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龍鳳調 文 / 字雲舒
天微微放晴，遠方的雲彷彿洗過一般乾淨，看得人心情舒暢。天空中成群結隊的鳥兒匆匆往南飛，不管在哪個時空，生物體系都一樣，候鳥南飛。
方晴放下筆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從黃梨木雕花窗看去，過往的僕人比平時匆忙了些，她才想起，明天是方家二姑娘方芯的婚期。
現在是天元十七年，當今天元帝是大豐王朝第五任皇帝，建都於陽，國姓凌。此時國泰明安傳統經濟發達。但對於方晴來說這是一個陌生的王朝。她上世的記憶裡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麼個王朝。
她本是一縷亡魂，投胎之後竟然保留前世所以的記憶。在現代化社會已經生活習慣的她，很難接受封建的古代化。可惜，她無能為力，改變環境是不可能的,所以只有不得不去適應。
剛穿越過來，她就聽到一個驚天大秘密。還是關於她的。
「老夫人，真要那樣麼？」剛出生的方晴被一個美貌的年輕夫人輕柔地抱在懷裡。
「她的命格和清風道長所說一樣，此乃天意。把她當成嫡公子養，已經給她莫大的榮耀了。你休在此哭哭啼啼。今日之事你我守口如瓶，破了清風道長的預言，你我都擔待不起。」坐在柔軟的虎皮塌上的老婦人雖然一臉祥和，語氣卻令人不寒而慄。
「媳婦知道了。」貌美的夫人忍住眼淚回答。
後來她才在夫人和關嬤嬤的談話中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已過而立之年的方老爺是從五品的通州織造，是方家第二支的唯一血脈，可是擁有妻妾共五人的他，只有三個女兒。嫡妻王氏進門六年仍無所處，眼看有兩個女兒的林姨娘都騎到她頭上去了，她不能坐以待斃。一個偶然的機會她回娘家知道，她家道中落的表妹蕊娘寄宿在王府，且那蕊娘生的楚楚動人不說，小時候跟王氏關係也極好。方老爺的四個妾，林姨娘是他婚前便立的，並且在王氏進門前已經生了大女兒方蘆。王氏當時也不知怎麼了，被方致遠那副極好的皮囊以及榜眼出身的風采給迷住了，硬是要嫁進方家。還好他從軍的大哥還算支持她。結果家世甚好的王慧心進方家之後過的並不幸福。
王氏在蕊娘面前哭訴自己的不幸，打動了頭腦簡單的蕊娘。王慧心需要在方老爺面前有自己的人，可是來來回回都沒遇到個十分合適的。眼下，面前的杜蕊便是最好的人選。膽小，善良，家道中落好拿捏，更重要的是有著迷倒一切男人的美貌。不久，蕊娘便成了三十二歲的方致遠的第五房小妾。
對王氏不太喜歡的方老夫人本是對蕊娘不加看重。誰知進門才三個月的蕊娘便有了身孕，方老夫人立馬對蕊娘大大改觀。在蕊娘懷孕七個月的時候來了一名遊歷的老道，他對正要準備出門的方老夫人說，「不出兩月貴府將有福星降臨。只不過，需要由鳳轉龍，才能引來真正的龍。將來此二人必是貴府的福將。」
歷來精明的方老夫人對道骨仙風的道長說的話有些懷疑，待特意派心腹打聽後，知道那老道便是出名的清風道長後便深信不疑。
兩個月後，管事媽媽匆匆趕去嘉熙堂告訴方老夫人蕊姨娘生了一個白胖的女兒時，她並沒有看到方老夫人臉上的失落，反而把王氏叫進嘉熙堂密談。談完後才想起為難產而死的蕊姨娘辦後事。
