奈還是更心疼她滿心寵愛的陳霍伊,轉身去洗漱間拿了小香巾給他擦汗。

    啄了一口小青島,我眼巴巴得看著這些菜,疑惑道:「你買這麼多幹嘛?今天我又不過生日。」

    陳霍伊奪過我手上的啤酒,給自己灌了一大口,喘氣道:「看你可憐,就跑腿買了一趟。」

    我不以為然。

    老爸卻難得給陳霍伊面子,開了金口:「不錯,你這個中國好男友幹得不錯。」說完就給自己撕了一個茶香雞的雞腿,當仁不讓得啃了起來。

    老媽不在,我自覺得用眼角的餘光送了老爸一程:「……」

    吃完飯照例要出去散步,一樣的星空,一樣星空籠罩下的小路。不同的是,陪我散步的人由滿臉褶皺的老頭子變成了讓人如沐春風的帥哥。

    陪同的人一變,導致了散步的性質也發生了改變。老爸陪同的話,散步勉強可以定義為「飯後走一走活到九十九」;陳霍伊陪同的話,散步就可以完全定義為「花前走一走月下摟一摟」了。

    我站在街對角的路燈下,收攏好頭髮,將外套的帽子罩在了頭上。

    陳霍伊在陣陣狗吠聲中從家裡走了出來,熟練得關上了院子的門。朝我走過來的時候忍不住好奇道:「誰家的狗叫這麼大聲?」

    我瞥了一眼隔壁一家的豪宅,不以為然道:「你乾妹妹家啊。」

    陳霍伊咬了咬牙,「想起來了,是阿霞。沁黎養的那只卷毛比熊犬,原來叫阿霞,是我幾年前送給她的。」

    我揚眉,誇讚他道:「呵,挺大方。」

    陳霍伊牽著我往於沁黎家走去,邊走邊抱怨:「阿霞是我養了半年之後她硬要過去的,回回提起來我都肉痛。你知道吧,阿霞長得好還智商高,跟著人逛新街口都丟不了。啊,對了,被沁黎要過去之後連名字都被改了,叫什麼。」

    我秋風掃落葉般無情地嘲諷:「范毅知道他的名字被狗引用了麼?」

    陳霍伊想了想,配合道:「難怪,狗有主人像。阿霞跟著我的時候,別說導盲了,捉飛盤、陪小孩玩,這都是基本技能。如果心情好,還能在公園裡刨個坑處理掉自己的糞便,簡直就是神犬。可被沁黎抱回去之後,哼,估計沒少接觸范毅,搞得現在只會長肉和狗叫了。」

    我用手指了指陳霍伊,憋笑道:「你放心,我會將這段話一字不漏得轉告范毅的。」

    陳霍伊不以為然,示意我安靜。下一秒就側了個身子,潛入了於沁黎家的院子。

    我目瞪口呆得看著他牽著狗從院子裡走出來,咋舌道:「你怎麼知道她家的們沒鎖?」

    狗的毛髮養得極好,在月色中還散發著光亮。一雙小巧玲瓏的眼睛透著從前沒有的機靈勁,正一眼不錯得巴望著它的老主人,尾巴一晃一晃的,極盡諂媚之能。反而面對我,就是面對隔壁家的老王,一直用屁股來迎接我打量的視線。

    陳霍伊控制好狗撒潑的步伐,閒閒得回復道:「你看范毅家的燈關了嗎?燈沒關,就說明范毅人還在家裡。范毅在家裡,就說明他還沒來找沁黎。他人還沒過來,沁黎自然會給他留門。這麼簡單的邏輯還要我教嗎?」

