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6章 毀約 文 / 分析帝馬上有美男
如常的早晨,隔著透明的玻璃,食堂大叔揭開了熱氣騰騰的包子屜,問我道:「來幾個?」
我兩手理著頭髮準備扎個獨角辮,嘴裡咬著扎頭的繩子,很是費力道:「三,三個,一個肉的兩個菜的。」
大叔在打卡器上輸入了3.00rmb的字樣,我騰出一隻手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了飯卡,在刷之前不忘吐槽:「大叔,人家皮薄餡多的雞丁竹筍包不過五毛一個,你這比饅頭還難吃的包子居然一塊一個?」
大叔翻了一個大白眼,將三個包子用塑料袋裝了遞給我,反吐槽:「學生,你說的物價是十年前的。」
「嘿嘿」了兩聲,我知趣得將袋子接了過來乖乖走人。親愛的大叔請你原諒我,重生後遺症還沒痊癒哪。
然後,坐在富麗堂皇、冷氣嗖嗖的休息室裡,我一面啃著包子一面看著隔壁沙發上一個長腿的高冷ceo批復件。他半身躺臥在沙發裡,交疊的長腿上放著若幹件夾。
服務台的姑娘端進來一盞醇香的咖啡,可是看到我手裡的包子時,癟了癟嘴又原路退了回去。
待我吞了一個不是饅頭勝似饅頭的菜包正覺得嘴裡有些乾澀時,姑娘又端了一個圓盤進來。圓盤上有一玻璃杯的鮮搾果汁,一條折疊整齊並散著熱度的毛巾,還有,一小瓶健胃消食片。
我不客氣得拿過果汁,「咕隆」一下,一飲而盡。
低頭看件的ceo終於察覺了我的存在,在我進來十分鐘後第一次抬起頭,吩咐道:「開一下窗,一屋子的大蔥味。」
姑娘如臨大敵般得應了一聲,好像吃包子的是她不是我,一溜小跑去打開了通氣窗口。從門外出去時,不忘點上了熏香。看著她一套誠惶誠恐又麻利的動作,我不禁腦補了台詞:「奴婢再也不敢了。」
吞了三個包子的我忍不住打了一個飽嗝,拍了拍胸口,發話道:「昨天晚上我回去想了想,還是決定毀約。」
批復件的ceo聞言,連頭都沒抬。
我用毛巾擦了擦嘴,繼續自己的說辭:「我馬上就嫁人了,婚期定在今年國慶,實在不是很適合干陪練這一行。如果陪練的對象是個樸實的企業家,又或是個大嬸,我還是很樂意的。但沈先生您身份不同,而且未婚,為了各自的聲譽著想,我決定毀約。」
紙張的翻閱聲,給予了這段話一個回應。
掏了掏口袋,我掏出了兩張卡扔在了茶几桌上,站起身來特別豪放道:「這邊卡裡有五萬的違約金,密碼是六個一。您這邊取出來後,我會直接銷卡。」
待我發覺我還扔了飯卡在桌上時,趕忙撿了回來。
方之依舊低著頭,不給我一個眼神的回復。
他的沉默讓我有種感覺——害怕。
在這現實生活裡,我沒有欠他什麼負他什麼,可是我就有一種情理上虧欠的害怕。
這種害怕讓我不由強調:「錢是我自己做研究賺的,是我自己的錢,可以代表我自己的意願。」
一疊件「匡」得砸在了茶几上,將我苦心積蓄的那張銀行卡拍飛到了地毯上。就在我彎腰要去拾的時候,一個冷得如冰的聲音質問我:「是誰?」
我的視線徘徊在茶几和地毯之間,不敢偏移。
「昨天你舅舅拿下一個項目,」方之從沙發上站起來,怒氣在言語間透露得一清二楚,「我也回去了想了想,覺得有毀約的必要。」
我將地毯上的銀行卡拾起來,彎身放在茶几上,抬起頭時已經控制不住眼睛裡的濕潤,「我毀的約,跟我舅舅沒關係,跟我家裡人都沒關係。」
方之不接我的話,淡淡一笑,有些無奈又有些諷刺道:「這半年,我一直反覆做一個夢。夢裡的情景跟放電影一樣,時間、地點、事件什麼都有,就是沒有結局。」
