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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潮起驚龍下南靖 第二百三十五章 圍觀者的罪惡 文 / 空騎

    阮家棟今年四十出頭,當年也曾是縣中的高材生,高考的時候差五分落榜了。無奈他那個貧困的家庭,已經無法支撐他繼續復讀了。他只能回到母校青川鄉中學當了一個代課教師。

    通過他的努力從代課教師起步,三年轉民辦教師,四年考上了公辦教師。前幾年又被提升為副校長。日子一天天的好過了起來。

    可就在他剛剛當上副校長的那年,一個意外的突發事件讓他幸福生活突然變得灰暗無比。為了救學生,他打死了那條「瘋狗」,可就是這條狗卻把好端端的一個人民教師逼成了「狗」。

    阮家棟被迫跪在自家的場院裡。他的大兒子被人一腳踹倒在地上之後,拳打腳踢地現在爬都爬不起來了。

    「阮家棟!你昨天剛剛發的工資,別跟我說你沒錢!你糊弄鬼呢!」一個長頭髮的年輕人,叼著煙站在阮家棟面前。他的眼中沒有絲毫的憐憫,甚至有些幸災樂禍。

    他叫孫寶良,家裡排行老二,所以人稱「二寶哥」。他曾是阮家棟的學生,只不過是學渣那部分的。看著曾經在講台上嚴厲批評自己的老師,如今跪在自己面前。他的心裡總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自從出了那件事之後,阮家棟的家裡每個月總要上演一次今天這樣的「全武行」。環顧四周,這家裡也沒什麼可以打砸的東西了。除了阮家棟那個癱子老婆躺的床還算完整,其他的桌椅板凳無一不是缺胳膊斷腿的。

    阮家棟看著孫寶良心裡不覺有些自責。他從教這麼多年來,育人無數。雖然說不上桃李滿天下。但他教過的學生基本都有著很好的前途,不論是進工廠還是上大學、打工,很少有像孫寶良這樣混社會的。

    孫寶良以前賭博輸光了家裡的錢,他母親氣的上吊,還是阮家棟幫著送醫院還墊了醫藥費。可如今他卻被這個傢伙逼得向他下跪……

    他有心反抗,可看看躺在屋裡的老婆,還有被打的癱軟在院子裡的大兒子,蜷縮在一旁瑟瑟發抖的小女兒。他心裡的那種激憤漸漸地變冷了。

    院牆上探出了一個個腦袋,那是周圍的鄉鄰。他們旁觀著這院子裡發生的事情,可沒人敢管。以前還有過幾個後生看到阮老師家被打砸,而仗義挺身而出。可最終卻都沒有什麼好下場。慢慢地人們也就沒人敢出頭了。

    打死了那條所謂的名貴狼狗之後,阮家棟四處借錢籌款,賠了九千多塊。可還欠了三千塊錢一直還不上。

    管小樂把這筆賬交給了孫寶良來討。這小子變著法子的弄出了個「還本付息」的高利貸。他每個月來討要利息,可本金是一分錢沒少。這麼一來他就能一直討著這筆賬,這兩年被他詐去的錢加起來遠遠不止一萬了。

    每到發工資的時候,孫寶良就來要賬。現在阮家棟也學乖了。發了工資連夜把錢給以前的債主們送去。人家借錢給他一直都沒來要,就是看著他可憐。

    但阮家棟自己明白,不能欠著好人的錢,卻拿錢填這個無底洞。他寧可被孫寶良打罵,也得把該還得錢還了。但這麼一來,他這幾個月的日子那真是過得慘不忍睹了。

    太陽在天上高高的掛著,正午的陽光火辣辣地,孫寶良自己端了把椅子坐到了陰涼裡,就看著阮家棟在院子裡跪著。他今天發話了,就這麼跪著!不把錢拿出來,就一直跪著。

    就在阮家棟即將暈過去的時候,院牆外邊突然有一陣喧嘩地聲音傳來。那些扒牆頭看熱鬧的人也一下子不見了。孫寶良剛打算出去看看,就見大門口走進來幾個人。

    「皮主任!」孫寶良看到皮江成走進來,先是一愣,隨後立刻上前討好地說道,「皮主任,阮家棟這個死狗,現在越來越不像話了,有錢不還……」

    「啪」地一聲,孫寶良被皮江成狠狠地甩了一個巴掌。他捂著臉看著皮江成,茫然地不知道哪個地方說錯了話。他知道皮江成是管小樂的「大管家」,而且皮江成還是縣委辦的副主任,自然不是他這種小混混能抗衡的。

    「阮老師,您起來!」皮江成走過去把阮家棟扶了起來。

    看著皮江成,阮家棟一時沒有認出他來,有些茫然無措的看著這個半禿的中年人。

    皮江成對阮家棟笑意吟吟地說道:「阮老師,我是皮江成啊!原來鄉民政所的老皮,還記得不?」

    阮家棟想了想立刻彎腰鞠躬:「皮所長……」

    「這是縣委辦的皮主任。」皮江成身後的一個年輕人立刻出聲糾正了阮家棟的稱呼。

    皮江成揮了揮手,很有風度地制止了他的話,轉而很是親民地對阮家棟說道:「阮老師,這是我犯了官僚主義了。您這兩年的事情,我也是才知道。這個欺壓您的混混我馬上讓派出所的同志把他抓起來!」

