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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Pait4.屋頂的風(3) 文 / 飛鳥013

    我很少聽周冬禾一口氣說這麼多話,除非是啟動了「科全書」模式。所以聽完這段富有哲理,又充滿詩意的描述後,我不禁對身旁普通常見的植物們刮目相看。

    「那你以後的夢想是什麼?」我仰望他,展開雙臂「是成為一座大大大花園的園丁嗎?」

    周冬禾正提著水壺給低矮的樹木灑水,花灑噴出流線型的水柱,落在幼嫩的綠葉上晶瑩剔透。

    他沒有回答,像是沒聽見我的話,沉默專注的側臉在陽光下有種迷人的魅力。

    我只好做罷,貪戀地將目光在他臉上多留了一會兒,然後背過身默默地發揚我的「除草」霸業。

    陽光線變強烈時,我們便躲在門庭下乘涼,周冬禾坐在小板凳,捧著課本預習,我就躺在阿森大叔的搖椅上,晃啊晃地便進入了遠的日光夢境。

    等到阿森大叔回來時,周冬禾已經把午飯煮了,我躺在搖椅上才睡醒,裸露在短袖外面的胳膊還有一絲涼意。

    我從搖椅上起來,揉了揉眼睛去望頭頂的陽,它不知什麼時候躲進了雲層裡,只剩一點邊緣的光線,從淺灰色的雲朵四周投射下來。

    「小水,中午留下來吃午飯吧。」阿森大叔熱情地邀請我,「今天我買了很多菜,你幫忙除了這麼多雜草,我還沒謝謝你呢。」

    怪不得阿森叔一上午都不在,原來是去趕集了。

    「不用了呢,謝謝阿森大叔!」

    奶奶叮囑過我,不要留在別人家吃飯,要客氣地婉拒,這是規矩,況且,我說中午會回去吃飯的。

    我望了一眼在廚房轉悠的周冬禾,還有這個生機盎然的菜園,雖然我很想留下來,可這畢竟不是我的家。

    如果這是我的家,那該有多好啊。

    「小水?」

    「啊?沒事!奶奶大概已經煮好飯在家等我了,我先走啦!有空我還會來幫忙的!」說完,我飛快地打開鐵門,一溜煙跑遠了。

    「額……那好吧,記得時常來玩!」阿森大叔見狀,連忙朝我揮手道別。

    「嗯嗯,會的!」我朝後揮了揮手,一飛奔回家。

    跑得足夠遠後,我漸漸放慢了腳步,過昨夜那個池塘,看波光粼粼的湖面在陽光照耀下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像是灑了白糖一樣。

    不過,在這樣清透的水塘裡,真的會有那種「河童」嗎?

    我帶著疑問繼續走,忽然,看見前方的樹叢旁,幾個出了名的頑劣男孩正打鬧成一團,發出嘻嘻哈哈的怪叫聲。

    「啊!哈哈,快看,它往這邊跑了。」

    「用腳攔住,快踩它尾巴!」

    「哎呀你真笨,讓我來,我就要抓住它了!」

    一隻幼小的松鼠逃出包圍圈,闖入了我的視線,它看起來很害怕,在他們的「圍攻」下驚慌失措,四處逃竄。

    我不由替它捏了把汗。

    小松鼠忽然朝我跑來,跑了幾步便停下了,肚皮一起一伏,它身上有一個血淋淋的洞口,劇烈的運動導致傷口破裂,再出血。

    觸目驚心的血液滴落在滾燙的地面,很快被陽光烤乾。

    part4。屋頂的風(4)

    應該是被橡皮弓打傷了,經常有小孩這麼幹。

    就在我猶豫要不要上前阻止的時候,一個小男孩逮住了它的尾巴,將它倒拎起來。

    小松鼠發出一聲驚叫,在陽光下奮力掙扎,它漆黑的眸望向我,好像在向我發出求救的信號,我像個木頭似地站在原地,臉燒得通紅,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腳步如此沉重,艱難地難以移動,哪怕一步。

    忽然,他們折過一隻樹枝,往它血肉模糊的傷口上戳去,

    小松鼠的軀體猛烈顫抖著,它發出可憐的慘叫,和男孩們放肆的笑聲混在一起,異常刺耳。

    拳頭不自覺地捏緊,指甲嵌進肉裡,傳來麻木的痛感……

    有誰知道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很想衝上去把他們全都爆打一頓,再把可憐的小松鼠救下來,可是我……我……

    「你們這群調皮的傢伙!還不快點給我回家吃飯!」一名中年婦女圍著圍裙拿著鍋鏟氣勢洶洶地衝了出來,朝他們吼道。

    我愣了一下,那些殘忍的男孩立刻停止折磨遊戲,扔掉手裡的奄奄一息的「玩具」,往褲上揩了下手,兵分幾地逃回了家。

    兩個男孩朝我這邊跑來,其中一個用力推了我一把,我猝不及防,狼狽地摔倒在地,手撐在粗糙的石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裂痕。

    「哈哈,你看她,像不像一個傻?」

    「她本來就是傻,所以她爸媽才不要她的,你不知道嗎?」

    「是嘛~!」

    「她小叔還是個啞巴,聽說這裡有問題。」另一個男生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大聲諷刺道。

    「不會吧,這麼可憐。」

    「有什麼可憐的,神經病。快走了走了……」

    我低下頭,狠狠咬住嘴唇,口腔瀰散著濃烈的血腥味,眼底泛起的淚水氤氳了視線。

    從來沒有比這一刻,更加

    加厭惡膽小懦弱的自己,周冬禾說得沒錯,像我這樣懦弱的存在,到底有什麼意義,連自己想做的事情都不到,每次都只能哭得像個傻瓜一樣,這樣沒用的駱白水,到底算什麼……

    我不顧手掌尖銳錐心的疼痛,用力握緊受傷的拳頭,鮮紅色的血液沿著掌紋,從指縫裡滴答滴答地滲落。

    記憶裡,那個眼眸清澈的少年蹲在我面前,低聲問:

    ——不疼嗎?

    不疼嗎……

    我顫抖著雙肩,竭盡全力強忍著,不讓滾動在眼眶的淚水掉下來。

    吶,其實很疼呢……

    不是膝蓋,不是手掌,也不是嘴唇,而是我的心。

    流動的大風忽然從某個遠的角落吹來,掠過屋頂,掠過炙熱沉悶的空氣,掠過我身旁,掀起我的衣擺。

    千隻棲息的鳥群齊聲拍打翅膀,瞬間飛向藍天,樹葉相擊發出「嗶剝」的聲響,我忘記擦掉淚水,睜大眼睛,昂頭望向天空。

    你聽說過嗎,風能帶走悲傷的東西,那些不願晾曬的過往,以及,說不出口的秘密。

    有一天都會隨風飄逝。

    女孩瘦弱的背影,倒映在不遠處少年清澈的眼眸裡,他靜靜地站著,凝望著。世界在這一刻彷彿靜止了一般,靜地能感受到她輕盈的呼吸,以及天空飛翔的鳥群,白色羽毛,緩慢飄落的姿態。

    轟隆——

    隨著她的嘴角,牽出微乎其微的弧,他生命的千鈞重量,也同一時刻在心底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2002年的周冬禾一定未曾想過,這個夏天會如此輕易……就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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