他伸出一隻手,強硬得拽住我的手肘,看透事實真相般得逼視著我,「當我看到江綠意簡歷的時候,我就明白了,夢是荒誕,可夢裡的人卻存在。我招了江綠意進公司,和周大福買了鑽戒,甚至和你哥談了生意。我以為我一步一步走進這個夢了,可以給它一個結局了。可笑,你今天站在這裡跟我說要嫁人。唐銘心,你真得以為我不知道你要嫁誰嗎?」
我苦笑:「有意思嗎?夢是夢,現實是現實。你夢裡喜歡誰跟我沒有關係,而我現實裡要嫁誰,跟你方之沒有任何關係。」
「沒有關係?」手肘上加持的力道讓我疼得「嘶」了一聲。
「沒有關係你會脫口叫我方之?沒有關係你會天天出現在我夢裡?」一股力順著手肘,將我往後推了一個大踉蹌。人尚未站穩,整個後背就貼在了冰涼沁骨的牆壁上。壓在身體上的身軀和氣息,一般的沉重。
我用力掙開自己被緊緊箍住的雙手,敵對得抵著和自己半點距離也沒有的男人。似乎我用盡力氣掙扎,才能忽視緊貼在自己唇上的冰涼。似乎我用盡力氣掙扎,才能咬緊了牙關不讓別人的柔軟和自己的舌頭纏在一起。
牢牢的壓迫,收效甚微的掙扎,都在將我往崩潰的邊緣擠去。
結束了這暴風雨沖洗莊稼般的掠奪,他鬆開雙手,將依靠在牆上的我擁抱入懷,用同樣的力道另一種方式禁錮,卻好聲好氣道:「銘心,給我一個機會,我連鑽戒都買好了。」
我憋著淚,用模糊的聲音回他:「我不想。」
禁錮的力道幾乎要捏碎了我的骨頭,他的聲音亦如方纔的緩和,「你不是喜歡吃鹹水
太妃糖的嗎?我已經派人去生產間監管了。這次配料的鹹水一定是你要的海水,不是鹽水。」頓了頓,他又重複:「銘心,給我一個機會。」
我放棄了掙扎,試圖睜開自己淚水模糊的眼睛。
到底是因為感情不深還是自己受夠了禁錮,我放空了視線,用冷冷的聲音告訴他真相:「你做的夢我也做過,可惜的是,我是這個夢的主導者。沈先生,知道為什麼我要在夢裡接近你嗎?因為我知道在現實裡,你是沈思琪同父異母的哥哥。我可以借你的手來找沈思琪的麻煩!知道為什麼我痛恨沈思琪嗎?因為她在現實裡不僅折磨我,前天在酒吧裡還想阻撓我嫁給蕭然。沈先生,你說我給你什麼機會?怎麼給你機會?」
鼻子堵塞,眼睛模糊,臉上像是酒精塗過一般的冰涼,也比不過這一刻身體自由來得悵然。
方之鬆開我,癱坐在沙發上,用著瀕臨絕望的眼神看著我。良久都不言語,只是後來,冰涼得笑了起來。
他的眼神裡有我清楚得不能再清楚的情感,可我一想到自己心心唸唸的蕭然,還是忍不住張口:「記得我在夢裡說過什麼嗎,沈先生?今天我再說一遍,也是最後一遍。方之,以後請你離我遠一點。」
說完,我用手背擦了一把臉,猛力得擦掉臉上的淚水,像繞開瘟疫般得繞過他,踱步往門口去。關上門的那一刻,他冰涼的聲音還像尖刀一般刺進我的心裡,「銘心,給我一個機會。」
~~
拖著沉重的身體,我走回了公寓。忍著自己都理解不了的哭意,迅速得鎖上了門,拉上了窗簾,拔掉了座機線,關掉了手機。
我打開一拼礦泉水,咕咚一氣喝下了肚,彷彿能立即補上剛才流失的淚水一樣。
我打開空調,儘管這個季節不需要開空調,可我還是調到了18度,然後掀開自己厚厚的被子,將自己裹成了一團。
我要睡一覺,舒舒服服的一覺。
明明拉上了窗簾,可是睡覺的時候,還是覺得眼睛能捕捉到耀眼的光線。
烈日陽光下,梧桐斑白,樹影婆娑。
南京美食街獅子橋的休息長凳上,一個女孩百無聊賴得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不停地踢著腳下的石灰地板。
她似乎無聊了半天。直到一個男生滿手小吃走過來,才抬起頭,聲音又高又亮道:「你排個隊要這麼長時間嗎?」
