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怎能不堅強 文 / 字雲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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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了。」末了，方晴毫無感情極端麻木地向凌澤玫打招呼，以往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此時猶如一灘死水一般，看得凌澤玫心裡難受。
凌澤玫點點頭，道：「我一聽到鳴哥哥回來就趕緊過來了。我表姐身子不便，但她叫我帶話給你，卓親王吉人天相，一定會好起來的，你不要太傷心，傷了身子又是一個人倒下了，方賀可就難受了，還有我們這些關心你的人都會不痛快。」
方晴無息地歎了口氣，對凌澤玫道：「假使他醒不來了我還是會好好生活下去的，我會重新嫁人，會有自己的孩子，也會過得很好。人嘛，總得向前看。只是，心卻死了，這輩子所有的愛只給了他一個。他但凡是個負責任的，都不會拋棄我。」
方晴的話說到後頭已經泣不成聲，凌澤玫看得出方晴是在強行抑制自己的眼淚，她心裡十分難受。從小到大她還沒有經歷過這個肝腸寸斷的事，晟鳴平素裡與她關係不錯，方晴又是她的好友，而她卻束手無策。原來，面對傷病和死亡眾生平等，不在乎身份地位以及錢財相貌。
內室外正在忙碌的太醫們聲音壓倒最小，生怕將裡面病重之人吵到，經過幾人商議一番決定先給卓親王在傷口上重新敷藥，當他們端著藥膏碗出現在內室時，芊菽毫不客氣地先看了一遍藥方然後仔細聞了一下藥碗才同意他們用藥。
柳太醫怕卓親王的傷口太深從而嚇到方小姐，他恭敬地說道：「方小姐，我們要給卓親王換藥，害怕這血污沾染到您的身上，您是不是出去……」
柳太醫的話還沒有說完，方晴便打斷他，「這有什麼！他為了保家衛國把自己弄成這樣。一點血污我又怕些什麼。」
方晴的聲音氣憤而狂暴，這樣的她幾乎是人們沒有見過的，凌澤玫一把拉住激動的方晴，她對柳太醫不滿地說：「你們就趕緊換藥吧，婆婆媽媽的哪來這麼多廢話！」
影是晟錦派來照看晟鳴的，他是晟錦身邊得力干將，曾經被晟鳴戲弄過幾次。在他眼裡，晟鳴是一個令人捉摸不透的人，喜怒不形於色辦事不按常理出牌，難怪自家主子一直堤防他。再加上。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他們兄弟二人竟同時愛上了一個女人，這真是一個巨大的悲哀。更可悲的是。方家小姐竟沒看上自家那位無人能及的驚才艷艷的主子。真是造化弄人啊！
方晴打量了芊菽一眼，一瞬間美目中流光異轉，眼前的女醫士想必是鳳芊芸送來的吧，她與鳳芊芸有幾分相像，莫不是兩姐妹？方晴坐直了身子。又換成一副哀泣的樣子，仔細看著眾人輕手輕腳地為晟鳴換藥。
看樣子晟鳴的衣物一直都有人給打理，不想想像肯定是王志穎幫忙做的。
乳白色的中衣被太醫輕輕褪去，晟鳴左胸膛上那道刺眼的傷口豁然出現在方晴眼前，那是怎樣深得一道傷痕！方晴的瞳孔不由得放大，臉色瞬間慘白。她猛地站起身，想往前靠近，誰知近幾日她茶飯不思現在腿腳上沒了力氣。硬生生地倒下了，還好凌澤玫手疾眼快一把扶住她，方晴的眼淚決堤般湧出，她拿出帕子兩下擦乾眼淚，然後對凌澤玫道：「叫我再上前看看。」
凌澤玫怎麼敢叫她再看。無奈又制不了方晴的那股拗勁，她只好攙扶著方晴走上前幾步。柳太醫熟練地為晟鳴清洗傷口，那道又紅又腫的刀傷已經潰爛，周圍的肉都成了深黑色，晟鳴整個人很瘦，只有那個受傷的地方紅腫不堪，在他裸露出來的不多的肌膚上竟還有兩處新制的刀傷，這樣的傷痕要流多少血受多少痛！
方晴仰起頭將欲流出來的眼淚控制在眼眶，她心裡一陣一陣的疼。大概太醫給晟鳴上的藥有些刺激，昏睡中的晟鳴被刺痛了，他悶哼兩聲，太醫還是交藥給他敷上，這都是宮裡最名貴的藥材，熬到名醫出現不是問題。
方晴見晟鳴在昏睡中還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她心裡更加難受。
