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笑看江南畫陽春 第一百九十章 錦瑟 文 / 空騎
紀嘉懷孕的消息對於陸家人來說的確是個極大的好消息。可作為當事人的陸宋元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他意外地近乎癡呆的「驚喜」在家人面前是初為人父地正常反應。但沒人知道，他是真的被「驚」到了。
等家人都走了，病房裡只剩下他和紀嘉兩個人的時候，他憋了好半天才問出了口：「嘉嘉，這……這孩子是誰的？」
「你倒真像是個被戴了綠帽子的丈夫！不過你別忘了，我們是有約定的，各自都有各自的自由……」紀嘉冷靜地有些過分，完全沒有快要當媽媽的女人那種興奮和激動。
陸宋元可不管什麼約定，在他看來這個孩子的出生是算在他頭上的。不管怎麼說，都是在他和紀嘉的「婚姻」存續階段有了這個孩子。將來他如果和紀嘉離了婚，和奈子結婚。家裡人都會認為他是個拋妻棄子的「陳世美」。他這一世清名就算毀在這女人手裡了！
而她現在竟然還不告訴他孩子的父親是誰……不過陸宋元也不是傻瓜，他很快就想到了不久前鄒晴兒說的那句話——「……和這個男人在別墅裡一待一下午！」
當時鄒晴兒是指著雷濤說的！
「孩子是雷濤的？」陸宋元沉聲問道。
對於陸宋元的問題，紀嘉的回答是……沒有回答。她一聲不吭地樣子讓陸宋元有些抓狂了。他在病房裡轉來轉去，像動物園裡下午四點半的狼。轉了一會兒之後，他徑直向外走。這時紀嘉才出聲叫住了他：「回來！你上哪兒去？」
「我……我找他去！」陸宋元語塞了一下之後，立刻氣咻咻地說道。
「回來！你要不回來，我就跳下來！」等陸宋元回頭的時候，只見紀嘉竟然在床上站了起來。
陸宋元急忙轉身把她拉著在床上躺好。安撫了她幾句之後，陸宋元面沉如水地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你把我們假結婚的事告訴他了？」
陸宋元記得之前紀嘉是堅決不肯把假結婚的事情告訴雷濤的。可現在竟然和雷濤有了孩子。如果雷濤不知道他們是假結婚，還和紀嘉發生這種關係，那簡直就太混帳了。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真正做出混帳事情的是紀嘉。她沉聲說道：「事發的時候他根本都不知道……」
這話在陸宋元聽來，打死他都不相信。還有誰和女人做了這種事之後，還蒙在鼓裡的？這也太奇葩了。可事實上就真有這麼奇葩的事情。接著紀嘉就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包括雷濤當時處於昏厥狀態，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正常的身體反應，而沒有意識的參與。至於紀嘉本人則是因為藥物的作用……
聽完了事情經過之後，陸宋元是徹底無語了。這種在他看來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真就實實在在地發生了。而且他還是當事人之一——最無辜的當事人。
沉默了半天之後，陸宋元沉聲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有什麼怎麼辦的？把孩子生下來啊……」紀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瞪大著看著陸宋元，好像他問了一個白癡才會問的問題。
陸宋元被她徹底雷到了，愣了一會兒之後，他有些急眼了：「你……你總不能就這麼把他的帳賴到我頭上吧！我們之前的約定不是這樣的。」
「你急什麼！又不要你負責！」紀嘉慢悠悠地回了他一句。
陸宋元轉來轉去已經達到了抓狂地臨界點了。他憤憤地說道：「還說不要我負責呢！我們現在都還沒離婚呢……這孩子生下來之後，不算在我頭上算在誰頭上？你難道昭告天下說自己紅杏出牆了？」
「誰紅杏……了！你別說得那麼難聽好吧！」紀嘉杏眼一瞪怒道，可話說到後半截卻一下子壓低了許多。從法律角度來說，她作為陸宋元的合法妻子，在婚姻存續期間和別的男人發生了這種關係，還有了孩子。這的確是嚴重的「出軌」行為。
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之後，陸宋元開始苦口婆心地勸說起了紀嘉。他滿臉無辜地說道：「紀嘉……我們要正視現實，這個孩子如果生下來，將會引發一連串的麻煩。當初我可是為了幫你才和你假結婚的。你總不能平白無故地給我按個陳世美的罪名吧！」
「那你想怎麼樣？」紀嘉聽著他的話，細想想的確有點對不起陸宋元的「仗義」。但她聽著陸宋元的話語間的意思似乎有點「不良企圖」。她立刻警惕地問了一聲。
陸宋元聽她這麼一問，立刻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把孩子打掉……然後就當是意外流產的。」
「你給我出去！」紀嘉一聽這話立刻高聲叫了一聲。