從此，蕊姨娘的女兒便秘密地成了方老爺的嫡長子，名為方晴。原因就是她在大雪初晴時生的。
老道的話竟然應驗，方晴一歲多的時候，進門七八年沒有情況的王氏竟然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半年後生下一個健康的男孩，取名方賀。可喜可賀之意。從此，方老夫人更加認為方晴是名福將。
三十四歲的方志遠兩年得兩個兒子心情無比歡快，答應王氏以後再也不納小妾。並且在方晴五歲的時候，方老爺得到了陞遷的機會，調回帝都陽城做起從四品的知府，一次越兩個級別在官策上是很少見的。方老爺在官場上卻是個聰明的人，雖然只是從四品，但卻是帝都的知府，其權力比從二品的東江巡撫大多了不說，陞遷的機會也很多，加上王氏家族的照顧一定是順風順水。方致遠感歎道，不枉孝敬當朝丞相十萬兩白銀。對於織造這個肥職，方致遠還是有點捨不得，在職幾年他可是撈了不少好處。
大概是對蕊娘的愧疚，王氏一直把方晴與方賀同樣看待。有了兒子撐腰，王氏在方府不再受任何人的閒氣。就連老夫人看在孫兒的面子上把整個方家交給了王氏手裡，開始禮佛信道。
揭開寫著「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幾個端正的顏字的宣紙，方敏開始練習輕狂的草書。她的字如行雲流水般自如地揮灑，會寫三種字體，顏字、柳字和草書。饒是以自己書法為驕傲的方老爺也經常誇讚她。
「大哥。」身後響起歡快且稚嫩的聲音。
方晴放下手裡的筆，平時沒有太多表情的她此刻難得輕輕一笑，好看的杏眼裡散發出迷人的光彩，飽滿卻小巧的嘴巴輕微上揚，看得方賀都呆了，「大哥···大哥，你怎麼一個人在閣樓寫字？舅舅來府上了，說是要見你我二人。怕是要商量請師父教我們武功的那件事。」
方賀的母親王氏和方晴的生母蕊娘本是表親，王氏長得雖不及蕊娘柔美卻與她有四五分相似，而方賀與方晴都是風流且長相俊逸的方致遠的孩子，這倆人又差兩歲，王氏和老夫人保密工作做得很好連方老爺都不知道方晴的女兒身，所以，外間根本沒人懷疑過方晴的身份。
方晴雖然現在才十歲，但是兩世加起來也有三十二歲的見識了。她把一切都隱藏的很好，對這個給她錦衣玉食的家族也有感情，王氏雖然自私了些但對她是極不錯的。在這個勾心鬥角的大家族她學會了很多，知道這個世道女子的不易，所以必須扮好男兒這個角色，與其作為鞏固家族的犧牲品還不如做些自己喜歡的事。對於這個從
從小喜歡黏她的漂亮正太弟弟她還是很喜歡的。
捏了捏弟弟粉紅的嬰兒肥的小臉，方晴披上淡青色的上等狐狸毛斗篷拉著方賀去了前廳。
王氏的大哥王幕山是一個性子耿直豁達的武將，十四歲放棄書本偷偷跑入軍營，氣的王老爺差點中風。誰知，對書本沒有興趣的他竟然在軍中表現極佳，又遇平北之亂立了軍功，慢慢地他便在軍中立足，現在已經是正三品的光威將軍，雖然方致遠得禮貌尊稱王幕山一聲娘舅，他卻比王幕山大了五歲。
「倆小子又長高了不少啊。」王幕山本來相貌不差，在軍中歷練多年雖沒了大豐時下流行的白面花哨的英俊樣子，但有一種說不出的英挺之氣。
他的巴掌又大又有力，左右開工拍在兩兄弟身上，方賀畢竟小孩心性，有點誇張地叫道：「舅父，舅父，手下留情。」
看到他那滑稽的模樣不僅是王幕山就連平素威嚴的方致遠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寵愛地罵道，「豎子！」