    他說完揮了揮手,身後一個穿警服的人立刻把孫寶良拖了出去。孫寶良沒搞清楚狀況還在那邊叫嚷著:「皮主任,我……我是幫樂少辦事的!樂少……」

    接下來的事情,那是按部就班的演出了一場「包青天下鄉」。不但懲治了鄉村惡霸,更是平易近人地來到阮家棟家裡閒話家常。看到他癱瘓在床的妻子,還給了幾百塊錢。

    皮江成在聊天閒談中看似無意地提起了余荷:「阮老師,我還記得當年你送到縣中去的那幾個優秀學生,其中的第一名是個女娃娃,叫……」

    「余荷!」阮家棟對余荷的印象很深,那是他教過的最好的一個女學生。當年披紅戴花送學生去縣中上學的場景,阮家棟記憶猶新,可惜後來聽說被家裡逼著輟學了……

    皮江成笑著說道:「我前兩天看到她了,她現在在外邊賺了大錢回來了。她哥哥前些日子出了車禍住在縣醫院裡……」

    足夠地信息已經傳遞給了阮家棟,皮江成已經完成了任務,坐了一會兒走了。皮江成走後,阮家棟的心緒起伏不平。這些年他受得苦,他算是受夠了。他知道自己之所以一直被孫寶良欺辱,就是因為欠了管小樂三千塊錢。要是把這錢還了,他也就解脫了。

    可他當初已經把所有能借錢的親戚朋友都借遍了,要再借三千塊錢也真是沒地方借了。今天皮江成說的消息,對於阮家棟來說,無異是指了一條明路。他可以找自己的學生余荷去借錢。余荷賺了大錢的消息是皮江成說的,對於他來說皮江成是政府的幹部,自然是不會騙他的。

    可唯一的難題就是他抹不開這個面子……

    糾結了整整一天,晚上躺在床上還在思慮著這件事。終於在天濛濛亮,雞打頭遍的時候,阮家棟下定了決心。

    他一大早就坐上了青川鄉去橋莊的班車。到了醫院之後,他才發現,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找余荷他哥哥的病房。就在這時有一個自稱是雙坳溝村的年輕人,「認出」了阮家棟。

    「……您說的是我們村的那個余家的余堅大哥吧!你可以去服務台問問,雙坳溝村的余堅住在哪個病房,人家就會告訴你了。」這個年輕人熱情地給了阮家棟一個「正確的指引」。

    很順利的找到了余堅的病房,阮家棟進門之後,一眼就被余荷認了出來。

    「阮老師!您怎麼來了?」余荷對於阮家棟的到來十分意外。不過出於尊師重道的傳統,她立刻就迎了上去。

    阮家棟在余堅的床邊坐了下來之後,問了問病情。閒聊了一會兒之後,阮家棟幾次想開口借錢。可看到余堅躺在床上的這個樣子,又有些說不出口。憋了一會兒之後,他還是起身告辭了。

    「我是聽人家說,你哥哥在這裡住院,順道過來看看……就看看……」阮家棟的這話,說實在的,很難讓人相信。他既然是來探病的,可雙手空空也於理不合。

    看著阮家棟消失在病房的背影,余荷心裡面總覺得有點怪怪地。阮家棟突然來探病,但又好幾次欲言又止。這種種古怪地情形總有些費解。想來想去總覺得阮老師今天來是有事!

    余荷便和尹小萍說了一聲後追了出去。

    「阮老師,我送送您!」余荷在住院部底樓的大廳裡追上了阮家棟之後,對他說了一聲之後,就跟著他往外走。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看似閒聊,但余荷卻一直在試探著阮家棟今天的來意。終於她把阮家棟想著她借錢的事情追問了出來。

    「唉!又是這個管小樂,我哥就是被他撞的……阮老師,別的我還幫不到你,三千塊錢我這裡就有。」余荷直接從自己的錢包裡拿出了一沓錢遞給了阮家棟。

    阮家棟看到余荷遞過來的錢,雙眼濕潤著抖抖索索地正要去接。可就在這時從旁邊突然躥出一個人,他猛地伸手就把錢搶了過去。

    「三千……夠你半年的利息了!」孫寶良的眼睛裡露出了一絲陰毒的笑意。

    看到孫寶良,阮家棟像瘋了一樣地撲了過去。而余荷也是轉身厲喝道:「光天化日的,你這時搶劫!來人……」

    可就在余荷要喊人的時候,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摀住了她的嘴,兩個凶神惡煞似的漢子,倒拖著把余荷拖到了一輛車裡。

    阮家棟被孫寶良一頓狠揍蜷縮在路邊的一個牆角里。而阮家棟的目光卻死死地盯著那輛銀灰色地麵包車。他眼睜睜地看著余荷被綁到了那輛車裡。車子已經啟動了,孫寶良啐了他一口又踹了他一腳:「老狗!我告訴你,別多管閒事!」

    他說完之後,逕直上了那輛車。車子一溜煙地開走了。阮家棟掙扎著剛要開口呼救,可看到周圍那些冷漠地旁觀者,他又閉上了嘴。

    「只見一堆人的後背,頸項都伸的很長。彷彿許多鴨,被無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著……」阮家棟看著周圍旁觀著整個事件發生的路人們,他想起了自己曾經教過的一篇課。那是魯迅先生的《藥》,眼前的這些人,和那些看殺頭的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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