    「就偷個狗,你扯這麼多話幹嘛啊?」

    陳霍伊將牽狗的繩子繞在手心裡,聞言走了過來並在我臉上蓋了一個口水印,不待我發毛就原句回復我道:「就偷個吻,你要扯這麼多話幹嘛啊?」

    我:「……」大哥,你贏了。狗是屬於你的,世界也是屬於你的。

    狗在前面走,陳霍伊牽著繩子在後面跟著,我落在最後,一步步得將他們的背影刻在腦海裡。

    星光璀璨,晚風徐徐,陳霍伊又玩起了浪漫。他回過頭,用著臨時起意的口氣建議道:「我們也養一隻吧。」

    夜色掩蓋了我眼睛裡的悲傷,卻掩蓋不了心

    裡的。

    我沒吭聲。

    陳霍伊開始暢想全篇,「倘若最開始的那隻狗死了,我們就養它的孩子。它的孩子也死了,我們就繼續養它的孫子。」

    我用手捏了捏自己的大腿,逼著自己應了一聲,「嗯。」

    「狗的出生率高,說不定第二代就能多出三四個來。一兩隻還好說,三四隻就太麻煩了。別說狗糧買一次要用車拉的,就是一瓶順毛液都不知道能給狗洗幾次。」

    我緩住了自己的步子,生怕自己的情緒被前面的人感知。因為前面的人不知道,我的藍圖早就破滅了。

    或許從前的藍圖裡,有他現在描述的東西。

    可張軒死了,現在的我,連畫藍圖的勇氣都沒有。

    「孕婦不能接觸狗。要不然等你生完孩子再開始狗吧?」

    痛苦的傷疤瞬間被這句話給蓋上了創口貼,羞惱取代了傷感。對著陳霍伊的背影,我佯裝發怒,卻講出了自己一早決定的事情:「誰有這個閒心養狗?如果有的話,我寧願就去環遊世界了。」

    陳霍伊低沉得「哦」了一聲,須臾,又用他方才暢想未來的語調同我道:「記得捎上我,其他就不用您老操心了。」

    ~~

    拿到簽證的這一天,是我最瘋狂的一天。許多年後回想起來,恐怕也是我傷害陳霍伊最深的一天。

    我將一摞的衣服,兩雙運動鞋,洗漱用品,吹風機和kindle滿滿得塞進了張軒一貫用的行李箱裡。行李箱的牌子是張軒偏愛的at,30英吋,外殼是一如張軒本人喜愛的銀灰色,是傳說中卡車都碾不碎的拉桿硬箱。它最對我胃口的地方,是靜音的萬向輪。拖著它一路走到家門口,都沒有驚動到爸媽。

    單反相機、護照、身份證、手機、存款證明、駕照公證、無犯罪記錄公證以及簽證,都被我仔細得收納到了隨身的旅行包裡。除此之外,包裡還放了張軒生前穿過的兩件t恤。

    收拾完一切,我背上旅行包,拖起行李箱,頭也不回得走出了家門口。

    我特意沒有驚動老爸老媽,可是,卻避免不了老爸老媽正從外面回來。他們看著我大包小包,驚訝道:「曉菁,你要去哪裡?不是給學校請了一個月的病假了嗎?」

    我捏緊了行李箱的把手,咬牙道:「我不是回學校。」

    老媽從口袋裡掏出鑰匙,邊開門邊皺眉道:「不回學校你去哪?東西給我放回去。說都不說一聲,搞得要離家出走似的。」

    「我就是離家出走。」頓了頓,我承認道。

    顧不上兩人的側目,我拖著行李箱,直接狂奔到街上招停了一掛出租車。

    老爸在我身後慌張得叫道:「曉菁,你去哪啊?」

    我打開出租車的後備箱,全然當做沒聽見,將行李箱一骨碌得扔了進去。跟著打開車門的時候,手都情不自禁得有些抖,家門口傳來的聲音更加急切,「曉菁,你到底去哪啊?曉菁!」

    我坐了進去,重重得帶上了車門,快速地跟司機說了目的地。

    車子移動的剎那,老爸扔掉了手上所有的購物袋,朝著我的方向奔來。他的身後,是老媽震驚和慌張的面孔。

    在我的印象裡,老爸和老媽一直都風輕雲淡得生活著。從沒有一天像今天一樣,他們像末日來臨了一樣,失措,還有無盡的失望。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

    在家多待一天,痛苦和傷心就能撕碎我一天。我閉著眼,夢到的是活著的張軒;睜開眼,想到的就是死去的張軒。

    爸媽,你們要我怎麼辦?