男生有著這個年代藝人的資本:瘦削的身材,白皙的皮膚,高高的個子。最最要命的,有一張擺脫正太正走向男神的臉。
不說他手上拿的大大小小的吃食,光他人一站這,路過的小姑娘都會忍不住吞幾口口水,對著他猛瞧個不停。
坐在長凳上的女孩扯過吃食,才眉開眼笑,誇獎道:「方之,好樣的,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家的章魚小丸子?哈,恩賜你一個,你過來嘗嘗。」
周圍的姑娘們吃驚得看著男生就著女生的牙籤,咬碎了一個。咬完了之後,還一本正經得給了評價:「味道還行,就是太小了。」
女生扔了手上牙籤,咬牙切齒道:「你,你吃的是最大的一個好嘛!你還好意思說小?」
男生無所謂得從女生口袋裡掏出一包面紙,扯出一張擦著手,「我再排隊買一盒就是了。唐銘心,你也太難伺候了。」
女生「嘻嘻」笑了兩聲,奪回自己的面紙,舔著笑臉道:「好方之,方大款,去,快去。順便去隔壁買個梅花糕過來。」
男生擦完了手,才慢悠悠得轉身,嘴裡輕輕得念叨了一句什麼,臉上帶著自己都未發覺的笑,往人多處排隊去了。
這個夢太荒誕、太過時,我翻了一個身,將自己的臉埋進被子裡,準備重做一個。
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冬季,車水馬龍的街道邊上,有一個孤零零的姑娘身影。說她孤零零,完全是因為這天是西方的聖誕節、東方人的情人節。
叮叮噹鈴兒響叮噹的音樂被商廈循環播放著,一直在刺激著這姑娘的神經。
這是一個苗條的姑娘,帶著童佳倩式的毛線帽,雙手套著厚重又蠢萌的卡通手套。棉襖的拉鏈一直拉到了下顎,將整個衣領呈了一個三角形,立在她的臉下。除了褲子是歸於這夜色的漆黑,她一身朱紅的棉襖站在那裡,扮演著冬日裡一把火光這樣的角色。
她雙目發愣得看著同她一樣孤零零、穿著軍大衣在旁邊賣烤山芋的大叔。
大叔一開始還熱情得招呼著路人買他的山芋,到了後來也沉默不語,最後終於受不了她的視線,從烤爐上拿了一個山芋,遞給她道:「姑娘,看你可憐,來,吃一個吧。」
姑娘很執拗得拒絕:「大叔你留著吧。我要吃,會讓男朋友來買的。」
大叔攤了攤手,很是同情她,勸她道:「你在這兒都等了兩個小時了。別的情侶吃牛排的排都不剩了,唱卡拉ok的嗓子都要啞了,看電影的差不多都在吐槽編劇瞎了,,,你男朋友還沒來。姑娘,聽大叔一聲勸,吃了這個山芋,回家睡覺去吧。」
姑娘仍是執拗得搖了搖頭,低頭道:「我再等等。」
最後,等來的,是一對情侶。
男的個子很高,瘦削的身材配著冬日裡白得耀眼的俊臉。他看著姑娘,眉頭緊蹙,眼睛像冬日裡被熱氣呼得模糊的玻璃。女的個子也很高,黑髮像碧浪一般得傾瀉在後肩上。她的妝容是如此的細緻,她的衣著是那樣的昂貴,宛如時尚雜誌上走出來的一個模特,一個時尚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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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的執拗瞬間消失不見,取代的是撕心裂肺般的傷痛。她像冰棍一樣直直得站在原地,眼睛裡寫盡了酸楚。