凌澤玫一直看著太醫給晟鳴換藥，她的心也揪了起來，這樣的傷口她一輩子都沒見過。晟鳴卻能熬到現在真是了不起，希望這不是他的極限，他依然能堅強的熬下去直到傷好為止。
方晴將凌澤玫輕輕推開，她一個人走到屋外的院子裡坐下，此時已經到了晌午天色漸晚，方晴坐在一棵花樹下的石凳上，她的心猶如此時的石凳，寒涼徹骨。
當她知道晟鳴身受重傷幾近崩潰時，護心悄悄告訴她，晟鳴自有分寸，他故意做這場戲為的是叫晟錦忽視他，他能在晟錦登基後淡出朝堂政治，和她一起到封地快樂地生活。她那時所做的悲傷狀只是為了掩人耳目，尤其是晟錦派來監視她的暗衛。她一直都以為晟鳴並沒有傷的多種，但自己不能給晟鳴把事情辦黃了，她一直幻想著晟鳴傷的有多重然後扮出一副哀婉淒慘的樣子。但是，晟鳴竟然騙了她！他明明受了很重的傷，他明明傷的都快死了，可他為什麼還要叫護心傳來這樣的消息！給了她希望，現在才發現那都是鏡花水月，都是假的！方晴難以抑制地憤怒、難以形容的傷心、難以控制的害怕，晟鳴不能履行約定不能陪她一生為何還要來招惹他？！既然招惹了，也口口聲聲地承諾為了他們二人將來的幸福生活他要全力奮鬥爭取，現在他卻身受重傷，留下她一個人終日難過。在這個醫療設備落後的社會，他那樣嚴重的情況要方晴怎麼相信他是沒事的他能好起來？
王志穎當時見方晴來了便小憩去了，這會兒他略微精神一些。他站在大廳門口遠遠地瞧見方晴獨自一人坐在石凳上沉默不語，他很想上前對方晴說「你打我吧，將心中的傷痛都發洩出來吧」，但是他卻不敢靠近，他怕見到方晴會哭得雨帶梨花的模樣，自小到大他還沒見方晴哭過，那般堅強的方晴突然柔軟怯懦起來是他不能承受的。
方晴靜靜思考片刻，知道現在不是她傷心的時候，既然晟鳴受傷是真，她就
沒有必要為了掩人耳目做出一副悲慼傷痛的樣子。此刻的她應該拿出自己的堅強，晟鳴正在與死神作鬥爭，晟鳴為了她吃那麼多的苦，她一定要讓晟鳴活過來！這才是真正的方晴。
方晴收斂住自己的情緒，拿著帕子在臉上抹了幾下，深呼吸幾口，她抬頭大步走了進去。
「方晴……」王志穎見方晴走了進來，他好不容易鼓起努力與方晴說話，希望她能將心中的傷痛發洩出來，哪怕狠狠地打他一頓也是好的，千萬不要將自己憋壞了。誰知方晴小手一揮，硬是打斷他的勇氣。
「表哥，不要多說什麼，戰場上哪裡沒有死傷。我很感謝你將他帶回來，哪怕是最後一程，我也算是見著了。」方晴忍住眼淚聲音卻有些哽咽。
方晴暗示自己一定要堅強，她努力克制，然後對王志穎一笑，說：「這一路上你一直守護他照顧他，想必辛苦極了，你現在回府休息吧。三嫂子肯定是望眼欲穿地盼你回去。你二嫂生的盼哥兒你還沒見到，趕緊回去看看侄子吧。」
方晴越是安慰他，王志穎越是難過，他對方晴道：「王爺是為了保護我才叫陳天賜刺傷的，你還對我這般好叫我的臉往哪擱。」
方晴搖搖頭道：「你是我的親人，自幼守護我和賀兒，如果這次是你出意外我也會很傷心。世上沒有兩全其美的事，你能完好健康地站在我面前我已經很欣慰。」
正在王志穎羞愧難當時，方晴又輕聲道：「現在正是需要人手之時，表哥，可以的話，希望你在需找名醫上大花心思。」
王志穎頓時明瞭方晴的意思，她是不相信晟錦派出去的人，王志穎心領神會，對方晴道：「那這就辛苦表妹了，我現在就回去休息，跑了這些天，我這身子骨都快散架了。那麼，我現在就告辭了！」
王志穎一走方晴便進了內室，此時的她神情與剛才的她完全不一樣，她對眾太醫道：「卓親王此刻已經換藥，你們的藥方也開好，這裡暫時不需要這麼多人，今日是大豐的大日子，你們還是回去舉家歡慶吧，這裡留上一個太醫就夠了。」
柳太醫是太醫院院士，他很自覺地要求留下來，其餘的人本想再客套一番，誰知芊菽諷刺地說道：「你們留在這裡除了佔地方還能有什麼作用？」
其餘的太醫雖然憤怒，但是卻不敢在方晴面前造次，算了，還不如回家歡慶，卓親王的病情也不是他們幾個有能力醫治的，柳太醫是他們的頭，他就一個人扛著吧。
接著眾太醫便紛紛告辭，方晴命竹聲和含玉送人。
待眾太醫離開後，方晴度柳太醫道：「你也辛苦了，現在就去外室休息片刻，裡面有事我會請你進來。」
柳太醫雖不知方晴要做什麼，但他畢竟有把柄在卓親王手上，方晴是未來的卓王妃，他還是聽話點比較好。柳太醫感激地對方晴道：「那就謝謝方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