    整天蹲在自己的房間裡回憶著這些想想就要抹淚的過去嗎?

    你們知道張軒對於我而言,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嗎?

    他是那個我長高了一毫米都會拿本子記下的人,是那個我過個馬路都會在街對面嚷嚷著看車的哥哥啊。

    我被小胖拋棄,被你們一下送到美國的這些情緒,你們知道嗎?你們都關心嗎?

    我傷心難過,不是因為張軒死了,而是因為最愛我的人死了。

    在這個世界上,我再也找不到像張軒這樣一個事事都會為我打算的親人了。

    爸媽,你們知道我一想到自己連報答張軒的機會都沒有,是多麼的內疚和絕望嗎?

    張軒在死前都還在想著我的將來。

    他想讓我像以前一樣,無憂無慮,一輩子的無憂無慮。可是他都死了,我還怎麼無憂無慮?

    出租車停在了建鄴老區的一處花園小區外。我默默掏了錢,拿好行李箱,紅著一雙眼睛走進了這個小區裡。

    這個小區是我一早寫在清單上的,必須完成的一個行程。

    一水的銀杏樹,蜿蜒在道路上,像是迎賓小姐一樣,為我帶著路。我踩著金黃的葉子,一步步得走到了一棟民國風格的小樓前。

    沒有確認門牌號,我就放下了行李,按了兩下門鈴。

    打開院子大門的是一個面目慈祥的阿姨,她一邊捲著袖子一邊打量我,而後拍了拍腦門,笑道:「是方家的姑娘吧?快進來快進來。」

    我朝裡面望了望,直接抬頭問道:」柳靜在嗎?」

    阿姨啞了聲音,

    ,指了指客廳的方向。

    我笑了笑,將行李拖到院子裡,側身對阿姨道:「麻煩幫我先看著行李,我和柳靜說幾句話就走。」

    阿姨應了一聲,說要給我端杯水來。

    我也顧不上拒絕了,直接走進了客廳,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到了我想找的人。

    柳靜依舊像一年前看到的那般青春,窈窕,當然了,還有,富貴。

    她關掉了電視機,從沙發上站起來,皺著眉頭看向我,發話道:「你過來幹嘛?」

    我微微一笑,盡量將客氣寫在臉上,「找你的。」

    柳靜翻了個白眼,語氣不善得回我:「你能找我有什麼事?陳霍伊不住這邊,他一直住他媽媽那。」

    我將旅行包扔在地上,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即將崩潰的情緒,對她吼道:「我說我過來找你的!你扯三扯四的幹嘛?你怎麼還有臉提陳霍伊的媽媽?」

    吼完了,我幾步走過去,將她身前茶几上的東西統統砸到了地上。

    帶著哭音,我嘶聲力竭得問她:「張軒死了,你怎麼還會有閒情喝茶看電視?柳靜,你有良心嗎?你tm有良心嗎?」

    「張軒死了跟我有什麼關係,你神經病啊跑過來找我撒潑!」柳靜條件反射得回罵,可看到一地的玻璃渣滓和滿眼通紅的我,還是不自覺得打了一個冷顫。

    「你tm不就是為了錢嗎?張軒有的是錢,你為什麼不等等他!你當年為什麼就不能等等他!」我耗盡著力氣指責她,瘋了般得抓著她的衣服。

    那邊聽到聲音的阿姨也趕了過來,呆愣在一旁,抖動著雙手不知道怎麼辦。

    我沒有像腦補中那般言詞譏諷得訓斥了一頓柳靜,而是控制不住情緒得死勁拽著她,一聲聲得在恐嚇:「柳靜,你為什麼不去死?該死的不應該是你嗎?你這個為了物質拋棄尊嚴的妓女,上輩子張軒欠了你什麼這輩子會喜歡上你?你tm看過張軒接到陌生電話就喊靜靜的樣子嗎?你tm看過張軒看到一個穿裙子的姑娘都會惆悵的樣子嗎?你tm為什麼不去給張軒陪葬!」