就在這時陸欣欣走了進來。陸欣欣是母親奚惠琳讓她過來的。奚惠琳心疼兒子，想著讓女兒去頂她哥哥值下半夜。可以讓兒子睡一會兒。誰知道陸欣欣走進來之前聽到了紀嘉喝斥陸宋元讓他出去！
陸欣欣進門之後，立刻對她哥指責道：「哥！你惹嫂子生氣，我回頭就告訴媽去！」
被妹妹這麼一打岔，陸宋元這場「夫妻談話」徹底談不下去了。他無奈地離開了病房。不過當陸欣欣問起剛剛是怎麼回事的時候，紀嘉倒是幫他圓了場，還千叮嚀萬囑咐不許她說出去。
紀嘉懷孕的事情，陸宋元自然是不可能瞞著熊澤奈子的。他把事情的經過全部和熊澤奈子說明了之後，熊澤奈子倒是很同情紀嘉的。她還勸陸宋元要站在紀嘉的立場上想想。而與此同時，他們的假婚姻是得到了陸家上下的認同的。既然在陸老爺子有生之年，陸宋元和熊澤奈子是不可能結合的。那麼陸宋元和紀嘉有一個孩子，對於陸家來說，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不但如此，還能讓這場戲更加真實一些。對於他和熊澤奈子之間的秘密戀情也算是一種掩護。
讓菊國女友勸了一通之後，陸宋元也算是徹底認命了。不過他還是會時不時地勸勸紀嘉：「我勸你還是把事實真相告訴雷濤。你現在都為他懷了孩子了……你難道想讓他一輩子痛苦嗎？」
「不會的，他會忘了我。他會找到屬於他的愛人，也會組織家庭、生孩子……」紀嘉說得很平靜，但心裡還是隱隱有些心痛的。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手裡拿著一塊羊脂玉牌不停的擺弄著。
這是陸宋元的小叔定居在南港的陸仁興聽說侄媳婦有了身孕，送給她的一個見面禮。這塊玉牌是和田白玉籽料製成的。按照陸仁興的說法，這塊玉牌應該是明末玉雕大師陸子岡所制的「子岡牌」，整塊玉牌潔白無瑕溫潤古樸，而且無一紋飾，取其諧音「無事（飾）牌」。這「無事牌」又被稱作「許願牌」。據說只要把願望或祝福許在「無事牌」上，願望就能變成現實，並且守護一生。
紀嘉得了這塊玉牌之後，很是喜歡。她還讓鄭雯請了一位玉雕大師將一首李商隱的《錦瑟》刻在了這塊玉牌上。從此之後就時常拿在手裡把玩。
錦瑟無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
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
只是當時已惘然。
她喜歡這塊玉牌，更是時常會在出神的時候，反覆吟誦最後那兩句「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陸宋元看著紀嘉這樣子，都快要變魔怔了。他針對紀嘉的這些情況還特意問了醫生。而醫生在檢查了紀嘉的情況後，確診為輕度的「孕期抑鬱症」。聽到這個情況之後，陸宋元徹底受不了了。他大聲地朝著紀嘉吼道：「我不管你怎麼說，我現在就去找他，我要去告訴他一切！」
「不許去！如果你去了，我就死給你看！」紀嘉的態度也非常堅決。
陸宋元其實也不是第一次這麼說了。但卻總是會被紀嘉這句話嚇止住。熟悉她的脾氣秉性的陸宋元知道紀嘉這話絕對不是說著嚇唬人的。她是絕對會那麼做的。
「紀嘉，你不能這麼下去了！再這麼下去。對你，對孩子都不好的！你現在就有了輕度的孕期抑鬱症，如果等孩子生下來，得了產後抑鬱症的話……這個毛病要演變成精神分裂的！」陸宋元的話倒是把紀嘉嚇了一跳。
從那以後，紀嘉想了各種辦法讓自己開心起來。她讓陸欣欣幫她找了好多無厘頭的喜劇片。幾乎全世界各國凡是喜劇電影全給找來了。每天就看這些電影，看看笑笑快樂地更像神經病了。
懷孕之後，紀嘉搬到了海州常住，為了能夠生下一個健康的寶寶，紀嘉把所有的工作全部交給了鄭雯，最多隔幾天聽一次報告。她這樣最主要是不想讓雷濤知道她懷孕的事情。
她知道雷濤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一定會非常傷心的。她就是不想讓他傷心。但事實上這種事情又怎麼可能瞞得住呢？
雷濤最近接了一個業務，幫雲大風的朋友瓦西裡設計一個工作室。瓦西裡從俄羅斯來。他也在loft買了一個倉庫，想要改造成一個具有蘇俄衛國戰爭時期巷戰風格的畫室。項目完工之後，他們就在這個工作室裡辦了個小聚會。
圍坐在柴油桶改造的火爐旁，這種感覺就像斯大林格勒保衛戰時期那種戰地間隙的聚會。雲小還是老樣子穿著傳統的漢服，給人一種時空穿越的感覺。而瓦西裡則是一身蘇俄時期的軍裝。他是個二戰軍迷。這裡從服裝上看就只有雷濤稍微正常一點。
他們喝得酒也是瓦西裡從家鄉帶來的紅星伏特加。雲小的酒量不錯，一口烈酒喝下去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喝水一樣。
「小，欣欣呢？她怎麼沒來，她不是最喜歡湊這種熱鬧嗎？」雷濤無意之中問了一聲陸欣欣怎麼沒來。
雲小淡淡地笑了笑道：「她嫂子懷孕了，她被家裡叫回去當小保姆去了。」
紀嘉懷孕了！這個消息無疑是在雷濤的頭頂上炸了一個響雷。他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