等到這對情侶告訴她真相,她像被人抽乾了力氣一樣,一瞬間摔倒在地上,狼狽得用自己的臉去接觸這冰天雪地。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混淆了她的聲音。她情緒崩潰到不能自持卻還要在這對情侶面前掩住了自己的臉,喃喃道:「我不相信!不相信!」
情侶並不是來讓她相信的,而是直接來告知的。告知完,儘管男的瞧著有些傷痛和糾結,但還是牽著女郎的手,一步步得離開,消失在了這在姑娘心目中浪漫唯美的聖誕街道上。
姑娘依舊坐在雪地上,顫抖著肩膀,感受著鼻涕和淚水在臉上結成冰渣。
大叔看到了這一切,歎了口氣,將熱氣騰騰的山芋拾到了懷裡。
大叔踩著小碎步,飛奔了過來,將懷裡兜著的山芋呈現在姑娘面前,並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吃。
姑娘不想接,也沒有力氣接。
大叔便將山芋扔到了一旁,用自己軍大衣的袖口擦乾了姑娘臉上的冰渣,並安慰道:「銘心,你有沒有想過,你一直等錯了人嗎?」
姑娘的心裡也在疑惑,不是他嗎?她一直等待的期望的居然不是他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的心裡響起:你等待的,重生的,追尋的,其實是另一個人罷了。
~~
「匡匡匡」的敲門聲在耳畔有節奏得回放著,終於,我睜開了眼睛。
我迷迷糊糊得從被子裡爬了出來,結束了夢的一切,終止了一切的夢。
我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得看著室內的一切,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再也承受不了吵雜的敲門聲,我才一個轱轆從床上滾了下來,套上拖鞋在地板上一陣踢踏而過,最後打開了公寓大門。
門外站著一個黑眼圈像是炭筆畫上去的缺覺青年。
我腦子整理了半天,才想起這個青年是我的好鄰居——六節太郎張同學。
六節太郎遞給我一張門票,打完哈欠,感覺上輩子做了蝙蝠這輩子才會白天懶洋洋的樣子看著我,問道:「唐老師你也大白天睡覺啊?」
我撓了撓後腦勺,理了理自己亂蓬蓬的頭髮,瞇著眼睛望向手中的門票,不答反問:「你給我的是什麼?」
六節太郎也瞇著眼睛,睡意飽滿道:「承諾您的音樂會入場券啊。著名鋼琴家阿里瓦迪的,您不會沒聽說吧?他可是李雲迪的老師,彈肖邦的高手。」
我看著入場券,腦子才有了點慶幸。揚了揚眉梢,我發笑道:「我得糾正你的介紹方法。阿里瓦迪首先是國際鋼琴大師,然後才是李雲迪的老師。bytheway,李雲迪雖然逃脫不了腐界的惡爪,但人家鋼琴的造詣還是很高的,是比郎朗還要高的。」
六節太郎對我比了個「止」的手勢,告饒道:「唐老師,咱先不說了。你拿到票我就大功造成了,今天晚上再來聽諄諄教導。嗯,要是做晚飯的話,也勉為其難給我留一點啊。」
我無奈得搖了搖頭,跟老教授們面對網霸學生一般得歎了口氣,順手關上了公寓的大門。
此刻的我頭腦已經清醒,知道今天自己幹了什麼,睡覺又夢見了什麼。紛至沓來的現實與夢,虛幻與理想,讓我的腦子空前清醒。
我好像知道了回歸現實,自己應該怎麼做,怎樣做,才能對得起一個人只有一次的人生。
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入場券,我閉起眼睛,自己對自己道:久違了,阿里瓦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