    柳靜尖著聲音叫道:「他為了你留在美國的時候就已經和我分手了。我不欠張軒什麼,你放手!放手啊!」

    我聽了她的話,乖乖得放了手。

    可是下一秒,我又拽上她的衣服,將她狠狠得拽出了客廳。

    阿姨攔住我,喘了一口氣緊張道:「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我已經叫霍伊過來了,姑娘你有什麼事就跟霍伊說,千萬別動手啊。」

    我看了一眼柳靜狼狽的模樣,冷笑道:「阿姨,不是我要動手的。坐沙發上看電視這種清閒不是她這種妓女能享受的。她享受的,應該是這個。」

    清脆得甩了她一個巴掌,我都不覺得手疼,依舊笑道:「柳靜,你甭想騙我。你勾搭陳霍伊爸爸的時候,張軒還在香港呢。那個時候他為了你沒日沒夜得在實驗室做實驗,你倒好,直接爬上別人的床。」

    柳靜也瘋了似的尖叫了一聲,死勁得掙扎著我的手,推搡著我。我受不了推搡,便一個反力,將她直接推到地上。

    柳靜倒在地上的那刻,不知道為什麼,我彷彿看到了張軒躺在病床上閉眼睛的情景。

    生命延續的最後一秒,張軒閉的不是眼睛,是他和人世間的一切聯繫。當時的他一定想再看柳靜一眼,哪怕是一張照片,也好。

    想到這裡,我的崩潰忽然有了盡頭,眼眶裡重新堆積起了淚水。

    我無力得落座在地上,抬起頭,感受著淚水劃過臉頰。

    院子裡,一身狼狽的柳靜也在哭。

    淚水糊了她一臉的妝容,沖大了她眼線塗抹的黑色痕跡,配著她被我抓得亂七八糟的頭髮,活脫脫一個失去了一切的怨婦樣。

    她看我一動不動得坐在地上,也跟瘋了似的笑道:「張軒他根本不愛我!哪怕他心裡有一點我,他就不會說去香港就去香港,說去美國就去美國。我為了一個研究生名額跟宿舍同學掙得頭破血流的時候他在哪?我去大公司實習被人性騷擾的時候他在哪?方曉菁,你說啊,他在哪?」

    我用袖子擦了一臉鼻涕,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柳靜還在笑:「方曉菁,你看過他一個人靜靜坐在圖書館裡看書的樣子嗎?你看過他站在梧桐樹下側身等人的樣子嗎?你看過他撐著雨傘在樓下等人的樣子嗎?早先他去香港的時候我就明白了,他這樣的人,我配不上。」

    我回到客廳,將地板上的旅行包拎了起來,重新背回身上。

    走出門口的時候,腦神經已經恢復到了一開始的出廠狀態。

    我瞟了柳靜最後一眼,漫不經心得回復了她,「你選擇**,就不要怪張軒沒出錢來嫖你。他之所以還記掛你,只不過是記掛你有沒有得艾滋病而已。我走了,環遊世界去了。你就做你的雞,守在這個雞籠裡下蛋吧。拜拜。」

    算過了該算的賬,我走在在蜿蜒的街道上,深深得吸了一口氣。

    張軒,你的世界之旅,你的小棉襖馬上就幫你實現。

    即便你不在了,我還是你的小棉襖,永遠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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