王幕山看看了自己巨大的巴掌說道，「你們兩個必須得學武了，好好的小伙子被你們娘寵愛的像姑娘家一樣。我那三個兒子在你們這個年紀都可以開弓打獵了。尤其是老三，雖跟方晴只差兩歲，卻在前年一人獵殺了一匹護犢的母狼。」
王幕山一說起自己那能能武的三兒子時不禁更加高興。但方晴聽得心驚，前年？那才十歲啊。護犢的母狼那是多兇猛啊。就被那個書生般的表哥獵殺了？真是，厲害的過頭了啊！古人都是早熟的嗎？
這廂方晴本能地胡思亂想，那廂方賀臉上卻閃著異樣的光彩。這，大概就是天生的男女之別。
晚飯前王氏才出現在飯廳，已經三十二歲的王氏保養的極好，絲毫看不出歲月在她臉上的痕跡，她緩緩走上前對自己哥哥和方致遠簡單的行了個禮，溫柔一笑說,「真是對不住哥哥，明日是二姑娘的婚期，我打點妥當了才過來，怠慢了。」
雖是說給哥哥的歉意話，但聰明人一聽就知道是王氏在委婉地向方致遠表功。在古代表功是一件藝術活。
還沒等王幕山開口，方致遠感激地朝王氏一笑，「慧心辛苦了。」
王慧心投以嬌羞一笑，「老爺說什麼客氣話。」
見自家妹妹在方府過得極好，王幕山心裡也很滿意。在飯桌上王幕山約定明日便派車接兩位外甥去王府習武。王府的習武場是出了名的好，不僅地方寬敞而且經過仔細設計裡面兵器齊全，更主要的是帝都出名的離秋武師是王家三兄弟的貼身師父，帝都裡凡是有地位的又希望家裡男嗣進軍歷練的家族都爭先恐後地把自家心頭肉往王府送。可惜，每批只有五個名額。
王氏卻有些心不在焉，她幾次想說話卻又欲言又止。連王幕山回府她都沒有親自去送。方致遠以為自己的嬌妻太累就早早讓她回去休息。王氏叫方賀去準備後日去王府的東西，把喜歡黏方晴的小兒子支開，拉著方晴匆匆進了彤慧院，令關嬤嬤在門口把守。
「晴兒，娘親不願你去舅舅家習武。可是卻想不到合適的借口。要不明日你二姐成婚後你就裝病吧，躲過一日是一日。」王氏有些著急，「你可知，今年進王府學武的另外四人是誰？」
不待方晴回答王氏就說「是皇后的兒子八皇子晟錦，還有一品成國公的孫子趙楊風以及丞相的小兒子黃浩通。另外，還多了一個，皇上寵妃趙貴妃的兒子，九皇子晟鳴。」
「娘，你擔心什麼啊。孩兒不會惹禍的。」方晴知道王氏擔心什麼，那些都是正宗的皇親國戚，不能得罪不說，自己本是女兒身，習武之事是真正的爺們幹的，難免有碰撞，她怕自己吃虧。
「晴兒，你會不會怪娘？」王氏一雙美目似乎都噙著淚水。「娘當時是迫不得已啊。」
雖然王氏沒有給方晴解釋過什麼原因，把她一美貌大家閨秀變成一小子，她本是知道來由的，這些年王氏對她極好，她也不在意，反而覺得這個身份更加自由。明日即將出嫁的方芯，此刻連未來夫婿的樣子都沒見過。一想到二姐夫是個身高才一米六比二姐大十歲的男人，方晴不由得惡寒，還好出嫁的不是她啊。
方晴伸出柔如無骨的小手輕拍王氏，安慰道「娘有自己的苦衷，晴兒怎麼會怪你。我現在這樣很好很自由。娘親不要自責。晴兒現在很開心，以後會好起來的。」
王氏心裡更加愧疚，哽咽著說：「都是我害了我兒啊。你放心，娘一定想辦法給你還回女兒身，找個極好地夫婿。」
方晴滿頭黑線，心想，我還很年輕，不急啊。
「後天去舅舅府上你要注意不要被別人發現你的身份。我會專門叮囑你舅母，要她特意照顧你。」
王氏千叮嚀萬囑咐令方晴心裡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